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人走完，賈母輕輕歎口氣，卻是沒再坐下去，鳳姐見她起身連忙過去扶。和鴛鴦一起扶著賈母到了內室，賈母人在炕上坐下來，鴛鴦敢緊拿大靠枕過來讓賈母靠著。
賈母卻是指指旁邊的椅子，道：“你也累一天了，坐下吧。”
“謝老太太。”鳳姐說著，也坐了下來，看賈母臉色神色，鳳姐己經猜出了幾分，臉上的笑容也不由的收了。
賈母歎氣道：“最近這些天家裏一直說道著要接駕，要省親，這確實是天大的喜事。隻是有一件事，這些年我雖然不管事，但家中情況我也是知道一些的。這兩年你管家，你就跟我說實話，我們家帳麵上到底還有多少錢？”
家裏的使用支出還是按照舊例來的，但家裏收入，雖然賈母並不知道具體數字。但也可以算出來的，莊子一直就這麽多，雖然年成有好壞，但也不會差太多。然後就是俸銀，雖然還是國公府，但賈赦現在隻是個一等將軍了，收入比以前更少。再就是賈政和賈璉，賈珠，那都是有定數的。
然後也可以算做是家族最重要的收入，就是灰色收入部分，讓官員隻是用俸銀養家那根本就是養不起家。但家裏幾個當官的男人，雖然沒任何人跟她說過他們官當的怎麽樣，但隻看他們在家裏就能知道，灰色收入就是有，也那是很少一部分。
出的一樣多，收的卻比以前少了許多，相信這幾年己經賠了不少了。現在突然間省親大事出來，隻是蓋個省親別墅，就是這一注就不知道要多少了。
鳳姐歎氣道：“其實就是老太太不問我，我也想跟老太太說，這兩年家裏是不如以前了，現在家裏官中總帳上也就十幾萬兩。”
“什麽？”賈母大驚，一臉不信的看向鳳姐道：“這就麽點了？”
鳳姐低頭不吭聲，真就這麽多了，她並沒任何隱瞞。就是以前王夫人當家，鳳姐也敢說，王夫人並沒有把錢搬到娘家去。這並不是因為王夫人是她姑媽，而是她實際當家之後，更能明白家裏的收入支出，哪一年不賠出許多來。
賈母驚訝過後也就平靜下來，她隻知道家裏情況不好，實在沒想到竟然不好到這種程度，一代國公府的家底這麽快就空了。眼前又是如此大喜事，當然要是硬蓋也是能蓋起來的，家裏古董字畫，這些都是非常值錢的，隻是這麽一下子掏空了，以後別說裏子麵子都維持不住了。
“前兩天我跟二爺也商議過此事，我跟二爺想的是，親戚家裏是不是能借點？”鳳姐看著賈母神情試探性的說著。
賈母當媽反應過來：“你是說你薛姨媽和林姑媽兩家？”史、王兩家跟賈家應該是差不多的情況，王家的情況可能還好些，但也不會太有錢了。親戚當中現在手裏還有百萬之富的，也就這兩家了。薛家多年經商，林如海當了好幾年的鹽政，這都是巨富。
鳳姐點點頭。
“借多少？以後如何還？”賈母又問。
鳳姐頓了一下，猶猶豫豫的道：“我跟二爺的意思，兩家拿出幾萬兩銀子來還都是小數目，兩家又不等錢用，以後有了再還不遲。”
其實，直白點說，就是不打算還了。所以才開口借這麽一點，薛姨媽也好，林姑媽也好，她們都不是傻子，賈家要是真窮到蓋省別墅也得四處借錢，那就表示家底燒的差不多了。賈家男人誰都看的出來，除了賈珠外是一個賽一個不長進。以後賈珠長進了，這錢也許還能還上的，要是他也不行了，這錢就真完了。
賈母點點頭，這樣的借法她讚同，就是賈敏是她的女兒。但林家的家底讓賈母說，至少得有好幾百萬之富，比薛家還要富的多。這時候娘家急用錢了，拿她幾萬兩真不還了，就是林星河不是她親生，對她來說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家底太厚。
鳳姐又道：“跟二爺議起的時候，我的意思是，先把錢帳清楚了再具體規劃如何蓋省親別墅。”蓋別墅之事要是依賈赦和賈政之意，這個省親別墅真有可能蓋到一半因為沒停錢工。
