另一間耳室是兵器室,刀槍劍戟列滿了蘭錡(兵器架),武器保存的都很完好,不見多少鏽跡,這是因為陵墓的年代並不久遠,加上地宮環境很幹燥的原因。


    兵器室裏也沒什麽看頭,這些隨葬的兵器在葬製中屬於禮器,很少有開刃的,無法作為武器來使用,不過羅老七還是找了把短狼牙棒用來防身,這玩意是打擊兵器,棒頭鐵釘鋒不鋒利無所謂,砸起來順手就行。


    出了兵器室來到甬道盡頭,這裏有扇墓門,但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塌了半邊,穿過墓門,後麵緊鄰著一間半大的墓室,墓室正中橫著張矮桌,矮桌三麵放有蒲團,桌子上整整齊齊擺著三套食具——這裏應該就是石周曷朱地宮的餐廳了。


    墓室中蒲團與食具都是三套,那便證明能與正主石周曷朱一起吃飯的人有兩個,這兩人可能會和石周曷朱葬在一座地宮裏,也有可能是子母塚另外那兩座陪葬墓的主人。


    鬼臉道士掏出牽星拭定了定方位,墓室已經變成了東西走向,與山體的走勢相同,也就是說從旋梯下來,地宮的主體朝向直接扭轉了九十度。


    墓室南北兩側岩壁上開有許多石門,鬼臉道士讓眾人小心分頭搜索,他與羅老七先來到北麵右手邊,第一道石門後麵並不是間耳室,而是連著一段甬道,進了甬道左手邊才是並排的三間耳室。


    三間耳室的作用看起來都屬於東廚,前兩間擺放的都是炊具,沒什麽稀奇的地方,而最裏頭一間麵積就要大些了,進到裏頭是方磚砌的深井,差不多兩丈見方,三餘丈深,井底有層池水,不知是做什麽用的。


    羅老七探頭望了望井底,疑惑道:“道長這是口井麽?怎麽山石裏也能打出井來?!”


    鬼臉道士回道:“這不是水井,而是口冰井,古籍中記載的‘淩陰’就是這玩意。”


    “冰井?不冒是水的、而是冒冰的?”羅老七還是不懂。


    “冒什麽冰!就是有錢人建的冰窖子,用來存放冰塊好留到夏天享受,這裏頭的冰塊肯定早就化了,所以就剩下層水了。”


    “娘吔!可真會享受啊,有錢人是他娘的瀟灑哈?”


    “那你以為呢,腐敗分子玩起花活來,就是玉皇大帝都得趴在南天門淌哈喇子,要麽民間常說‘不羨神仙不羨佛,隻願高堂享快活’,人活到那份上,自己過的就是神仙日子,還盼著成什麽仙。”


    “可皇帝老兒修仙的也不少啊,難不成是地上的玩夠了,想去天上玩?”


    “你這就說反了,他們恰恰是因為沒玩夠才會去修仙,說白了就是舍不得死,年少力壯的皇帝,貧道倒沒見過幾個修仙的,不都說上了歲數才開始搞那些歪門邪道麽?”


    “也是,那種拉屎都不用自己脫褲子的日子,要給灑家肯定怎麽都過不夠,也不怪他們死了拚命往墓裏劃拉,這擱誰誰也舍不得啊!”


    “你小子思想是不是出問題了?怎麽還給腐敗分子幫起腔來了?他們活著時安逸享樂,死了還要給金銀財物帶走,分明就是不給老百姓活路,難道還有理了不成?你可別忘了自己的階級立場啊。”


    兩人邊說話邊走出甬道,旁邊緊挨著一間耳室,鬼臉道士一看到室中格局,便說道:“你看看,這又是個挨千刀的腐敗分子,地宮裏連浴室都備上了,它還能在裏頭洗澡是怎麽的。”


    “這是間浴室?那跪著的兩個假人就是伺候洗澡的了?”


    “嗯,你看耳室正中央地上的方槽,裏麵還有個更深的圓孔,那叫‘池漏’,專門用來排水的,豎孔會開的很深,直通進山縫間,好讓水流順著縫隙排走,這是皇室才享有的沐浴係統,陶俑則負責給主子沐浴更衣,看看人家這個配置,洗個澡都有兩人伺候。”


    “他奶奶的咱是來倒鬥還是來置氣了,走走走不看了!去下一間,寶貝沒找著光他娘害氣了。”


    下一間耳室依舊讓羅老七大失所望,裏麵原本可能是放的綢緞等物,但都朽成了齏粉,僅剩下一些錦棉爛的黑乎乎的堆在角落,值錢的東西是丁點沒有。


    兩人於是繼續向前搜索,前麵的石門是右壁最後一間側室了,進了門後又是條甬道,不過兩側沒有耳室,順著甬道一直深入十餘步,眼前漸漸出現了道墓門。


    打開墓門,後麵黑漆漆的似乎還是條甬道,羅老七轉頭對鬼臉道士問道:“這條路通的這麽深,會不會盡頭就是藏著寶貝的地方?”


