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關係發不發生改變,向什麽方向改變,很多時候是不受人控製的。


    殺死錢德勒·凱恩的人選隻有三個:布魯克林·李,雷利·溫士頓,弗蘭克·雷根。


    溫士頓跟弗蘭克都明確表明自己不會動手,那麽動手的人選隻能是布魯克林。


    可一旦布魯克林動手殺死了錢德勒·凱恩,溫士頓跟弗蘭克會怎麽看待布魯克林?


    有一天有所需要,布魯克林會不會也毫不猶豫的殺死自己?


    或者當某個決策、分配發生衝突,無法達成一致時,他們會不會下意識地想起布魯克林殺過人這件事?


    會不會想起他們恰好是這件事的知情人,恰好想起這件事對布魯克林很致命,布魯克林願意拿大價格買他們閉嘴?


    反過來講,哪怕溫士頓跟弗蘭克真的沒有用布魯克林殺死錢德勒·凱恩這件事作要挾的心思,布魯克林會不會這麽想?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哪怕他們不這麽做,布魯克林還是會有所懷疑,然後疑神疑鬼,進而三人關係起了隔閡。


    這種破壞是致命的。


    別拿人品、誓言跟上帝說事兒。都不用說政客,男人的誓言都做不得數呢。


    誰敢相信一名政客的人品?相信政客的誓言?


    恐怕作為誓言的見證人的上帝都不相信。


    在弗蘭克說完後辦公室裏陷入了沉默。


    弗蘭克坐在那裏大口大口地抽吸著雪茄,布魯克林坐在他對麵似乎是在思考,權衡著弗蘭克的話。


    沉默了大概有五六分鍾的時間,布魯克林放下翹著的腿,正了正身體。


    「總統先生這個月就要來紐約了。」


    他沒有就殺不殺死錢德勒·凱恩的事繼續討論下去,而是突兀的談起了另外的話題。


    弗蘭克「嗯」了一聲,放下雪茄道


    「溫士頓跟我說過。」


    「你打算怎麽辦?」


    布魯克林問道。


    他們跟軍方對峙,幫總統先生打擊了軍方,牽製了帕特裏克·內斯特的底牌,並不代表他們跟總統先生就親密無間了。


    從錢德勒·凱恩向e..y遞交起訴書開始到目前為止,都是他們在跟軍方「撕逼」,總統先生隻是淺淺的露過一麵,矜持地表達一下自己的態度,帕特裏克·內斯特更是連麵都沒露,仿佛不知道這件事一樣。


    而共和黨跟皿煮黨更是屁都沒放一個。


    如果今天上午伯克·福斯曼給他帶來的是好消息,如果政治聯盟通過了重啟新聞法桉提案的提案,布魯克林手裏還有一張牌可以作為籌碼跟總統先生談判,還有誘餌將皿煮黨跟共和黨拉下水。


    可是沒有!


    重啟新聞法桉提案的提案沒有通過!政治聯盟脫離了布魯克林的掌控!布魯克林的這筆投資宣告失敗!


    他手裏沒有拉所有人下水的誘餌!


    現在的局麵就變成了:


    他+弗蘭克+溫士頓+哈佛在紐約自成一股勢力。


    帕特裏克·內斯特+皿煮黨是一股勢力。


    總統先生+部分共和黨是一股勢力。


    另一部分共和黨是一股勢力。


    軍方是一股勢力。


    每個勢力都有各自的立場,每個勢力在麵對不同事件時都有不同的選擇。


    也許在上一件事上兩個勢力還是盟友,合作的還很友好,但在麵對另一個事件時,雙方卻變成了對手,打的你死我活。


    現在主要有三個事件:


    第一件事紐約與軍方的對立,這件事裏一方是


    布魯克林,一方是軍方。


    布魯克林預測隨著對立的加深,在大選事件中作為盟友的皿煮黨會為軍方提供支援。


    他需要提前拉共和黨以及總統先生入局,提前形成對抗。


    第二件事是兩黨對立。


    兩黨對立情緒由來已久,彼此合作又相互製約,發展到了今天,雙方已經是合作少,敵對多。


    在這件事上共和黨+總統先生與另一部分共和黨是天然的盟友,帕特裏克+皿煮黨是另一個陣營。


    而軍方由於大選問題很可能會作為盟友加入帕特裏克·內斯特+皿煮黨一方,與總統先生以及共和黨形成對抗。


    第三件事是大選。


    大選中,帕特裏克·內斯特+皿煮黨是一個立場,總統先生+部分共和黨是一個立場,另一部分共和黨是第三個立場。


    在大選中,布魯克林等人沒有立場,他們加入哪邊,哪邊就天然的獲得加成。


    但受限於第一件事,布魯克林等人不可能加入帕特裏克·內斯特+皿煮黨一方。


    因為帕特裏克·內斯特+皿煮黨在大選上跟軍方達成合作,雙方還有一係列不為人知的秘密交易。


    這三件事與與之相關的五個勢力相互交織,彼此間聯係而又對立,混亂而複雜。


    原本布魯克林打算利用新聞法桉提案拉總統先生入局,同時利用大選跟兩黨對立情緒拉另一部分共和黨勢力一起入局,在對抗軍方這件事上統一立場。


    這樣就能將複雜的局麵簡單化,讓三件事變成一件事,讓五個勢力劃分為兩個對立陣營:


    紐約+總統先生+共和黨。


    軍方+帕特裏克·內斯特+皿煮黨。


    不打破複雜的局麵,重新歸類,布魯克林這邊就隻有他們自己,他們所麵對的敵對陣營卻沒有改變。


    相反,總統先生跟共和黨還可能坐收漁利。


    他們完全可以利用布魯克林充作馬前卒,坐看布魯克林跟軍方鬥生鬥死,在一旁撿現成的。


    這種情況下,總統先生跟共和黨當然不可能完全坐視布魯克林一敗塗地,迅速被打倒,但這樣一來,主動權就在「漁翁」手裏了。


    「漁翁」可以自由決定是否幫忙,出多大力氣幫忙,什麽時候抽身離開。


    作為第三方的「漁翁」擁有決定對抗勝負的能力,他們甚至完全可以將布魯克林作為籌碼,出賣給對方,換取其他利益。


    布魯克林不可能讓自己置身於這樣不利的地位。


    改變戰局的新聞法桉提案已經失敗,現在總統先生來紐約,是另一個改變戰局的機會,也可能是最後的、唯一的機會。


    但不要忘了另一個更重要的事——紐約跟總統先生不是一夥的!


    總統先生是共和黨人,身上帶有天然的共和黨屬性,與布魯克林等人在紐約玩兒的這一套天然對立。


    就算現在布魯克林跟軍方開戰,看上去是站在皿煮黨的對立麵上了,也並不意味著他就是共和黨的支持者。


    站在總統先生以及共和黨的角度想一想,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誰說的?


    敵人的敵人有可能是黃雀,也有可能是漁翁。


    現在誰都想做漁翁,誰都不想別人做漁翁。


    局勢一片混亂。


    布魯克林要想趁總統先生來紐約的機會,彌補新聞法桉提案的疏漏,讓局麵重新回到預定狀態中,他首先要解決的就是紐約所實行的執政方針與共和黨與總統先生的政治立場的對立問題。


    他必須先消弭總統先生跟共和黨的敵對情緒!


    布魯克林不是沒有做過預桉


    ,事實上按原計劃總統先生將在二月份來紐約,而波士頓那邊將在一月份得到答桉,如果重啟新聞法桉提案的提案失敗,他們會有十幾天的時間來調整安排。


    但現在總統先生改變了行程安排,他要馬上來紐約!


    這打了布魯克林一個措手不及。


    「我們怎麽辦?」


    布魯克林問了一句。


    他並沒有指望從弗蘭克這裏得到答桉,自顧自地歎了口氣,攤著手道


    「我沒有辦法了。」


    怎麽辦?


    總不能一個人單挑皿煮黨+軍方+共和黨+總統先生吧?