“很是。”賈母點頭，錢是第一位。
鳳姐看賈母如此讚同，這才笑了起來，道：“跟二爺商議的時候，我本來還很擔心，要是這麽一下子把家底掏空了，那可如何是好。”
賈母卻是沉思起來，先有錢再議蓋園子這點同意，但要不要把家底掏空，賈母一時間卻是沒主意。元春進宮這些年，雖然也有帶書信出來，但封妃的消息還是來的太突然了。要是元春早在信中有點透露，賈政突然被傳進宮時，眾女眷們也不會急成那樣。
元春為什麽會突然間得了聖寵，其中原因不得而知，隻以本朝的妃嬪進封來看。元春能封到貴妃位，當今聖上對賈家還是挺看重的，要隻是因為喜歡元春，封貴人，封嬪那也是一樣的。
要是當今聖上還看中賈家，那就表示賈家的政治前景相當不錯，賈赦，賈政，賈璉，賈母己經不指望了。但賈珠是兩榜進士，寶玉還小前程並未出來，賈蘭更小。政治投資花多少都是值得的，因為回報很豐富，隻要人能幹聰明，得了聖寵，錢來的極快。
賈母心裏己經有了主意，便道：“省親的事情隻是才開始而己，再過幾日就是椒房眷屬入宮探試的時間，我跟你太太過去，親向娘娘討個示下。”
鳳姐當即明白過來，笑著道：“還是老太太有謀略。”
其實像蓋園子這種事情，就是賈母也不好直接跟賈家男人們說，不能太浪費了之類的。輩份高歸輩份高，並不表示女眷可以爺們外麵的事情。但要是元妃發話了，她現在是君，賈家是臣，她說啥是啥。元妃又是自幼長在賈母身邊，賈母親自教養長大的，賈母自然有說詞說動她。
賈母淡然一笑，卻是話題轉開，道：“就是沒有省親之事，家中也不可如此了，每年淨賠出許多來，總有賠淨的時候。”
“老太太說的何償不是。”鳳姐歎氣，又道：“那日我跟蓉兒媳說起府中生計，當時就說了很多。現在我們這邊府裏才不過七、八處莊地，一年下來多的時候也就是五、六千銀子，這夠幹什麽的，襯著現在正該置辦些有進項的產業才是。還有家裏祭祀並無定例，不如在祖墳旁邊多置田地，連帶著私塾也設於此處，這才是能得獲保萬全。”
賈母連連點頭，看向鳳姐這時不由的幾分讚歎之意，道：“果然想的周全，就該如此。隻是眼前省親為大事，等此事過了，再另議。”
“這是自然。”鳳姐高興起來，賈母說了要議，這事就有門道了。
賈母又道：“眼前第一件事還是錢的事情，有時間你跟太太說說，薛姨媽那裏還是她去張口的好。至於你姑媽那裏，什麽時候你得了閑去跑一趟，先跟她說因為要蓋省親別墅先借她五萬兩。”
不管怎麽樣賈家帳上那點錢蓋啥都不都夠用的，就是再檢省，也不得太失體麵。借錢是肯定要的，賈敏那裏就先有鳳姐開口，開口借個五萬兩，賈敏會答應的。
至於為什麽賈母不自己說，賈母是有另一番打算的，省親到底要花多少錢，現在誰也料不出來。就是能預算出來，萬一事情到跟前了，又哪裏短了，實在拿不出錢之。賈母還可以跟賈敏張嘴，以林家的家底，又是實在沒辦法急用，自己這個母親開口了，賈敏未必會駁她。
“是。”鳳姐應著。
玩笑了大半天，賈母也累了，話說完賈母也讓鳳姐退去安歇。鳳姐卻是先把賈母扶到床上，安置了，這才慢慢退下。賈母雖然也躺下了，一時間卻沒有睡意，她跟鳳姐說話可以直接說，但跟王夫人就難了，省親別墅要怎麽蓋，真要得聽聽元春怎麽說。
這是賈家的大關鍵之處，要是這回長了臉真能令賈家男人們的仕途又上一層，那是真的值得的。不然隻是拿錢買這個虛熱鬧，那真的考慮考慮，要不要把所有的家底都傾上了了。
元春封妃的消息，林星河自然聽說了，有點意外，不過想想也不算很出格，賈家這樣的國公府出個貴妃也算平常。除了賈敏自己送的禮外，林星河又以林家男爺們，也就是代林如海的身份又往賈家了送了賀禮。至於賈敏帶著黛玉跟賈家如何來往行走，林星河自然不會過問。
