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譽年記事(三)·三清殿


    同天驕一樣,螭龍道士其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代一代的傳承。第一代螭龍道士有恩於大燕皇室太祖,太祖特賜螭龍名號,立道觀玄清寺,傳承至今。


    此代螭龍道士姓李,道號單一個坎字,在征譽元年,秦嶺山腳的高家鎮附近撿了一個棄嬰,收作徒弟,取名高秦。


    雖說是撿來的徒弟,但是高秦覺得李坎待他跟對待親兒子也沒什麽區別。這麽多年闖南走北,遊蕩大燕,僅靠著五百年前太祖許的一個螭龍道士的名號,有時在鄉野間常常會陷入困窘的境地,餓得發慌時小道童著急發哭,師傅李坎就會把僅有的吃的給他,然後再安慰他,說等到了天驕氏族所在的城池就好了,到時候吃嘛嘛香,肉包子想吃幾個吃幾個,不帶猶豫的。


    至於為什麽是天驕氏族所在的城池,螭龍道士李坎解釋:隻有天驕氏族的城池中才建有玄清寺,到時候我們有了落腳之處,就去天驕氏族那蹭吃蹭喝,連吃帶拿。


    小道童這時總是眼裏發光。


    高秦其實早就知道師父李坎不是普通的雲野道士。單說外貌,高秦從當年的棄嬰長成了現在紮道鬢眉目溫和的少年,可李坎容貌竟絲毫未變。


    其次李坎擁有一頂芙蓉道冠,遊曆途中碰到一些人時師父李坎會帶上它為他們卜爻,卜前程命運,卦象準得讓人膽顫,疑心鬼神的存在。


    但是高秦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麽快跟師父分開,足有從蜀川到盛京的四千裏遠。


    高秦還記得在離開盛京那一天陽光特別燦爛,是北方特有的金黃明亮。師父李坎再三叮囑自己,


    “一定要保重身體,這是最重要的。缺錢了就去找天驕陳氏去要,別不好意思,師父我可是救過當代平蜀公。”


    “盡可能的去交好陳氏二公子陳琮,他的天驕天資非凡,這是我唯一吩咐你去做的。”


    “錦官城裏的玄清寺你沒去過,那被我買下前是個佛寺,特別大,清掃起來挺麻煩的,你簡單清掃下就行了。”


    “還有就是別跟遊曆的時一樣扣索,錢就是用來花的,人天驕陳氏老有錢了。”


    李坎看著沉默的徒弟,邊絮叨邊遞過來一個包裹,裏麵赫是卜事如神的芙蓉道冠和一副袖口繡有金線蝴蝶的猩紅衣裳。


    高秦吃驚,“這不是師父你給別人卜爻的芙蓉冠嗎?”


    “我以後就用不到了,你帶走吧。戴上它你自然就會卜爻了,可以為公子琮卜爻來拉進好感。”


    高秦看見李坎臉上有一種很複雜的表情,像是解脫,像是遺憾,又摻雜一些他看不懂的東西。


    車馬很慢,慢到李坎避而不談,高秦視若無物。


    可是誰都知道,此去必經年。


    高秦轉移話題:“師父,那這衣服......”


    “陳氏天驕六代三劍單馬走北時的衣裳,可作為及笄禮送給郡主陳安濟,拉進與陳氏的關係。”


    陽光打在高秦臉上,他哦了一聲。


    “差點忘了,”李坎一拍腦袋,突然異常嚴肅地對高秦說,“頭戴芙蓉冠時,一定不要給天驕張氏卜爻!”


    “師父,天驕張氏不是因為後繼無人,在神景十一年徹底消亡了嗎?”高秦疑惑。


    “他們隱藏在民間了...總之不要給張姓人氏卜爻!”


    “切記,不要戴芙蓉冠給任何張姓之人卜爻!無論在什麽時候!”


    錦官城,早上大霧,陳琮帶著安濟和三叔家的弟弟陳浪乘馬車登青雀山的玄清寺。


    “我怎麽不知道青雀山上還有一座道觀玄清寺?”陳琮困惑。


    安濟在撩起簾幕看同樣去玄清寺的行人,他們大多是不惑和知天命之年甚至還有些老人,陳浪坐在馬車裏在苦思冥想一些東西,時不時擺弄一下手中作用不明的機械,兩人都沒有理會陳琮。


    陳琮癟癟嘴,扔了個點心到嘴裏,閉目養神。


    青雀山上玄清寺原本是個佛寺,二十多年前被螭龍道士李坎買下改做道觀,並未大舉改造,所以頗有點不倫不類之感,道塔道堂道經,可門楣卻是石刻的倒垂的蓮花,琉璃瓦頂,層層起伏。


