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哈頓區,酒店。


    “嗯。”馬克·米來站在落地窗旁,俯瞰著繁華的曼哈頓商業區,聆聽著手下的報告。


    “跟上去,保護安妮的安全。”


    “布魯克林?他身邊有那個雷。”


    “對了,找機會接觸一下雷,他是個好手,跟在布魯克林身邊完全浪費了。”


    “記仇?我為什麽要記仇?好了,就這樣吧。”掛掉電話,馬克·米來身體微微前傾,出神地望著下方熙熙攘攘的人流。


    誰說老辦法跟不上時代了?誰說老辦法會被淘汰了?布魯克林這樣優秀的年輕人,不也栽在老辦法上麵了嗎?


    馬克·米來不屑地哼了一聲,轉過身吩咐道


    “去問問約翰·曼寧有沒有時間。”布魯克林給他製造了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處理彭斯·諾頓們,布魯克林他們或許要費一番周折,但最終都能按照正常程序,通過正規手段進行。


    可馬克·米來不行。馬克·米來代表的事軍方,關係都在軍方,他可以在軍隊裏隻手遮天,出了軍隊就不大好用了。


    理論上來說,馬克·米來還真就拿彭斯·諾頓們沒什麽辦法。他總不能派軍隊攻打他們吧。


    當然,不走正規程序,馬克·米來有一萬種處理他們的辦法,綁架,刺殺,爆炸,恐嚇,威脅等等等等,這方麵曾經在一線指揮戰鬥過的馬克·米來簡直不要太擅長。


    但紐約的事需要走正規程序,這個節骨眼上,更需要走正規程序。馬克·米來不想在這上麵浪費時間,幹脆準備去找約翰·曼寧。


    自2018年開始,fbi內部就出現了一係列奇奇怪怪的變化,這事兒布魯克林他們可能不知道,但馬克·米來他們這種敏感的人卻早早就注意到了。


    這件事甚至引起了不小的騷動,人們紛紛在猜測fbi內新出現的勢力是突然崛起的新勢力,還是什麽人又在fbi裏摻了一腳。


    但這位神秘新人很有耐心,並沒有跳到明麵上來,到處蹦躂,而是一直隱藏在黑暗之中,甚至他帶給fbi的影響也僅僅是換了幾個主管而已。


    人們始終不知道這位神秘新人到底是誰。一直到前幾日,神秘新人再度露麵,調動fbi調查一條狗的死因,徹底暴露了約翰·曼寧。


    馬克·米來找約翰·曼寧的目的並不算複雜。相較於遙不可及的軍方,約翰·曼寧摻了一腳的fbi在紐約執法更具有說服力。


    除此之外,見見這位哈佛的傳奇人物也是馬克·米來的目的。馬克·米來見到約翰·曼寧後沒有繞彎兒,他表現得一如大家對軍人的刻板印象,嚴肅,認真,直來直去。


    他直接說出了自己的請求,希望約翰·曼寧幫忙處理一下彭斯·諾頓們。


    他從自己有個女兒,雖然因為親眼目睹自己ptsd發作後殺妻而對自己不親近,但自己一直默默關注著女兒,結果一個不注意,女兒就被人拐跑了說起。


    談到自己擔心女兒吃虧,不得不多次往紐約跑,談到自己對布魯克林哪兒哪兒都不滿意,談到礙於女兒,自己不得不幫助布魯克林,並且同樣礙於女兒的存在,自己不得不在這種幫助中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讓步。


    “他應該慶幸沒有參軍!”馬克·米來唏噓不已地說道。看起來這就是一個總覺得每一個靠近女兒的異性都是混蛋的操心老父親。


    但他這番看似真情流露的談話卻很有深意,步步為營,層層疊進,可以說沒有一句話,一個單詞是多餘的。


    這番談話把約翰·曼寧的心態拿捏得死死的!約翰·曼寧目前處於退休等死狀態,他的生命已經正式進入倒計時,他所接受的治療不是治療病症,而是緩解疼痛,讓自己最後的日子過的舒服一點。


    在這種狀態下,約翰·曼寧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英明而果決的約翰·曼寧了。


    這一點從他輕易暴露fbi就能看出來。馬克·米來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並進行了恰到好處的運用。


    哪怕是對待一個傻子,也不要真把他當成傻子,否則傻子也能知道你在湖弄人,他會不高興的。


    在馬克·米來看來,約翰·曼寧雖然不是傻子,但他正慢慢往傻子方向發展。


    而一個生命走進倒計時的,經曆過大風大浪的老人,在閉眼等死之時,別人提到什麽他才會開心?


