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房子找的很順利,翠兒離開院子後,沒有趕回小木屋,而是順著門前的小路,直接走到了周公府。


    翠兒站在大門前,望著“周公府”三個大字,不由心內感慨起,這府內主人的前世今生,一時竟走了神。


    “讓開!……讓開”


    聽見一陣粗魯的吆喝聲,翠兒頓時回過神,見兩個門衛正驅趕擋在門前的自己。


    翠兒不想惹事,瞪了一眼狗仗人勢的門衛,走到一旁站定,想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府門前,不一會兒,一些侍衛和侍婢前擁後呼著一個身穿錦袍的夫人,一起走出周公府大門。


    翠兒一眼就認出,那是周旦的夫人,在王宮舉辦的賞月宴上,曾見她坐在周旦身邊。


    周旦夫人走下台階,許是感覺到翠兒異樣的目光,兩雙眸光在半空突然相碰,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審視,也都發覺對方的不善和壓力。


    女人的第六感官,當真是了不得。


    周旦夫人愛的是周旦,翠兒暗戀的,卻是周旦前世的子蕭,因兩個男人有著同一顆靈魂,結果,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女人,隻相互看一眼,就已是相看兩厭。


    “夫人,上車吧”


    聽見侍婢的催促,周旦夫人勾起傲嬌的嘴角,對翠兒冷冷地一瞥,被攙扶上車離去。


    從見到周旦後,翠兒幾乎日夜都陪伴他,當然,隻能是隱身在他身旁。


    翠兒越陪越了解,也就越覺得周旦可憐。


    周旦常摸著一條大辮子,喃喃自語,拿著編鍾的鼓錘失神,看著玉蕭流淚,夢裏更是常呼喚小舞的名字……


    看著和子蕭長著相同麵孔的周旦日漸消瘦,沉淪在失去小舞的痛苦中無法自拔,翠兒心疼的要命。


    周旦病了。


    翠兒明白,他是思念小舞,得了相思病。


    翠兒更是日夜不離,時刻陪伴在周旦身旁,聽他說心事,陪他一起哭,為他拭去眼淚,檢查藥食是否安全,給孤單的他送上懷抱,安撫噩夢中的天……


    雖然,周旦毫不知曉自己的存在,但翠兒卻做的心甘情願,甘之如醴。


    翠兒也有情不自禁的時候,每當用法術送上關懷,或摸上和子蕭一樣的臉,周旦是有感覺的,但他嘴裏喚的仍然是小舞。


    “小舞!是你嗎?我感覺到你了,出來呀……“


    “小舞,給旦哥哥……傳個消息吧,托個夢也好,我好想你……“


    “小舞,我不會倒下的,我會努力,不會讓你失望的……“


    “……”


    在周旦病的時候,翠兒都沒看見過,周旦的任何一個女人,包括他的正妻夫人。


    周旦恪守規矩,嚴於利己,被天下人讚譽為第一君子。


    在周公府內,所有人都知道,公爺定的規矩,是不能逾越半步的,否則,定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沒有周公的傳喚,包括他夫人在內,是不得跨入他書房半步的,這是周公府鐵打的規矩。


    周旦借著規矩,給自己開辟了一塊免受打擾的空間,書房成了他心靈的港灣。


    周旦在府中,幾乎所有的時間都會呆在書房中,連自己的寢殿都很少去,更別說後宅的各院。


    翠兒後來知道,周旦夫人因嫉妒,曾趕走受重傷的小舞。


    周旦和小舞再見麵,是在逼宮叛亂的現場,兩人連句話都沒說上,小舞就被擎天帶走了。


    周旦很是記仇,一直不肯原諒自己的夫人,夫妻間已是貌合神離。


    至於周旦其他的八個女人更是可憐,她們日盼夜盼,他的人和心一樣也沒得到,過著守活寡的日子。


    周旦的夫人很怨,很氣,但不敢惹強骨頭的周旦,她把所有心思,放在打理府上事物上,偶爾也會去道觀上香,以排解心中苦悶。


    事實上,情感上的不如意,讓內向的周旦變得更加冷漠,他用忙碌打發大部分的時光,日子被他過得單調無聊,唯一能自娛的,就是偶爾擺弄一下各種樂器。


    忙!


