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洲眼疾手快,一隻手壓住了楚無痕的手在桌上,力度適中,不輕不重剛剛好。“楚兄這麽急作甚?”他端起酒杯,慢慢抿了一小口。


    楚無痕一愣,低頭看桌上被覆壓住的手,一臉無害地說道:“沈兄,不急就不急,你不要摸我的手啊!”


    這話說得無賴,就連向來無賴的沈墨洲背脊也跟著一僵。喬揚帆更甚,噗嗤一聲,嘴裏的飯菜全都噴了出來,弄得滿桌都是。


    沈墨洲蹙著眉頭,不著痕跡地鬆開壓住楚無痕的手,放下酒杯,沉聲嗬斥喬揚帆,“看你,像個什麽樣子,這一桌子飯菜全都成你的了!”


    “不是……嗤……”喬揚帆一邊忍笑,一邊解釋道,“主要是因為楚大哥的話太好笑了,噗噗,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有、有龍陽的癖好呢!嗤哈哈哈……”


    沈墨洲黑著臉,尷尬地望向楚無痕。


    這兩張俊臉對上,莫名的和諧。


    楚無痕哈哈地笑,“玩笑話,我懂!喬小弟你真是太逗了!”


    沈墨洲站了起來,拂手請到。“楚兄請隨我來。”


    這話說的,是要帶他見二十一了。


    喬揚帆見狀連忙也跟著站了起來,卻挨得沈墨洲又是一陣嗬斥:


    “坐下!這一桌子菜全被你占了,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吃完了,不準浪費!”


    “啊?”喬揚帆張大嘴,愣愣地看著沈墨洲,可一點看不出他是在開玩笑的樣子,隻好又悻悻然地坐回去,繼續吃。


    一進屋,楚無痕就站在了床頭,給了二十一一個亮相,那眼神得意地仿佛在說:“看!我這不是從正門進來了嗎?”


    二十一假裝沒看見,悶頭吃飯。仙若則坐在床邊,沉默著。


    沈墨洲瀟灑在凳子一坐,什麽也不說,隻是看著楚無痕。


    楚無痕隨便和二十一說了兩句話,就無聊的在屋裏來回走了一圈,最後停在窗前,沒頭沒尾地問道:“沈兄,你們四人是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從杭州來,到嶽州去。”沈墨洲沒什麽好隱瞞的。


    楚無痕伸手去戳窗戶紙,在上麵戳了一個小小的裂口,又問:“這一路上,隻有你們四個同行嗎?”


    沈墨洲神色不動,心中卻在疑惑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四個人不是顯而易見嗎?


    二十一在那裏喊:“你給我住手,窗戶紙戳壞了漏風你不懂啊?”


    “嗯?”楚無痕收回手,轉過身來,眯著桃花眼盯著二十一,表情似笑非笑,言語曖昧不明地說道:“我看你這窗戶也沒關緊,多一個洞不會多漏進多少風的。”


    二十一白了他一眼,冷哼一聲。


    楚無痕一邊搖頭離開窗戶,一邊佯作失望狀:“哎呀呀,算了、算了,有人不歡迎我,那就算了,走了。”


    沈墨洲還在愣神,一聽他說要走,連忙站起來,欲開口說相送。


    楚無痕搖手先他開口,拒絕道:“不用了,你們四人大老遠的,昨天到這裏一定很累了,我就不做這第五個人攪和在你們當中了,走咯~”


    話音一落,楚無痕就運功,飛速離開了這裏,隻留下一屋子殘風。


    好快的身手!沈墨洲心中暗暗稱奇。


    “有病!”二十一撇了撇嘴。“好好的窗戶紙要去摳破。”


    沈墨洲若有所思,走到窗前剛剛楚無痕站的位置。他伸手去摸楚無痕剛剛戳出來的裂痕,手指微微一用力,直接戳出了一個洞。


    站在這裏,這個洞剛好對上了遠處在站在雨中的樟樹上。這個季節,樟樹上枯葉和綠葉全都堆在一起,在雨融成一種晦暗的顏色。


    沈墨洲黑眸一沉,隱約看到樟樹中藏著些東西,隻是輕微一動,雖然遠遠看著不明顯,但是可以看見樹冠上過著的枯葉唰唰掉下來一小把。


    有人?所以不隻是四個人同行?


    他手一頓,仿佛剛才什麽也沒看到,隻是回頭問道:“這窗戶上怎麽有兩個洞。”


    “……住進來之前就有了。”二十一默默地收回視線。


    沈墨洲揮了揮手,往外走,道:“待會兒我讓店裏夥計過來補一下,你好好休息吧。”


    ……


    客棧門前屋簷下,雨珠連成線跌落在青石板上,碎成粉末。


    沈墨洲背手而立,望著青色的街,衣袍在微風中微微抖動。


    “墨洲哥,你站在這裏看什麽?”喬揚帆挺著腰,半個身子貼在牆上,站在他身後問道。


    沈墨洲慢慢地轉過身來,滿街風雨都成了他的背景,顯得人有些寂寥。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喬揚帆,冷冷地說道:“站沒站相,把腰直起來!”


    “……”喬揚帆被訓得頭一縮,捂著肚子勉強站直,可憐兮兮地說道:“哥,我沒辦法啊,我吃多了,站不直!”


