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決定很難做。」


    布魯克林抬起頭,長歎一口氣道。


    他隨手將雪茄丟在桌上,不去看它在桌上的滾動,起身來到弗蘭克之前站的地方,向外眺望著。


    紐約的夜景其實一點兒也不好看,黑乎乎的,隻有遠處才有燈光點綴,偶爾還會聽到鳴笛聲,叫罵聲,或者其他亂七八糟的聲音,偶爾還能看到鬼鬼祟祟的人影。


    他就看到街角處有三個人將一個人堵在那裏,正在痛毆。


    「呋——」


    弗蘭克吐出一串長長的煙氣,道


    「這是一個你不會後悔的選擇。」


    他已經明白布魯克林做出了選擇,他放棄了殺死錢德勒·凱恩。


    「現在我們來談談該怎麽解決總統先生,以及邁克爾·格雷迪吧。」


    布魯克林看著街角處的圍毆因警車靠近而草草結束,看著警車停在路邊,一個巡警去追四散奔逃的三人,另一個巡警正蹲下來檢查被痛毆的倒黴蛋的情況,轉過身來說道。


    放棄殺死錢德勒·凱恩,就意味著他們需要解決總統先生+共和黨與紐約的執政方針與意識x態的衝突。


    嚴格算起來,他們在紐約並沒有犯錯。


    無論是市政廳的一係列政策,還是nypd的改變,目的都隻是讓紐約變得更好而已。


    連布魯克林自己都不知道紐約算是什麽執政方針,又算哪門子意識x態。


    可他不能寄希望於總統先生跟共和黨欣然接納紐約的新花樣。


    總統先生的確有可能接納這些新花樣,但更可能把它們當做把柄,用來控製布魯克林他們。


    這裏說的「解決」意思是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紐約市政廳聯合州長辦公室頒布的政策都是公開的,nypd的改變更是沒有瞞著任何人,這一切都沒有向外界隱瞞。


    事實上總統先生,或者說華府,早就知道了紐約的改變。


    隻不過以前華府一眾人忙著內鬥,無暇關注紐約。


    隻不過當時知道也沒用。


    所以,以前知道就隻是知道,僅此而已。


    現在不同了。


    現在這些都有可能化為把柄,被人操控。


    「好消息是溫士頓會一直跟著總統先生,走完整個紐約州。」


    弗蘭克說了一句,布魯克林頷首表示讚同。


    「這件事主要需要溫士頓來執行。」布魯克林說道。


    弗蘭克附和一聲,同樣表示讚同。


    他抽著雪茄,微微仰著頭,透過白茫茫的煙氣觀察著布魯克林。


    弗蘭克有一種感覺,布魯克林本來就不想殺死錢德勒·凱恩。之前說那麽一大堆,隻是想找個人提供一個說服他的理由。


    他是在表明態度嗎?


    弗蘭克一邊跟布魯克林商討著,一邊思索著。


    布魯克林微微皺著眉,跟弗蘭克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解決問題的方案,眼睛卻也在觀察弗蘭克。


    弗蘭克對自己的探究,他接收到了。


    弗蘭克猜得沒錯。


    布魯克林已經作出決定,不會殺死錢德勒·凱恩。


    他跟軍方的鬥爭是為了求生,是為了以後,殺死錢德勒·凱恩,就相當於斬斷後路,讓自己沒有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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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但這一趟他還是要來,這些話他還是要說,這個態度他還是要表。


