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二四六日是進宮探視日,賈母帶上邢夫人,王夫人三人進宮,鳳姐則在家裏和平兒議論著這回省親別墅的事。王夫人己經跟薛家開過口了,五萬兩銀子己經有了,鳳姐也跟賈敏開過口,當時賈敏允了,隻是要等晚上林星河回來之後再把錢送來,估計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


    給甄家寫的信也己經送出去了,以甄現在的情況,現拿十萬兩來也是有的。家裏還有十幾萬兩,再拚拚湊湊,四十萬兩是有的。


    其實讓鳳姐說,四十萬兩準備省親迎駕也是夠的了,非要把錢堆起來打造個金山銀山來,也實在沒必要。而且鳳姐也著人打聽過,著手準備接駕的京中人家,不比賈家的大有人在,非得弄個頭彩也實在很沒必要。


    “我聽說東府那邊,珍大爺好像己經派管家四處找合適的莊子了。”平兒說著,這也是最近東府裏才傳來的消息。


    鳳姐有幾分嘲諷的道:“珍大爺那樣聰明的一個人,肯定會這麽幹。”


    “嗯?”平兒有點不明白,買莊田是秦可卿提出來的,賈珍會同意也挺正常的。


    “馬上就要省親了,兩府的經濟珍大爺哪裏會不知道,雖然說是兩府盛事,但園子到底是我們這邊要蓋的。到拿錢的時候,大老爺真要說傾兩府之力,珍大爺要是有錢也不好意思不拿。現在他先把錢買成祭田,莊地,總不好讓他再賣吧。”鳳姐說著,一句話說完,就是先錢用掉了,要拿錢的時候他自然就沒有了。


    “原來如此。”平兒也不由一歎。


    鳳姐看眼前無並別人,又對平兒道:“我管家這兩年,也算是看清,這個家內裏己經盡了,這回省親之後要是把這些全部用盡,再沒個收入進來,實不能再支持。”其實隻是把現銀用完也不能算是內裏空了,古董字畫這些更是值錢的,但居家過日子總不能靠典當這些吧。


    平兒也不由的跟著點頭,道:“家裏花費也確實太過了。”


    鳳姐心裏又有了主意,家裏老底賈母己經盡知,現在的賈家是不儉省也得儉省。要是自己提出來說,家裏沒錢了,要儉省,其他人不說,就王夫人那一關她就過不去。


    要是賈母自己說,家裏花費太大要儉省,賈政是完全不問家務的,王夫人更不敢駁老太太;至於賈赦和邢夫人從來都是醬油黨,可以忽略不計。退一萬步說,賈母自己要是從八個丫頭裁成四個,太太輩的哪個敢跟她平級也用四個。


    不過賈家最大的問題還是在男仆們,沒有一個當家男人能壓的住他們,買辦虧空,花銷各種虛報,就是鳳姐也是很沒辦法。比如買辦買東西進來,本該是十兩銀了,他們報了一百兩,鳳姐就是想查也都沒得查,她總不好跑到人家店鋪裏問價錢吧。


    整治男仆很必須,但指望賈家哪個男人去整治是個問題,想到這裏,鳳姐第一個想到的是賈璉,也必須是賈璉,那是她老公。賈璉管了男仆,她才能理所當然的管女仆,所謂管家權不止是一個女人能拿下來的。要是賈珠去管了男仆,自己去管去女仆,那不就是搞笑了嗎。


    想到這裏鳳姐不由的對平兒道:“我說家裏那些管家們,要怎麽辦才好?”


    平兒想了想道:“依著我說,那些買辦管家們,有時候太過於搪塞了。不說其他的,就是奶奶的脂粉錢每月也是有四兩的,但買回來的東西哪裏有管用的,全部都是我們另外拿了錢著人去買。”


    脂粉錢是府裏從賈母起,女眷們都有的一項固定份額。這個錢也不是直接發到各個人手中,而是直接到月分到買辦那裏,他們買好了送進來讓女眷們使用。要是送到鳳姐這個管家奶奶這裏的東西都是不能用的次品貨,下麵姑娘們的就更不用說了。


    鳳姐聽得連連點頭,又道:“把帳本拿過來,今天我們要細細看了,像這樣重重疊疊的銀錢使用,一並全部記下。雖然說省親之前不說此事,但我們也該早有個準備才是,萬一哪天老太太問起來了,我們好有個應對。”


    賈璉並不是一個很靠上的,那鳳姐自己也該更努力才是。儉省是必須的,不然日子馬上就要過不下去了,等太太們說起要如何辦,自己當時就一一項說起來,這樣才能博得頭彩,繼續緊抓管家大權。


    這廂鳳姐和平兒細細商議著,突聽小丫頭來報:“老太太,太太們回來了……”


