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不敢隱瞞, 老實地供出張總助的住址,她猶豫道:“……您是要去看望總助麽?”


    王青在內心偷偷為張嘉年默哀,誰要是被楚總堵住家門口,那未免太慘了。


    楚楚剛想應聲,她瞄到王青略顯為難的神色,突然頓悟:“我上門是不是不太好?”


    楚楚換位思考一番, 她要是請假還被老板騷擾, 估計會火冒三丈。


    王青很想坦白說是, 但她不能如此直接打擊楚總, 圓滑道:“您關心總助的病情,他肯定也會高興,您可以發條信息問候。”


    這句話潛台詞是,別專程上門嚇人了。


    楚楚想想也是,她天天追著張嘉年問工作, 著實不近人情, 倒不如撐過這一天。她算盤打得好,等實際工作一會兒,才發現很多事情亂七八糟, 忙得焦頭爛額。


    銀達投資中部門繁多, 更別提正在進行的投資項目,龐大的信息量幾乎瞬間將楚楚壓垮。張嘉年的存在就像是無數條細繩上打出的一個結,他將所有瑣事歸整,集中遞給楚楚過問。現在盤結消失,萬千細繩散開, 楚楚麵對毫無規律的各類事情,完全摸不到頭腦,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中午剛過,楚楚便撐不住了,她叫來王青,頗為頭疼道:“你們能不能把所有事列出輕重緩急,有條理地交給我?我好明白需要做什麽。”


    每個人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地匯報工作,甚至沒有通過氣,讓楚楚感到工作極難推進,隻讓人心煩意亂。以前張嘉年都將所有資料準備好,需要她決策的重要工作放在最上方,瑣事默默解決,邏輯極度清晰,簡直一目了然。


    王青一愣,趕忙道:“好的,您稍等。”


    秘書長王青害怕楚總動怒,匆匆整理工作內容,但她畢竟隻是秘書長,對於投資及業務上了解不深,做出來的東西跟張總助沒法比。王青的職級也不如張嘉年,很難跟公司大佬們直接對話,溝通力下降,沒法解決根本問題。


    張嘉年是站在老板的角度宏觀盤查公司,將最關鍵的內容呈現給楚總,為老板節約時間和精力。其他人缺乏他的視野與經驗,即使照貓畫虎,也模仿不出精髓。


    不過這不能怪王青,她要是達到張嘉年的水平,早就升職加薪不當秘書長了。


    楚楚歎了口氣,頹喪地倒向椅背,頭一次感到平日太過壓榨張總助,提議道:“我們不能再找個總助嗎?長此以往下去,豈不是要累死張嘉年。”


    王青小心翼翼地提醒:“……公司曾經有其他總助。”


    楚楚詫異道:“那他們人呢?我怎麽沒見過?”


    王青:“……您說跟公司企業文化不合,讓他們離開了。”換句話說,就是變相勸退。


    女配原身最討厭別人左右她的意誌和想法,總助實際上是擁有一定實權的高級管理崗位,她怎麽可能容忍有人影響到自己的權力?沒能力的開掉,不聽話的開掉,不順眼的開掉,搞來搞去隻有張嘉年留下,成為國寶般的存在。


    楚彥印曾經往銀達投資塞進不少人,如今張嘉年是碩果僅存。


    楚楚還真不了解公司過去的曆史,她望著繁雜的事務頭疼,終於站起身來,拍板道:“我還是去看望一下吧。”


    楚楚:不管是真探望,還是假關懷,反正不想留在公司處理工作。


    楚楚讓王青為自己叫車,便去拿衣架上的外套,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王青連忙答應,她安排完車輛,還是忍不住偷偷給張總助發了條信息,私下通風報信。楚總突然到訪,必然會給人莫大壓力,得讓張總助有所準備。


    楚楚並不知道下屬們的小動作,她乘車前往張嘉年的住址,汽車卻在狹窄的路口停住。司機抱歉地說道:“楚總,對不起,前麵似乎開不進去。”


    楚楚茫然地看著車窗外,道路兩邊停滿私家車,將小路堵得嚴嚴實實,根本無法通過。斑駁的居民樓上覆蓋著綠油油的爬山虎,提著買菜籃的大媽正站在路邊閑聊,牆壁上張貼著奇怪的小廣告,極具煙火氣和生活感的畫麵極大地衝擊著她的感官。


    她都不知道多久沒見過這樣的地方,似乎穿書後就跟世俗感絕緣。


    楚楚身著高定套裝,肩上挎著名包,站在單元樓門口格格不入。樹下聚集著一堆正在下棋的退休老大爺,他們瞧見畫風清奇的不速之客,好奇地扯著嗓門問道:“姑娘,你找誰啊?”


