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宋域就坐在宋府對麵的閣樓——這裏雖也在懷之巷,但宅邸破落,隻有一個老人獨居,說是祖產堅決不肯售賣。不過宋域也沒想買,出手就是一金,讓老人將這裏租給他一個月。


    那家道中落的老人得了金子,連宋域的身份都不過問便將院落交給他。宋域便將解南石、任皖、許洲、阿翰全都安置到了這裏。


    嚴格來說,如今宋府裏的“自己人”,也就隻有昏迷的巧怡、負責照顧巧怡的芳姐和那兩個小孩兒了。


    在這閣樓上將自己家看了個一清二楚。他還很慶幸自己玩兒過一些創造類遊戲,琉璃磨出了望遠鏡片居然還真就對上焦了。


    解南石雖然好奇他手上的小玩意,但因為自己本就有極好的眼力,沒有機會能開這個口,也就沒有說話。


    陳立有沒有問題目前還沒辦法確定,畢竟他隻是跟那兩個小孩說了幾句話而已。


    “大人,我們這麽做真的有用嗎?”阿翰撓了撓頭:“要是壞人不上當怎麽辦?”


    宋域勾了一下嘴角:“釣魚要有一點耐心,魚餌既然已經放下,魚總得先試探幾下才敢咬鉤吧。”


    要是換一個情景他也不敢保證對方的人會出手,但是這段時間裏他一直將府內防護的嚴嚴實實,以至於任何人和異鬼都沒有辦法接近戚容。這次他都敞開大門了,就算明知道是圈套對方也不可能一點動作都沒有。


    雖然計劃是這麽個計劃,但是一直等著也是一件寂寞的事兒。宋域戴著“望遠鏡”看一會兒就覺得太陽晃得眼睛生疼,揉著眼睛罷工了。


    倒是許州等人對“望遠鏡”十分好奇,一群人眼巴巴的盯著看,但也沒人敢開口詢問,更不提說上手摸一摸了。


    宋域早就感覺到了背後的視線,隻是剛剛他自己還在用,也沒有多餘的分給身後的人。這會兒休息眼睛,戴著也沒用,順手就扔給了已經湊到自己身後試圖用眼神瞄的阿翰:“瞧你們那點出息,別弄碎了。別的問題不大,太難磨了。”


    “是!大人!”阿翰小心翼翼的接住,滿臉的驚喜的上下翻看。看的許州一臉驚慌,雙手拖在阿翰手下麵,生怕他把東西摔了。


    “你小心著點。”


    阿翰已經將鏡片比在眼睛上,整個人肉眼可見的興奮:“好神奇!我能看到好遠的地方!”


    許州圍著阿翰轉悠:“都讓你小心一點了,快來給我看看。”


    宋域看得忍不住搖了搖頭:“也沒那麽脆,你們別硬往地上摔就碎不了。你們玩的時候記得盯好對方,今天一大早就出門,我要再睡會兒。”


    宋域說完整個往椅子上一攤,還隨手摸了一本書出來,擋住自己眼睛上的陽光。


    見此阿翰幾人也不敢再大聲說話,隻是輪流傳遞起那個琉璃鏡片筒,盯著對麵的一舉一動。


    解南石看向蒙頭大睡的宋域。說釣出平安司內應的是這個人,如今呼呼大睡的也是他……


    這般想著解南石抬手想去拿走他擋光用的書籍,不過卻在觸碰到書籍時停頓下來。宋域後來所居的廂房就在解南石居所的隔壁,昨夜似乎亮了一宿的燈。


    解南石看著被幾人傳著玩的琉璃鏡片,他以前沒見過宋域使用,心中有所猜測默默收回了手。將視線重新放回那兩個仍在中庭的小子身上。


    也不知道雲琅說了些什麽,總算打住了戚容立刻離開的決心,兩人在院中重新紮起了馬步。


    宋域這一覺直接睡到了下午,還是被自己肚子的轟鳴聲給吵醒的,醒來那一瞬間甚至忘了他們正在家對麵進行“釣魚”活動,下意識說道:“芳姐,天都黑了怎麽還不上菜?”


    他才剛說完壓在臉上的東西突然一輕,眼前驟然恢複了明亮。宋域想都沒想先嘶一聲,伸手便去揉眼睛。


    待眼睛適應了光線,脖子也不再那麽強硬時,宋域正好對上了解南石麵無表情的臉,因睡眠而暫時失去的記憶瞬間攻陷了他的大腦。宋域僵硬的一笑問道:“上鉤了嗎?”