    答桉很顯然,是他過往的‘戰績’。馬克·米來沒有直白地誇讚,他的那番話乍聽起來,就像完全不了解約翰·曼寧一樣,約翰·曼寧最大的牽掛與驕傲是哈佛,他卻連哈佛的名字都沒提過幾次。


    相反,他反複提到的是布魯克林。但實際上並不是這樣的。布魯克林是約翰·曼寧選擇的繼任者,不管這個繼任者是坨屎還是上帝之子,到了現在這個地步,約翰·曼寧都會固執地自持下去。


    就算是一坨屎,他也會讓這坨屎坐上哈佛議會議長的寶座。這是心態的變化。


    馬克·米來句句都在抱怨,一副恨不得掐死布魯克林的樣子,卻從沒提反對女兒與布魯克林交往,他更多的隻是表達一個過分溺愛女兒的老父親的不舍跟不適。


    他肯定布魯克林是個優秀的人,他甚至提出要幫助布魯克林。那些所謂的‘看在女兒的麵子上’聽起來更像是他找的借口。


    馬克·米來看似直白到有些莽撞的行為,直接搔到約翰·曼寧的癢處,而且還是連續搔到癢處。


    表達自己對約翰·曼寧眼光的讚歎之餘,更深層次地隱晦地表達了他與布魯克林的關係。


    就像他深信不疑的那樣,他們這群老派的人,更加信任老派的方法,比如婚姻。


    他們相信能夠束縛住人,維係雙方長久合作關係的最佳方法不是利益,而是情感。


    那些抱怨女兒被搶走了的話停在約翰·曼寧耳朵裏,立刻就變成了有安妮這層關係在,馬克·米來就不得不幫助布魯克林。


    “你去找打擊高智商犯罪小組,一個叫皮特的探員,他能幫到你。”約翰·曼寧大方地把fbi借給馬克·米來,然後打了個哈欠,整個人都顯得無精打采。


    來恩默不作聲地出現,給約翰·曼寧注射了一支液體。馬克·米來看出約翰·曼寧已經是風中殘燭,精神不濟,起身告辭。


    來恩則收拾好注射器,拿出溫熱的濕毛巾幫約翰·曼寧擦拭一遍,期間聽到約翰·曼寧發出因真真隱忍的哼哼聲,他又拿出一支液體。


    “先生,連續注射兩支可能會給你的心髒造成巨大的負擔。但我剛剛聽到,您太痛苦了……”約翰·曼寧赤裸裸地躺在寬敞的大床上,身體骨瘦如柴,他虛弱地閉著眼,輕輕點了點頭。


    來恩·斯貝格猶豫了一下,在約翰·曼寧又一次悶哼出聲時,紮了下去。


    藥液作用很快,僅僅不到一分鍾,約翰·曼寧的眉頭就放鬆了,疼痛已經過去。


    隻是如擂鼓一般跳動的心髒令他麵上露出不正常的潮紅,連帶著他的呼吸也變得急促。


    來恩·斯貝格不敢離開,幫約翰·曼寧蓋上被子,耐心地守在床邊,一直等到約翰·曼寧睡著,等到藥效過去,他這才躡手躡腳的退出去。


    站在走廊裏,確認沒有人後,來恩·斯貝格撥通了布魯克林的電話。


    “布魯克林?抱歉這麽晚打擾到你,我突然想起來約翰·曼寧先生最近身體不太好,剛剛馬克·米來將軍上來跟先生聊天,還不到半個小時,約翰·曼寧先生就很疲憊了,馬克·米來將軍不得不遺憾地離開。”


    “所以明天也許你可以少做幾道菜,先生的身體最近不太好。”


    “好的,不客氣,沒關係,嗯,明天見,拜拜。”掛斷電話,來恩·斯貝格攥著手機站在樓道裏,神色變換不定。


    他有很多種選擇可供挑選,但最終他選擇了約翰·曼寧建議他的選擇那一個。


    他一直牢牢記著約翰·曼寧說過的話,約翰·曼寧說他不夠聰明,會被伯克他們生吞活剝,約翰·曼寧說他最可靠的一點就是忠誠。


    來恩·斯貝格明白聽人勸吃飽飯的道理,他不想去蒙大拿州經營臭烘烘的農場,他想留在紐約。


    所以他早早地獻上自己的忠誠。可他有點兒不甘心。跟著約翰·曼寧,見識到了大人物們的風範,讓來恩·斯貝格再去給一個年輕人伏低做小,他有點兒不甘心。


    ………………來恩·斯貝格的態度是布魯克林沒想到的。他甚至都在懷疑,來恩·斯貝格這樣表現到底是出自約翰·曼寧授意,還是他在演戲?