    上香的香客們大都隻在太君殿前的青銅鼎內上注香,沒人去尋道長算姻緣財運,顯得後堂的三清殿內冷冷清清的。


    後堂三清殿前種著一棵海棠樹,花開的極盛。


    道士高秦就坐在三清殿的石刻匾額下,看著前堂青銅鼎裏的香煙一縷一縷地匯入山霧,高秦覺得石刻的東西也就這點好,不會像霧一樣隨著時間消亡,不二,不渝,不變。


    安濟走在三人的最前麵,在尋找所說的螭龍道長的徒弟時,一眼就看到了後堂三清殿下坐著的眉目溫和的少年。


    安濟拉拉陳琮的衣角,躲在了他的身後。


    陳琮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這個跟自己年歲差不多的少年,他身上有一種出塵的氣質,看起來讓人心生好感。藍衫練功服,看起來是剛剛做完了早課。


    陳琮十分客氣地對道士拱手行禮:“道長可是螭龍道長之徒?琮率舍妹舍弟代家父問好。”


    高秦其實早就注意到了陳琮三人,尤其是最開始走在最前側的女孩,蹦蹦跳跳的,在山霧中如同一頭無害的麋鹿。


    高秦一下子就猜出陳琮三人的身份了。


    高秦趕忙回禮:“福生無量天尊,小道高秦。”


    高秦將三人迎到三清殿中,殿裏角落裏還是有些不少灰塵,木塑泥像三清像有點發黴了,被高秦放在了三清殿後,他打算攢著錢修繕大殿,再請工匠修一座新的三清像。


    畢竟衣服可以邋遢,飯可以少吃,而道不可不修,神不可不敬。


    其實四個人也沒什麽好說的。陳浪一直在低頭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安濟很乖地坐著,不好意思開口說話,就眨著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兄長陳琮和道士高秦有一搭沒一塔地閑聊。


    在陳琮和高秦尬聊了一會後,氣氛有點沉悶,兩人陷入了沉默,彼此在心裏想著待會要說些什麽好。陳琮奉父親之名來拜訪道士高秦,高秦則聽師父的囑托要交好陳琮,兩人處心積慮地想製造話題。


    “道長可曾去過關中楊......”


    “琮公子可願小道給三......”


    兩人同時開口,同時閉口,又同時做手勢請對方先講。


    如此巧合,兩人都笑了。


    最終,還是高秦笑著先開了口。


    “琮公子對小道不必如此客氣,小道可為三位卜上一卦。”


    “不勝榮幸。”


    高秦取來芙蓉冠,輕輕戴在了頭上。


    陳琮拉了下在沉思的陳浪,“阿浪,別想其他事情了,道長要為你卜上一卜...”


    “啊?”陳浪茫然抬頭,看著兄長,隨口說到:“占卜?那為我求一求怎樣才能創造出’相機’吧。”


    “相機“一詞來源於宿慧者,


    是陳浪從開了宿慧的六代三劍的手劄中看到的。


    陳浪喜歡墨家之學,去年暑期天驕聚會時,聽天驕吳氏的長輩吳丞相說到他夢到的宿慧裏有種可以固定眼前畫麵的機械。


    而他在今年晚春從家族的藏書閣裏翻到了一卷六代三劍的手劄,裏麵提到了六代三劍開了宿慧後提到了一個被稱為“相機”的事物,與吳丞相描述的頗為相似,可以拍下眼前之景,分毫無差。他就著了迷般想造出個一模一樣的東西。


    高秦坦然笑了笑,“麻煩浪公子伸出手腕。”


    高秦像郎中把脈一樣,將中指抵在了手腕中央。


    “浪公子的想法是對的,的確是用天驕之物。江南天驕李氏,天驕異象,水漫星,施展過異象的水,可以在一瞬間回閃畫麵。”


    陳浪瞠目結舌,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隨後陳浪像大火焚身般蹦起來,跌跌撞撞向山下跑,差點被門檻給跌倒。


    “水漫星,水漫星......”


    三清殿內一時安靜。


    安濟有點擔心地看著下山的陳浪,隨後用眼神問陳琮該怎麽辦。


    陳琮想了想,誠心實意地對高秦說:“琮再替舍弟謝過道長解惑,道長不妨再為琮卜上一卦。”


    高秦頭頂芙蓉冠,再搭手腕。


    陳琮桃花眸子深深看了眼高秦,默默念:“到底如何成就天驕?”


    陳琮一直盯著高秦,感受到指尖在手腕處的觸感,心跳加快,血湧上流。


    “天驕,成為像六代三劍一樣的天驕......”


    “茶肆的說書人,血染的遂意簪......”


    在陳琮度秒如年間,高秦開口說,他臉色不太好看,頭腦昏熱,卜爻也是有消耗的。


    陳琮的桃花眼眸一瞬間瞪大,他咬緊牙關,勉強克製住內心的狂喜,聲音發啞,桃花眼角洇紅如血,“道長於琮大恩,事成後,定與道長為刎頸之交!”