    鳳姐和平兒連忙起身,平兒侍侯著鳳姐換了衣服,坐上車即去了賈母那裏。鳳姐到的時候,鴛鴦和琥珀兩個正侍侯著賈母換衣服,進宮要按品穿朝服的,現在回家了自然全身換掉。王夫人和邢夫人也是先回自己屋裏換衣服了。


    鳳姐連忙過去幫忙,期間看賈母臉色,雖然並無怒色,卻也不見喜色,一臉默然的模樣。鳳姐更不敢言語,本來賈母進宮見了貴妃該是喜事,現在這樣一番模樣,恐不是喜事。


    賈母衣服換好,賈母卻是對鳳姐道:“你先在屋裏吧。”隨即又對琥珀道:“傳話過去,讓大老爺,二老爺速來我這裏。”


    琥珀連忙去了。


    鴛鴦扶著賈母到了外間席上坐著,鳳姐卻是在賈母臥室裏間坐著,看來元妃這回是真的發話了。


    賈赦和賈政兩個來的很快的,兩個人都不是很常出府的,傳話過去的時候,一個跟小老婆調情,一個跟清客們談詩詞,突聽說母親召見也就連忙過來了。


    兩人見了禮,賈母讓他們坐下了了,隨即道:“今天我跟兩位太太進宮去,娘娘特別囑咐了一句要緊的話,雖然有聖上開恩說準許宮中娘娘回家省親,但今上崇尚節檢,所以省親別墅之建不可奢華糜費了。”


    兩人一愣,有點沒反應過來,其實這對兄弟對於官場中事都不太了解。但也知道封到貴妃那絕對是大喜事。現在又有省親之事,應該是越奢華越好才是,外人看著賈家好,才不會把元妃小看了去。結果這別墅的事情還沒開始議,元妃如此放話,到底是何意?


    賈母看兩個兒子還愣神著,又道:“娘娘是說,如今能封為貴妃己是上昭天恩之大喜事,要是省親之時過於張揚破費,外人看著越發的眼紅,反而不好了。”


    一句話完,元妃的意思就是,要低調,當然也不是說低到把一個賈家隨便一個破花園改改就好,但絕對不能過於出彩了。回家省親的宮中妃嬪多著呢,別說中間路線了,還要中等偏下才好。


    賈赦,賈政兩兄弟這才明白過來,連忙道:“遵娘娘旨意。”


    賈母點頭,又道:“娘娘如此旨意下來,到修建省親別墅之時,切記要四周打聽一下看看別人家建的如何才好。”


    “是。”兩兄弟應著。


    賈母話吩咐完,兩兄弟退下。


    鳳姐這才從裏屋出來,剛才賈母說的話,她在裏間聽的清清楚楚。鳳姐心中多少有幾分不解,在她聽著,元春這麽說也很平常,己經位到貴妃了,也確實需要低調。再想賈家現在的形勢,低調儉省才好啊,賈家根本就沒錢奢華了。明明是兩頭都好的事情,那賈母為什麽還是沉著一張臉,並不見一絲喜色?


    心裏疑惑,鳳姐也不敢多問,隻是道:“娘娘下了這樣的旨意,也正好解決家裏的燃眉之急……”


    “你姑太太那裏的銀子還沒送過來吧?”賈母突然間說著。


    鳳姐連忙笑著道:“還沒呢,不過也就這兩天了。”


    “送來後這筆銀子也先不要動,隻憑他處銀子使用了再說。”賈母說著。


    “是。”鳳姐應著。


    賈母輕輕歎口氣,鳳姐忍不住問:“老太太為何歎氣?”


    賈母看看鳳姐,這是她第一貼身心腹,又看旁邊丫頭也隻有鴛鴦,並無他人在,便道:“我看宮裏娘娘的日子也並不好過。”


    自元春封妃後,賈母這也不是第一次進宮探視,每次雖然見麵也都是喜氣洋洋,但賈母總覺得這場喜事來的奇。女史也是可以帶信回家中的,元春的信中沒有一點提示,然後就突然間封妃了。


    後來賈母就想著,那可能是偶得聖恩了,這個理由很可能。後宮佳麗三千,皇帝也不可能一個個看到的,突然間哪天見到元春,然後臨幸喜歡又封妃也正常。至於賈母進宮幾次了,為什麽不親問元春,那實在沒辦法問,每次晉見都是一群宮女太監圍在旁邊,而且皇宮那種地方,這種話題也沒辦法說。


    這回依例進宮去,賈母就是稍提了提,家裏正在準備建蓋省親別墅,元春就連忙說,不可奢華了,要低調如何如何。道理自然是對的,隻是元春說這話這個神情,可沒一點就是客套話的意思,是真心要如此。