    “您好,請問哪邊是三單元?”楚楚沒怯場,禮貌地問道。


    熱心的大爺們給她指了方向,忍不住八卦道:“唉,以前沒見過你啊!”


    “嗯,我是來找朋友。”


    “男朋友?”


    “……不是。”


    退休大爺們顯然既不愛上網,也不了解網綜,誰都沒認出楚楚來。楚楚照著指示,找到三單元。居民樓內居然沒有電梯,一旁的報箱筒落滿厚厚的灰。楚楚爬上樓梯,心中滿腹狐疑,張嘉年怎麽會住在這裏?


    楚楚就算不了解基金公司部門構架,但她不是毫無生活常識的傻子。張嘉年位同副總,年薪必然以百萬起跳,甚至會擁有一定股權並參與分紅。他還是從齊盛集團調到銀達投資,曾為楚彥印工作過,很可能拿的是齊盛股權。


    王青都能在公司附近租下一室一廳,張嘉年的收入買房絕對沒問題。在楚楚的想象中,金融精英是絕對不會住在老舊居民樓裏的,這完全不符合人設。


    張嘉年白天工作經手幾個億的項目,晚上回家睡在破舊居民樓,簡直聞者落淚、見者傷心。楚楚想想都感到一陣心酸,想要給他憤而加薪。


    楚楚按照地址,找到張嘉年的家門口。她想摁下門鈴,卻發現竟然壞了,隻能無奈地敲著厚重的鐵門。她還沒等到人開門,身後卻傳來奇怪的聲音。楚楚扭頭,便看到對門鄰居警惕地開了條門縫,偷偷看她一眼,隨即便合上鐵門。


    楚楚被對門人鬼鬼祟祟的行為嚇了一跳,隻覺得莫名其妙。


    老舊居民樓的隔音效果並不好,沒過多久她便聽見鄰居在家裏大呼小叫:“哎呦喂,隔壁那個潑婦居然沒撒謊!她還真有個大家閨秀的兒媳婦!”


    “你怎麽又吵吵,不是說好不提這事,不就是說媒失敗嘛……”


    “我就是氣不過,不過是有個好兒子,瞧她眼高於頂那樣子!她兒子要真有出息,怎麽不見買房買車?除了臉能看,其他條件哪樣好?”


    楚楚站在狹窄的過道,聽著家長裏短、雞毛蒜皮,像是從高端精致的韓劇掉落至土味至極的家庭倫理劇,感到畫風迥異。


    厚重的鐵門被猛地打開,一個係著圍裙的中年女人叉腰出現,用重慶話罵道:“姓何的,你曉得個錘子!”


    “張雅芳,你少撒潑!”鄰居聽到熟悉的聲音,當即要出門回罵。


    張雅芳氣勢洶洶地推門出來,想要上前跟對方理論,鄰居也不相讓,眼看雙方就要對峙。中年大媽的交手最為可怕,一時誰都不敢勸架。


    “停——”楚楚看不下去,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從中進行調停。


    張雅芳疑惑道:“你又是哪個?”


    楚楚淡淡道:“居委會調解員,兩位阿姨都少說兩句,共同打造文明社區。”


    張雅芳:“???”


    鄰居見狀,白了張雅芳一眼:“看在你家有客人,今天懶得跟你計較!”


    鄰居說完便關門離開,不知是真不計較,還是害怕張雅芳的彪悍。


    楚楚適時地提醒:“阿姨您好,我是張嘉年的同事,聽說他病了,就過來看看。”


    張雅芳聞言,上下打量一番氣質不凡的楚楚,有些慌張地在圍裙上擦擦手,沒了剛才威風的派頭。她沒再說重慶話,而是換成別扭的普通話,不安道:“啊,你快請進,嘉年出去了……他馬上回來!”


    楚楚點點頭,將手中的袋子遞給張雅芳:“阿姨,這是一點小小的心意……”


    張雅芳趕緊伸手去接,客套道:“來就來,怎麽還帶東西!”


    楚楚:“實在不知道該送什麽,我就帶了兩斤工作資料……”等著張嘉年處理。


    張雅芳:“好好好,你太客氣了!”


