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今宵看碧霄,牽牛織女渡河橋。


    家家乞巧望秋月,穿盡紅絲幾萬條。


    又是一年七月七,哪怕遼東與宣府戰事正酣,京城的節日氣息依舊濃鬱非常。


    榮國府的大姐兒又長了一歲,在家的諸人今日特意避開了正在草原大漠穿插的賈璉之事,歡歡喜喜的給大姐兒過了生辰。


    賈琮這些日子一直蹲守在禦前,可惜草原上的消息本就傳遞不易,更別提賈璉此去乃是深入大漠千裏,整整月餘都沒有傳回半點消息,真是急死個人。


    向來笑語先至,宛若神妃仙子的王熙鳳愁容爬到了臉上,這幾日處理起府中庶務都有些神思不屬,連接出了好幾次的失誤。


    “鳳姐姐莫要擔心,我今日見到張老公爺時還問了一嘴,老公爺說璉表哥沒有傳回消息才是好事,他是效仿漢時霍驃騎的舊事,神出鬼沒突襲韃靼王庭,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估計當朝廷收到他的消息時,韃靼王庭就要覆滅了。”


    黛玉今日特意告假半日,提前從禮部衙門回了榮國府。在幫王熙鳳安排宴會之時,見其神思不寧便安慰了幾句。


    王熙鳳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給大姐兒套上七色襦裙,將其遞給一旁的迎春。


    “我擔心他幹什麽?在金陵的時候,江南的百姓都要給他立武曲星廟了。倭寇眼中的殺神,百姓眼中的武曲星,哪裏會折在韃子的手裏?”


    說的輕快,但這一去月餘沒有半點消息,誰能不擔心呢?


    黛玉捧了一句:“那倒是,也就是璉表哥將來是襲了大舅舅的爵位,否則這一戰下來,咱們家恐怕就要再出一個冠軍侯了。是吧,冠軍侯夫人……”


    “你這嘴啊,就知道打趣人。”


    王熙鳳總算被黛玉逗笑了,伸手在黛玉光潔的額頭一點,揶揄道:“還沒嫁過來呢,一口一個咱們家。等來年二月二妹妹及笄禮一過,我就跟姑父說一下,開始給你準備及笄的事,爭取後年就把你迎進門來。”


    一說起及笄禮,抱著大姐兒玩的迎春臉瞬間通紅。


    這些日子她實際上已經接管了大半柳湘蓮的家中事務,這也是柳湘蓮去老太太那裏求來的。


    便是賈琮之前從山西回京那日,她就是跟著邢夫人、王熙鳳去了忠順王府,從崔王妃那裏接手柳家的產業。


    所有人都以為柳湘蓮是落魄的王公子孫,卻沒想到柳父實際上早早將柳家的產業托付給了老十三夫婦。


    有了老十三夫婦的暗中幫扶,理國公府就是想吞並柳湘蓮這一支的家業都沒有機會。


    等到崔王妃將賬冊交到迎春手中時,王熙鳳都被那賬冊上的數字驚住了。


    王熙鳳逗完了黛玉,又將目標轉向了迎春。


    她笑說道:“你二哥之前還跟我說,待你出嫁時多陪嫁兩處鋪子、莊子,沒想到現在看來,就我跟你二哥是窮鬼。”


    “鳳姐姐若說自己是窮鬼,那滿京城有幾個敢說自己富的。”


    黛玉掰著手指給王熙鳳算了起來:“我可聽外祖母說了,璉表哥在金陵的時候,不但投了江南造船廠的份子,更是與吳王府一同經營了一支出海的船隊。這海貿的利益大著呢,一來一回就能有數十萬的銀子進賬。更別說鳳姐姐你自己,拿出了半數嫁妝投了琮哥兒的琉璃工坊。”


    王熙鳳挑了挑眉:“你們姐妹幾個不也投了?”


    “我可沒鳳姐姐有錢,一投就是五萬兩銀子。”


    黛玉說的琉璃工坊,是賈琮與工部現在最想有所突破的技術。


    玻璃這個東西的製作工藝,看起來簡單但實際上卻比火藥還要艱難的多。


    一年多了,至今還隻能製作出略帶雜色的玻璃,而且還不能製作出麵積稍大的平整玻璃。


    王熙鳳看向窗戶上新裝的淡綠色玻璃,嘴角揚起。


    這可是當下僅次於羊毛織物的大生意,按照賈琮的估計,年底分紅時,光是她投進去的五萬兩銀子,就能帶來不少於一萬兩白銀的利潤。


    “你們幾個也不差,琮哥兒偏向你們幾個姐姐,這個琉璃工坊的份子就是你們將來的底氣。”


    賈琮當初可是給家裏的幾個姐姐都給了琉璃工坊的份額,就算是手頭沒幾個錢的探春都算了與迎春等同的份子。每人一萬兩白銀的份額,錢不夠都是他自己補的。


    有這一樁穩定的收入,榮國府的幾個姑娘將會是整個大夏最有錢的富婆。


    豪門?她們自己就是豪門!