    陳琮趕忙推了推身旁的安濟,眼神熾熱地看著高秦,深深躬身行禮,“琮請道長為舍妹安濟再卜爻,願以黃金千兩為謝!”


    陳琮知道,隻要高秦卜爻是準的,那麽如此機會哪怕是黃金千金也遠遠比不上。


    畢竟高秦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昨日去了某家茶肆,更不可能知道說書人的新戲名為《遂意簪》。


    如此卜爻能力,哪怕身為天驕子弟的自己也不曾聽聞過。


    黃金千兩賭一個很大的可能,值得。


    高秦深呼吸緩了口氣,勉強對陳琮微笑,隨後對安濟說,“陳郡主,冒犯了。”高秦示意安濟伸出手腕。


    安濟有點不滿地看了兄長陳琮一眼,對著高秦微微笑,第一次開口,聲音軟軟糯糯:“道長臉色不好,不如今日先休息吧。”


    陳琮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畢竟從小聽到大的傳奇與渴求,突然在一座角落裏都是灰塵的道觀裏實現了,如此措手不及以至於心神震撼,恍然間將高秦視為無所不能神人了。


    陳琮正欲行禮道歉,高秦趕忙擺手。


    高秦看著自己第一眼覺得像山中麋鹿的女孩,心神感到一股暖意。


    “小道先為陳郡主卜爻吧,如此消耗兩三日就可以緩回來了。”


    安濟拗不過眼睛認真的高秦,隻得伸出手腕。


    高秦起身,因為不方便與安濟有肌膚相觸,就從三清殿外的海棠樹上摘下了一瓣花瓣。


    山霧繚繞,海棠花盛,高秦深深地吸了口略寒霧氣,其中摻雜著老君殿前青銅鼎裏的煙火味,還有很淡的海棠香。


    高秦將手指放在了海棠花上,花瓣壓住安濟的手腕。鬼使神差,他手指冒昧輕敲海棠花瓣和它之下的女孩雪白皓腕,出言問了一句:“郡主的長輩可有張姓之人?”


    安濟有點疑惑地睜大眼睛,側頭:“家母姓張,道長可有什麽問題?”


    高秦猛然想起師父臨行的反複叮囑,


    張姓...張姓...天驕張氏在隱藏民間...


    理智告訴他應該停下了,師父李坎反複說著,不能在頭戴芙蓉冠時給任何張姓之人卜爻!


    應該停下來的...


    高秦看了眼那雙映得出自己的黑白分明的漂亮眸子,像隻在長大的無害小鹿。


    高秦偏過眼神,沒有直視,輕輕問:“郡主可知道天驕張氏?”


    旁邊的陳琮插話進來:“道長可能不清楚,天驕張氏在神景十一年因為後繼無人消亡了。”


    安濟讚同地點頭。


    高秦又想起師父的叮囑:盡可能交好公子琮...


    他心想,或許單純是巧合吧,就算安濟母親是天驕張氏,又怎麽會瞞自己的女兒和侄子?


    高秦自說自信,心中大定,開始卜爻。


    在為陳浪陳琮卜爻時,高秦心間空白,解惑之語順著芙蓉道冠脫口而出,雖然問題越難,心神越疲憊,但是一切感覺在可控範圍之中。


    但是在為安濟卜爻時,高秦身旁一切顏色開始褪去,外界不停的雨聲,前堂香客們上香的交談聲,身旁公子陳琮的身影,指尖海棠花的觸感...都伴著山霧漸漸隱入,僅留下坐在自己對麵安濟的輕微呼吸聲。


    一望無際的黑暗,一騎絕塵的猶豫,一筆勾銷的山霧,一葉知秋的觸感。


    漆黑中,高秦感到自己與芙蓉冠散開了聯係。


    一股恐懼升起。


    莫不是......安濟的母親真的是天驕張氏子弟?


    高秦左眼直跳,苦澀地笑。


    黑暗裏有細微的兵戈碰撞的聲響,讓人無端想起,暮日原野下的戰爭,興盛帝國來往的重要文書,和一個麵對黃昏圓日哭泣的將軍。


    隨後聲響漸漸消失,黃粱漸起。


    高秦此刻還沒意識到,自己即將陷入一場黃粱夢中。


    諸如,


    山中逢鹿,白瓷青枕,枕上一夢,一夢黃粱的黃粱夢。


    他在黑暗裏不知所措,隻能向著最後消失的聲響走去。一直走啊走,不知道過了多久,走到了黑暗演變,前方天光大亮。


    而天光大亮處高秦看到,


    一隻白鳥飛累了停在某家簷上,淋著雨,羽毛耷拉,看過往的風要去哪;


    一隻螭龍藏在了水池,卻再也出不去,看頭頂的天空,等一場暴雨;


    道士羽化後佛陀高坐明堂,天驕的一滴血染紅了酒和墨;海棠花變成囚牢,霜雪是暮途的象征...