一天忙碌完了，晚間林星河去賈敏處請安，賈敏笑著道：“今天榮府的璉二奶奶來了，說到家裏將要有省親的事情，想先從我們家裏借五萬銀子使，我己經允了。”
五萬銀子而己，就是不從林家總帳上出，她自己也拿出來。這點銀子對林家來說確實不值什麽，所以不用跟誰商量，她就能做主了。隻是她能做主了，還是該跟林星河說一聲。
林星河笑道：“太太做主就是了。”五萬銀子確實不值什麽，隻是現在賈家省親別墅還沒動工，賈家就開始借錢了，看來真像外麵說的，賈家外麵看著還好，內裏卻是己經空了。現在開口借了五萬兩，怕以後賈家還得張嘴。
不過就是拿十萬兩給了賈府，對林家也完全是小意思。再者賈家出一個貴妃，賈珠的仕途也許更有上升的空間。本來林星河跟賈珠的關係都不錯，賈珠為人行事看著很靠譜，現在同在翰林院，交情又進了一步。隻是現在他倒是要跟賈珠小心保持距離，山寨國舅爺，有時候是需要避諱的。
“還有一件事……”賈敏稍稍有點猶豫，停了一下才道：“你父親還沒上來，我想問問哥兒，關於你妹妹的婚事……”
林星河稍稍一怔，問：“有誰來提親了嗎？”而且提的還不是一般人家，要是一般人家估計賈敏想都不想就推掉。黛玉年齡還小，再者林如海年底才上來，賈敏就是看到什麽好親事了，也會等著林如海上來再說。現在突然間跟他說這個，應該是有在賈敏看來很不錯的親事。
賈敏笑著道：“前幾天南安王妃來了，看到了黛玉，說話那個口氣好像是有說親的意思。”南安王府的世子今年十七了，並無嫡妃。就算不是給自己家說的，一個王妃要是打算保媒，也不會保一般人家的公子哥。除了南安王府有個世子外，北靜王也沒娶嫡妃呢。
“噢？”林星河一怔，隨即問：“那太太如何答的？”
賈敏笑著道：“我當時沒遞話，隻說年底的時候老爺就要上京來了，一切等老爺來了再議，我不敢一個人做主。”
林星河點頭，這個回答很好，雖然女兒親事，母親也能做主，但父親眼看著就要上京來，自然要等父親上京了再議，這並不算是拒絕。雖然林星河原本的打算是過幾年再看看情況給黛玉訂親，但做為一個女子來說，不打算進宮當皇妃，當王妃就是很不錯的歸宿了。
不管南安王府還是北靜王府，這兩家在朝也行。南安世子和北靜王兩個，林星河也都見過，看著都很不錯。要是對比一下，還是北靜王還一點，他是親王爵。
當然從自己的官運來說，現在與王府結親實在太招眼了，父親辭官就因為自己這個三元及第過於張揚。但隻有這麽一個妹妹，出嫁又是女子最大的事情，隻要有好親事，林星河還是願意成就。
賈敏笑著又道：“現在老爺並未在京中，你己經訂親自不必說，黛玉的婚事卻是常有誥命夫人們提起，實在不妥的我己經推掉了，還有這樣王妃有意的我就沒遞話。再者黛玉年齡還小，還可再等兩年。”
“訂親並不是馬上成親，有合適的早訂也好。”林星河說著，主要是看機會的，比如南安世子和北靜王這樣的，他們己經到了成親年齡了，兩個人也都先納了側妃，隻是一直未娶嫡妃，黛玉年齡小，晚幾年成親他們也可以等。但要是訂親都不行，人家肯定不會等的。
賈敏笑著點頭，也是，所謂過了這個村沒有這個店。想想賈敏心情就好，對於現在的賈敏來說，唯一缺的就是女兒有個好姻緣，現在王妃都有說親的意思，心情實在高興。
正說著，隻見小丫頭挑開簾子，黛玉進來，身後跟著紫鵑和雪雁，手裏一人拿著一個精巧花瓶，裏頭各色花卉，裝點的非常漂亮。黛玉看到林星河便笑著道：“哥哥來了。”
林星河笑著道：“妹妹這麽晚怎麽到花園裏去了？”黛玉還是跟賈敏住在一起的，雖然賈敏跟他說黛玉親事，黛玉肯定不在屋裏，家裏又無其他兄弟姐妹，黛玉能去的也不外乎是花園。
黛玉笑著道：“園裏花開的正好，我摘了些做了三個插瓶，哥哥那個我己經親自己送過了。朝雲姐姐說你來母親這裏，我也就過來了。”