    “對了,琮哥兒人呢?怎麽一吃完午飯就沒影了?”


    聽到王熙鳳問起賈琮,黛玉扶額道:“他這幾日也不知怎麽想的,突然來了興致當起了紈絝,每日領著大將軍去街市上逛,可把京裏的公子哥害苦了……”


    ……


    七夕節雖是女子乞巧盛典,卻也成了少年們的節日。


    京城各處都有大大小小的廟會、集市,南池坊市更是有京城商會舉辦的盛大詩會,晚上更是有一場花魁大會。


    “竟然玩起了選秀,大夏的商人還真是會玩!”


    賈琮瞅了一眼貼在南池坊市坊門處的告示,撇撇嘴。


    “大貓貓,我們走!”


    他拍了下大貓的腦瓜頂,啪的一聲合上手中的折扇,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


    左腳剛踏進坊門,前方不遠處就有一人驚懼的瞪大了眼珠子,隨即┗|`o′|┛嗷~~


    “天呐,那個人又來了!”


    轟!


    原本正在街市上閑逛的錦衣公子們紛紛渾身抖了一下,有不少人瞬間瞄準了就近的鋪子,閃身衝了進去。


    倒是坊市中玩耍的孩子一個個跑到了道路兩旁,眼中泛著星星,一個個盯著賈琮……旁邊的虎威大將軍。


    大貓現在真的很大,虎威大將軍的爹媽是昭武年間遼東進貢給聖人老爺的。


    成年的大貓體長八尺有餘,重達四百斤,貓之大,一鍋燉……這個不敢燉。


    在京城,賈琮這隻禦貓的受歡迎程度,明顯不敵這隻紋了身的大號金漸層。


    剛進坊市沒走幾步,立馬就有一群孩子圍了上來。大貓任由孩子們擼貓,歡快的吃著孩子們喂給他的食物。


    賈琮瞅了瞅大貓發福的體型,嘴角抽了抽。這貓廢了,自從嚐到了被孩子擼貓投喂的甜頭,這貓就徹底成了廢貓。


    身為百獸之王的威嚴呢?


    賈琮從一個小孩手中搶走了他的糖葫蘆,丟給癟嘴欲哭的孩子一顆銀豆子,打量著兩旁偷看他的人。


    這些日子他一共揍了十八位公卿子弟、三十多位豪門公子,惹來了近百封彈劾奏章,頭上頂著囂張跋扈、紈絝無禮等各樣罪名。


    很多人都以為賈琮是在為榮國府的烈火烹油自汙,實際上他就是被聖人老爺拉出來當個工具人。


    上個年紀的人越發像個孩子,不講道理的時候,還真沒人能攔住老爺子。


    甄寶玉的事就像是有根刺紮在太上皇的心裏,他覺得隨著自己漸隱於朝堂,朝中、地方的官員不拿他當回事了。


    既然他不開心,那誰都別想開心。


    於是乎,老爺子將虎威大將軍從龍首宮接了出來,扔給賈琮每日去外麵遛貓。


    就這樣,禦貓帶著額頭有個王字的大貓就成了京城最靚麗的風景線。


    有大貓擼,京城的孩子們開心了。但那些王公子弟、公卿子侄就不開心了,因為他們成了老爺子的出氣筒。


    當然,在賈琮看來,老爺子肯定還有別的心思。堂堂昭武大帝,豈會無聊到逗這群紈絝子弟玩?


    啪嗒!


    可能是因為賈琮發呆時一直盯著左側的一處茶樓二層窗戶,藏在窗戶內的一人手中茶杯不小心掉了下來。


    茶杯砸碎的聲音不大,卻驚醒了發呆中的賈琮。


    隻見那人的臉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不斷的搖頭,嘴中還在嘀咕著什麽。


    賈琮嗬嗬一笑,衝著那人招了招手:“哎喲,宋大公子你也太調皮了,我跟你說過叫你不要亂扔東西……”


    宋子釗在看到賈琮衝自己招手時猛一哆嗦就要往後躲,一不小心把欄杆旁幾案上的茶壺給打落掉了下來。


    賈琮立馬一拍手:“你怎麽又…你看我還沒說完你又把茶壺給扔掉了!這茶壺是精貴的瓷器,亂扔會汙染環境,要是砸到小朋友怎麽辦?就算砸不到小朋友砸到那些花花草草也是不好嘛。”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說……”


