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誌文的事對於寶釵影響還是有的,不過不是很大。


    賀耀敏是什麽人?作為清流魁首,堂堂禮部尚書,活的比誰都通透。


    就連他親自教導的大孫子賀崇都看得明明白白,自家媳婦不但生得肌骨瑩潤,舉止嫻雅,更是品格端方,天質聰慧,博學宏覽。


    俗話說家有賢妻,助夫一半,老賀家娶回如此賢惠的媳婦,些許流言蜚語又有何妨?


    再說了,也要有人敢傳這些流言蜚語呀。


    君不見,賀家大奶奶薛氏有個當公主的好姐妹,浩浩蕩蕩百餘親兵砸門破牆,衝進寧遠縣侯府,將王家三老爺綁了拖走了。


    王家還是榮國府的正經姻親哩,你可見到王家當家主母出來阻攔過?你可見到寧遠縣侯回京要過人?


    寧遠縣侯王二老爺此時恨不得一刀宰了王子勝,不等賀家與薛家打上門去,就讓王家備了好幾大車的賠禮送了過去。


    寶釵大婚後的第三日,她在丈夫賀崇的陪同下回了娘家。


    未到午時就收到了榮國府的傳信,王子騰托了賈赦為中人,請榮國府兩房、薛家傍晚時前往寧遠縣侯府商議要事。


    當薛家一行來到寧遠侯府時,很明顯能感覺到王家的氣氛很詭異。


    負責迎接的剛從西北軍前回來的王仁,這個出了名的不學無術之人,如今看起來倒是沒了以前的紈絝猥瑣之氣,反而讓人覺得像極了憨實的老農。


    眾人的疑惑很快就從王子騰的口中得到了解釋,王仁被他扔到了西北軍前,養了兩三年的豬……


    朝廷在西北施行軍屯之策,王仁又要養豬又要耕地,從一開始的家叔王子騰,到最後硬生生被校尉的鞭子抽的學會了種地養殖,成為西北軍前的養豬好手。


    “至少是學了一門手藝,將來就算王家敗了,他也不會餓死!”


    王子騰看了眼一門心思希望王家敗亡的賈琮,額頭的青筋跳了跳。


    算了,跟這小混蛋說不通。


    “赦大哥、妹夫、三妹,我為仁哥兒說了門親事,下月二十六是個吉日,待他來年誕下子嗣,我便向陛下請旨,立仁哥兒的長子為侯府世子……”


    哈?


    王子騰一開口就是一聲驚雷,把滿屋子的人都炸了個措手不及。


    赦大老爺皺起了眉頭,細細觀察著王子騰的神情。


    這老陰人不似扯謊,改性了?


    “你確定?伱那兒子……”


    “家門不幸,赦大哥又何苦挖苦我。”


    王義之事,看來對王子騰的打擊前所未有的大。


    至少在屋中的人看來,王子騰就像是一夜之間老了十歲,鬢間的白發比之六旬老頭都要多。


    他苦笑一聲,環顧一周,最後將目光放在了王仁身上。


    “至少我可以確定,仁哥兒是大兄的親生兒子,我王家的嫡長子。我如此做,也算是不愧於王家的列祖列宗。”


    這時賈璉握住了妻子的手,將其安撫住後抬眼說道:“二叔可知道,爵位隔代再傳,降爵兩等。二叔這些年費盡心思得到的侯爵,拚出來的心血就白白浪費了。”


    按製,爵位傳承,嫡子繼承降爵一等,再傳降爵兩等。庶子承爵,降二等……


    王子騰拚了大半輩子,可不就是想讓王家晉爵公侯,位列人臣之巔嗎?


    “仁哥兒文不成武不就,性格乖戾不堪為王家家主。我還能撐上幾年……”


    坐於尾端的王仁悄悄撇了撇嘴,很快換上一臉的愧疚,跪在地上邦邦的就磕了幾個響頭。


    “都怪侄兒無能,累的二叔操心。”


    “行了,你起來吧。”


    王子騰打斷了王仁的言辭,轉頭繼續跟赦大老爺說道:“赦大哥,我知你為以前的事厭了王家,可仁哥兒到底是鳳丫頭的親哥哥,我把王家交到他……他兒子的手中,看在鳳丫頭的麵上,還請赦大哥在王家危難時伸以援手。”


    說著,他起身就要給赦大老爺跪下,唬的幾個晚輩無不起身。


    賈璉與王熙鳳一左一右將其扶住,強行將其拉了起來。


    赦大老爺焦躁不滿的說道:“你王大侯爺不是還活著,有什麽事是你王子騰搞不定的?”


