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遙正為高手的事情發愁,驀然驚覺,從天明時分開始的會議,不知不覺間竟持續到了日頭偏西。


    算起來,他離開客棧已經整整兩天一夜,估計蓮姬此時早就回去了。李江遙惦記著她那邊的情況,遂對眾人道:“今天先到這裏,諸位抓緊時間,分頭落實商定的任務。關於高手幫忙的問題,我再另想對策。”


    接著,他又對王海道:“王老,麻煩你作我的聯絡人,之後時刻保持消息暢通。我現在回去對付蓮姬,兄弟們有什麽進展,你派手下來告知我。”


    王海連忙點頭答應,與同僚們一起陪李江遙離開驛站,相互道別後,各自離去。


    李江遙單人獨騎,一路返回城中的客棧,剛一進門,便看見正在房間裏生悶氣的蓮姬。


    “我說你這個家夥,到底跑哪裏去了?!”蓮姬嗔怪道。


    李江遙聳了聳肩:“你還好意思問我?我正想問你呢。昨天連招呼也不打一下,轉身就跑得無影無蹤,到底把我當成什麽啦?”


    蓮姬自知理虧,先白了李江遙一眼,然後撲哧樂道:“人家怎麽沒打招呼?不是給你留下書信了嗎?哪兒像你啊,失蹤這麽久,丁點消息都沒有,害得奴家不知有多擔心,生怕你被官府抓去了。”


    李江遙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涼茶,咕咚咕咚一飲而盡,哂笑道:“你未免也太小瞧我啦,怎麽會那麽容易就被他們得手呢?對了,你找到要找的人了嗎?”


    蓮姬點點頭,從包袱裏取出一塊幹糧,遞給李江遙,柔聲笑道:“找到了。之前沒來得及跟你細說,我那位恩公,就在東都洛邑,我昨日本打算找他問問姐姐的事。沒想到,他恰好有事外出,隻有徒弟在家。他徒弟告訴我,姐姐是因為受到姐夫的牽連,暫時被困在宮裏了,恩公他們正在想辦法搭救呢。”


    “哦?你那位恩公究竟何許人也?”李江遙一邊掰著幹糧放進嘴裏,一邊若無其事的問道:“居然有本事搭救被困在皇宮裏的人,想必來頭不小。哎,你就從來沒問問他,當初為何要讓你冒天大的風險,去刺殺堂堂鎮國公嗎?”


    蓮姬顯得滿不在乎:“我根本不關心為什麽殺人,我隻關心我姐姐。恩公說過,隻要幫他完成最後一次任務,我便與他兩不相欠,恢複自由之身。到那個時候,就可以跟姐姐生活在一起了。”


    “那麽他的那個徒弟有沒有說,打算怎麽救你姐姐呢?”李江遙問道。


    一提到營救蕊姬,蓮姬不由得認真起來:“他徒弟並沒有細講,隻說時機一到,給我創造有利條件,讓我自己出手,帶姐姐姐夫離開。對啦,這件事我一個人或許辦不來,你能不能幫幫我呢?”


    李江遙故作為難:“幫忙嘛……倒不是不行,但我得先見一見你那位恩公。完全不了解底細,我可不放心他的計劃。你要知道,擅闖皇宮,跟直接送死沒什麽差別。”


    蓮姬不悅道:“你怎麽如此婆婆媽媽的?恩公從不輕易見陌生人,連他的徒弟都不可能見你!這事兒你就別想啦。隻問一句話,你到底肯不肯幫我?”


    認識這麽久,李江遙頭一回看到蓮姬發脾氣,不禁略有些愕然:“怎麽好端端的,突然撒起潑來啦?我好像並沒有說過不幫你呀。”


    聽他這麽講,蓮姬收起怒容,轉嗔為喜:“就知道你是個好人呢!”說著,她一步跨到近前,自自然然的坐在了李江遙的腿上,同時伸出玉臂攬住他的脖子,撒嬌道:“你對奴家這麽好,奴家該怎麽犒勞獎勵你呢?”


    李江遙紋絲未動,任由蓮姬賣弄風情,隻懶洋洋的笑道:“我勸你啊,還是收斂著點。不要弄得我手軟腳軟,耽誤了救你姐姐的大事。”


    蓮姬聞言一愣,旋即又笑逐顏開,蜻蜓點水般的在李江遙唇上輕吻一下,起身說道:“你可真乖,奴家現在真的有點喜歡你了呢。”


    “又說廢話,”李江遙無奈的搖搖頭:“你恩公的徒弟,有沒有說接下來咱們要做些什麽?”


    “他沒有明確講,”蓮姬笑眯眯的說道:“不過,我倒是想先搬家啦。”


    “搬家?搬去哪裏?”


    蓮姬嬌嗔笑道:“傻瓜,還能搬去哪兒?當然是搬到我姐姐家住啊。”


    見李江遙一臉訝然,蓮姬解釋道:“你想想看,現在兵荒馬亂的,整個洛邑看似平和,其實是外鬆內緊,到處都是各路人馬的眼線。咱倆在客棧中落腳,時間一久,必然會惹人注意。反而是姐姐那邊,因為夫妻二人被軟禁宮中,變得沒人再去過多留意。況且,至善坊臨近皇城,之後行動起來也更加方便些。”


    她略微頓了頓,幽幽道:“最重要的,那處院落是姐姐日常起居的地方,住在裏麵,我感覺能跟姐姐近些。”


    李江遙正求之不得呢,連忙笑道:“我無所謂啊,住哪兒都行。既然你拿定主意了,那咱們就出發吧。”


    兩人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付完店錢,離開客棧,來到了位於至善坊的那處小宅院。


    到了地方,蓮姬二話不說,抬腳便踹斷連著鎖頭的門環,黃銅大鎖就那麽耷拉著,吊在一邊大門上。


    李江遙嚇了一跳,心疼道:“我說你……未免太粗魯啦!要是不小心把門軸踹壞,晚上怎麽關門睡覺啊?”


