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凝霜說:“其實你這麽想找到他,到底為什麽事呢?”


    傅天霽:“主要是為了妖王的事,四大妖王死了三個,但剩下的一個以及妖王赤玄,卻是不見蹤影,這事我得去找師叔祖商量。”其實還有一件事,但他暫不想對她說。


    “原來是找援兵啊。”風凝霜笑說,“這什麽赤玄,到底何許人——啊不,妖。”


    “說‘人’,也不算錯。他是人類與金翅大鵬神獸所生,屬於半人半妖,不老不死,但他沉睡千年藏匿極深,沒人知道他在哪裏。”他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幅畫,“這便是你師叔祖當年留下的畫,裏麵預言過赤玄的蘇醒。”


    風凝霜接過來,一看,頓時石化。


    一幅簡筆畫,寥寥幾筆醜得如同孩童塗鴉,也不知侮辱誰的智商,她嘴角抽搐,勉強分析:“這是一隻雞?共下了四個蛋?”


    傅天霽笑了起來:“不是。這是一隻大鵬鳥,代表赤玄。下麵那四個‘蛋’,便代表其手下的四大妖王,狼妖、魅魔、白骨妖,另一位從未現身,是個迷。”


    “這有必要畫麽,直接寫不是更好。”風凝霜將畫還給他,“這畫得真比陸有墨好不了多少。”


    “師叔素來怪誕超脫,不可以常人度之。”


    風凝霜無語片刻,忽道:“對了,那既然這赤玄是半人半妖,那總有一半是人吧?他為什麽要與人過不去?”


    “這我卻不知了。”傅天霽喝了口酒,說,“如今你大仇得報,我心頭一件大事也算了了。赤玄的事若能解決自然好,若不能解決……這天下總有它的造化,縱我一人之力,也大差不差。”


    風凝霜點頭:“說的也是。”拯救世界什麽的於她而言,就好像與一個饑荒的孩子說起珍饈百味一樣不實際,且概念總有些陌生。


    正想著,背後忽被大力一推,她猝不及防,手中的酒一晃,大半杯灑了出來,她大惱,轉頭一看半個人影也無,底下卻一把稚嫩的聲音:“我也要喝我也要喝。”


    她低頭,原來是個豆丁大的小孩,一串晶瑩的鼻涕都快流到嘴裏了,咕囔著跟她討酒喝。


    風凝霜一揪他衣襟,將他提起來,齜牙咧嘴地恐嚇:“哪裏來的小孩,你家大人呢?小小年紀跟人學什麽喝酒?”


    那孩童傻愣地望她片刻,“哇——”就要哭出來,傅天霽忽朝他輕招手:“龍兒過來。”


    這小孩滴溜幾下,掙脫風凝霜的魔爪跑向傅天霽,珠子似的圓眼眨啊眨,傅天霽斟了小半杯酒遞予他,他便咕嚕嚕喝將起來。


    風凝霜瞪傅天霽:“別告訴我,這是你私生子。”


    傅天霽笑:“你何時想象力能正常些?這孩子其實你也是見過的。”


    風凝霜在腦袋裏翻找了一番,確定沒見過;這孩子喝完酒,突然一指風凝霜,對傅天霽說:“這個姐姐,龍兒瞅著眼熟。”


    傅天霽對風凝霜道:“還記得金陵城中的龍叔麽?這孩子就是他……”


    “他兒子?”


    “不,就是他本人。”


    “什麽?!”風凝霜從椅子上跳起,“幾個意思?龍叔返老還童了還是轉世投胎了?”


    傅天霽笑著搖頭,一臉“你真是少見多怪”:“龍叔其實不是一般人。你在魏琰玉所住樓閣,可是見過一張師尊留下的琴?”


    風凝霜點頭。


    “龍叔便是那琴的靈。師尊逝去時,那琴靈無法承受知音離去的痛,便輪回入人世,每成長到四十歲左右,靈修小有所成便會覺醒記憶。到那時候,他會自毀肉身,重入輪回,如此循環。每一次皆由我尋得他在人間的新身份,帶到麓廬酒館交由掌櫃撫養。”


    風凝霜怔愕良久,“這麽說,他會一直這樣下去?故主離去,有那麽痛苦,那麽難以接受嗎?”她自己也曾是霜吟劍的劍靈,怎就沒有這般痛苦的記憶和感受?難道是因傅天霽還活得好端端的?


    傅天霽:“器靈都與主人心意相通,靈魂契合。對於主人的去世,自然痛徹心扉。至於你為什麽沒有記憶,大概是你天賦異稟,神經大條吧?”


    風凝霜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敲著桌子惱道:“你這兜著彎兒說我遲鈍是吧?”


    傅天霽笑了笑,忽然一下拉過她的手:“霜兒,其實我恨不得你傻一些。但你總是……總是十分地堅強自主,讓我覺得我無法很好地保護你。霜兒,我不需要你有多高的修為,能不能記起過去更是毫無關係。隻要你無恙,隻要你永遠在我身邊,我夙願已足。”


    這番剖白來得猝不及防,風凝霜小臉微紅,嗔道:“我才不要做花瓶呢,我要與你共同進退,並肩於世!”