    他很煩躁,一方麵恨不得王家斷子絕孫家業敗亡,一方麵又覺得王子騰的打算很誘人。


    王子騰在給王家的未來鋪路,他賈赦不也要給榮國府的未來鋪路?


    璉哥兒雖說也有了他赦大老爺一半的才能,可要是有了妻族的助力,榮國府的未來就更穩當了。


    但偏偏中間夾了一個王子騰,這破事……


    “那王義呢?二叔打算怎麽處理他?”


    賈璉很冷靜,王子騰突然要給王仁娶妻,並當著眾人的麵說了爵位傳承的打算,這是要放棄王義那個庶子了。


    王子騰隻要一聽到王義這個名字,雙手就會禁不住微微顫抖。


    “陳氏已經‘病亡’,王義我會送回金陵老宅,讓他當一輩子富家翁吧。”


    薛夫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現在對二哥的狠辣有了更深的認識。


    寶釵握住了她的手,衝著準備開口的薛夫人微微搖頭。


    今日的事,薛家不宜摻和。


    舅父明顯是要跟赦大老爺做交易,薛家雖然也是王家的姻親,哥哥也成了三品武將,可依舊沒有資格參與這個場交易。


    薛家,就是被拉來做見證的。


    赦大老爺猶豫了,賈政、賈琮都沒有說話,而賈璉將目光轉向了妻子。


    王熙鳳不愧是王熙鳳,果決大膽。


    她咬了咬嘴唇,突然出聲問道:“二叔,侄女想問一句,我爹娘到底怎麽死的?當年明明大哥已經三歲,大房有男嗣在,為何是二叔承襲爵位家業?”


    這個問題壓在王熙鳳的心中十幾年,一直是她的心病。


    自從她懂事後,二叔做主讓她與賈璉親近,她照做了。


    因為她明白,王家的一切都由不得她,還不如抓緊了賈璉,將來也能有個真正的小家。


    但父母的死亡,還是讓王熙鳳始終難以釋懷。


    就連一直漫不關心的王仁,這會也將目光轉到了高坐主位的王子騰身上。


    他是混賬沒錯,可他不是真傻子。


    屋子裏的氣氛就像是冬日的寒冰,滲骨的冷。


    所有人都在等待,王子騰卻突然坦然的笑了。


    “大兄的死,赦大哥應該清楚,此事的確是個意外。至於大嫂,沒錯,她是我跟老三逼死的。因為我若是想要承繼王家的官爵家業,大房就必須讓路。”


    王子騰沒有隱瞞,因為他知道這件事遲早是要暴露的。


    他看向王熙鳳與王仁的眼中沒有愧疚,反而自傲的笑著說道:“當初你祖父說過,我兒子騰,乃王家麒麟兒。如今看來,他老人家的眼光很好,至少大兄沒能力讓王家位列武勳一等,晉升侯爵。”


    赦大老爺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王子騰這個人陰歸陰,能力的確沒的說。


    當今陛下至今都沒有因為私怨砍了王子騰,反而將其放在皇家武備學院副院長這等要職上,就證明了其能力之高。


    王家大兄雖然也不算庸碌,可到底差了些。


    王子騰看到了赦大老爺的點頭,心中的鬱結消散了不少。


    “能得赦大哥的承認,還真是難得……”


    赦大老爺嘴角抽了抽:“你王子騰的能力確實沒的說,這一點我自然承認。”


    哈哈哈……


    王子騰哈哈大笑,等笑了個暢快,他才繼續看向王熙鳳。


    見其看向自己的眼神複雜的厲害,怨恨而又茫然無措,他的心中也起了一絲愧疚。


    “鳳丫頭,你若是男兒身,我又何苦臨了了要求到賈家頭上……恨就恨吧,或許這就是因果報應,讓我王子騰斷子絕孫。”


    王子騰再次將目光轉向了賈赦,幾乎是哀求一般:“赦大哥……”


    “此事,璉兒媳婦做主。”


    赦大老爺將決定權交給了兒媳婦,王熙鳳愣了一下,隨即看向了一旁的丈夫。


    賈璉衝王熙鳳微微點頭,示意她做決定。


    王熙鳳咬了咬牙,看了眼兄長王仁後,鄭重說道:“就按二叔說的來,但侄女有個要求……”


    “你說。”


    “大哥的孩子,將來的教養要由侄女做主,王家不得插手半分!”