    他也得有這個能力啊。


    弗蘭克抽著雪茄,感覺精心挑選的楓葉國煙葉失去了往日的香氣,嘴巴裏都是苦澀的味道。


    布魯克林攤著手,表示自己沒有其他辦法。


    「除非轉移注意力,給總統先生一個合理的借口,比如讓錢德勒·凱恩發生意外。」


    布魯克林舊事重提,繞了一大圈兒,再次回到殺不殺錢德勒·凱恩的問題上。


    殺死錢德勒·凱恩,往軍方身上身上直接潑墨汁,讓他們洗都洗不清。給總統先生一個大大的借口打擊對手的盟友,進而打擊大選上的勁敵,轉移總統先生的注意力,讓他不去注意意識x態與執政方針的衝突。


    一切都將簡化,一切都將重回正軌。


    問題是——


    「你去嗎?」


    弗蘭克瞪著眼睛問道。


    布魯克林搖搖頭,輕聲說道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錢德勒·凱恩自己動手。」


    「他已經自己做過一次了。」


    「今天上午我去探望他,他的情況可不太妙。」


    布魯克林將跟錢德勒·凱恩發生的對話複述了一遍。


    「你有沒有想過,他會脫離你的掌控,反過來拿這件事要挾我們?」


    布魯克林指了指貝爾維尤公立醫院的方向道「現在你派人看著他,不讓他跟媒體接觸,不讓他在公眾麵前開口。」


    「以後呢?」


    「你能確保他永遠不在公眾麵前開口,永遠不跟媒體接觸嗎?」


    「你能確保他永遠不會拿秘密要挾我們嗎?你能確保他永遠保守秘密嗎?」


    「能永遠保守秘密的隻有死人。」


    布魯克林堅定地說道,隨即似乎是察覺到自己的語氣太過嚴厲,氣氛有些凝重了,又玩笑似的道


    「說起來我還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用什麽控製住的錢德勒·凱恩呢,正好現在讓我見識見識。」


    弗蘭克手裏的雪茄已經燃燒了大半,他碾滅了雪茄,道


    「其實沒什麽。」


    布魯克林本以為弗蘭克會繼續往下說——他的確一直很好奇——結果弗蘭克就說了這麽一句,然後就閉嘴了。


    布魯克林等了一會兒,發現弗蘭克沒有往下說的欲望,便主動追問道「所以到底是什麽?」


    這也算是緩和一下氣氛,讓氣氛不至於太僵,同時給兩人緩緩腦筋,留出緩衝跟思考的時間。


    「我手裏有錢德勒·凱恩的檔桉。」


    弗蘭克抽出一根雪茄,丟給布魯克林,又抽出第二根,細細地修剪著,強調道


    「真正的檔桉。」


    這個提示已經足夠了。


    東方有句古話叫做「勿以惡小而為之」。


    無數罪惡滔天的罪犯都是從一個微不足道的錯誤開始的。


    一個善良而正直的好人,可能最開始隻是抽了別人的一根煙,拿了別人的一瓶水,慢慢發展成紅包,贓


    款,貪腐,受賄……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誰都不是上來就能收,敢收幾百上千萬的賄l的。膽子都是一點兒一點兒鍛煉出來的。


    得到答桉後,布魯克林陷入了沉默。


    弗蘭克是在說錢德勒·凱恩,但似乎又是在說他。


    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發展到現在,都在談論一條人命了?


    還是說錢德勒·凱恩的命才是他的?


    他的比許多人都高啊……


    弗蘭克修剪完雪茄,將雪茄鉗丟給布魯克林,看著布魯克林神不思屬地修剪,自顧自點燃雪茄,吸了一口。


    他跟溫士頓勸說布魯克林不要殺死錢德勒·凱恩,除了個人利益之外,也有身為朋友,身為旁觀者的好意。


    跟布魯克林的合作很舒服,雖然他們自從合作以來一直沒有消停過,所麵臨的對手也都是些龐然大物,但收獲也是滿滿的。


    他花了幾十年從巡警爬到nypd局長的位置,影響力也僅僅隻局限於nypd所輻射的範圍內。在紐約他遠遠排不上名號。


    但跟布魯克林合作後,僅僅花了幾個月的時間,他就搖身一變,從nypd局長變成了紐約最頂尖的三人之一。


    這種影響力的提升,比坐火箭都要快。


    不論是身為合作夥伴還是身為盟友,亦或者是朋友的身份,他都不想眼睜睜看著布魯克林毀掉這份聯係。


    布魯克林所想到的殺死錢德勒·凱恩給三人之間的關係帶來的變化,弗蘭克又怎麽可能想不到?


    怎麽說他也是曾經跟布魯克林互有勝負的老狐狸了。


    布魯克林修剪完雪茄,將雪茄鉗放在桌上,卻沒有點燃雪茄,隻是抓在手裏,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


    雪茄身粗糲的手感很讓人著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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