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東都形勢危急,所以當李江遙擊退聖殿親王,鎮疆軍大舉反攻,並連續收複雍州涼州的好消息傳來,洛邑的大人們也高興不起來。


    老窩都快保不住了,能高興嗎?


    馬洪傑指揮部隊退到洛邑外圍地帶,再次構築防線,準備抵擋突厥人的衝擊。然而,赫連雄卻忽然在這個時候決定收兵後撤,令南軍忙了個寂寞。


    原因很簡單,李江遙他們動作太快了。


    鎮疆軍的兵鋒已經威脅到了帝都的安全。突厥兵馬隻能掉頭西進,去保衛他們的大汗阿史那支斤。


    與此同時,成功偷襲了馬洪傑的玄甲叛軍,也已經從山區原路返回,專心鞏固收入囊中的江北諸城。


    風雲激蕩了近三個月的大戰,暫時進入到一段平靜期。


    幾方參戰勢力各有勝負。其中收獲最多的,當數李江遙和包遇春。他們一個防守反擊,成功收複雍涼二州;另一個則連使奇謀,奪占荊州、蔡州、隨州、光州和南陽。


    而損失最大的一方,莫過於帝君李炳。白白丟了大片地盤不說,還損兵折將、元氣大傷。


    憋了一肚子邪火的李炳,對著慕容雪、龔承澤和董天星大發雷霆,好一通數落。


    “說說吧,接下來怎麽辦?”


    李炳麵沉似水,盯著那些站在禦階下的文武大臣,沒好氣的問道。


    大夥兒誰也沒敢輕易吭聲,生怕講得不對,再招來陛下一頓臭罵。


    董天星見眾人都不說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他雖然官拜兵部侍郎,職位不算低,還有資格參與禦前奏對,但跟那些二品三品的朝廷重臣比起來,等級並不夠顯赫。按理說,大人物們都沒說話,他更不必做這個出頭鳥。


    何況,自己剛剛因為作戰不利,還被帝君狠狠訓斥了一番。


    可耿直的老董卻並不在乎個人得失,他心裏憋不住話,輕輕咳嗽一聲,開口道:“陛下,微臣以為,當務之急,應該盡快與鎮疆軍取得聯絡,共同商議作戰方略。”


    他不提鎮疆軍還好,一提鎮疆軍,李炳心中便又忽地記起了夏侯凝寒,不禁酸楚鬱悶,故而不耐煩的喝道:“鎮疆軍遠在天邊,洛邑之危卻近在眼前。你不在近處著眼籌謀,淨扯那些沒用的幹嘛?!”


    盡管被帝君直接懟了,但董天星毫不畏懼,繼續道:“陛下明鑒。雖說馬洪傑的南軍之前遭到突厥重創,防線已經迫近東都,但目前赫連雄撤回潼關,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輕易東出。而包遇春的叛軍在偷襲馬洪傑之後,也將精力放在了鞏固防線上,十幾萬大軍分散部署於南陽、蔡州、光州一線,暫無北上意圖。可以說,眼下洛邑危機基本解除了。”


    他頓了頓,繼續道:“鎮疆軍順利收複雍涼二州,數十萬西北精銳對阿史那支斤造成了巨大的壓力,攻打帝都的各項條件正在趨於成熟。這個時候,恰恰需要朝廷出麵,進行統一的協調部署。”


    “董大人此言差矣。”都督府的長官、大都督殷誠毅開口反駁道:“洛邑西麵和南麵的敵人,隻是暫時進入休整期,並不是完全退兵罷戰。因此,東都危機不僅沒有解除,反而還在暗中醞釀著更大的風暴。正如陛下所說,現在優先考慮的問題應該是如何防衛洛邑,而不是去協調攻打帝都這樣的無稽之談。”


    殷誠毅最近跟魏梓軒等人走得很近,算是少壯派當中冒起比較快的新貴大臣。他一表態,立刻引來不少人點頭附和。


    慕容雪朗聲道:“陛下,臣認為,殷大都督剛才那番話,也不完全對。”


    盡管剛剛吃了敗仗,但是慕容雪在李炳麵前的分量卻仍然絲毫未變,聽他這麽說,李炳問道:“哦?那你給朕好好分析一下,現在的局勢究竟如何?”


    慕容雪應道:“包遇春之所以退守南陽蔡州,是因為他們原本就誌不在東都。叛軍剛剛占據大江以南不久,手中的實力並不足以支撐他們圍繞洛邑展開大規模會戰。因此,僥幸占領了江北幾座重鎮之後,勞劍華和包遇春絕不會再次揮軍北上。而突厥方麵,因為鎮疆軍的存在,必須集結重兵以防守帝都,所以更不會跑來襲擾洛邑。臣讚同董大人的看法,此時應該趁收複雍涼的有利時機,將精力放在西邊,盡早解決突厥人的問題。”


    兵部尚書汪鏜搖搖頭,皺著眉道:“你們光說讓朝廷出麵統一協調,可是究竟該怎麽協調呢?馬洪傑的南軍,李江遙的西軍,全是自成一係的軍閥,眼裏完全沒有朝廷。我兵部說的話,他們肯聽嗎?”


