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月過來時,白茶茶正在發呆。


    隔著幾步距離,她看向打開的房門,然後目光緩緩落在齊月臉上。


    白茶茶臉上忽然露出一抹輕鬆的笑意,“你來了啊?”


    齊月衝帶她來的執法堂弟子點點頭,任由他帶走鳳陽翎,隨後她走了進去。


    門一關,齊月看著這靜室裏就一個石床,除此之外什麽陳設都沒有。


    她自己丟了張座椅出來,坐了上去,說,“你大師兄用一個機緣換了我進來。說吧,你見我想跟我說什麽?”


    “大師兄……”


    聞言,白茶茶沉默了良久、良久。


    她說,“齊月,你知道你來無極宗後我為什麽會一直纏著你嗎?”


    為什麽?齊月微抬了抬眼。


    心想不就是為了她身上的鎖情丹嗎?


    隻是不等她問那三個字,白茶茶自己就已經說了,“因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同樣滿懷心事,卻一直得不到解脫。”


    齊月淡淡道,“是嗎?”她怎麽不知道自己跟她一樣。


    她是受前世記憶所困,而白茶茶,她是自己鑽了牛角尖。


    她們一直都不一樣的。


    可關於這點,齊月不會說出口,因為說了也沒用。


    白茶茶是個很自我的人,齊月不會在她這自討沒趣。


    “你覺得我說得不對?”


    白茶茶一看她的神色,立即就哼聲道,“你父親也不喜歡你吧,不過是為了責任,所以才把你接回合歡宗,可你母親……”


    齊月冷冷地打斷她道,“如果你是來找我說這個,那你可以閉嘴了。而且,我的父母,輪不到你一個人外人來插嘴。


    倒是你,看著自己母親因為你的自以為是,馬上就要掉落到金丹。


    而你的父親,日後也要日日夜夜都要飽受相思之苦,你的心裏就沒有一點愧疚嗎?


    還有空來跟我尋找共鳴?”


    白茶茶被她說得臉色微白,齊月見了,輕嗤了一聲,又繼續撐著臉,她看她還能再說些什麽來。


    “你懂什麽?我爹,暮雲真人他根本就不喜歡我娘,他是為了救他小師妹才故意來接近我娘的。


    你以為他為什麽能和我娘種下情蠱,他是用了牽心連橋花,才讓得我娘傾心於他的。


    至於情力,嗬,他心裏將我娘當成他心愛之人的血罐,他當然會好好愛我娘。


    不然,我爹他每每在用我娘的心頭血救他的小師妹時,他怎麽不說他愛我娘。


    他就是這麽愛我娘的嗎?他根本就配不上我娘!”


    似是被齊月的話刺激到,白茶茶尖叫一聲,竟是將她心底壓抑了多年的秘密說了出來。


    “我五歲那年,就看到了那個女人。”


    她冷笑著道,“我爹把她藏得可真好,就在無極宗不到幾十公裏的凡人村莊,為了保護她,我爹他親自請了陣法大能替她在那個山莊布了大陣。”


    說到這時,白茶茶臉上的嘲諷更明顯起來,“我小時候他常常帶著我出去訪友,我娘偶爾也會跟著。


    本來,以他們的修為想要瞞著我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可是那次,無傷師伯正好送了我一種丹藥。變形丹,你應該聽過吧。”


    齊月在萍城,就曾用過變形丹,這種變形丹是用妖獸精血煉製成的,能讓人短暫地變成妖獸的身體,隻是氣息該怎樣的還是怎樣。


    不過白茶茶幼時貪玩,所以能斂息的好東西也不少。


    “……我用了變形丹後,變成了一隻兔子,有高階斂息符在,誰也沒發現我身上的不對勁。


    而那個女人,她用了幾次我娘的心頭血後,身體日益好轉,甚至那天,她還自行下了山,最後路上她撿到了我。


    我爹擔心她,沒多久就找過來了。


    我娘那時就冷著一張臉在他們後麵,看著我爹對另外一個女人噓寒問暖。


    齊月,你知道我那時在想什麽?”


    齊月沒說話,她這時也不需要說話。


    因為白茶茶很明顯地已經陷入到自己的世界裏。


    白茶茶變成的小兔子,因為暮雲真人的小師妹喜歡,因此也跟著進了山莊。


    路上,白茶茶一直都在看她爹臉上的神色,不同於對待她娘的溫和有禮。


    他看他那個小師妹的眼神始終是溫柔又包容的,白茶茶當時就很不解,為什麽她的爹爹會對另一個女人這麽溫柔細心,她娘明明一直臉色很不好地跟在他們。


    她爹爹難道都沒看到嗎?


    直到後來,她爹爹為那女人去熬藥,而那女人與她娘親獨自相處時。


    她才知道,原來每隔三到五個月,她娘就必須過來給這女人送上一兩滴新鮮的心頭血。


    心頭血對修士來說是有多麽重要啊,她爹她娘難道不知道。


    或許是知道的,隻是那個女人如果不用她娘的心頭血,她就會去死。


    也是那天,聽著那女人用著炫耀的語氣跟她娘說,別怪她爹爹,她爹爹打小就是這麽照顧她的以及她勸她娘不要癡心妄想,她爹是為了她才會在她傷重瀕死時,用牽心連橋花給她娘下了情蠱救她,並結為道侶的。


    白茶茶那時隻聽著這些,腦子就跟什麽撞了一樣,耳邊嗡嗡得響個不停。


    後來她們再說什麽,白茶茶就再也沒聽到了。


    但她一直都記得,她娘引出一滴心頭血,落在她爹拿著的一個瓶子的那個畫麵。


    她永遠都不會忘了,她娘當時看著她爹說“這是第四次,還有五次”。


    而她爹沉默地跟她娘說了句“好”,轉頭又溫聲細語地跟自己小師妹說一定能讓她好好活下去。


    白茶茶忘不掉,她娘看著她爹和另一個女人說話時眼底的落寞。


    也忘不掉她爹每每那時對著她娘的拘謹客氣。


    原來是不愛,所以才會成了道侶,也分居兩地。


    什麽怕情蠱影響到她娘的修煉,都是屁話。


    都是騙人的話,她爹既然不愛她娘,可為什麽,又不放手讓她自由呢?!


    白茶茶心裏恨她爹的狠心,也恨她娘的懦弱,喜歡一個人,她也不能這麽作踐自己。


    她可是無傷師伯口中,當初能讓一眾天之驕子都為之側目的天才小師妹啊!


    白茶茶自顧自地地說著自己心裏的怨,說著她娘身後的苦澀,還有她爹對她娘以前的冷漠薄情,最後才在她娘出事了時,發現他早就已經喜歡上了她娘。


    多可笑啊!


    白茶茶最後臉上是又哭又笑,而齊月聽完這個故事,眉頭幾不可見地一皺。


    別的事她不敢說,但就暮雲真人對昭陽真君的感情是假的,她這個怎麽就一點也不信呢。


    同心蠱可不是什麽牽心連橋花給人接上去就能種上的,如果不是二人對彼此有意,他們根本就不可能得到同心蠱的認同。


    白茶茶對同心蠱的了解還是太少了。


    齊月心中搖了搖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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