    剛剛那一桌子菜,全被他一個人吃了,他現在撐死了,沒躺著就算不錯了。


    沈墨洲又背過身去,看著前方。


    喬揚帆默默地走到他身邊,踮起腳與他比肩,順著他的目光往前麵看去,隻看到滿世界的風風雨雨。


    沈墨洲扭頭看著身側的喬揚帆,皺著眉頭,問道:“你幹什麽?”


    喬揚帆睜大了眼睛,道:“不知道啊,你在看什麽?”


    “……”


    “這風風雨雨,天又這麽暗了,哥,你到底在看什麽?”


    “想事而已,你莫多事!”沈墨洲垂下背後的雙手,轉身進了客棧。


    “哦。”喬揚帆呶了呶嘴,跟著進了客棧。


    到熄燈睡覺的時刻了,沈墨洲輾轉反側,仿佛躺在針氈上,怎麽也睡不著。倒是喬揚帆,在旁邊睡得沉沉地,呼吸聲特別重。


    窗外細碎的雨聲傳來,十分清晰。還有夜風的聲音,忽左忽右……沈墨洲仔細聽著風聲,覺得有些不對勁。


    外麵風聲不對。


    他沒有問過楚無痕那些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但看到那顆樟樹之後,他就開始多疑起來——也可以說是,留意起來。


    他從床上坐起來,輕手輕腳下了床,走到窗戶前,用食指蘸上口水,在窗戶角落上開了一個小洞。


    透過窗,外麵一片晦暗,最多就也就是其他院落掛著的燈籠的光,投進夜裏,在雨中微弱的折射著。


    走夜路有句老話,叫做:夜裏走黑,莫走白。意思就是,晚上一個人走夜路沒燈的時候,不要去踩白的地方,要踩黑的地方,因為白的地方是路上水窪折射出來的光,踩上去就濕鞋子了。


    沈墨洲看窗戶眼裏看了許久,發現有團黑影在夜雨影影綽綽的淡白中移動,速度很快,停下來的地方,總是些草木類的遮蔽物。黑影一鑽進草木中,上麵的水珠便一抖,折射出相對明亮的暗白光來。


    但是光線太暗,他有些擔心是自己眼花了。


    不行!


    沈墨洲站直了身子,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檢查二十一和仙若的房間。


    他摸黑披上衣服,出了房門,來到兩個姑娘的房門前,敲了敲。


    “誰呀?”仙若的聲音從屋裏傳來,隨後聽見腳步聲到了門前,屋裏蠟燭被點燃,昏黃的燭光投影出了一個人影。


    “是我。”他沉聲道。


    門打開了。仙若披著薄衫,麵露疑惑,“沈公子,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睡?”


    夜晚涼涼的氣息鑽進沈墨洲衣裏,讓他更加清醒。


    他笑了笑,道:“睡不著,所以來看一下你們睡了沒有。”沈墨洲張望了一下屋裏,問道:“女先生呢?”


    “睡著呢。”仙若壓低聲音回答,表情有些落寞,“有一點發燒的樣子,不過不是很嚴重。”


    “是嗎?”沈墨洲有些擔心,下意識地想進去,卻又止住,問道:“可以……嗎?”


    “嗯。”仙若點點頭,讓出一邊,讓沈墨洲進了屋。


    沈墨洲走到床邊,伸出手,用手背在睡得沉沉的二十一額上靠了靠,感覺到一股燥熱傳進手上皮膚。“是有點燙。”他皺著眉頭,說道。


    仙若將蠟燭放在桌上,輕聲道:“白天凍成那樣,多少會有點,不過已經給她吃過隨身帶的藥了,明早就會好的。”


    沈墨洲回過頭,看著仙若,低聲問道:“今天,你去哪兒了?”


    仙若眼神黯淡了一瞬,“就出去走了走,忘記時間了。”


    這些小表情,又怎麽逃得過沈墨洲的眼。他走到桌子旁坐下,示意仙若也坐下。


    “你和女先生一樣,有什麽心思全寫在臉上,看不出來的隻有你們自己。你們之間,有什麽是不能敞開說的呢……”他低低地歎息著,最後一句像是疑問,又像是感慨。


    是啊,她和二十一之間的確沒有不能敞開說的,除了一件……


    她笑了笑,“是呀。”


    兩人沉默了一陣,沈墨洲忽然問道:“仙若,你和二十一有過什麽仇家嗎?”


    “啊?”仙若有些茫然,但還是去思索了一下,才回答道:“我不知道怎樣才算得上仇家,我和二十一又從來不在一個地方久住,想記仇也沒時間呢。”


    “這倒也是……”沈墨洲緩緩點點頭,心中卻是更加疑惑。


    以二十一和仙若的性格和習慣,要結仇家的確難。可為什麽會有人跟蹤呢?


    被跟蹤的目標無非三個:


    他、喬揚帆、二十一和仙若。


    二十一和仙若沒理由被人跟蹤。


    如果是他自己被跟蹤,隻可能是家裏追來了。可如果是沈家裏派來的人,沈墨洲又怎會要別人提醒才發現得了?


    這些人隱藏得太遠太深了。


    難道是……


    揚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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