    ……


    寧遠縣侯王家的熱鬧,幾乎傳遍了整座京城。


    每一間茶館、酒肆,都在傳著王家三老爺王子勝與寧遠侯外室的豔聞傳奇。


    若是以往,王家哪裏會由得這等足以毀掉王家名譽的流言傳開。


    但這一次王子騰以沉默應對,將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王仁的大婚上。


    他給王仁定下的妻子並不是什麽高門貴女,亦不是書香門第。


    而是他在皇家武備學院的學生熊彪之妹,其名熊曼,出身寧夏衛一名普通的軍戶家庭。


    賈琮在榮國府見到這位未來的寧遠縣侯女主人時,對王子騰起了一絲絲敬佩之心。


    這人真的是算無遺漏,有這麽個力能打虎的虎妞,王仁將來就要想出去胡混,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挨得住妻子的“愛”!


    熊曼年方二八,身高卻與賈璉差不多高。


    手中那杆長槍舞得呼呼作響,讓院中一眾姑娘嘖嘖稱奇,紛紛拍手喝彩。


    王熙鳳對這個未來嫂子很是滿意,當初二嬸為大兄王仁找了不少官宦家的女子,可人家一聽是不學無術的王仁,一個個都將繩子掛在了房梁上,寧死不嫁。


    這熊曼雖說力氣大了億點點,武功高了億點點,性子野了億點點,可這樣的女子更加適合嫁到王家去。


    至少屁股大好生養,而且大兄打不過嫂子……


    賈琮這兩天真是吃瓜吃到飽,王子勝那邊還沒掏幹淨,北鎮撫司從黛玉那接手,據說已經順藤摸瓜查到了好幾名五品以上的官員。


    賀老倌讓人給黛玉送了一大箱子古籍孤本,兩家的關係更加親近了。


    王子騰入宮一趟,不但請了兩個月的長假,更是與皇帝老爺密談了一個下午,至於兩人說了什麽,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漱玉詩集》已經在京城的各大書鋪開始發售,發售的第一日就引發了熱潮。


    皇貴妃娘娘親自作序,朝中有多名大佬也公開點評,一致認為書中的詩詞皆為佳作。


    其中幾篇更是超越了京城最近幾年流傳的詩作,壓過了一應京城才子。


    一時間,京城無數男女都衝向了書鋪,紛紛掏出銀子隻為求能搶到一本《漱玉詩集》。


    林老爺的臉上這兩日都快笑出褶子來了,《漱玉詩詞》中公認最好的幾首事,黛玉占了一半。


    特別是其中一首寫給魏文正公的詩,與賈琮那首《石灰吟》被人共稱為元祐朝詠懷第一詩。


    “鑿開混沌得烏金,藏蓄陽和意最深。


    爝火燃回春浩浩,洪爐照破夜沉沉。


    鼎彝元賴生成力,鐵石猶存死後心。


    但願蒼生俱飽暖,不辭辛苦出山林。”


    此詩與《石灰吟》相得益彰,寫盡了魏文正公一生之功績,以及他老人家高潔的品性,被前去魏府門外懷古的國子監的學子們齊齊吟誦,成為仕林佳話。


    黛玉的才華被人推到了巔峰,林老爺每日都會被同僚恭喜稱讚,這讓林老爺的幹勁更足了。


    皇帝陛下的私庫又遭了殃,幹勁十足的林老爺等不及到年底了,各部寺凡是來要銀子,隻要是合理的銀子,林老爺都會快速撥發。


    他還指示手底下的人,提前撥付今年的治河銀兩,短短數日,一千六百多萬兩庫銀被搬了出去。


    隨後就是整理好官服,將折子遞到勤政殿去。


    這可苦了皇帝老爺,鹽課與市舶司的稅銀剛剛送抵京城,他還沒把銀子焐熱,就被躺在勤政殿賣慘的林如海薅走了一半。


    這還不算,林如海跟賈琮這翁婿二人配合默契,銀子不等送入國庫,戶部就收到了工部的申請。


    蒸汽機與鍛鋼技術都有了巨大的改進,工部需要八百萬兩白銀,開始鋪設京城到通州的鐵路。


    八百萬兩啊,皇帝老爺看著案頭的奏折,兩隻手都在顫抖。


    隻聽皇帝老爺咬牙切齒的罵道:“這翁婿倆,是不是打算把老子的銀子都掏幹淨了才罷休!夏守忠,去給朕傳林如海與賈琮進宮,朕要問問他們,這鐵路是吃銀子嗎?那麽一點路,就要八百萬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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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不會寫詩,隻能“借”於謙大人的《詠煤炭》一用,於公萬古!


    今晚就先更到這裏,明日繼續,晚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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