    賈母心裏如何不犯疑,元春進宮己經十來年了,元春進宮的時候,也是王夫人管家了,但當時經濟絕不是現在這個樣子。雖然是不如賈敏在家時的千尊玉貴,但賈母親自教養出來的元春,那也是絕對嬌養的。


    也就是說元春並不知道家中己到如此境地,賈母自己都沒想到家裏內裏己經空成這樣。現下元春會說如此低調並不是為賈家經濟考慮,應該是為了自身考慮。但隻說元春在宮中份位,她是貴妃了,比她高的不多;賈家在京中那是國公府第,上上等人家。


    兩方麵都是上上等,就算省親時要低調,一般中等水平也就可以了。而且省親乃是大事,元春說起之時該是高高興興才是,但元春說起來並無多少喜氣,然後還特意說,一定不能張揚了。


    這就非常不正常了,賈母想不出其中的原由,但隻看元春的神色並無多少喜色。明明己經封妃了,從女史升到貴妃,多大的榮寵啊,元春都沒多少喜色。其他的說不準,但要說元春在宮裏日子的好,賈母看著很有限。


    賈母隻是歎氣,看看鳳姐,又道:“我本來想著,等省親過後再好好把家裏收拾收拾,但娘娘既是此意,也就不用等到省親過後,現在就開始收拾。”


    剛才進宮的時候,元妃親口說的,當今聖上崇尚儉省,一切都不可過於張揚了。借著這個由頭那裏借此家裏也節檢一番誰也不能說什麽。


    鳳姐聽說高興起來,她是早有準備,才跟平兒說著,現在賈母就要議這個,她心裏己有了算計,道:“是啊,早上興了儉省之道,這才好持家。”


    賈母看她神情就能知道,她這是己經有主意了,便笑著道:“你這個猴兒啊,凡事都要尖抓要強的,有時候我真怕你這是太聰明了。”


    “有老太太,就是我有一萬個聰明,那也是不及老太太的。”鳳姐笑著道。


    說了兩句笑話,賈母心情好轉了,本想把府裏女眷全叫了過來,末了一想卻是先叫了王夫人過來。先前王夫人管家,鳳姐管家也就這兩年而己,鳳姐從王夫人那裏接了管家權,按理說家中帳上銀兩以及家中花費,就是儉省的主意鳳姐也該第一個報告給王夫人。


    雖然是自己先向鳳姐問起的,但也不可把王夫人架空了,這太掃了她的臉麵。就是鳳姐是王夫人的親侄女,怕也要鬧矛盾的。


    沒一會王夫人進來,從宮裏回來之後王夫人心情也不是很好。她倒沒像賈母那樣考慮元妃宮中生活如何,隻是想著女兒當貴妃了,現在要省親回娘家,多大的尊榮啊。王夫人隻是原本想著靠著這回元妃省親來狠長一回臉麵的,結果元春說一切低調儉省,與她心意並不相合。


    丫頭把茶倒上來,賈母隨即吩咐琥珀外麵守著,先不要放人進來。賈母這裏常有姑娘們,寶玉以薛姨媽過來,被打斷了總不好。


    王夫人一看這個架式,心裏多少有幾分明白,卻也沒直接說破,隻是道:“老太太喚我過來,是為了何事?”


    賈母歎氣道:“因剛才在宮裏時跟娘娘提到省親之事,我還想著就是娘娘說了要儉省些,我們這樣的人家也不可太過於簡單了,外麵人看著也不像。偏巧鳳姐過來侍侯,我就問起她家中情況,我這才知道,原來就是想大肆張揚,家裏也實在拿不出來了。”


    王夫人不敢吭聲,家裏也許是真沒錢了,但賈母有錢啊,她那麽多私房錢,這種時候就該拿出來。當然這種話她不敢直接說出來,隻是默然。


    賈母又道:“雖然說行事規矩該按照舊例來,但家裏收項卻是遠遠不如以前,再按照例辦事怕是不行了。我今天叫你過來,就是想著我們娘們商議商議,該如何儉省一些才好,家裏花費也實在太過了。”


    王夫人不由的道:“儉省之事是應該,隻是省親之事就在眼前,這時候裁人怕到時候人手不夠了。”


    賈母笑著道:“就因為省親在即才是應該這時候開始,娘娘今天還特意說了,今上崇尚節儉,修建省親別墅之時切不可奢華。若家裏使用還按照例,一切使用照舊,唯獨省親別墅蓋的寒酸了,外人見了不止看著不像,更有怠慢之罪。”


    王夫人沒了言語,賈母這話說的也對,賈家使用花費仍然是國公府的排場,偏偏造省親別墅造的一副窮酸模樣,外人看著那就明顯不拿元春這個貴妃當回事啊。明明有錢,就修這麽個破園子,往大了說那都有欺君的意思。


    想了想,王夫人又道:“雖然娘娘說了,不可奢華靡費了,但我們這樣的人家該有的總是要有的。”


