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昂的港口停泊了十多艘大海船,其中有五艘是標準的水師戰艦,船兩側的舷窗用帆布遮蓋,隱隱約約能看到黑黝黝的炮筒。


    蔣寶珍帶著十幾名法蘭西軍官走上了其中一艘,用流利的法語介紹著這艘由江南造船廠建造的最新戰艦,包括其上裝備的元祐八式艦載版速射火炮。


    “佛蘭茨,你我也算老朋友了,我們大夏有句古話,叫打開天窗說亮話。”


    蔣寶珍將法蘭西王國此次負責接待他們的國王侍從官佛蘭茨·沃倫拉到一旁,小聲說道:“我跟你透個底,我們少保大人不怎麽願意出售火器這種國之重器……”


    佛蘭茨·沃倫當下就急了,沃倫家族雖然有個子爵的爵位,可在王都巴黎,子爵壓根就上不了什麽台麵。


    這次要是能弄到遠超英吉利的大夏火炮,沃倫家族將在國王那兒取得更高的信任,伯爵還會遠嗎?


    “蔣,咱們之前說好的,為此我在國王陛下那給你們爭取到了一處優良的港口,一塊肥沃的土地……”


    “可那不是伱們法蘭西的土地,就算有你們國王的支持,想要取得那裏的所有權,還需要我們大夏的勇士去流血犧牲。要知道,按照我國的律法,擅開邊釁是要受到懲治的,哪怕是遠在萬裏之外。”


    這黃毛夷還真是敢說,拿著人家熱那亞的土地,換我們大夏的火器,永豐伯都沒你們這麽奸詐……會做買賣!


    (正在擼貓的賈琮:啊嚏~誰他娘的罵我?)


    無論佛蘭茨·沃倫再急切,蔣寶珍不是攤手無奈就是一口一個做不了主。


    船上的將士遵照長官的指示,將船上各式火炮、火槍都搬了出來,包括巨大的弩機,連發的三眼火銃,都在法蘭西人的麵前進行了演示。


    佛蘭茨·沃倫的心更癢了,同時對蔣寶珍的怨念就更加深了。


    實際上他曾想過用法蘭西自己的港口或者土地去換取這些先進的武器,可他沒有那個權力,而國王亨利四世沒有那個膽子去換。


    法蘭西與大夏不同,國王隻不過是國內實力最強的貴族而已,整個王國實際上是由大大小小的貴族領主組成的。


    優良的港口不少,屬於王室的領地也很多,但亨利四世不敢去動那些貴族或是王室成員的領地。


    法蘭西被趕下台的國王又不是沒有過,說不定剛跟大夏人簽訂了條約,第二天王宮就會被憤怒的貴族攻占,將他拉去外麵押到斷頭台上去……


    亨利四世是想借大夏的先進火器去壓過英吉利,壯大王國的實力,而不是讓國內生亂……


    等到佛蘭茨·沃倫被吊的差不多了,蔣寶珍終於在他口幹舌燥快要沒耐心的時候開了口。


    “佛蘭茨,我親愛的朋友。雖然我們的少保大人不是很願意,但……”


    蔣寶珍又拉著佛蘭茨·沃倫往僻靜處走了走,手中出現了一枚法蘭西金幣。


    金幣在陽光的照耀下分外惹眼,讓佛蘭茨·沃倫的眼睛不由縮了縮。


    隻見蔣寶珍將那枚金幣彈了一下,嗡的一聲響:“佛蘭茨,你也是去過我們京城的,這些火器出自哪裏,是哪位大人主持製造的,你應該清楚。那位貴人最喜歡什麽東西?該怎麽辦,還用我說嗎?”


    “那位伯爵大人!我明白了!”


    佛蘭茨·沃倫轉瞬間就想到了那個總是咧嘴笑嗬嗬,揣手盯著他們的伯爵大人。


    這位伯爵大人與眾不同,他們不想注意都不行。


    那身繡著貓的服飾,是每一位諸國使臣不可忘卻的記憶。


    貪婪,極致的貪婪!


    沒有銀子,他們就不能在東方撈到半點好處,不能買到一匹精美的絲綢!