“難為你想著我。”林星河笑著。
兄妹兩個說了一會話，賈敏並未插嘴，隻是笑著聽。現在林如海己經辭官，林家的未來己經全部在林星河身上了。自己娘家借五萬兩銀子，不是什麽大數目，但得跟林如海說，然後黛玉的親事，她明明己經南安王妃那樣說過了，等林如海上京來了，再細說好了，但她還是先給林星河匯報。
此一時彼一時，情況不一樣的了，黛玉的未來就在林星河身上。一句話說完，林黛玉能不能真嫁進去當王妃全在林星河身上。
說笑一會，時間也不早了，林星河自然辭了賈敏回屋休息。臨走的時候，還對黛玉道：“有什麽想要，喜歡的，隻管打發人告訴我去。”
“我想到了自然會跟哥哥說。”黛玉笑著說。
林星河一笑，這才走了。
林星河至及自己房內，朝雲子霞兩個連忙上來侍侯，侍侯林星河換衣服的功夫，朝雲就笑著道：“剛才姑娘送了插瓶過來，我擺到大爺的書桌上了，姑娘就是手巧，我們也是天天去花園看花的，就沒那個本事收拾那麽漂亮的插瓶來。”
子霞連忙接話道：“是啊，還是前些天我跟姑娘不小心說話的時候，說爺的荷包掉了，姑娘就說要做了送來，今天中午的時候送了過來，那繡工好著呢，我一會拿給爺看。”
林星河看看桌子的插瓶也笑了起來，神情看著即高興又得意。他疼黛玉，自然也希望黛玉疼他，送個插瓶，做個東西，這就是妹妹表達心意的方式了。
朝雲，子霞兩個看林星河高興，連忙又說了一車黛玉的好話。雖然賈敏說話，她們兩個算是通房了，但通房後麵還是丫環二字。就是說萬裏長程才走第一步，姨娘那是要熬上去的，別說犯什麽錯了，就是林星河看她們厭煩了，照樣也可以打發出去。
她們侍侯林星河的時間也不短了，自然知道林星河是個妹控，現在黛玉，林星河心尖上的妹妹又是送插瓶，又是送荷包，林星河心裏肯定高興。這時候她們要是錦上添花多加幾句，把黛玉誇的花一樣，林星河聽著肯定覺得中聽。
正說著，外頭小廝卻是外麵傳話道：“東升總管要見大爺。”
林星河衣服己經換好，也實在不想再換了去書房，隻是道：“讓他進來吧。”
朝雲，子霞兩個自覺進裏屋回避，以前的時候她們也沒少跟東升打交道，現在則是不行了。是姑娘了，則要自覺得回避。
東升過來，先向林星河請安。林星河直接問：“這麽晚了什麽事？”
他現在每天也是忙，翰林院那是到點去，晚上有時候還不能按點回來，剛進職場，不管怎麽樣的低調，各種應酬肯定少不了，人際關係永遠是最重要的一環。家裏許多外麵跑的事情，林星河都交給東升去辦。
東升家家生子出身，四十幾歲，也是林家的老管家了，林星河和林如海都信的過他。也不是說東升一點主子的便宜不占，隻是知道占多少合適。奴才不怕他貪，隻看他貪的與他幹的是否成正比。
東升回道：“原來的林宅己經按原價賣了出去，還有大爺讓買的莊地，也己經有了頭緒。依爺的意思並不是在京中尋的，那家要錢要的急，又因為牽扯數目比較大，奴才想過明天起程親自看看。”說著，東升把列好的清單交了上去，上麵寫清多少田地，多少莊戶，以及各項所需要銀兩，最後還有一個總價，一一詳列清楚。
林星河笑著接過來，並無多大出入，便笑道：“不用了，你自己去看好就是了。你是老管事的了，我放心。”
“是。”東升應了一聲，又問：“隻是奴才一來一回要好些時日，家裏事務要交給誰？”
林星河稍稍猶豫了一下，東升是林家四管家之一，也是最穩妥的一個，上京的時候林星河也隻帶了他。他現在是突然間離開，一時間找其他接手還真有點麻煩，林星河想想便道：“讓你兒子來頂你幾天吧。”