    而他為安濟卜了一卦......


    高秦猜到了,他接下來將看到什麽——在陷入海棠花的囚牢後,他將看到什麽......


    他將窮盡形相、巨細無遺地知道一個女孩從生來到現在所有的過程,事無巨細,細節栩栩如在眼前,他將旁觀她的一切,甚至連她自己或知道或不知道的細節......


    他將會了解她到膚肉骨髓裏,像是陪她長大的幽靈...


    他將日漸淪陷於她與海棠,剔膚見骨,以至於難以自拔。


    這可能就是給天驕張氏卜爻的詛咒,


    高秦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麵。


    高秦看到,


    征譽二年,九月九日重陽節,天驕陳氏的公子陳郡得了一個女兒,錦官滿城掛上紅燈籠,貫穿錦官的流川河漂滿了請來道士和僧侶做的祈願燈,千鶴船,青雀山上的玄清寺敲鍾,鍾聲一百零八響。


    征譽六年,安濟四歲。小丫頭不想上學,跑出了院門,一下就就抱住了路過的,來天驕陳氏做客的隴北趙氏小世子,奶聲奶氣地說:“趙宵哥哥我嫁給你吧...”


    隨後安濟被跟在後麵的張氏過了回來,小丫頭使得這個來自江南的溫婉女子也有點氣急敗壞了。張氏揪著安濟的小耳朵:“你今天就算是有婚約了也要給我去上學。”


    征譽八年,安濟六歲。小丫頭沮喪地去找父親陳郡,滿臉不開心地抱住父親。


    陳郡笑著問她怎麽了,安濟悶悶不樂:“琮哥去拉弓了,他不讓我碰弓箭,說我是女孩子...”


    陳郡問她:“你想學射箭嗎?”


    安濟咬咬嘴唇:“想。”


    “小安濟,想就去學嘛”


    “可是我是女孩子呀......”


    “那你就用粉色漂亮的弓和係有紅纓的箭。”


    征譽九年,安濟七歲,在青雀書院讀書被夫子誇了,很開心,笑得眼角彎彎,像藏了顆琥珀。


    征譽十年,安濟八歲,非要跟來陳氏做客的楊絕曦姐姐睡一張床,兩個小姑娘聊天聊到好晚,親親熱熱,不知不覺睡著了。


    征譽十二年,安濟十歲,在書房釋疾閣外掛了隻風鈴,風一吹鈴鈴琅琅,但是兄長陳琮頑皮把風鈴的銅舌去掉了,安濟去找父親哭鼻子,陳琮就被他二叔陳郡以教習劍法為由給揍了一頓。


    安濟賭氣沒有摘下再也不會響的風鈴。


    征譽十三年,安濟十一歲,去了津門的最東側,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海,躺在陽光下起伏,像隻懶洋洋的狸貓搖尾巴,很可愛,又有斑斕色彩。


    征譽十四年,安濟十二歲,初學女紅針繡,在父親陳郡的衣服上繡了一隻青雀,但是用的黃線,導致看起來像隻小鴨子。安濟要父親上哪都要穿著它。


    征譽十五年,安濟十三歲,有了喜歡的人,是隴北天驕趙氏世子趙宵,偷偷給他寫信......


    高秦知道安濟臉龐微微嬰兒肥的弧線,知道安濟難過時眼淚怎麽在眼眶裏打轉,知道安濟無聊時喜歡一個人坐在簷下,看著雨絲發呆,知道安濟喜歡趙氏世子......


    他了解了她從出生到現在十五年全部的人生,全部的細節,全部的小情緒......


    如果你了解了一個女孩所有的微笑和哭泣,你會喜歡上她嗎?


    高秦不知道旁人會不會,


    但他會。


    如果一定要為安濟卜爻,高秦隻是可惜,是安濟先一步偷偷喜歡趙氏世子...而不是自己先遇見她...


    眼前的所有細節都被深深印入了高秦的腦海,他將畢生難忘。


    最後一幕是剛剛的,安濟的手腕上隔著一層海棠,放著自己的手指,安濟微微睜大那雙漂亮眼睛,有點擔心地看著自己卜爻。


    “真像無害的麋鹿啊......”


    高秦仰起頭,淚水無聲無息濡透了睫毛,


    “真想像抱小鹿一樣抱她一次啊......”


    高秦再次墜入了黑暗,失去意識,陷入了沉睡。


    “修道為之何?”


    “修平常,修清淨,修自在。”


    “不求長生久視,可算修道?”


    “修道修其人,非修其道。”


    ——《螭龍手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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