    蓮姬邊走邊笑著回頭問道:“你有鑰匙嗎?”


    “沒有。”


    “還是啦,沒有鑰匙,不踹門怎麽行?”蓮姬一臉興奮:“難道天天翻牆進來嗎?”


    李江遙頗感鬱悶,可又確實無話可說,隻好追在她身後進了院中。


    慕容雪的府邸並不大,隻有前後兩進而已,片刻功夫便能轉個通透。李江遙和蓮姬逐屋查看,小心留意各處位置,考慮如何應對各種不測。


    最後,兩人穿過書房,來到了與其相連的主人寢室。


    這寢室麵積雖然不大,但打理得幹淨整潔,房中隱隱約約還殘留著一股淡淡的香氣,令人很容易聯想起,不久之前一對甜蜜夫妻在此共同生活的景象。


    看著收拾得整整齊齊的臥榻和旁邊掛著的幾件襦裙,蓮姬的眼眶突然濕潤起來,緊接著淚珠吧嗒吧嗒的滴個不停。


    李江遙知道,她這是睹物思人,因為惦念姐姐才不禁悲從中來,於是溫言勸慰道:“蓮姬,你不必傷心。吉人自有天相啊,你姐姐一定不會有事的。”


    他不說還好,這麽一說,蓮姬愈發傷心起來,轉身撲進李江遙懷中,枕著他的肩頭放聲大哭。


    李江遙此時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一邊努力忘掉蓮姬那曲線妖嬈的身體正緊貼著自己,一邊輕輕拍著她後背,以示安慰。


    直到他左肩和胸前的衣衫都被淚水沾濕,蓮姬才慢慢止住了哭泣,抬起朦朧淚眼,對李江遙懇求道:“能抱抱我嗎?扶我到榻上去,抱抱我。”


    李江遙心中大呼救命!這個時候,這種氛圍,他要是真把蓮姬抱上床榻,天曉得之後會發生什麽。


    “我的小姑奶奶,請你克製點。”李江遙凝神聚氣:“我可不是什麽坐懷不亂的君子啊。你要再這樣,我……我可救不了你姐姐啦!”


    蓮姬聽他這麽說,用力一把推開,嗔罵道:“沒膽鬼!”


    見對方暫時肯放過自己,李江遙長籲一口氣:“沒膽就沒膽吧,總好過趁虛而入,把生米煮成熟飯。哎對了,咱倆這麽破門進來,隨便住下,終究還是有些不妥。要不……我先去跟左右鄰居打聲招呼,就說是投親暫住?”


    “滾吧!”蓮姬以為他還是找借口躲自己,兀自氣道:“讓我一個人在這裏靜靜,其他那些破事,你隨便啦。”


    李江遙從宅院裏出來,四下看了看,接著轉身去到王海所在的隔壁小院。


    麵對一臉詫異的王海和滿屋的逆鱗司暗探,李江遙簡單解釋了一下自己來此的原委。王海欣然道:“那敢情好啊,李大人。這樣卑職既方便給您傳遞消息,又能起到保護之責。隨我在這裏的,總共有十一位兄弟,任您調用。”


    李江遙點點頭:“王老,麻煩你安排三四個腿腳利落,擅長跟蹤的弟兄,時刻留意蓮姬。隻要她一離開,就緊緊盯住,看看她究竟是在與何人聯絡。”


    王海連忙答應:“卑職遵命。跟蹤是逆鱗司的看家本領,這裏恰好有幾個特別出色的。”


    李江遙聞言大感放心,正準備回去,王海忽然叫住他:“李大人,你先留步。”接著,老王快步回到後堂,片刻功夫捧了些東西回來。


    “大人,這是武庫典軍蔣君逸托我給你的。”王海解釋道:“今天散會後,小蔣對我說,由於時間匆忙,很多東西他都沒帶在身上,故而也沒來得及給你裝備起來。現在他派人把物件都送來了,請你隨身帶著吧。”


    李江遙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驚喜道:“迷離珠?!”


    王海嗬嗬一笑:“大人果然有見識。沒錯,這正是我們北衙逆鱗司的獨門利器,迷離珠。它的用法和功效,想必李大人也知道的吧。”


    李江遙高興的連連點頭:“知道知道,這是送給我的嗎?”


    “是的。不隻迷離珠。”老王順手拿起一個腕帶似的東西:“還有這個袖箭。平時綁縛在小臂上,機關繩索係住手指,稍稍用力,就可以發射三支短箭,箭頭上都淬有劇毒。”


    說著,老王簡單比劃了幾下,向李江遙介紹具體用法。


    李江遙學著他的樣子,略微擺弄一番,大致掌握了袖箭的使用方法,於是便套在左臂上。這袖箭做工非常輕巧,帶上之後絲毫不影響正常活動。


    老王又指著另一個物件說道:“這個是鏈索飛爪,用來攀爬高牆和峭壁,十分便捷,攜帶著也很方便。”


    李江遙是飛簷走壁的行家,一眼便領會到了其中妙處,嘖嘖讚歎道:“這家夥厲害!倘若我們軍隊的斥候也能配備,那絕對如虎添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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