“是，奴才就去吩咐。”東升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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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卻是指指旁邊的椅子，道：“你也累一天了，坐下吧。”
“謝老太太。”鳳姐說著，也坐了下來，看賈母臉色神色，鳳姐己經猜出了幾分，臉上的笑容也不由的收了。
賈母歎氣道：“最近這些天家裏一直說道著要接駕，要省親，這確實是天大的喜事。隻是有一件事，這些年我雖然不管事，但家中情況我也是知道一些的。這兩年你管家，你就跟我說實話，我們家帳麵上到底還有多少錢？”
家裏的使用支出還是按照舊例來的，但家裏收入，雖然賈母並不知道具體數字。但也可以算出來的，莊子一直就這麽多，雖然年成有好壞，但也不會差太多。然後就是俸銀，雖然還是國公府，但賈赦現在隻是個一等將軍了，收入比以前更少。再就是賈政和賈璉，賈珠，那都是有定數的。
然後也可以算做是家族最重要的收入，就是灰色收入部分，讓官員隻是用俸銀養家那根本就是養不起家。但家裏幾個當官的男人，雖然沒任何人跟她說過他們官當的怎麽樣，但隻看他們在家裏就能知道，灰色收入就是有，也那是很少一部分。
出的一樣多，收的卻比以前少了許多，相信這幾年己經賠了不少了。現在突然間省親大事出來，隻是蓋個省親別墅，就是這一注就不知道要多少了。
鳳姐歎氣道：“其實就是老太太不問我，我也想跟老太太說，這兩年家裏是不如以前了，現在家裏官中總帳上也就十幾萬兩。”
“什麽？”賈母大驚，一臉不信的看向鳳姐道：“這就麽點了？”
鳳姐低頭不吭聲，真就這麽多了，她並沒任何隱瞞。就是以前王夫人當家，鳳姐也敢說，王夫人並沒有把錢搬到娘家去。這並不是因為王夫人是她姑媽，而是她實際當家之後，更能明白家裏的收入支出，哪一年不賠出許多來。
賈母驚訝過後也就平靜下來，她隻知道家裏情況不好，實在沒想到竟然不好到這種程度，一代國公府的家底這麽快就空了。眼前又是如此大喜事，當然要是硬蓋也是能蓋起來的，家裏古董字畫，這些都是非常值錢的，隻是這麽一下子掏空了，以後別說裏子麵子都維持不住了。
“前兩天我跟二爺也商議過此事，我跟二爺想的是，親戚家裏是不是能借點？”鳳姐看著賈母神情試探性的說著。
賈母當媽反應過來：“你是說你薛姨媽和林姑媽兩家？”史、王兩家跟賈家應該是差不多的情況，王家的情況可能還好些，但也不會太有錢了。親戚當中現在手裏還有百萬之富的，也就這兩家了。薛家多年經商，林如海當了好幾年的鹽政，這都是巨富。
鳳姐點點頭。
“借多少？以後如何還？”賈母又問。
鳳姐頓了一下，猶猶豫豫的道：“我跟二爺的意思，兩家拿出幾萬兩銀子來還都是小數目，兩家又不等錢用，以後有了再還不遲。”
其實，直白點說，就是不打算還了。所以才開口借這麽一點，薛姨媽也好，林姑媽也好，她們都不是傻子，賈家要是真窮到蓋省別墅也得四處借錢，那就表示家底燒的差不多了。賈家男人誰都看的出來，除了賈珠外是一個賽一個不長進。以後賈珠長進了，這錢也許還能還上的，要是他也不行了，這錢就真完了。
賈母點點頭，這樣的借法她讚同，就是賈敏是她的女兒。但林家的家底讓賈母說，至少得有好幾百萬之富，比薛家還要富的多。這時候娘家急用錢了，拿她幾萬兩真不還了，就是林星河不是她親生，對她來說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家底太厚。
鳳姐又道：“跟二爺議起的時候，我的意思是，先把錢帳清楚了再具體規劃如何蓋省親別墅。”蓋別墅之事要是依賈赦和賈政之意，這個省親別墅真有可能蓋到一半因為沒停錢工。
“很是。”賈母點頭，錢是第一位。