    蔣寶珍看到陷入回憶與糾結的佛蘭茨·沃倫,心中暗笑。


    永豐伯可真是個大好人,哪怕如今遠在萬裏之外,都能幫他在法蘭西王國爭取到更大的利益。


    等他回國的時候,一定會挑一件極好的禮物,送到榮國府去。


    送什麽好呢?禦貓禦貓,永豐伯的官袍上都繡著貓,那就給他帶幾隻西洋的貓回去吧~


    ……


    午時剛過不久,蔣寶珍就從港口回到了魯昂城使團所駐的城堡中。


    文廉正站在城堡最高的閣樓上,俯視肮髒而又繁華的城池。


    他看到氣喘籲籲登上閣樓的蔣寶珍,悠悠問道:“怎麽樣?成了沒有?”


    蔣寶珍灌了一口涼茶,將手中的文書遞了過去。


    “基本上算是成了,大人妙計無雙,沃倫果然中套,他已經快馬趕回巴黎,去跟他們的國王稟報。按照他的說法,法蘭西現在不缺金銀,缺的就是與英吉利、西班牙等國爭奪殖民地的實力。”


    文廉隨意的翻了翻那份文書,嗬嗬冷笑:“巴掌大點的地方,卻如先秦之前的中原,分裂多國,紛爭不斷。如今西班牙、葡萄牙兩國占據優勢,英吉利、法蘭西剛剛崛起。利益之爭在所難免。亨利四世又是個野心勃勃的君主,他不會錯過這個好機會的……”


    西班牙、葡萄牙不會賣給法蘭西先進的火器,亨利四世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跟法蘭西沒有直接利害關係的大夏。


    金銀而已,亨利四世絕對會咬牙買下他們船上的火器,而且會源源不斷的從國內購買。


    “讓水師那邊準備好,留下必要的火炮火槍外,能拿出多少就拿出多少來,咱們用這些陳舊的火器,換一船又一船的金幣回國,陛下還等著米下鍋呢!”


    文廉啪的一聲將文書拍在桌上,哈哈大笑。


    按照每船卸下十五門火炮計算,整個船隊二十艘戰艦,那就是三百門火炮。


    一門元祐八式艦載後膛速射炮,裝備大夏水師是按一千兩白銀計算的。


    那麽,賣法蘭西兩萬兩白銀不過分吧?


    三百門二手火炮,加上一萬杆燧發槍,以及船上的弩機、炮彈、火藥等物,換來法蘭西對大夏占據科西嘉島的支持,以及價值一千萬兩白銀的金幣、銀幣,簡直就是“良心價”。


    至於說法蘭西會不會拿這些火器來攻打大夏……


    笑話,自從裝備元祐八氏火炮至今已有兩年半,工部的那些瘋子說不定已經在鑄造元祐十八式了。


    永豐伯真是大夏的鎮國利器,有他在,西洋夷人,拍馬都趕不上大夏的發展進度。


    ……


    嗚嗚嗚~


    狂吃狂吃~


    蒸汽機真是太爭氣了,京城到通州碼頭的鐵路修建的很快,兩處的車站都隻是建了個基礎,鐵路竟然先一步修建好了。


    前後不到八個月,在十餘萬工匠的努力下,大夏君臣在元祐十年鐵網山秋獵前,站在了京城城牆外的火車站前,見到了蒸汽機的發動。


    賈琮很想直接登上首列火車,去回憶一下前世風馳電掣的感覺。


    可惜他現在在皇帝老爺的眼中,那是帝國瑰寶,半點閃失都不能有。


    鋼鐵巨獸拉著十節木質的車廂,上麵坐著滿滿的禁軍將士,緩緩離開了車站,速度越來越快,很快就消失在眾人的眼中。


    “報~啟奏陛下,火車在五裏外甩開了跟在一旁的快馬,速度越來越快,安全平穩,戰馬根本無法與之匹敵。”


    龍禁衛校尉稟報完後,君臣具是震驚的無以複加,嘩然一片。


    賈琮笑了笑,上前一步給皇帝介紹了起來:“陛下,按照工部的測算,元祐一型的速度是日行一千二百裏至一千五百裏,當然,這是在理想狀態下……”


    嘶!


    這已經很嚇人了!


    兵部尚書簡子房已經在快速推算蒸汽機車與八百裏加急的效率。


    按照現行朝廷的製度,最高級別的信報,日行八百裏已經是跑死人馬的極致。


    若將鐵路修建至遼東、安北、西域、南疆,那大夏的兵鋒將能在十日內送至大夏任何一個地方……


    “陛下,這蒸汽機車真是個好東西啊!臣以為,鐵路的修建必須加快,越快越好。最好能建成從京城往各省的鐵路,包括烏斯藏!”