    冷!


    有才!


    翠兒能概括周旦的,就是“忙”、“冷”和“有才”四個字,她對曾問過子蕭這一生的擎天,就用這四個字回答。


    ”兩個,好像不太一樣“


    對擎天的判斷,翠兒隻認同一半,其實,除了周旦的“忙”以外,“冷”和“有才”是和子蕭差不多的。


    其實,子蕭和周旦最相同的一點,就是愛而不得,卻癡心不改。


    知道這個時辰,周旦也不會在府內,翠兒長歎了一口氣,嘴角揚起一絲苦笑,心道:“周旦,小舞,馬上,就會住在你附近,你們倆……我一起照顧著,都快快……好起來”。


    回到小木屋已是夕陽西下時分,翠兒悄悄走進屋,見榻上竟沒有了小舞,心內登時一咯噔。


    細感受小舞的氣息,發現竟在自己房間的方向,翠兒三步並兩步,一走進自己房間,她就愣住了。


    見小舞穿著剛來時的衣袍,閉眼躺在自己的榻上,臉蒼白的嚇人,桌上放著一個小包袱。


    聽到腳步聲,小舞睜開滿是血絲的眼,空洞地望向翠兒,“找到了?”。


    翠兒愣愣地點了頭,“哦……找到了,東西還不全,得……”。


    小舞一邊坐起身,一邊插話,“現在,就走吧”。


    好決絕的女人!


    如不認識小舞一般,翠兒被驚住了,她能理解,小舞不想呆在傷心地心情,但婚床都不能躺了,一刻都不想留的決絕,也確實有點過火。


    翠兒想寬慰小舞,也想替擎天說句公道話,“小舞,其實,他有……”。


    小舞站起身,眸光冷厲地望著翠兒,冷道:“你若再提,就馬上離開”。


    翠兒突然明白,小舞可能誤會,自己是擎天的人了,那樣,她遲早會甩掉自己,就像她不想再看見,有關擎天的任何痕跡一樣。


    這一個誤會,自己必須得解釋清楚。


    一把抓住小舞的手臂,翠兒急不可待地解釋。


    “小舞,我不是……他的人!你不能誤會我!我和你說過,我的小舞小主嫁人了,其實,她……她死了,我不信……她死了,就到處找,找了許久,就找到了……長的一模一樣的你,我知道,你不想被別人……當做替身,但也說不上,現在的你……就是上一世的她。我曾和小主……相依為命,沒有她……我真的不知……怎麽活,小舞,就算你不信,那……你沒有家,我也沒有家,那讓……都無依無靠的我倆……一起搭伴過日子,可好?”


    望著急的已淚花點點的翠兒,小舞愣怔住了,也被深深觸動,知道她沒有撒謊。


    從初見翠兒那日,自己就莫名有股熟悉感,雖然,自己不信前生今世之說,但相互信任是實實在在的。


    她對自己時冷時熱,但卻從沒有半點的不實在。


    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小舞伸手,給翠兒擦去流出的眼淚,重重點了頭,“好!翠兒,我們走吧”。


    “好!小舞,你稍等”


    翠兒沒想到,小舞今日就要走,忙收拾自己的幾件東西,包在一個包袱裏。


    又去小舞住的屋看了一眼,發現有關擎天的東西,她一樣都沒帶。


    凡後買的衣袍、靴子、婚衣、連同她拿著十幾年的、最心愛的竹笛,都一概沒拿。


    小舞離開時,麵無表情,連一個留戀的回頭都沒有,這份冷酷狠絕,讓翠兒都心驚不已。


    走了沒多久,翠兒偷偷施展法術,讓小舞突然頭暈,最後昏了過去。


    抱著昏迷癱軟的小舞,翠兒回身消除掉她留下的氣味,帶她化流光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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