    “我本也是如此想的,隻是娘娘特意叮嚀,不得不從啊。”賈母歎氣,一副我也不願意的口吻說著。


    王夫人徹底沒了言語,她進門這些年來,在家族鬥爭中了她就從來沒有贏過。不管她說什麽了,賈母總是能棋高一招,把她噎的無話要說。現在更是拿元妃來壓她,她一句反駁也不能有。


    賈母看王夫人沒言語就知道王夫人是擺平了,這個兒媳婦,要說蠢笨也說不上,因為有更笨的邢夫人在那裏擺著,也就顯不出來她了。但要說變通,王夫人的變通肯定不行的,完全比不得鳳姐。


    現在賈家帳上也就十幾萬兩銀子,省親就是再儉省,這一注也要花空了。現銀都沒有了,到了這種地步,要是還不知道儉省,家裏古董字畫是值錢,但日子總不能指望著當這些過吧。就算真要當了,按這樣的花法早晚有一天也得當空。


    趁著現在手裏還有幾個錢,內裏沒有完全空盡的時候,趕緊有了儉省的主意,然後置辦一些有進項的產業。賈母要是早知道,家裏己經窮成這樣,她也早開始著手收拾。隻知道兒孫不如以前了,哪裏想到就如此的不爭氣呢,一點灰色收入都沒有,就憑那幾兩俸銀早就餓死了。


    “去把大太太,珠兒媳婦也一並叫了過來。”賈母又吩咐鴛鴦,她們雖然並不是當家人,但家裏有這樣的重大決定了,她們也該是知道的。


    鴛鴦連忙去了。


    屋裏三人則是繼續默然,剛才賈母和王夫人說話,鳳姐是站在旁邊一句話不敢插嘴,她是早看出來了,王夫人是鬥不過賈母的,這回隻是再次明白直觀的體現出來而己。以鳳姐對賈母的理解,估計如何省儉之類的,賈母心裏也有己經有了主意。再加上王夫人才在賈母這裏吃了虧,一會自己也得小心些才好。


    邢夫人和李紈一起一後進來,丫頭傳話過去的時候,兩人都有點驚訝,賈母這時候叫她們什麽事。還沒進門就見外麵大丫頭琥珀守著,進去之後就見鳳姐旁邊站著,王夫人坐著,氣氛不是很對勁。


    賈母也不羅嗦,直入正題,簡單來說,家裏沒錢了,以後要省儉著過日子。李紈和邢夫人一聽這話不由的愣了一下,李紈還好,她出身世代名宦,雖然也不滿王夫人沒給她管家權,但對於婆婆,太婆婆該有孝道她還是有。要是全家都要儉省,她也沒什麽好抱怨的。


    邢夫人則顯得更為糾結一些,她從來都小氣,雖然說全家都要節儉了,但別人是別人,現在自己的收入少了,她心情肯定好不了。隻是她在賈母麵前向來沒什麽地位,賈母如此宣布說了,邢夫人雖然不高興,但也不敢反駁。


    沒人有反對意見,賈母又對鳳姐道:“把這些年的帳本拿過來,看看這花費到底花哪裏去了。”賈母自己是當過家的,知道各種舊例,但她更知道賈家的家底,就是兒孫們不爭氣,但就是坐吃山空也不可能這麽快吧。


    要帳本容易的很,鳳姐這些天這樣那樣的算,全部都在她屋裏呢。都沒讓小丫頭們去,鳳姐令平兒敢緊回家取了過來。


    帳本翻開,一筆筆支出寫的清清楚楚,賈母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了。這些年來她並不覺得自己的生活質量有所提高,但是帳上她花的錢卻是越來越多了,錢花到哪裏去了?真花到自己身上了嗎,這是個很大的問題。


    想想家裏就是丫環多些,但最高的月錢也就是一個月一兩,自己這邊八個,邢、王人那邊一邊四個,再有就是小丫頭,算起來那才多少錢。


    這樣的大家族,女仆用度就是主子多些,也總是有限的。最麻煩的就是外頭男仆買辦們,五十兩的東西報了一百兩,甚至於二百兩,三百兩,沒人查到剩下的錢也就是他們的了。一次兩次如此,要是沒個男主人們訓斥,這都成了例,你如此他如此,久而久之家裏怎麽可能還會有錢。


    賈母本來就奇怪,隻是按例花銷怎麽樣也不能如此,沒想到原由竟然在這裏。想到這裏,賈母“啪”的一拍桌子,坐著的太太奶奶們不由的立即起身站起來。


    賈母輕輕歎口氣,先是看一眼王夫人,王夫人當家的時候該是賈政管男仆的事情,但賈政那是個不通俗物。估計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外麵男仆敢如此放肆的,沒人管自然自以為是天了。


    “去把璉兒找來。”賈母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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