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南石低頭查看了一番,頗有些愧疚:“是我疏忽了。”


    “與你無關。倒不如說我之前對於劇情的判斷還算沒有完全失準,這真的是個沒有什麽戲份的路人甲。”宋域苦中作樂。


    解南石的眉頭蹙起:“可是如此一來,你的引蛇出洞便再不能成了。”


    誰說不是呢?可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與其追究責任,不如想想該如何下下一步棋。雖然對於這步棋不抱希望,可宋域還是要做做樣子,起碼給那個隱藏在暗處的家夥一個自己很好糊弄的樣子。


    他摸了摸下巴,對著周圍的家仆們指揮道:“你們應該也很久沒有見到你們真正的主人了吧?來來來,一起,把這人給我抬去平安司!”


    ……


    永熙州的平安司事務繁忙,遠非清河鎮可比。周啟年在此為官多年,自詡也算是八麵玲瓏,將這一州的事務都打理得井井有條。


    可自從來了個宋域,周啟年就莫名發現自己多了很多事。先是城中出現異鬼,接著便是搜捕一個不知來曆的小乞丐。現如今更是匪夷所思,竟然鬧出了人命案子,死者還穿著平安司衛隊的衣服。


    “周大人,這次可真的不是我找事!”宋域作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是這人,潛入我府中試圖擄走一個孩子!若非我臨時有事回府撞個正著,就讓他得逞了!”


    周啟年被這小少爺鬧得一個頭比兩個大。他捏開死者下顎,將手指探了進去,果不其然發現了藏匿毒物的假牙,毒囊已經空了。他麵色凝重:“來人,去把魏統領給我叫過來!”


    衛隊領頭打從今天宋域抬著具屍體進平安司起,就眼皮一直亂跳。到這時被傳喚來才發現這口驚天大鍋。他也發現了那顆毒牙,慌忙辯白:“此人不是我們衛隊的!這樣的藏毒方式,顯然是專門培養出來的殺手。衛隊中人輕易不收這等人物。衛隊中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造冊。一查便知。”


    宋域對這個結果不太意外,但是無腦紈絝的樣子他總是要裝一裝的:“你也在要住我家的人之列。他既然不是衛隊的人,你怎麽當時沒發現不對勁?”


    衛隊領頭一時語塞——他當日壓根就沒見到這麽個人啊!


    周啟年的手指撚了撚死者的那身平安司製服:“宋賢侄少安毋躁,此人的衣物倒確實是我平安司的織造,不會有假。”


    說著,周啟年給那慌了神的衛隊領頭使了個眼色。


    衛隊領頭也不傻,趕忙表現出要將功贖過(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這個過都是從哪兒兒來的)的決心:“衛隊製服也都有登記。我回去一查,至少可以知曉這身衣服是從誰那裏流出去的。順藤摸瓜,必能查出此人的身份!”


    喲?還真有結果?宋域神色稍緩,摸了摸下巴:“能查出此人來曆就行。”


    “屬下這就去辦。”衛隊領頭不敢怠慢。自己的手底下居然出了這種事,他還要不要升官發財了!


    宋域搖了搖手上的扇子,暗歎一口氣,看來又要等上一陣了。《見神》的劇情策劃這莫非是硬在用劇情的等待拖在線時長吧……也可能是小七那有什麽劇情還沒觸發?畢竟自己之後就來平安司了,都沒見到那個差點被抓走的小家夥一麵。


    眼看宋域要走,周啟年趕忙沉聲問道:“宋賢侄稍等。既要查此人身份,動機也是一個很好的方向。你說他要擄走你家的孩子,卻不知那孩子是什麽人,與宋賢侄又是什麽關係?亦或者,有什麽特殊之處。”


    宋域點點頭,對周啟年的問話很讚同——他也很想知道這個對自己的身份三緘其口的小崽子到底為什麽非得當個謎語人。宋域咧嘴一笑,語氣真誠:“隻不過是我在路上隨手撿回去的。那麽大點的孩子流落街頭,多可憐啊。這樣的孩子能有什麽特殊的?”


    周啟年對宋域府上帶回去一個小乞丐,且對方還沒進門就遭受刺殺的事頗有耳聞,不過他的身份也不便巴巴地進人後堂去看,哪怕那家本來是他的產業也不合適。此時隻能擠牙膏似地問:“莫非,就是宋賢侄日前一直在找的那個?”


    宋域不得不感慨自己當初真的是下了一手昏招。不過他這人,有必要的時候還是很有表演天賦的:“怎麽會呢?那要是我要找的人,我早就認得出來了!”