鳳姐看賈母如此讚同，這才笑了起來，道：“跟二爺商議的時候，我本來還很擔心，要是這麽一下子把家底掏空了，那可如何是好。”
賈母卻是沉思起來，先有錢再議蓋園子這點同意，但要不要把家底掏空，賈母一時間卻是沒主意。元春進宮這些年，雖然也有帶書信出來，但封妃的消息還是來的太突然了。要是元春早在信中有點透露，賈政突然被傳進宮時，眾女眷們也不會急成那樣。
元春為什麽會突然間得了聖寵，其中原因不得而知，隻以本朝的妃嬪進封來看。元春能封到貴妃位，當今聖上對賈家還是挺看重的，要隻是因為喜歡元春，封貴人，封嬪那也是一樣的。
要是當今聖上還看中賈家，那就表示賈家的政治前景相當不錯，賈赦，賈政，賈璉，賈母己經不指望了。但賈珠是兩榜進士，寶玉還小前程並未出來，賈蘭更小。政治投資花多少都是值得的，因為回報很豐富，隻要人能幹聰明，得了聖寵，錢來的極快。
賈母心裏己經有了主意，便道：“省親的事情隻是才開始而己，再過幾日就是椒房眷屬入宮探試的時間，我跟你太太過去，親向娘娘討個示下。”
鳳姐當即明白過來，笑著道：“還是老太太有謀略。”
其實像蓋園子這種事情，就是賈母也不好直接跟賈家男人們說，不能太浪費了之類的。輩份高歸輩份高，並不表示女眷可以爺們外麵的事情。但要是元妃發話了，她現在是君，賈家是臣，她說啥是啥。元妃又是自幼長在賈母身邊，賈母親自教養長大的，賈母自然有說詞說動她。
賈母淡然一笑，卻是話題轉開，道：“就是沒有省親之事，家中也不可如此了，每年淨賠出許多來，總有賠淨的時候。”
“老太太說的何償不是。”鳳姐歎氣，又道：“那日我跟蓉兒媳說起府中生計，當時就說了很多。現在我們這邊府裏才不過七、八處莊地，一年下來多的時候也就是五、六千銀子，這夠幹什麽的，襯著現在正該置辦些有進項的產業才是。還有家裏祭祀並無定例，不如在祖墳旁邊多置田地，連帶著私塾也設於此處，這才是能得獲保萬全。”
賈母連連點頭，看向鳳姐這時不由的幾分讚歎之意，道：“果然想的周全，就該如此。隻是眼前省親為大事，等此事過了，再另議。”
“這是自然。”鳳姐高興起來，賈母說了要議，這事就有門道了。
賈母又道：“眼前第一件事還是錢的事情，有時間你跟太太說說，薛姨媽那裏還是她去張口的好。至於你姑媽那裏，什麽時候你得了閑去跑一趟，先跟她說因為要蓋省親別墅先借她五萬兩。”
不管怎麽樣賈家帳上那點錢蓋啥都不都夠用的，就是再檢省，也不得太失體麵。借錢是肯定要的，賈敏那裏就先有鳳姐開口，開口借個五萬兩，賈敏會答應的。
至於為什麽賈母不自己說，賈母是有另一番打算的，省親到底要花多少錢，現在誰也料不出來。就是能預算出來，萬一事情到跟前了，又哪裏短了，實在拿不出錢之。賈母還可以跟賈敏張嘴，以林家的家底，又是實在沒辦法急用，自己這個母親開口了，賈敏未必會駁她。
“是。”鳳姐應著。
玩笑了大半天，賈母也累了，話說完賈母也讓鳳姐退去安歇。鳳姐卻是先把賈母扶到床上，安置了，這才慢慢退下。賈母雖然也躺下了，一時間卻沒有睡意，她跟鳳姐說話可以直接說，但跟王夫人就難了，省親別墅要怎麽蓋，真要得聽聽元春怎麽說。
這是賈家的大關鍵之處，要是這回長了臉真能令賈家男人們的仕途又上一層，那是真的值得的。不然隻是拿錢買這個虛熱鬧，那真的考慮考慮，要不要把所有的家底都傾上了了。
元春封妃的消息，林星河自然聽說了，有點意外，不過想想也不算很出格，賈家這樣的國公府出個貴妃也算平常。除了賈敏自己送的禮外，林星河又以林家男爺們，也就是代林如海的身份又往賈家了送了賀禮。至於賈敏帶著黛玉跟賈家如何來往行走，林星河自然不會過問。