    解南石沒有回答,而是將視線重新放回到對麵,意思很明顯就是還沒有動靜。


    “不應該啊,這麽沉得住氣的嗎?”宋域也走到窗戶邊,沒有望遠鏡隻能看到自己家庭院深深。


    許州適時的遞上幹糧、水和琉璃鏡片:“大人。”


    宋域將琉璃片重新架在鼻梁上,向對麵望去。兩個小孩顯然已經用完了午膳,這會兒已經在打拳了。“倒是夠努力的。”


    “嗯。你是應該反思一下。”解南石的聲音清銳,如泉水擊石,按照宋域原先的感覺——比很多配音演員的聲音都好聽,但是自從他跟自己學壞之後,再好聽的聲音他也不是很想聽了。


    宋域打量著解南石認真表示:“其實我覺得你還是以前比較可愛。”


    解南石全當沒聽見。什麽可愛不可愛的,說得就好像他會在乎一樣。


    就在這時,院子裏有了新的動靜。雲琅捂著肚子跑向茅房,而戚容也停下了打拳的動作,一臉遲疑、戒備地看向四周。


    “這孩子的警惕心是真的強,看來沒跑也不全是雲琅的作用。”宋域推了推鏡片,調整了一下視角。應該說是知道逃出去也沒有用,更會給來抓他的人完美的借口。畢竟在宋府上抓人和人自己出了府跑丟了,是兩回事。


    解南石依舊沒有說話,隻是人已經站起了身。


    幾乎同時,一道人影從草叢中竄出,一把抓住了戚容的手臂,拽著人就往府外飛奔而去。等宋域反應過來時,解南石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宋域沒解南石那幾個起落就能從這間閣樓回家的本事,隻得認命地抓著扶手一路踩著樓梯往下跑。


    話說回來,這群人也確實是比他想象的還要謹慎得多,居然還等到兩個小孩兒分開,小七徹底落單才動手。早知道宋域就提前給雲琅打個招呼,讓他早點撇下小七,免去了他這麽長時間的等待。


    可能真的是進緣嶴山的那陣子鍛煉到了腿腳,換成還在清河鎮時,宋域跑這麽段路很難不喘一喘。今天卻顯然並不覺得累。眼看宋域匆匆忙忙衝出宅子往自己家去,任皖幾人也都紛紛放下手頭的事,跟了上去。


    宋府裏的聲音比想的要熱鬧不少。院子已經被宅子的仆從們團團圍住,但又給解南石讓開了很大的一片空間。解道長此時正一腳踩在某人的腰眼,令得對方根本動彈不得。隻見那人一身平安司官服,相貌平平沒什麽辨識度,根本就是最大眾的那種建模。


    宋域依稀記得這人好像是衛隊的,但根本想不起來對方的名字。這多少出乎了宋域的意料:“這劇情不太對啊!按照一般懸疑故事的發展,內奸不應該是早就有戲份的熟人嗎?”


    比如陳立,這人一開始就在宋域身邊出入,就是個很適合的“內奸”人選。至少,策劃組就沒白給他做建模,起名字!


    解南石已經習慣了宋域偶爾說出一些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話語。但其他的家仆都麵麵相覷。


    “小七呢?”宋域問道。


    “已經讓雲琅帶他回房了。”解南石頓了頓,又補充說道,“他看來似乎沒有受到太大的驚嚇。”


    宋域對npc,哪怕是小七這樣的關鍵npc也沒有那麽泛濫的關心。以至於,麵對解南石的解說,宋域還短暫愣了一下。然後,他的目光就移向了被解南石踩在腳下的人身上。


    那衛兵努力掙紮得讓地上都快刨出個坑了,但腰眼被製,精疲力盡之後也沒個成果。他勉力抬頭看向宋域,聲音悲切:“宋大人,是不是有什麽誤會?還是屬下做錯了什麽?”


    “誤會?”宋域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你差點在我家中庭,拐走住在我家的孩子,這也能算是誤會?”


    衛兵的臉陰沉了下來,不發一言。宋域等人能這麽快趕到足以說明今天的一切都是陷阱,就等著他這個“奸細”露麵。


    宋域含笑蹲身,看向衛兵:“打工人罷了,不必這麽拚。我是真的很奇怪,你們究竟是為了什麽對著一個小孩子窮追猛打。怎麽樣,你自己說,還是我們問了你再說?”


    可能是看穿了宋域的外強中幹,不會真的動手。仰頭與他對視的衛兵突然笑了起來。那“咯咯”的聲音令宋域竟有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但宋域的後退到底遲了一步。他眼睜睜看見那衛兵的臉突然從扭曲的大笑變得猙獰和痛苦,然後定格不再變化。


    明明建模還是那個建模,宋域卻覺得自己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死亡的灰敗。緊接著,他的鼻孔、眼角流出了絲絲紅到發黑的細細血流。


    “失策了。”宋域從係統背包裏掏出一把折扇,以上麵花團錦簇的美人圖擋住了那具屍體最後還圓睜著的視線。他忘了這到底隻是個虛擬人物,缺乏對於生命的敬重與在乎。而見神又不是一個單純的武俠類遊戲,除了藏毒、咬舌之外,自殺的方法還有很多。


    真要萬無一失,那是得上來就把人廢了。然而光風霽月的解道長顯然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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