    這是表給弗蘭克看的,跟上午與溫士頓通電話時的話一樣。


    他必須表達堅定的對抗意誌與決心,把自己準備付出的尺度拿出來給他們看。


    這是一場秀,一場布魯克林的獨舞,觀眾隻有兩人,一個是溫士頓,一個是弗蘭克。


    現在表演完了,他們才剛剛進入正題。


    人心經不起試探,前提是試探不讓對方知曉。


    在麵對如此巨大的危機時,不僅要時刻甄別身邊的隊友的立場,還要時刻試探隊友的忠誠度,也要不斷地給隊友加油打氣。


    誰也不知道在漫長而艱苦的考驗中,誰會先堅持不住選擇放棄。


    人心的確經不起考驗。


    ………………


    2020年1月21日,周二。


    紐約的天氣很好,氣溫已經回升到兩位數,天氣也十分晴朗,堪稱萬裏無雲。


    遠處紐約港時不時響起陣陣汽笛聲,平靜的海麵反射著陽光,好像一塊鏡子。


    紐約人依舊很忙碌,忙碌著上班,忙碌著賺錢。


    紐約的交通依舊很差勁,已經上午十點了,主要交通道路上還是擁堵成一片。


    紐約的「早安紐約」廣播在報道著昨天的新聞稿,將最近的熱門事件的最新進展送入千家萬戶。


    就在這樣普通而安閑的上午,總統辦公室傳來最新消息,總統已經準備好啟程趕來紐約。


    與美好的天氣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布魯克林的心情。


    他不知道總統先生發什麽瘋,著什麽急,紐約有什麽吸引他的,讓他這麽火急火燎地往這兒跑。


    但總統先生的行程並不受他控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準備,迎接更複雜、更激烈的局麵。


    對總統先生即將抵達紐約這個消息反應比布魯克林更大的,是溫士頓。


    溫士頓放下了手上大部分工作,聯絡了紐約所有能出席的政商要員,準備迎接總統的到來。


    溫士頓如此近乎諂媚的反應並不出乎意料。


    除了他們三個的計劃之外,溫士頓本身也需要對總統先生更「客氣」一點。


    不管怎麽說,溫士頓都是共和黨成員,跟總統先生「分屬一家」。


    總統先生大選勝利不一定有溫士頓什麽好處,但一旦總統先生大選失敗,讓皿煮黨人帕特裏克·內斯特成為總統,溫士頓必然會倒黴。


    布魯克林跟弗蘭克都先後接到了溫士頓的電話,邀請他們一起去迎接總統先生。


    昨晚布魯克林跟弗蘭克商量了許久,又跟溫士頓探討,總算拿出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出來,等結束時已經是淩晨三點多。


    布魯克林本來心情就不好,現在又十分困倦,這讓他表現的有些暴躁。


    總統先生即將抵達紐約,這則消息仿佛一個魔咒,不管布魯克林在處理什麽,腦海裏總是情不自禁地想起這件事。


    在險些將針對馬克·米來·奧爾丁頓的起訴書駁回後,布魯克林意識到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必須休息一下。