一天忙碌完了，晚間林星河去賈敏處請安，賈敏笑著道：“今天榮府的璉二奶奶來了，說到家裏將要有省親的事情，想先從我們家裏借五萬銀子使，我己經允了。”
五萬銀子而己，就是不從林家總帳上出，她自己也拿出來。這點銀子對林家來說確實不值什麽，所以不用跟誰商量，她就能做主了。隻是她能做主了，還是該跟林星河說一聲。
林星河笑道：“太太做主就是了。”五萬銀子確實不值什麽，隻是現在賈家省親別墅還沒動工，賈家就開始借錢了，看來真像外麵說的，賈家外麵看著還好，內裏卻是己經空了。現在開口借了五萬兩，怕以後賈家還得張嘴。
不過就是拿十萬兩給了賈府，對林家也完全是小意思。再者賈家出一個貴妃，賈珠的仕途也許更有上升的空間。本來林星河跟賈珠的關係都不錯，賈珠為人行事看著很靠譜，現在同在翰林院，交情又進了一步。隻是現在他倒是要跟賈珠小心保持距離，山寨國舅爺，有時候是需要避諱的。
“還有一件事……”賈敏稍稍有點猶豫，停了一下才道：“你父親還沒上來，我想問問哥兒，關於你妹妹的婚事……”
林星河稍稍一怔，問：“有誰來提親了嗎？”而且提的還不是一般人家，要是一般人家估計賈敏想都不想就推掉。黛玉年齡還小，再者林如海年底才上來，賈敏就是看到什麽好親事了，也會等著林如海上來再說。現在突然間跟他說這個，應該是有在賈敏看來很不錯的親事。
賈敏笑著道：“前幾天南安王妃來了，看到了黛玉，說話那個口氣好像是有說親的意思。”南安王府的世子今年十七了，並無嫡妃。就算不是給自己家說的，一個王妃要是打算保媒，也不會保一般人家的公子哥。除了南安王府有個世子外，北靜王也沒娶嫡妃呢。
“噢？”林星河一怔，隨即問：“那太太如何答的？”
賈敏笑著道：“我當時沒遞話，隻說年底的時候老爺就要上京來了，一切等老爺來了再議，我不敢一個人做主。”
林星河點頭，這個回答很好，雖然女兒親事，母親也能做主，但父親眼看著就要上京來，自然要等父親上京了再議，這並不算是拒絕。雖然林星河原本的打算是過幾年再看看情況給黛玉訂親，但做為一個女子來說，不打算進宮當皇妃，當王妃就是很不錯的歸宿了。
不管南安王府還是北靜王府，這兩家在朝也行。南安世子和北靜王兩個，林星河也都見過，看著都很不錯。要是對比一下，還是北靜王還一點，他是親王爵。
當然從自己的官運來說，現在與王府結親實在太招眼了，父親辭官就因為自己這個三元及第過於張揚。但隻有這麽一個妹妹，出嫁又是女子最大的事情，隻要有好親事，林星河還是願意成就。
賈敏笑著又道：“現在老爺並未在京中，你己經訂親自不必說，黛玉的婚事卻是常有誥命夫人們提起，實在不妥的我己經推掉了，還有這樣王妃有意的我就沒遞話。再者黛玉年齡還小，還可再等兩年。”
“訂親並不是馬上成親，有合適的早訂也好。”林星河說著，主要是看機會的，比如南安世子和北靜王這樣的，他們己經到了成親年齡了，兩個人也都先納了側妃，隻是一直未娶嫡妃，黛玉年齡小，晚幾年成親他們也可以等。但要是訂親都不行，人家肯定不會等的。
賈敏笑著點頭，也是，所謂過了這個村沒有這個店。想想賈敏心情就好，對於現在的賈敏來說，唯一缺的就是女兒有個好姻緣，現在王妃都有說親的意思，心情實在高興。
正說著，隻見小丫頭挑開簾子，黛玉進來，身後跟著紫鵑和雪雁，手裏一人拿著一個精巧花瓶，裏頭各色花卉，裝點的非常漂亮。黛玉看到林星河便笑著道：“哥哥來了。”
林星河笑著道：“妹妹這麽晚怎麽到花園裏去了？”黛玉還是跟賈敏住在一起的，雖然賈敏跟他說黛玉親事，黛玉肯定不在屋裏，家裏又無其他兄弟姐妹，黛玉能去的也不外乎是花園。
黛玉笑著道：“園裏花開的正好，我摘了些做了三個插瓶，哥哥那個我己經親自己送過了。朝雲姐姐說你來母親這裏，我也就過來了。”
“難為你想著我。”林星河笑著。