    鬼臉道士也有些拿不準,他還沒進甬道時,已經發現了墓室西麵岩壁上還有扇墓門,按照地宮的走向,那扇門才是主向墓門,若沒猜錯後麵肯定連通著主墓室,整個地宮大體呈前宮——後室的布局,前宮也就是二人剛搜索完的餐廳與其他耳室等配套設施,後室則是隱在西牆墓門後麵的建築。


    按理說前宮也算是“家中”的公共區域了,找不到貴重的陪葬品倒也正常,好東西都會放在後室裏,那這條甬道就沒理由是通往什麽藏寶室的,外賊易躲、家賊難防,光把甬道挖深點就代表安全了?


    鬼臉道士正想著,可後背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他思緒全在別處,冷不丁被拍這一下直接驚得跳了起來,然後徑直撞向羅老七,給旁邊的羅老七也嚇了一跳。


    回過頭,卻是何四娘跟了過來,鬼臉道士翻了翻白眼,歎氣道:“四娘你穿成這樣,再悄悄摸摸從後麵拍人,合適麽?”


    “妾身還不是怕冷不丁出聲嚇著你們,誰知道不出聲也能把你們嚇到,這也太難伺候了。”


    “哎!貧道可沒那本事和你們女人講理,你咋過來了?”


    “妾身在那邊看到條很深的甬道,本來想過來喊你們去商量商量,誰知道這裏也有一條。”


    “那條甬道中間也有道墓門麽?”


    “有,幾乎和這條一模一樣,隻是方向相反。”


    “那這兩條甬道就是對稱的了。”鬼臉道士沉吟片刻,然後哦了一聲,說道:“貧道知道了,這是不是通往陪葬墓的路啊?一邊一個,正好把子母塚連在一起。”


    “對啊,妾身怎麽忘了還有兩座陪葬墓,甬道的盡頭正好通向主墓的餐室,這樣一家人就可以時不時聚在一起吃飯了。”


    “若是如此的話兩邊甬道咱們就先不探了,回去進後室繼續摸索,等把主墓透個底掉再去合計陪葬墓。”


    何四娘與羅老七點了點頭,三人繼而回身往前宮走,在路上羅老七問道:“四娘你在那邊發現寶貝沒?灑家和道長搜了一圈,光他娘溜腿玩兒了。”


    “南側耳室也沒什麽發現,都是些功能性的房間,除了一間茅廁,還有一間酒窖,兩間空著的耳室不知作何用處,再就是關著墓門的甬道了。”


    “酒窖?!裏頭還有酒沒?”


    “你他娘要幹啥?”鬼臉道士側目問道:“墓裏的酒你也敢喝,你瘋了不成?”


    “墓裏的酒不也是人釀的麽?灑家就是有點困了,想喝點酒提提神。”


    “是人釀的不假,可你知道是拿什麽釀的?摻點死孩子裏還不喝死你!再說你自己帶的酒都喝沒了?”


    “早喝沒了,那一壺還不夠灑家上勁的呢,不過灑家也就是隨口說說,老聽同行提起過,說什麽古墓開出的酒是綠色的,既漂亮又好喝,封泥一打開光聞酒香便能醉人,灑家實在是好奇,可要是喝的話就沒那個膽了。”


    “別聽那些人放屁,古墓中的酒顏色越綠代表存放的時間越久,那點酒味早滲沒了,而之所以是綠色,是因為與酒觥上的銅鏽起了反應,喝進嘴裏估計除了銅鏽味就是土味,醉不醉人不知道,要命是真的要命。”


    “得得得,當灑家沒說還不成麽,哎?那爺孫倆呢?”


    三人來到前宮,卻不見了夏侯雲與夏侯驤的身影,鬼臉道士剛想出聲呼喚,隻見夏侯驤從南側第一道石門中走了出來,看到他三人急忙說道:“我二叔公在裏麵有些發現。”


    “發現啥了?寶貝麽?”羅老七聞訊走過去,這道石門後麵就是何四娘說的那兩間不明用處的耳室,和東廚格局一樣,入門先是條甬道,在甬道左側挨著兩間耳室,夏侯雲正在靠裏頭的那間。


    兩間耳室內的布置幾乎相同,僅在內側有座石台,石台兩頭連著左右牆壁,就像是從岩壁上直接鑿出來的石床,鬼臉道士見此布局首先感覺這是兩間“客房”,客人過來喝多了總得有地方休息吧,正好北側第三間耳室裏還有鋪蓋,拿過來鋪上就可以原地去世,正好體現了石周曷朱好客的特點。


    何四娘搜索時也是這麽推斷的,但耳室中再沒其他物件,她也不好妄下結論,與夏侯雲商量了下,覺得裏麵既然沒有財物,就不必糾結是做什麽用的,於是三人就舍了此處繼續向前探查。


    等到何四娘去找鬼臉道士時,夏侯雲心中好奇,便又趁著閑暇回來轉了轉,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有所發現,內側耳室的石台與牆壁夾角處,藏著個很隱蔽的觸板機關,觸鈕僅有銅錢大小,略微高於牆麵,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夏侯雲也是歲數大了走路不穩,無意間碰上的,緊接著就聽一陣機括響動,麵前的石床緩緩向右側牆體內移動了一丈距離,然後露出了一條黑漆漆的傾斜石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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