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


    到了早上若岫她們該出發的時候,不光受樂水托付的文瑾跟隨護送,子默幾人竟也全數隨她們姐妹倆人前往平源,斷劍山莊其他人卻先行回去莊裏去,若岫看出,張誌遠幾人也對這行程頗為不解,卻好在大家隻是默默分開出發,並沒有人提出異議。


    換了平日,若岫定是要問個究竟的,現在的她卻絲毫沒有心情做任何猜測和研究,雖然對陶府的人談不上什麽感情,一直以來卻對小樂山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他是若岫來這裏之後第一個主動向她示好的人,而她也逐漸習慣了樂山的依賴,在煙島的時候,若岫就因著多日見不到樂山而有些想念掛懷,如今他遭遇不測,生死未卜,若岫自然心急,加上還要擔心樂水,照顧身體不好的若竹,她這兩天幾乎快虛脫了。


    若竹的情況更糟,眼裏滿是殷紅的血絲,麵上卻一點血色都沒有,這幾日的日夜兼程顛簸勞累連馬匹都有些受不住,昨晚倒了一匹,若竹卻仍嫌不夠快,每天睡不安穩,吃飯的時候又是食不下咽,整個人瘦了一圈,憔悴的不得了。


    多虧啟程第二天的時候,西門司讖給若岫姐妹一人一顆黑乎乎的藥丸,說是子默讓他拿來的,若竹根本就沒聽他在說什麽,張口就吞了那藥丸,若岫也知道以自己現在的體力是絕對不能跟上其他人的,便乖乖將那藥丸吃下,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麽別的原因,吃下那個後果然感覺精神好了很多。


    路程走了一半多的時候,若竹的狀態卻顯得有些不好,不光瘦得厲害,麵色蠟黃,而且每天還吃不下飯,這兩日隻靠那藥丸撐著。


    到了這天早飯時間,若竹竟然已經到聞到食物的味道就要嘔吐的地步,若岫幾乎嚇得魂飛魄散,趕緊飛奔去找其他人來商量辦法,又慌裏慌張的叫店小二來。


    “怎麽回事?”文瑾率先走了進來。


    若岫正吩咐店小二去請鎮上的大夫,文瑾卻打斷她對店小二道,“你先去忙,一會兒再說。”


    若岫發急道,“姐姐都這樣了,必須得請大夫。”


    “你別太驚慌了。”文瑾微笑道,“你忘了,咱們一起來的人裏麵就有一個很高明的大夫了。”


    若岫這才想起來,子默一行也跟著他們過來了,在她心裏,還一直把子默當作一起患難的小車夫,對那個醫者的身份便很自然的無視了,如今一慌,竟鬧了這麽一出舍近求遠,若不是還在擔心若竹,她簡直要笑出來了。


    想到這裏,若岫不由微微放鬆,訕訕的道,“最近心神不寧,竟然忘了。”


    “他們很快就過來,你先安下心來。”文瑾說著,給她倒了杯茶。


    若岫正要接那茶,便聽見門響,子默走了進來,他看著兩人,眼裏似乎閃過些什麽,站定在門口,沉默不語。


    “你來得正好,快幫我看看姐姐究竟是怎麽回事。”若岫拽了子默就進內間去。


    竟然是個好消息。


    多年沒等到的孩子卻在這種時候來敲門,真讓人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作為母親的若竹卻讓人大吃一驚的迅速進入了新的角色,她隻是在聽到消息的時候震驚了一下,然後又哭了一場,便收了淚,開始善待自己的身體。


    若竹並沒有害喜得厲害,隻是每天早上有些幹嘔,食欲不振罷了,之前因為傷心無心飯食,如今知道自己的狀況,若竹就開始在意起來,還聽從子默的建議,休息了一天,因為還沒到三個月,此時過度的悲痛和舟車勞頓確實讓她的身體狀況堪憂,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個孩子似乎很是頑強,這麽一路折騰下來,竟然還安然呆在母親腹中,沒有絲毫損傷。


    若竹精神恢複了些,若岫的日子也好過了很多,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操心過什麽的若岫這兩天可算是吃足了苦頭,說起來,她也不是沒過過風餐露宿的日子,隻是如今才發現物質的貧乏完全比不上精神的折磨,當時雖然吃的住的苦點,可是有一個子默可以依靠,兩人相處起來雖然不算樂趣無邊,總也是有滋有味。這兩天若竹的情緒失控,整日以淚洗麵,若岫自己也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思慮繁重,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如今這個孩子的到來卻讓她從苟延殘喘中解脫出來,若竹開始為了新生命振作,不再需要她去擔心憂慮,她自己也因為這個小生命對自己心中的那一絲芥蒂有些釋懷。


    心裏放鬆了,自然恢複了思考能力。若岫忽然想到,子默這個會解毒的大夫跟著來,是不是也是樂水的暗中懇求呢?樂山現在危在旦夕,就是因為中了毒,如果能夠有一個厲害的解毒高手前去,沒準兒樂山的小命就能保住,想到這裏,若岫忍不住有些高興,心裏暗自佩服樂水的周到,又覺得沾了斷劍山莊莫大的便宜,多虧了他們請來了子默,讓樂山似乎又有了一線生機。


    隻是這樣一來,斷劍山莊的人難免會有些想法,若岫這麽想著,又想到那天她們幾個和丁容他們分手的情形,這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為什麽當時那幾個人的眼神如此複雜。


    若岫忍不住問了文瑾,卻得知子默將一副藥交給了路浩,說是讓他先拿過去給師父喝上一道,就能暫時壓住毒性,具體情況還得他去了再看,因為不知道他師父之前究竟用了什麽樣的藥材,目前是什麽狀況,所以毒性還不能一時就解開了。


    看文瑾的神色,似乎並沒有對陶家暫時“征用”子默的事情有什麽怨懟,若岫這才微微放下心來,又覺得好笑,似乎子默總是被陶家臨時抓來“征用”,不同的隻是此行之後是否還有陶家,卻是兩說了。


    平源城已然在望,這一路雖然慢了些,若岫姐妹卻恰好借著這些天路上的工夫平複了各自紛亂的心情,若岫還好,唯一有變化的,就是有些沉默,若竹的情緒已經借著腹中的孩子恢複了沉靜,之前的蠟黃臉色也紅潤了些,麵上不時會閃現出母性的光采,隻是偶爾還會閃過些許哀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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