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項大街,沿著山道而建,林獵鎮唯一用深厚青石鋪成的街道。


    這條街是邊荒小鎮中的一道奇景,來來往往的商人都會停下匆忙的腳步在這裏短暫停駐等待交易;途徑這裏的旅人,前往荒林獵殺的獵人也都會朝這荒涼泥地中出現的壯觀街景看上一眼。


    由於地勢的原因,街道按著梯次逐層向上延伸,最上層的中心坐落著鎮中六家最大的店鋪,聽說是大城裏那些大商會的分支。


    六項大街是六大店鋪共同出資鋪成的,運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還請了大城中的建築大師來勘測,設計,花費了他們不少心思。


    曆經兩年的時間,原先坑坑窪窪,在雨天就會變得泥濘不堪的山道土路被青石道路覆蓋,鎮長非常感激,便把這條街道命名為六項大街以表達對六大店鋪的感謝。


    天空烏雲密布,猶如染了重墨般讓人喘不過氣,暴雨即將到來,街上的行人匆匆趕起了路。


    啪嗒!啪嗒!


    雨水從雲層中落下,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


    沒等趕路的人們反應過來,細雨突然變大,雨水猛地傾泄下來,猶如泄洪的閘口被打開。


    水珠砸落在地的聲音在這片大地爆響起來。


    街上的行人,行商,背貨人,苦工等紛紛驚叫著向兩側店鋪的屋簷下跑去,要是不快點找


    地方避雨,他們很快就會濕透。


    邊荒地大,環境惡劣,若是得個寒病什麽的,沒有十天半個月絕對好不了。


    這可是件關乎性命的大事。


    有錢糧殘餘的還好說,他們可以請醫,養病慢慢恢複身子。


    但邊荒之地大多是苦命人,他們的身子,背負的家庭容不得他們去得這個病,他們需要自己的身子去幹活,掙口糧,養活自己亦或是全家老小。


    這個“花錢病”他們得不起,也不能得,十天半個月基本沒人能夠堅持下來。


    雨水從墨色的雲中瘋狂傾泄,青石表麵的坑窪處開始蓄水,街道兩側刻意挖出的石線引導著雨水快速向下衝去。


    啪嗒!


    坑窪中的雨水濺起,一雙破舊的獸皮靴踩上階梯,棕色的獸皮已經濕透,上麵打著幾塊粗糙的補丁,手藝不是很好,隱約間能夠看到縫隙。


    四周躲避雨水的人紛紛看了過來。


    一個頭發散亂,皮甲崩裂,身上有多處傷痕的少年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刺眼的鮮血混著雨水流到青石上。


    血液浸染,青石的顏色變得更加深沉,如同被吸收了一般。


    受傷的少年弓著身子,全身肌肉緊繃,走動間明顯有些吃力。


    雨水打濕了全身,少年渾不在乎,一步一步向上走去,攏在背後的雙手在拉著什麽東西。


    嘭!


    一隻有少年半個身軀大小的獸物拉上了階梯,獸物磕碰到青石階梯後微微彈起,又砸了回去。


    人們眼皮微跳,他們對少年能夠獵殺到一頭獸物感到不可思議,對那頭獸物的模樣更是感到驚訝。


    獸物的頭顱已經破開,裂開的傷痕翻出道道紅肉,還有一點綠色的液體。


    更吸引人們眼球的是那粗壯獸軀上遍布著的刀痕,暗紅色的黏稠血液循著傷口緩緩流出,上麵竟然還散發著淡淡的熱氣。


    一股慘烈的氣息撲麵而來,他們可以想象少年經曆了一場怎樣艱苦的獵殺。


    雨水打濕了獸物背後的長毛,糾纏在一起的長毛延伸到了地麵,隨著少年的走動搖擺。


    值得注意的是這頭獸物鋒利的前爪和厚實的腳掌幾乎沒有受到損傷,獵殺的人刻意避開了這些關鍵的位置,意味著這頭獸物可以賣上一個好價錢。


    “是河鼠獸,這家夥不好抓,速度快,在水中靈活,力量也不錯,也就隻有這樣的天氣才會冒出來。”屋簷下,一個穿著皮襖的老獵人眯著雙眼,眼角堆疊的一層皺紋顯露了他的年齡。