    楚楚跟隨張雅芳進屋,房間的地板是極具年代感的地磚,裝修風格也相當古早,透著上世紀的風格。屋內倒是打掃得很幹淨,讓楚楚有種過年回老家的感覺。


    張雅芳看著身穿昂貴套裝的楚楚,一時坐立難安,竟不知如何安排她。楚楚的畫風跟屋內完全不同,張雅芳最終熱情地提議道:“不然你去嘉年房間坐坐吧,他一會兒就回來啦!”


    張雅芳隻知道兒子在一家很厲害的公司工作,同事們也是非富即貴、身價不凡,對楚楚自然不敢怠慢,努力想讓她感到賓至如歸。張雅芳顯然很在意楚楚的到訪,忙得像團團轉的蜜蜂,混亂道:“我、我要不要給你泡個那什麽……咖啡?”


    “謝謝阿姨,不用客氣。”楚楚不好意思地婉拒,沒想到自己來的不是時候,更沒想到張總助是跟家人同住。


    張雅芳有些苦惱,又用期盼的眼神注視著楚楚:“那你想喝點什麽?”


    楚楚難以回絕長輩的愛,隻得道:“涼白開就好。”


    張雅芳成功向楚總投喂一杯涼白開,終於心滿意足地離開。


    楚楚在張嘉年房間內晃悠一圈,終於發現一些張總助的生活痕跡。簡潔大方的電腦桌上整齊地擺放著各類資料,書架上是幾排厚重的外文書籍,衣架上放置著幹淨的襯衫,深色的單人床。除此之外,房間內沒有其他擺設,一切都是極簡風格。


    楚楚看著這一幕,想起自己的豪華小區和楚家大宅,覺得自己像是個萬惡的資本家。


    楚楚:得力下屬家境貧寒,她居然還有臉揮金如土。


    楚楚百無聊賴地等待片刻,便聽到廚房發出咚咚咚的剁菜聲。楚楚扒在門口觀望,張雅芳察覺她的到來,連忙用別扭的重慶普通話問道:“你有忌口嗎?”


    “沒有,阿姨我幫你吧。”楚楚嗅到菜肴的香氣,竟有些餓了,她好久沒吃家常菜。


    “不用不用!你去坐著吧!”張雅芳連忙道。


    居民樓下,張嘉年提著塑料袋緩緩上樓,並未察覺今日與往常不同。他出門忘帶手機,此時略微不安,有種錯失信息的焦躁感,估計這是現代人的通病。張嘉年想到今天請病假,短暫脫離通訊設備應該沒事,在心中進行自我安慰。


    這段時間張嘉年累壞了,準確地說他自從來到銀達投資後,沒有一天是輕鬆的。楚總以前暴躁易怒、蠻不講理,給人極大的精神壓力,逼退無數董事長的心腹。如今,她性格轉好,開始講理,卻講得都是歪理,仍然給人極大的精神壓力。


    張嘉年想起楚總,又想到昨天的事情,頓感一陣陣無力。他現在還沒想到解決辦法,這種事情也沒人可以傾訴,隻能先躲在家中,暫時遠離公司。


    張嘉年暗自思索,不過呆在家裏同樣不好,在公司是被楚總壓迫,在家裏是被張雅芳女士壓迫。


    張嘉年摸出家門鑰匙,他打開門便看到人生中最恐怖的一幕。


    張雅芳和楚總同聚一堂,正在愉快地交流著。張雅芳操著熟悉的川渝腔調,興奮地說著家長裏短,而身價不菲的楚總此時正挽著袖子,蹲在一旁擇菜。屋內洋溢著歡樂的氣氛,兩個可怕的女人有說有笑。


    張雅芳看到門口神情僵硬的張嘉年,招呼道:“唉,回來了!”


    下一秒,張嘉年果斷將門關上,他麵對著鐵門,隻希望自己剛剛看錯了,嚐試錯誤的開門方式。


    張嘉年:地獄裏怎麽會同時出現兩個魔鬼?這就像天空上出現兩個太陽一樣不合理!


    張嘉年希望這是一場夢,卻絕望地聽見門內的聲音。


    張雅芳:“他又玩什麽花招,真是病糊塗了……”


    楚楚:“可能回家太開心,想要重新開門回味一下。”


    張嘉年:“……”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覺得跟我幾本書的老讀者們,很早就知道男主是誰……


    我寫文是有套路可循的吧,有些點一直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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