    周啟年對宋域當然也不太相信。隻是他更想知道宋域究竟是為什麽要瞞著他。


    就聽宋域又在給自己的謊言打補丁:“我看他頗有點根骨,無師自通了一些個拳腳功夫。這樣的良才讓人吃了上頓沒下頓可就太浪費了。”


    見宋域沒有要鬆口的意思,周啟年也不再糾纏:“本官會盡快調查清楚。”


    “那就不打擾大人辦案了。”宋域鬆了口氣,總算周啟年知情識趣,否則當場說了個會被立馬拆穿的謊言,就算是宋域這種城牆臉皮也擋不住。


    告別了周啟年,宋域的心思仍然並未完全放下。平安司作為人間對抗異鬼的屏障,理應十分嚴格。除了宋域這種後台太硬的,其他都是些能製衡異鬼的人才。


    可如今,平安司裏表現出來的漏洞不算小,能打開暗門將異鬼放進來的人也未找到,幕後人還明目張膽地在衛隊裏安插刺客……


    “這盤棋是真不好下。”宋域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眼中卻燃著勝負欲的火。


    越不好下的棋,他就越要贏。


    了卻這些事後,宋域總算是趕在坊門關閉之前回了懷之巷。與日前全府守候不同,今日的宋府顯然沒有那麽大的陣仗。隻有芳姐貼心地備著小灶吃食。


    看過仍在昏迷的巧怡,宋域便回了廂房。雖說下午在躺椅上靠了幾個時辰,可監視本就是個極其消耗精神的事,並不如看上去那麽輕鬆。更不必說他前夜還花了大半宿在那改造望遠鏡。


    這麽想來也挺好的。計策失效,他倒是可以好好躺一躺了。一想到自己房間的那張大床,他就想好了,自己要斜著躺,橫著躺,大字躺!


    這麽想著,他便伸手準備推開廂房門,回到自己的體力恢複點……


    隻聽“嗡”的一聲,一截頗為粗壯的木棍帶著一股勢在必得的決意當頭劈下。宋域卻隻是輕巧地微微一個側身,便避開了。


    反倒是那個藏匿暗處的偷襲者,一擊不中,重心不穩,踉踉蹌蹌地便往前栽下。宋域本著不被抓住的原則,勉強伸腿去夠了一下,才沒讓小七摔個臉著地。


    宋域看了看他緊握在手中粗如兒臂的木棍,倒吸了一口冷氣:“你是有多恨我?”


    戚容將木棍往邊上一甩,臉不紅心不跳地反問宋域:“你知道我在裏麵?”


    “不知道是你。自從上次主廂房被火燒了,我出門必鎖門。就算嫌麻煩沒鎖,也會將房門關上。”宋域似笑非笑,“留著那麽大一條縫,看不起誰呢?”


    戚容重重地“哼”了一聲,轉身就要走。


    這下宋域也不由得有點脾氣了。他能理解這小孩兒身懷秘密,有點精神壓力,但是這小孩兒對他的敵意是不是太大了點?怎麽說宋域也是從異鬼手下救了他兩次性命,殺手之類的更是不計其數。結果呢?這小孩兒不是要拿石頭砸他,就是在這兒準備敲悶棍?


    宋域一時沒忍住,伸手就提溜住了他的後領,生生將人拽了回來,聲音也少了平常的吊兒郎當:“解釋。”


    “有什麽好解釋的!”戚容梗著脖子,卻被宋域眸中的冷光嚇了一跳。


    宋域冷笑著就將人甩了出去:“行,隨你。”


    戚容穩住身形,回頭看見宋域當真不再理他,心中也產生了一絲異樣的愧疚……


    呸,他有什麽好愧疚的?本就是宋域對不起自己!想到這裏,戚容便轉身站回了宋域的麵前,怒目相視:“你拿我當誘餌,就算我敲你一棍,又怎麽樣?再說了,你又沒被我敲中。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還和我一個小孩兒一般見識?”


    我年紀小,你就要讓著我這種概念,從來不在宋域的三觀體係當中。他懶洋洋的抬了一下眼皮:“是,我是拿你當誘餌。你出事了嗎?”


    戚容頓了一下,氣勢瞬間萎靡了下去:“……沒有。”


    宋域輕笑了一聲:“人被我引出來了嗎?”


    戚容理虧,徹底不吭聲了。


    看著小孩兒那副又氣又委屈的樣子,宋域就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臉,手感是真軟:“我承認這事兒沒和你商量是有點不厚道,但是有解南石,有杜安辰,就算眼下有百來隻異鬼,我也保你平安。”


    戚容知道宋域這番話是認真的。可正因如此,他才越發憤怒。他東躲西藏這麽久,就是為了保住這條性命,去完成他那份重要的使命。因為一時的軟弱,他走入了宋府,卻成為了別人的籌碼。


    孩童感覺到自己的眼睛在發熱。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讓那點眼淚不至於在這時候掉他的氣勢:“我要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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