    老獵人拿下叼在嘴角的煙槍,吐出一口煙圈感歎道:“輝小子成長了很多。”


    “還不是您老指導的好。”老獵人身邊,一個長相富態,身著長衣的掌櫃笑著說道,身後站著幾個畢恭畢敬的雜衣奴仆。


    老獵人搖了搖頭,帶著點回憶的語氣:“我可沒有指導多少,阿輝隻在我這裏待了半月而已。”


    “怎麽會?您可是鎮上首屈一指的獵人,即使是在大城中,您也是排的出名號的。”掌櫃搓了搓手,寬大的嘴巴咧了開來,露出討好的笑容。


    “掌櫃的說笑了!家夥事不頂用,老了。看這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老獵人抖了抖煙鬥,跟掌櫃客氣了幾句,穿上仆人遞過來的蓑衣徑直走出了屋簷,抖落下的煙灰混合著雨水下落。


    “您老慢走。”掌櫃喊了一聲,目視老獵人走出十幾米遠後,轉過頭看了拖著河尾獸的唐輝一眼,搖了搖頭,歎息一聲走進了店鋪。


    唐輝的天賦在這個破落的小鎮中算是不錯的,但他卻是癡迷於雙刀獵法,百年前最後一個雙刀大獵師去世後,雙刀獵法不斷衰落,途中差點中斷了傳承,至今已是微末之勢,而唐輝卻毅然走上了這條路。


    掌櫃對他感到惋惜,這是一條幾乎斷絕的路,這少年算是被埋沒了。


    不過他也隻是感歎一下,比唐輝天賦好的少年他在大城中見過不少,唐輝的出現僅僅引起了他的注意罷了。


    老獵人披著蓑衣邁入大雨中,雨水與蓑衣碰撞,形成的水珠沿著蓑衣粗糙的表麵滑落,在蓑衣的下方聚成更大的水珠。


    唐輝停下腳步,有人擋在了自己的前麵。


    低垂的頭抬起,濕漉漉的長發掩住了他的麵容,隻能從發隙間依稀看到那雙冷漠的猶如野獸的黑瞳。


    “連師?”唐輝的聲音如同他的雙眸一樣冷厲,不仔細聽的話,根本聽不出他的情緒起伏。


    連翁雨上下打量了唐輝一眼,傷勢雖然看起來很重,但致命傷都被這小子躲了過去。


    老獵人眉頭微微舒展,拿下嘴角的煙鬥,熟練地在大手上扣了扣,一層薄薄的煙灰落下:“沒死的話,待會兒來我家一趟。”


    “好的,連師!”唐輝點了點頭,連翁雨的要求他從來不拒絕,不僅因為對方用心教導了他一個星期,更是因為連翁雨在真心對待他。


    連翁雨拍了拍唐輝肩頭,咧開嘴巴,叼起煙鬥向青石街道下方走去,凝聚在蓑衣下方的水珠滴落,圓潤剔透的身軀在碰觸地麵的一刹那碎裂。


    唐輝眉頭微攏,斜視了肩頭一眼,那裏的傷口已經崩開,心下感慨連師力量之強的同時也在腹誹對方查探自己傷勢的手法過於粗魯。


    他搖了搖頭,甩開臉上的雨水,拖著河鼠獸繼續向前走去,手中的河鼠獸品相不錯,可以賣個好價錢,至少接下來半月的生活費用自己不用再擔心了,說不得能換到一些自己有用的獸血。


    在眾人的注視下,唐輝拖著河鼠獸來到了一家店鋪前,相比較兩旁的店鋪,這間店鋪不大,隻有一間門房,店鋪上方掛著一個暗桐木做成的牌匾,上麵寫著林語堂三個大字,字體蒼勁有力,筆鋒間隱隱透露出殺伐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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