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從倭賊身後殺出來的,竟是羅遠!


    原來,聶先增之前早已謀劃好,當他從正麵出城、列陣逼近菅田山右的時候,羅遠便率領麾下將士,自另一邊的城門悄悄溜出,然後借助山林的掩護,繞了一個大彎,包抄到倭賊後方,截斷了敵人的退路。


    就在正麵戰場陷入激烈廝殺之際,羅遠按照計劃,忽然朝菅田山右所在的位置發起猛攻,一下子打亂了倭賊的陣腳。


    濱野正男連忙指揮手下阻擊出現在身後的鎮疆軍,同時提醒領主趕緊撤退。


    菅田山右本打算再咬牙扛一扛,可是沒想到羅遠那家夥太過凶猛,而濱野正男的兵力又不夠多,眼看防線很快要支撐不住,於是隻好暫時放下武士的尊嚴,策馬奪路而走。


    撤退的號角一吹響,正在前麵死戰的浪人頓時也泄了氣,紛紛轉身,追著領主往南邊跑。


    聶先增怎會放過如此難得的機會,當即下達指令:不必在意所屬建製,放開手腳追殺倭賊!


    有了主將的指示,數千鎮疆水兵立刻分散開來,攆著浪人武士一通狠打。凡是跑得慢的倭賊,要麽是被水兵當場砍死射死,要麽就是趕緊丟下武器、雙手舉過頭頂,乖乖投降。


    羅遠更狠,追著菅田山右跑出去二十多裏方才罷休,掉頭返回的時候,又堵住了一批跑散的倭賊,一百七十八個浪人武士當場斃命。


    東海郡城池外的這一場大戰,鎮疆第十軍總共斬殺倭賊兩千餘人,俘虜一千零三十一人,大獲全勝。


    當然,根據大都護的命令,那一千多俘虜也沒能留住。第二天天不亮,水兵就將他們一個個地砍了腦袋,掛在城外木樁子上示眾。


    按李江遙的話說,倭賊跟突厥人不同,你隻有比他更凶更狠更不講道理,他才肯老實。


    情況也確實如他所言,鎮疆水師的狠辣做法,頓時嚇壞了倭賊。不僅是倒黴的菅田山右,攻打琅琊郡的小島隆義在被王紋烈阻擊之後,也同樣懾於鎮疆軍所展現出來的凶殘,慌忙帶兵撤退。


    與之相比,倒是另外兩支在齊魯半島登陸的倭賊進展比較順利。他們的主要對手,仍舊是當地新招募的府兵,在沒有強敵的情況下,連續攻城拔寨,陸續於沿海一帶站穩了陣腳。


    李江遙收到第十軍的戰報後,本想讓聶先增他們在東海多待一段時間,或者幹脆繼續北上,掃蕩盤踞在齊魯的倭賊,可沒想到,一個新的變化令他不得不改了主意。


    朝廷水軍戰敗了。


    十天前,集結於柴桑的叛軍艦隊忽然西進,連續突破朝廷在黃岡、漢陽、洪湖設置的三道江麵防線,直抵荊襄地區。


    雙方爆發了一場南方叛亂以來規模最大的水戰。


    盡管掌握著上遊之利,可是艦船數量隻有敵人一半的朝廷水師,仍舊不是叛軍的對手。經過一天一夜的激戰,朝廷方麵共有一百一十八艘戰船被擊沉、兩百二十三艘戰船損傷程度嚴重,主將旗艦永勝號也遭受重創,新上任的水軍都督毛凱捷當場殉國。


    群龍無首的朝廷水師慌忙後撤,放棄荊襄水道,退往更西邊的夷陵郡。


    包遇春得勢不饒人,分出八百艘戰船,繼續激流而上,追擊朝廷軍隊。同時,他派兵登陸北岸,焚燒摧毀港口碼頭,最大程度破壞北方的水戰資源。


    幸虧馬洪傑反應迅速,及時調遣朱雀軍團趕來增援,才沒有讓叛軍進一步得手,搶占江北城市。


    而聖唐的平叛戰爭形勢,因為這場水軍大敗,再次變得嚴峻起來。


    李江遙收到消息,當即做出判斷:包遇春在鞏固荊襄戰果之後,很快就會掉頭東進,殺回大江下遊。


    畢竟,下遊的水道離杭州更近,那才是叛軍經營的重點。


    而這其中的關鍵,就是鎮疆軍的艦隊。


    徐友長也讚成他的這個分析,認為現在應該盡快將鯤鵬第十軍收攏回來,隨時準備迎敵。


    於是,駐紮東海郡和琅琊郡的水兵們收拾行裝,在百姓們依依不舍的送別下,沿著來時的路回到駱馬湖,登船揚帆,向南進發。


    -


    “友長,你覺得,趁老包的主力回來之前,再去京口揍叛軍一頓怎麽樣?”李江遙盯著地圖,喃喃地問道。


    徐友長琢磨了一下,點頭同意道:“我看行。反正不打白不打,等到敵人艦隊全都抵達下遊這邊,想幹也幹不成了。”


    “我也是這個意思。”李江遙轉過身來:“目前京口一帶隻有三四百艘敵船,並且還分散把守在幾處入江的河道那裏。假如聶先增他們動作夠快的話,完全可以逐個擊破。一旦老包回來,這樣的機會就不可能再有了。”


    徐友長站起身:“我立刻去給第十軍下令。”


    李江遙擺了擺手:“不忙。這一次,我還想搞一場水陸聯合行動。你先坐,咱倆商量商量。”


    徐友長依言重新坐下,好奇道:“你又有什麽新想法了?”