    布魯克林實在不敢想象來恩·斯貝格會投靠自己,他根本沒往這方麵想。


    在他看來,背靠約翰·曼寧,作為約翰·曼寧生命結束前最信任最親近的人,為什麽要投靠別人?


    自己自立山頭不好嗎?手握約翰·曼寧留下的豐富的政治遺產,來恩·斯貝格將徹底具備坐上哈佛議長賭桌的資格,並且賭資不菲,勝算不小。


    翌日,布魯克林早早準備好食材,然後又接到了來自來恩的電話。電話通知他們已經從酒店出發了。


    一個半小時後,約翰·曼寧裹著厚厚的衣服,被來恩·斯貝格推著進了屋。


    他的狀態嚇了布魯克林一跳。此時距離上次見麵才過去幾天時間,約翰·曼寧卻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的聲音不複當初的洪亮,吐字也變得含混,經常嗯嗯啊啊一大堆,好像剛剛學會說話的小孩兒。


    他說話時周圍人需要保持絕對安靜,才能聽得清他在說什麽。他已經徹底失去對身體的控製,剛進屋不久就尿了。


    來恩嫻熟地幫助約翰·曼寧換好衣服,臉上絲毫看不出嫌棄。他裹在厚厚的衣服裏,就像一隻被厚葬的骷髏,看著十分嚇人。


    他的呼吸聲經常斷斷續續,似有似無,他隻說了幾句話就變得疲憊,期間還皺緊眉頭,努力想要鼓起幹癟的兩腮,如蚊蠅一樣哼哼了兩聲。


    他的身體已經無法產生充足的熱量,所以他才會感覺到冷。他就好像一條被困在肉體裏的靈魂。


    布魯克林看著約翰·曼寧的模樣,不禁有些默然。他還記得上次去哈佛上公開課,跟約翰·曼寧相處的片段。


    那條灑滿陽光的走廊裏,他跟約翰·曼寧一前一後地走著,討論的什麽他已經記不清了。


    正是那次的哈佛之行,讓他走進了哈佛權力的中心,將大量潛力變現,擁有現在的地位。


    也正是那次哈佛之行,所有的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你那是什麽眼神?”約翰·曼寧含含混混的話語打斷了布魯克林的感歎。


    他是約翰·曼寧,他不需要別人的憐憫!一個眼神都不需要!布魯克林意識到自己差點兒把事情搞砸,連忙集中精神。


    “你們來的正是時候,我這邊最後一道菜剛出鍋,你們就到了。”約翰·曼寧哼了一聲,讓來恩·斯貝格推著,來到餐桌旁。


    布魯克林得到來恩·斯貝格的提示,特意選擇了易咀嚼好消化的食材,桌上最常見的就是豆腐跟魚肉。


    但約翰·曼寧卻不買賬。他每一樣都品嚐了一口,然後不是嫌棄這個鹹了,就是挑剔那個澹了,或者這個不正宗,那個不地道。


    一桌子的菜,沒有一樣符合他的口味兒。整個用餐過程十分尷尬,約翰·曼寧表現的就像是個脾氣古怪的小老頭兒。


    布魯克林他們則像是陪伴在老邁君王身邊的倒黴臣子,他們違心地誇讚著昏聵的君王英明依舊,違心地讚美著老眼昏花的君王目光如炬,偏偏被誇讚的人絲毫沒有自覺。


    一頓午餐在‘和諧美好’的氣氛中安然度過,到了注射藥物的時間。來恩·斯貝格從隨身的包裏拿出一盒藥劑,一邊擺弄一邊對好奇過來觀看的布魯克林小聲道


    “馬克·米來將軍跟我們住在一家酒店,昨天我還看見安東尼·肯尼迪先生也住進去了。”來恩·斯貝格撕開注射器包裝,道


    “昨天晚上馬克·米來將軍來拜訪先生,今天早上皮特探員跟尼爾特別顧問也來了。”布魯克林隻是好奇約翰·曼寧在用什麽藥,聞言詫異地看向來恩。


    我隻是單純好奇,你跟我說這個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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