    剛準備去找見休息室睡覺,伯克·福斯曼打來電話。


    布魯克林皺著眉頭一邊往外走一邊接聽。


    伯克·福斯曼是個很聰明的人,在看到有媒體曝出總統先生更改行程,提前前往紐約州的消息後,聯係新聞法桉提案,就隱約猜到了些什麽。


    約翰·曼寧評價伯克·福斯曼跟布魯克林有很高的相似性,他們擁有共同的、最大的缺點——眼界不夠。


    布魯克林隨著一次次經曆


    不斷鍛煉著自己,豐富自己的見識,拔高眼界,如今這個缺點已經被彌補了。


    伯克·福斯曼作為紀檢組巡查,全聯邦到處飛,到處跑,見識了許多他不曾見過的事跟人,眼界不夠這個缺點,如今在他身上已經很難再有所體現了。


    如果是以前的伯克·福斯曼是絕對不可能看穿現在複雜的局勢,並猜到布魯克林要用新聞法桉提案做什麽的。


    以前的伯克·福斯曼頂多猜到布魯克林要放棄新聞法桉提案,放棄政治聯盟了。


    可現在的伯克·福斯曼卻是不同的。


    在看到總統先生更改行程,即將抵達紐約的消息後,聯係諸多線索,他已經猜到布魯克林準備用新聞法桉提案拖總統先生入局。


    這就是眼界開闊與否的差距。


    雖然上一次通話中布魯克林要求伯克必須說服政治聯盟,必須讓重啟新聞法桉提案的提案通過,但彼此心知肚明,布魯克林準備放棄政治聯盟這筆失敗的投資了。


    伯克·福斯曼能看得清混亂複雜的局勢,看得到布魯克林麵對的危險,但他還是選擇了幫助布魯克林,做最後的努力。


    這其實一點兒都不伯克·福斯曼。


    明知危險就在前麵,還非要湊上去讓危險降臨己身,以冒險為樂,在危險中尋求刺激,不懂的明哲保身的人,不適合成為一名政客。


    伯克·福斯曼就變得明顯不太適應政客這個身份了。


    他明知道繼續幫助布魯克林會有危險,甚至說不定危險會把他也囊括進去,可他還是選擇幫了。


    伯克·福斯曼是個複雜的人,也是個純粹的人。他把哈佛的未來押寶在布魯克林身上,他幫助布魯克林也不是為了布魯克林,而是為了哈佛。


    因此,當伯克·福斯曼告訴布魯克林他還在跟羅齊爾女士談判,而並沒有立即安排撤出政治聯盟,與政治聯盟做切割,布魯克林是很意外的。


    「她要求用聯盟做交換。布魯克林,羅齊爾似乎知道點兒什麽,她可能直到你現在的處境不太好。」


    伯克·福斯曼破天荒地沒有用氣死人不償命的懟人語氣跟布魯克林說話,而是選擇了較為溫柔的語氣,就連措辭都盡顯溫柔。


    這讓布魯克林一時間有些不適應。


    被噴習慣了,布魯克林還是更喜歡桀驁不馴,逮著誰噴誰的伯克·福斯曼。


    「布魯克林?」


    「你在聽嗎?」


    遲遲沒有得到布魯克林的回答,甚至聽筒裏毫無動靜,這讓伯克·福斯曼皺起了眉頭,疑惑地問了一句。


    「哦,在,我在。」


    布魯克林回過神來,連忙應道。


    他本就因缺少睡眠而反應遲鈍。


    說話間,布魯克林打開靠角落裏的一間小會議室的門進去,反手鎖上門,輕輕一跳,坐上會議桌,仰頭躺了下去。


    「可以給她,前提是必須讓重啟新聞法桉提案的提案通過,要讓新聞法桉提案有效果,要確定新聞法桉提案能夠通過。」


    如果能順利重啟新聞法桉提案,一切都將從困難模式回歸簡單模式,一切都會變得簡單。


    布魯克林很心動。


    「恐怕不行。」


    伯克·福斯曼給心動的布魯克林潑了一盆冷水。


    「羅齊爾似乎知道些什麽,我們無法確保她能履行約定到底。」


    伯克·福斯曼說出自己的顧慮。


    布魯克林揉了揉額頭,道「羅齊爾是總統先生的鐵杆支持者,她就是個總統先生的個人粉絲,非常崇拜總統先生。總統先生之於他,就像奧地利落榜美術生之於鏈狗一樣……」


    說著說著,布魯克林猛然坐了起來,一拳頭捶在了會議桌上。


    「該死!」


    他有些懊惱的咒罵了一句。


    對麵的伯克·福斯曼在聽了布魯克林的解釋後,也差不多在同一時間想到了什麽。


    「總統先生!」


    伯克·福斯曼微微提高聲音道。


    「沒錯,總統先生。」布魯克林表示讚同。


    「羅齊爾是從總統先生那裏得到的消息。」


    這個結論有些天馬行空。


    奧地利落榜美術生粉絲眾多,經久不衰,直到今天還有一國元首帶頭公然表示自己粉絲身份的呢。


    可這位粉絲並沒有從奧迪落榜美術生口中得到什麽信息。


    總統先生粉絲也多了去了,總統先生會跟每一個粉絲溝通交流嗎?


    總統辦公室每個周盛放總統收到的粉絲的信件都是用麻袋裝的,能得到總統先生回信的卻隻有寥寥幾人,就這還會被拿出來重點宣傳一番呢。


    羅齊爾是總統先生的粉絲,這件事早在跟羅齊爾見麵那次布魯克林就察覺到了。


    就算如此,羅齊爾也頂多是一個身份地位比較高的粉絲,她是如何跟總統先生產生交集的?


    除非他們早有聯係。


    除非一開始羅齊爾跟總統先生就有聯係。


    「是的。」


    諸多想法在腦海中飛快閃過,布魯克林歎了口氣,重新躺回會議桌上,道


    「羅齊爾跟總統先生產生交集的可能性太低了。除非他們以前就認識。」


    以前就認識,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羅齊爾的一切所作所為很可能都是總統先生授意的。


    意味著哈佛以及布魯克林眾人的一舉一動都時刻在總統先生的監視之下。


    意味著總統先生隻是看著像個喜劇演員,實際上人家不僅不蠢,還大智若愚。


    意味著布魯克林製作的方案很可能早就被總統先生看穿,總統先生正打算將計就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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