    簡子房已經按耐不住內心的豪邁了,有了鐵路,哪裏不服打哪裏,兵部再也不用擔心後勤跟不上了。


    林如海很想捂住簡子房那張破嘴,好家夥,鐵路鐵路,那玩意要用最好的鋼材,工部就算是拚盡全力,也才堪堪能趕上一條鐵路的修建產量。


    戶部的銀子跟流水一樣往工部送,他每次看到銀庫的銀子縮水,就覺得揪心的痛。


    修鐵路?行啊,兵部自己去籌錢!


    皇帝老爺也被簡子房的“豪氣”給嚇住了,鐵路的確要建,但飯得一口一口的吃。


    他給了賈琮一個眼色,讓其解釋了一番修建鐵路的消耗以及困難,總算將躁動的群臣給安撫住了。


    等到第二列的蒸汽機車燒旺了火,君臣齊齊登上了車廂。


    剛開始的時候,眾人還不習慣火車上的晃動,有人甚至有了暈車之感。


    但很快,火車的速度慢慢上來了,那種風馳電掣的感覺,讓車上的君臣一個個興奮起來。


    京城距離通州不過四十五裏,元祐一型火車的速度,每時辰高達一百四十裏。


    約莫半個時辰左右,火車就緩緩停在了還在建造期間的通州車站。


    在調整車頭的時候,皇帝還興致勃勃的參觀了正在建造期間的通州車站。


    毗鄰運河碼頭,鐵路與運河連接的很好,能最大化的利用鐵路與河運的運輸力,讓皇帝的心情更加好了起來。


    等到再回京城,皇帝就召集了內閣諸老以及六部尚書……


    “敕曰:奉天翊運推誠永豐縣伯賈琮,天賜其慧,輔國之運,行奇法修鎮國之器,朕心甚慰……晉其為奉天翊運推誠永豐縣侯,世襲罔替,食邑八百戶,開府建衙。賜金印、丹書……欽此!”


    “敕曰:工部員外郎牛耿……敕封其為昌平縣男,晉工部郎中……”


    “敕曰:工部匠師曲茂君、於義高、尹正白……封其為國之大匠,賜金……”


    這一次的封賞之盛,絲毫不比滅國之功差上多少。


    賈琮一躍成為大夏世襲罔替的縣侯,而且賜下金印,可開府建衙。


    至於說丹書鐵券什麽的,那玩意賈家已經有兩枚了,拿來給寶玉他們,用來當板子最好不過。


    主要是開府建衙這個權利,除了英國公張嶽之外,賈琮是大夏第二位可以開府建衙的勳貴。


    除了開國時的四大異姓藩王,宗室親王都沒有這個權利。


    賈琮捧著手中的聖旨有些發愣,皇帝老爺搞這一手到底是為了什麽?


    “恭喜了侯爺,年僅十四的縣侯,還是因功封爵,不說國朝,就是往前推上五百年,都是獨一份。”


    夏守忠沒有說錯,除了那些恩蔭封爵,以大功敕封縣侯的,大夏開國至今沒有一位。


    那位封狼居胥的冠軍侯是多少歲封的爵位?


    賈琮不但沒有高興過頭,反而有些心憂。


    他有些不解的問道:“夏公,這開府建衙……”


    夏守忠滿意的點了點頭,果然是皇爺看中之人,沒有因為封賞迷了心智。


    他將其請到一旁,避開工部的其他人說道:“皇爺讓咱家跟侯爺先通通氣,新政實施至今,雖然有了不少成果但侯爺應該也感受到了,朝野內外的阻力越來越大,就連周閣老都有些力不從心……”


    賈琮邊聽邊點頭,這是事實。


    新政的實施如今進行了最核心的部分,無論是土地改革還是稅製,已經觸犯到太多人的利益。


    那些原本還在觀望的既得利益者,已經按耐不住,正不斷的試探著皇帝的底線,開始反擊新政一派。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劉碩的那件事……


    “所以,皇爺與聖人他老人家商量了一下,打算借侯爺之名,再開一府,讓侯爺名義上總領一府的力量,與反對新政的那些人明刀明槍的幹上一場!”


    啊?


    賈琮沒想到皇帝賜他開府建衙的權力,竟然是想將自己推到前台,讓他跟反對新政的人去打擂台!


    可……


    賈琮有些迷茫跟焦慮,拱手問道:“夏公,陛下有說讓我如何開府建衙,又有哪些人會在我的麾下。總不能讓我單槍匹馬跟人去幹仗吧?那不現實,反對新政的不是一兩個人,說不定會是滿朝皆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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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就先更到這裏,明日繼續。晚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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