    傅天霽笑道:“共同進退,並肩於世?唔,娘子,你這可是在催促為夫快些娶你?好,我知道了。”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那我可不管,你這八個字在我這就是白頭偕老,舉案齊眉。”


    “強詞奪理,反正我不嫁。”


    “真不嫁?”


    “不……嫁。”


    “好,過兩天為夫就去籌備籌備。”


    “……”


    **


    回到紫玲苑時風凝霜已微醺,傅天霽將她抱上床,一個輕吻落在她額頭:“娘子,你先睡,為夫到外間打坐片刻便回來。”


    “嗯,早些回。”風凝霜抱著香軟的被褥,舒服地闔上眼。


    夜半時她忽被沙沙的雨聲吵醒,睜眼一看,窗紙上葉影顫動,窗縫裏看去雨絲綿密如針,她喚了傅天霽兩聲,沒人應答。


    她有些不安,披衣下床,尋了一把傘腿推門而出,去尋傅天霽。


    走過回廊,走過湖邊,整個紫玲苑走了遍都不見他身影,可真是怪了,難道此處下雨所以他飛到別處打坐去了?


    回到屋裏散開神識搜了搜,一無所獲,想著想著實在太困,便又睡了去。半夢半醒時棉被動了一下,傅天霽終於回來,鑽進被褥擁著她而眠。


    “還沒睡呢?”傅天霽含笑看她。


    “早睡了,被你給吵醒的。你可到哪兒去了?”風凝霜埋怨道。


    “外麵雨大,我到別處清淨的地方打坐去了。”


    “別人還道你是天賦異稟,誰想你是私下偷偷努力。”她嗔著揶揄。


    “娘子精辟。這世上哪有那麽多不勞而獲的事,尤其是修煉它最苦了。”


    “好了,睡吧睡吧。”風凝霜給他掖好被子。


    自重逢以後,傅天霽便像怕她再度逃走,每夜定要與她同衾。她抗拒無效,也隻好由得他,幸好他睡覺時也算規矩,沒動手動腳。


    不多時,傅天霽沉沉入睡,風凝霜卻忽的睜開雙眼,極輕極慢地摸上他手腕脈搏……


    第二天早晨,天空放晴,早早的天際便架起一道虹橋,竹林深處的紫玲苑鳥啼清脆,屋簷、假山和涼亭被洗滌得熠熠發亮,清新的空氣令人精神一振。


    傅天霽起得有些晚,十更左右才醒,一睜眼便去摸身畔,卻空空如也,隻被窩還有些餘溫。


    他有些詫異,往常都是他比風凝霜起得早,今日太陽打西邊出?他起身披衣出門,見回廊那邊的廚房飄出嫋嫋炊煙,便朝那走去。


    風凝霜的背影沐浴在晨光裏,忙忙碌碌的,蒸籠裏蒸著糕點,灶台上還有一個剛煮開的白盅,咕咚冒煙。


    他輕手輕腳過去,猛的一下跑住她,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大口。


    風凝霜嚇了一跳轉過身,傅天霽笑說:“娘子,今日怎麽起這麽早?”


    “嗯。”風凝霜撫了撫胸口轉過身繼續忙,“橫豎睡不著,我起來做些午膳。”


    “你剛才在想什麽呢?”傅天霽看出她方才雖在忙碌,但那神情是心不在焉,一心兩用。


    “沒有啊,我在想,等會要去城裏買什麽。醋快沒了,油也需要置買,哦對,還有紅燭……拜堂要用的。對了,既然要拜堂,那請帖也還要準備……”


    她念念叨叨的,傅天霽一把握住她的手:“這些事情自然有我去辦,你什麽都不需要操心。”


    風凝霜默了會,輕聲說:“也是。午膳已經備好了,你先將菜端到亭子那兒吧,今兒我們在那裏吃。”


    傅天霽望她片刻,沒說什麽,依言將菜端出去,風凝霜收拾好廚房隨後過來,傅天霽已盛好湯,聞之十分鮮濃,他忍不住先嚐了一口,眼睛頓時一亮,極口稱讚:“好湯!靈芝,黃芪,核桃、黨參……這湯得耗不少功夫吧,傻丫頭,以後不必這樣勞累,過兩天我將蜀山那幾名仙侍帶過來。”


    “沒事。”風凝霜給他添了一勺湯,“你知道我沒事就喜歡研究些吃的。這湯我熬了好幾個時辰,趁熱喝。”


    傅天霽卻忽地放下勺子,反手將她一握,望著她:“霜兒,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風凝霜抽手出來去盛飯:“哪兒有?”


    傅天霽正要說話,忽眉頭一蹙:“有人來了。”


    他手一揮,一麵八角銅鏡登時出現,在空氣中懸浮,銅鏡裏現出一個人的麵龐,神色恬靜,正站在大門外恭敬等候。


    “幽雪姐姐?”風凝霜驚喜不已,一迭聲催道,“快,師尊,快請她進來。”


    傅天霽雙指並攏一指銅鏡,一道藍色的光便落入銅鏡中,他淡道:“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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