    自打上次因口嗨拿寶釵說嘴,被賀崇、賈琮堵在酒樓狠揍了一頓之後,宋子釗這位威遠伯親侄,一開始還憤而不滿,後來見好友何勤思抄家流放,早就被嚇破了膽子。


    威遠伯府好不容易耗費大量財物,才從忠順王府那裏討到了不再追究的承諾,他這才有了心思出來繼續浪。


    可沒想到還沒鬆快幾日,又碰到了賈琮……


    賈琮將大貓從孩子群中拽了出來,一人一貓上了茶樓。


    宋子釗的雅間原本還有幾個狐朋狗友,在賈琮上樓之前早就跑的無影無蹤。


    “看來宋大公子還是很想我這個老朋友的,竟然沒走……”


    宋子釗倒是挺想走的,可他有那個膽子嗎?


    賈琮比宋子釗還像雅間的主人,招呼宋家的仆人吩咐道:“你……對,就是你,去讓人再送兩份酒菜上來。對了,多來幾份肉食,本伯的貓不吃素!”


    那人偷偷看了一眼哆嗦的主子,再瞅了一眼正盯著自己的老虎,逃似的跑了出去。


    “宋大公子,前幾日本伯跟你說的,可辦好了?”


    宋子釗快要哭了,前幾日他在青樓跟幾位西夷的美人學外語被賈琮堵了個正著,倒是沒挨揍,不過賈琮卻丟給他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伯爺,您說的東西下官真的接觸不到啊。”


    賈琮瞥了宋子釗一眼:“蠢,本伯的意思是,讓你去跟威遠伯說。你接觸不到,不代表你大伯接觸不到。”


    啊?


    瞪大了眼珠,隨即猛地搖頭。


    “伯爺,我大伯真的跟江南的那幫子人沒有關係!”


    “是嗎?嗬嗬!”


    賈琮冷笑一聲,手指在幾案上咚咚咚的敲了幾下。


    他鄭重說道:“聽著,本伯上次放過宋家,不代表本伯不清楚你家與何寶善等人勾結江南不法官商的破事。這一回你們竟敢算計謀害我的老師,本伯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凶手,包括幫凶。宋子釗,本伯隻給你三天,三天後,將你們所參與的海貿路線,一條條畫好送到榮國府。”


    這一回宋子釗變得安靜了,他是威遠伯宋集最看中的子侄,宋家這一代唯一的嫡支男嗣,的確知道自家與江南那幫子人的關係。


    宋家確實參與了江南的海貿走私,而且獲利巨大。但海貿路線圖,他還真不清楚。


    “伯爺,您就不怕下官大伯將此事告訴其他人?”


    賈琮挑了挑眉,嗬嗬一笑:“你可以試試?或者說,你覺得若你大伯將此事透露出去,宋家人還能走出京城嗎?”


    宋子釗打了一個寒顫,他從賈琮的語氣中感受到了極致的冰冷。


    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了一件事,徐晉徐青藤前些日子遭遇了刺殺……


    自己這邊的人壞了規矩,對方又怎麽會繼續遵守?


    恐怕凡是與江南那幫子人有關係的人,都已經被榮國府的親兵暗手盯著了。


    宋子釗深吸一口涼氣,佝僂著身子拱手道:“下官明白了,這就回去跟大伯分說此事。三日後,海圖會送至伯爺手上。還請伯爺手下留情,給宋家一個活命的機會。”


    說罷,宋子釗就要離開雅間。


    賈琮卻抬手攔住:“不著急,既然碰上了,宋公子不妨跟本伯說一說你家與江南那邊的事情……”


    ……


    宋子釗這步棋不過是賈琮有棗沒棗打一杆子的隨意布置,他的目標可不是光拿到一份海圖。


    朝廷從故紙堆中翻出的前朝海圖太過陳舊,夷人又是隱隱藏了一手,反倒是江南那群走私的海商手中有最為完善的海商貿易路線圖,包括西洋、東洋兩大方向。


    而且根據龍禁衛的探子打探到的消息,江南已經有人去過了美洲,而且安然返回。


    這條線,賈琮必須拿到手。


    至於說拿到海圖後,賈琮就會立刻讓王成海的靖海衛出動人馬重新扮演海寇,堵住航道,截殺江南走私的海商。


    既然你們壞了規矩,那小爺我也就不守規矩了。你傷我老師,那小爺就直接斷了你們的財路,看誰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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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就先更到這裏,明日繼續,晚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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