    李江遙指著地圖:“你看,京口一帶,對應的是常濤他們玄武軍的防區,因為鯤鵬第十軍的基地在這邊,所以才把京口作為首要打擊目標。可咱們的陸戰主力,全都集中在上遊的廬州和滁州這裏,總不能鎮疆軍全體越界,跑到人家老常那裏作戰吧。”


    “你的意思是,下遊讓聶先增他們發動水戰,上遊這裏則讓其他幾個軍另做文章?”徐友長思索道:“莫非渡一次江試試看?”


    李江遙點點頭:“我正是這麽考慮的。不真正渡一次江,永遠都不清楚究竟會遇到哪些問題,更無從加以改進,為今後的大戰打下基礎。”


    徐友長笑道:“準備讓誰的部隊去趟路?”


    “還沒完全想好,”李江遙答道:“我計劃讓第五軍或者第九軍上,可是選起來很糾結。”


    徐友長微微頷首,分析道:“我理解你的想法,疾風一軍、怒浪六軍和寒潮八軍,都是重裝部隊,不適合承擔這種試探性的任務,而杜建的第二軍負責駐守大江防線,也不宜全員調動。小熊的第五軍和小段的第九軍,嗯,各有千秋。”


    李江遙道:“是啊,第五軍是步騎混編,第九軍則是輕騎兵部隊。按說,狂沙九軍更適合穿插滲透,可問題是戰馬大規模渡江,對船隻的要求又很高,目前我們的運力恐怕還無法支撐。”


    徐友長想了想,建議道:“那就讓熊雲傑上吧。隻調動第五軍的步兵營,能送過去多少就多少,撤退的時候也方便。”


    “可萬一撤不回來呢?”李江遙劍眉緊鎖:“我們畢竟沒有奪取大江的控製權,要做好敵人重新封鎖江麵、截斷運輸路線的心理準備。”


    徐友長沒有說話,仔細盯著地圖看了半天,忽然道:“幹脆讓熊雲傑來一場急行軍如何?三到五個營的兵力,渡過大江之後,繞開對岸的當塗縣,往東北方向走一百六十裏,進入叢林茂密的茅山。然後,再忽然折向正北,行軍百裏,直插京口,由聶先增他們接應返回江北。”


    李江遙眼睛一亮,讚道:“這個大迂回,很有想法啊。特別是先挺進茅山這步棋,非常精妙。從茅山往東去,是叛軍的戰略要地常州,而往東南方向,則可抵近太湖,進一步襲擾杭州。敵人在短時間內,很難準確判斷我軍真實意圖,不免會陷入慌亂,給熊雲傑的穿插部隊可乘之機。”


    徐友長接著道:“不過,這就要求第十軍必須把握好進攻的時機,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必須選在第五軍即將趕到京口之前一點,恰到好處地控製整段江麵。”


    “這不正是咱們鍛煉隊伍的目的嗎?”李江遙笑道:“這一仗如果取得成功,那麽之後的渡江作戰就更有把握了。”


    徐友長起身道:“我立刻召集人手,製定具體的作戰方略。”


    李江遙也站了起來:“那就辛苦你了,我正好去做做準備。”


    “做準備?”徐友長微微一愣:“準備什麽?”


    李江遙灑然一笑:“這次渡江穿插,我打算親自帶隊。”


    一聽這話,徐友長頓時急了:“你又胡鬧!堂堂大都護,能不能別這麽任性?你先別說話,聽我說!我知道,你又要搬出飛馬斥候營首席探子那一套說辭了,什麽星落刀法,什麽深入敵後,在我這兒不管用!你給我聽好了,鎮疆軍有紀律軍法,大都護也不能違反。”


    李江遙好整以暇地抱著肩膀,等徐友長囉裏囉嗦地講完一大堆,然後才笑著說道:“友長,我親自去,也是試探性進攻的一部分。你若真擔心我的安全,那就帶著參軍司馬、副將偏將把作戰計劃搞得紮實些,別把你們敬愛的大都護坑在南岸。有我參與,這就是鎮疆軍的一場極限任務,不能出半點差錯,不是嗎?”


    他頓了頓,鄭重道:“你不想讓我置身於險境,我更不願看著第五軍的兄弟們孤身犯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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