    慕容雪聞言一愣,下意識的和董天星對視了一眼。


    隻聽魏梓軒也冷哼道:“所以,殷大都督才會說這是不切實際的無稽之談。李江遙打下雍州、涼州,那不是為聖唐收複失地,而是在擴大他鎮疆軍的地盤,這一點還不明白嗎?如果他真是忠心耿耿,我看也不用專門協調,直接讓他繼續進攻帝都好了。”


    “你這叫什麽話?”慕容雪怒道:“數十萬鎮疆將士為國家浴血奮戰,豈容你如此誹謗?!”


    魏梓軒笑笑:“慕容將軍不必生氣。還是汪尚書那句話,朝廷下令,李江遙肯聽嗎?倘若鎮疆軍服從兵部調遣,我親自去給李江遙磕頭認罪賠不是。可是他們不聽話,將軍也莫要指責本官誹謗。”


    慕容雪當即針鋒相對地駁斥了回去:“誰說李江遙不肯聽從朝廷調遣了?隻要是正確的指令,鎮疆軍必定遵行。怕就怕瞎指揮,你讓人家怎麽服從?”


    董天星也道:“陛下,諸位大人,下官也可以擔保,鎮疆軍全體將士對聖唐忠心耿耿、絕無二誌。他們這麽多年孤軍奮戰、抵禦外敵,為的並不是自己!”


    “行啦,都別吵了!”李炳使勁擺了擺手:“朕讓爾等在此商議對策,不是讓你們討論西軍忠誠不忠誠!一幫廢物,沒一個說到點子上的!算了,朕今天也乏了,就到此為止吧。你們這些了不起的棟梁之才,都回家卻好好的想一想,明天再給朕正經答複!”


    說罷,李炳站起身來一甩袍袖,當場丟下文武大臣,徑直回了後宮。


    慕容雪無可奈何,隻好跟著官員們一起散了朝。沒想到,他剛一走出皇宮,就被一名軍官攔住去路。


    “將軍,周興周大人求見。”


    慕容雪好奇道:“他人呢?怎麽不直接來找我?”


    “周大人說,田沐也在這裏,所以他不方便露麵。”軍官小聲道:“周大人有緊急之事稟告,消息來自長史大人。”


    慕容雪知道,所謂長史大人,指的不是田沐,而是沈烈。於是,他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先掃視一下四周,見沒有大臣留意自己,便示意軍官帶路。


    二人離開皇宮大門,拐進不遠處的承平坊。軍官一路領著慕容雪走入一家名為“無名居”的酒樓,見到了在此等候多時的周興。


    前後腳的工夫,董天星也被人帶到了這裏。


    “什麽事啊?搞得神神秘秘的。”老董忍不住問道:“是沈大人那邊有重要情報嗎?”


    “的確如此。”周興一臉嚴肅:“事關重大,我奉命盡速通知二位。”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小卷牛皮紙,雙手呈給慕容雪。


    巴掌寬的紙條上,密密麻麻寫著百十來個古怪的符號,看得慕容雪和董天星一頭霧水。


    周興解釋道:“這是我們逆鱗司的密符,隻有沈大人和我們幾個掌旗使能明白。”


    慕容雪感到又好氣又好笑,將紙條丟還給他:“那你何必脫了褲子放屁,多這麽一道工序呢?直接翻譯不就得了。”


    周興鄭重地收好密函:“這也是為讓二位大人確認一下,情報確實由長史親筆所書。紙條上講了幾件事,其中最重要的是關於狄獻的。”


    “狄獻?”慕容雪微微一愣:“他曾是玄甲軍團的參軍司馬,屬謝光親信。不過,他真實的身份是勞劍華的弟子,被勞劍華安插在謝光身邊充當內奸。周興,狄獻怎麽了?”


    周興一臉嚴肅:“長史大人說,狄獻……很可能就是勞劍華效忠的人。”


    慕容雪聞言一驚,難以置信的問道:“沒有弄錯吧?這怎麽可能呢?”


    “長史大人是不會出錯的。”周興搖搖頭:“據長史說,狄獻目前人在杭州,整日被玄甲軍嚴密保護,身邊全是一等一的高手。勞劍華、包遇春在前線四處奔波,狄獻卻在杭州養尊處優,這種反常現象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他才是真正地位超絕的重要人物。”


    慕容雪思索片刻,然後表示讚同道:“的確如你所說,這個情況太反常了。狄獻那家夥究竟是什麽來頭啊,竟然能讓勞劍華和包遇春鞍前馬後?”


    周興的心裏蹦出了一個念頭:李氏嫡血皇族。


    不過,這樣的頂級絕密情報,他可不敢給慕容雪和董天星透露半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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