兄妹兩個說了一會話，賈敏並未插嘴，隻是笑著聽。現在林如海己經辭官，林家的未來己經全部在林星河身上了。自己娘家借五萬兩銀子，不是什麽大數目，但得跟林如海說，然後黛玉的親事，她明明己經南安王妃那樣說過了，等林如海上京來了，再細說好了，但她還是先給林星河匯報。
此一時彼一時，情況不一樣的了，黛玉的未來就在林星河身上。一句話說完，林黛玉能不能真嫁進去當王妃全在林星河身上。
說笑一會，時間也不早了，林星河自然辭了賈敏回屋休息。臨走的時候，還對黛玉道：“有什麽想要，喜歡的，隻管打發人告訴我去。”
“我想到了自然會跟哥哥說。”黛玉笑著說。
林星河一笑，這才走了。
林星河至及自己房內，朝雲子霞兩個連忙上來侍侯，侍侯林星河換衣服的功夫，朝雲就笑著道：“剛才姑娘送了插瓶過來，我擺到大爺的書桌上了，姑娘就是手巧，我們也是天天去花園看花的，就沒那個本事收拾那麽漂亮的插瓶來。”
子霞連忙接話道：“是啊，還是前些天我跟姑娘不小心說話的時候，說爺的荷包掉了，姑娘就說要做了送來，今天中午的時候送了過來，那繡工好著呢，我一會拿給爺看。”
林星河看看桌子的插瓶也笑了起來，神情看著即高興又得意。他疼黛玉，自然也希望黛玉疼他，送個插瓶，做個東西，這就是妹妹表達心意的方式了。
朝雲，子霞兩個看林星河高興，連忙又說了一車黛玉的好話。雖然賈敏說話，她們兩個算是通房了，但通房後麵還是丫環二字。就是說萬裏長程才走第一步，姨娘那是要熬上去的，別說犯什麽錯了，就是林星河看她們厭煩了，照樣也可以打發出去。
她們侍侯林星河的時間也不短了，自然知道林星河是個妹控，現在黛玉，林星河心尖上的妹妹又是送插瓶，又是送荷包，林星河心裏肯定高興。這時候她們要是錦上添花多加幾句，把黛玉誇的花一樣，林星河聽著肯定覺得中聽。
正說著，外頭小廝卻是外麵傳話道：“東升總管要見大爺。”
林星河衣服己經換好，也實在不想再換了去書房，隻是道：“讓他進來吧。”
朝雲，子霞兩個自覺進裏屋回避，以前的時候她們也沒少跟東升打交道，現在則是不行了。是姑娘了，則要自覺得回避。
東升過來，先向林星河請安。林星河直接問：“這麽晚了什麽事？”
他現在每天也是忙，翰林院那是到點去，晚上有時候還不能按點回來，剛進職場，不管怎麽樣的低調，各種應酬肯定少不了，人際關係永遠是最重要的一環。家裏許多外麵跑的事情，林星河都交給東升去辦。
東升家家生子出身，四十幾歲，也是林家的老管家了，林星河和林如海都信的過他。也不是說東升一點主子的便宜不占，隻是知道占多少合適。奴才不怕他貪，隻看他貪的與他幹的是否成正比。
東升回道：“原來的林宅己經按原價賣了出去，還有大爺讓買的莊地，也己經有了頭緒。依爺的意思並不是在京中尋的，那家要錢要的急，又因為牽扯數目比較大，奴才想過明天起程親自看看。”說著，東升把列好的清單交了上去，上麵寫清多少田地，多少莊戶，以及各項所需要銀兩，最後還有一個總價，一一詳列清楚。
林星河笑著接過來，並無多大出入，便笑道：“不用了，你自己去看好就是了。你是老管事的了，我放心。”
“是。”東升應了一聲，又問：“隻是奴才一來一回要好些時日，家裏事務要交給誰？”
林星河稍稍猶豫了一下，東升是林家四管家之一，也是最穩妥的一個，上京的時候林星河也隻帶了他。他現在是突然間離開，一時間找其他接手還真有點麻煩，林星河想想便道：“讓你兒子來頂你幾天吧。”
“是，奴才就去吩咐。”東升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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