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四爺與齊老太未必就有信心,畢竟趙家是來劫鬥的,不可能提前放出風聲,事情鬧到這一步,或許連他們自己都始料未及。”


    “誒?這麽說好像也有道理…”


    “道長你就別疑神疑鬼的了,惡戰在即,胡亂分神可不好,你得這麽想——齊老太與薛四爺哪怕再狡猾,他們也照樣被困在眼前的春樓裏,除非他們有本事插翅飛出去,不然總要過咱們這關的。”


    “嗯,說的也是,是貧道多慮了。”


    “道長快將青子(兵刃)頂上栓吧,妾身聽樓內喧鬧聲越來越小,賞花會差不多要結束了。”


    兩人說著話,酒樓正門走出一人,看輪廓正是趙三水。兩人趕忙輕聲將人喚至跟前,然後詢問起酒樓內的情況。


    趙三水表示趙家人都已部署到位,而賞花會馬上便會結束,屆時不過夜的客人基本都會散去,眾人在這當口千萬得放亮招子,別讓目標混在人群中跑了。


    鬼臉道士二人紛紛點頭應允,接著鬼臉道士忽然想起件困惑之事,於是準備趁著四下還沒動靜,詳細向趙三水詢問一番。


    鬼臉道士說道:“趙兄弟,貧道聽說‘陰媒避煞’是青龍門的手藝,這法子究竟有何厲害之處,居然能讓人進到死水(凶墓)裏?”


    “實際也沒多厲害,不過是找個替死鬼罷了。”


    “就這麽簡單?”


    “嗯。”趙三水點點頭:“蘑菇門倒鬥,防身手段無外乎兩種思路,一種是戴符禦邪,一種是開井泄煞,相當於一堵一疏,而青龍門自古與水打交道,深知堵不如疏,所以就更傾向於後者。”


    “貧道似乎聽明白了,趙兄弟的意思是不是說,避煞的陰媒就相當於一塊誘餌,隻要將她帶進古墓,便可以將不幹淨的東西吸引過去?”


    “正是這個道理。”


    “哦~原來如此,青龍門能想出此等手段防身,也當真不簡單了。”


    “不過是無奈之舉罷了,我們又沒有發丘印、摸金符等物防身,為了下鬥時安危,隻能選擇另辟蹊徑…哎?道長這次出來可帶著‘鐵甲穿陵獸’了?若有此獸在,對這趟喇嘛那可真是大有助力。”


    鬼臉道士被趙三水突然的一問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自己別說帶著,就是連鐵甲穿陵獸是什麽東西都不知道,可如果照實回答,又恐漏了自己底細,橫生許多麻煩,於是隻得含糊回道:“這次出來的匆忙,貧道三人皆是輕裝簡行,實在是讓趙兄弟失望了。”


    “哦,沒事,倒鬥的工具在下這邊也齊全,隻不過是對貴派那隻異獸聞名許久,想借此機會見識見識。”


    “趙兄弟還不曾見過‘鐵甲穿陵獸’?”


    “當然,在下才入行多久?而且別說在下,就是家中長輩都無人見過。”


    鬼臉道士聞言暗暗籲了口氣,心說你沒見過就好,要是見過貧道可對不上茬了,口中連忙回道:“日後有機會定然帶給趙兄弟瞧瞧…噓!快看!正門有人出來了。”


    春滿樓內賞花會已經結束,沒有買到春的客人俱是興致全無,絕大多數酒也懶得喝了,於是紛紛趁此時散了席,從正門離開了春樓。


    鬼臉道士三人緊緊盯著正門方向,生怕錯過出現的每一張麵孔。


    差不多半柱香過後,從大堂走出來的人已經寥寥無幾,喧鬧的樓前寬巷逐漸恢複平靜,而今樂府與摸金門的人,卻還是一個都沒有出現。


    鬼臉道士見狀說道:“咱們先緩緩神吧,紅玉姑娘好歹是個大活人,就算藥暈了也不容易藏,齊老太她們應該不會趕在這會兒離開。”


    “嗯,在下之前也是這麽推斷,而之所以現在就盯梢,實際還是為了謹慎起見。”


    “謹慎無大錯,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妾身覺得這波人散淨後,樓內剩下的應該基本都是住店的了,齊老太她們現在沒走,那麽隻可能是在等夜深後,熄了燈再行動。”


    “何四娘說的是,而且你們瞧瞧,門內已經無人出來了。”


    “那咱們就繼續守著吧,貧道感覺現在的時辰正值戌亥交替,估摸離熄燈也不遠了。”


    “好。”


    三人靠到牆根,就著地麵坐了下來。


    鬼臉道士想找些話題與趙三水聊聊,畢竟蠱毒的事還得求到他們趙家,可想了半天卻不知道該聊什麽,此時忽然眼角一瞥,發現趙三水穿的黑色套靴上,沿著大底繡了條十分精美的青龍,他也不知哪根弦搭錯了,居然捅了捅何四娘,說道:“瞧趙兄弟的靴子,多好看!”


    何四娘歪頭看了眼趙三水的靴子,又看了看鬼臉道士,莫名其妙道:“閑的吧你?”


    鬼臉道士點點頭:“確實閑的。”剛想再說兩句,卻看到趙三水悄悄盤起了腳,似乎是不想將靴子上的龍繡花紋露出來。


    鬼臉道士沒做他想,隻以為是自己冒失,話語冒犯到了人家,於是趕緊解釋道:“貧道閑的無聊,趙兄弟勿怪。”


    趙三水擺擺手表示沒什麽,何四娘這時在一旁狠狠掐了鬼臉道士一下,說道:“你要是實在無聊,不如就眯一會兒,省著在那胡言亂語,等有動靜了妾身再喊你。”


    “這能睡著麽?你當貧道和老七一樣心寬呢?”


    “那就別說話。”


    “得,貧道從現在開始,保證屁都不放一個。”


    鬼臉道士絮叨完了,場中瞬間便安靜了下來,而身後的整條街巷同樣寂靜非常,四下裏隻有春滿樓偶爾還有嬉笑聲傳來,聽聲音也判斷不出,那到底是堂間飲酒未散的食客、還是樓上對對一夜夫妻發出來的。


    隨著夜越來越深,春滿樓內的燈光也越來越少。店小二這時拿著挑杆走出來,開始依次熄滅樓外的燈籠,等東西走了一圈,最後便隻剩下了門楣左右兩盞大紅燈籠還亮著。


    這兩盞燈在娼妓行業中是徹夜不能熄的,其意義類似於酒館的酒幡或是飯莊的幌子,隻要春樓還在營業,便必須將其點亮,一來可以給顧客引路,二來可以從大小結構上反應出店家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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