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是王上規劃鹹陽的時候,特意修建的度假別墅,您看還滿意嗎?”


    來福現在幾乎成了嬴政身邊最不可或缺之人,頗有點‘來大伴’的感覺。


    但來福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是在‘背叛’趙昊,而是為趙昊盡孝。畢竟趙昊在東胡宮挨打的場景,還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以至於他每晚必流,一流就是一灘,時常被噩夢驚醒。


    究其原因,還是趙昊‘太孝了’,以至於他每日擔驚受怕。


    所以,他必須要為趙昊盡孝,慰藉自己的內心。


    而嬴政似乎也看穿了來福的心思,倒沒有特意為難他,依舊把他留在自己身邊,權當趙高的替代品。


    卻聽嬴政悠悠道:“何謂度假別墅?”


    “就是閑暇時用來休息的.”


    “有地道否?”


    “啊?”


    來福表情茫然,心說陛下這話題轉得也太快了,怎麽走哪都問地道啊?這可是鹹陽城最繁華的街區!


    外麵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地方!


    然而,嬴政對外麵根本不感興趣,甚至連別墅內部,都不想去參觀,眼見來福表情茫然,當即沉下臉來,道:“朕問你話呢,這下麵有沒有地道?”


    “有有有!”


    來福回過神,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同時夾緊雙腿,防止自己在嬴政麵前流出來。


    嬴政聽說有地道,忽地展顏一笑,大袖一揮:“走!咱們去宮裏看看!”


    “可是陛下,王上他.”


    “怎麽?”


    嬴政一個冷眼捎過去:“他還敢管朕的事?”


    “沒有沒有,陛下您這邊請”


    來福一邊抬手擦拭自己額頭上的冷汗,一邊點頭哈腰的引導嬴政去地道入口。


    不知怎麽的,他總感覺這一生,如履薄冰。


    而另一邊,趙昊從書房出來後,便徑直去了楚南閣。


    時刻將近兩年,再次回到楚南閣,趙昊的心情不言而喻。


    要知道,這裏可是他夢開始的地方。


    雖然現在的楚南閣跟兩年前的楚南閣,已經有了變化,但一點也不妨礙趙昊追憶往昔。


    “剛來這裏的時候,我才九歲,那時候什麽都不懂,整天就想著出去,一次,我跟忠賢在回來的路上捉了兩隻小鳥,準備帶回來烤著吃,我們已經很久沒吃肉了;


    後來,我們又遇到了路邊草叢裏冒出的兩個小宮侍,他們好像是新入宮的,不認識我們,就想要我們手中的小鳥;


    我們不給他們,他們就打我們,當時年紀太小,忠賢又不善於打架,被他們打得鼻青臉腫;


    再後來,一個年長的公主路過那裏,嗬止了他們,我們才得以幸免於難。


    為了表示對那位公主的感謝,我和忠賢決定,將手中的小鳥送給那位公主;


    可是,那位公主怎麽也不收.”


    聽到這裏,一直跟在趙昊身邊的櫻落公主,好奇地眨了眨眼睛,追問道:“她為什麽不收?”


    “因為那位公主隻是可憐我們,並不想親近我們.”


    “這”


    櫻落公主愣了一下,看著對麵那個俊俏的黑眼睛男子,像隻憂傷的小野獸一般轉著眼睛。


    趙昊被囚禁在東胡宮的那段時間,多虧楊端和幫他安排櫻落公主,以及公子良四兄弟,否則他們指不定會被嬴子陽迫害成什麽樣子。


    也正因為如此,趙昊才對楊端和之子楊岑格外照顧。


    畢竟人情這種東西,一直都是有來有往的。


    如今趙昊回到鹹陽,櫻落公主自然跟在了他的身邊。


    此時,陳平,蒙德,常威,以及灌嬰和季布,都在幫趙昊打理楚南閣。


    而他們之所以不吩咐別人打掃,是因為他們要在這裏開一場特別的篝火晚會。


    到時候,除了這裏的所有人,還有蕭何、尉繚、張蒼、包括公子良四兄弟,以及他們的家眷,都會來這裏。


    當然,作為這場篝火晚會的發起人,趙昊一直稟承能躺著,絕不坐著,能偷懶,絕不主動幫忙的態度,及時的縮到一邊。


    比如現在,陳平等人剛打掃完楚南閣二樓,他就帶著櫻落上了二樓,完全不出現在勞動的眾人麵前。


    但是,櫻落似乎對趙昊以前的事非常感興趣,又好奇的追問趙昊:“後來呢,你又是怎麽變成今天這樣子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變成今天這樣子的。”


    趙昊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隻知道那時候的我們,以為我們在宮中,比誰都低一等.”


    “為什麽呢?”


    “因為很少有人願意搭理我們,除了我長兄扶蘇!”


    “不是,那位公主不是幫了你們嗎?”


    櫻落公主有些不解地道:“她應該是你的姐姐吧‘


    “姐姐?”


    趙昊冷冷一笑:“若不是這個姐姐,我們打架的事也不可能傳到我父皇耳中,我父皇也不可能派人責罰我們,將我們趕出原來的寢閣,安置在了這裏!”


    “怎麽會這樣?她憑什麽?”


    “就憑她想住我們那座寢閣!”


    “啊?”


    櫻落公主呆了一下,不由道:“那打你們的小宮侍,該不會是她的人吧?”


    雖然她在閩越王宮的時候,從未受過趙昊這種待遇,但宮中的那些齷齪事,也聽過不少。


    所以一下子就道出了其中原委。


    卻聽趙昊仰天一笑:“你猜對了,確實是她的人,隻不過,她住進去不到兩年就摔死了。”


    “這”


    櫻落公主語塞了。


    趙昊沉吟了一下,又笑著道:“這裏才是我的福地,你以後就住在這裏吧.”


    “那你呢?”


    “我要去巡狩天下,打匈奴!”


    “這麽好玩?”


    櫻落公主驚呼一聲,禁不住細腰一擰,長腿連邁,來到趙昊身邊,挽住他的胳膊,雙目盈盈地望著他:“能不能帶我去?”


    “你?”


    趙昊眉頭一皺,上下打量了櫻落公主一陣,抽出胳膊道:“不行!你還是不太靠譜,萬一你趁我不備逃走了怎麽辦?”


    “哎呀!我要跑早跑了!”


    櫻落公主嬌嗔一聲,再次挽起趙昊的胳膊,晃了晃道:“帶我去嘛~~算我求您了!”


    “不行,不行。”


    趙昊連連搖頭,一本正經地道:“打仗的時候,我要高度集中精力,不能時刻關注你,但是對你,我還是要防一手的。”


    聞言,櫻落公主輕咬紅唇,柔聲細語地喊了一句:“爸爸~”


    嘶~~


    這就有點舒服了。


    聽著日常傲嬌,此刻撒嬌的聲音,趙昊骨頭都酥了酥。


    但是——


    “我隻是你幹爸爸,又不是你真正的親人,你是不是真心對我的,我也很難分清啊!”


    “哎呀!”


    櫻落公主急了,給他分析起來:“我兄長都死了,就算逃回去,也什麽都沒有了,說不定還會被人抓去當奴隸!”


    “然後賣給我不喜歡的人,虐待我,讓我給他們生孩子,那我多可憐啊!”


    “我待在你身邊,雖然不算完全自由,但你至少不會把我當奴隸賣掉,或者讓我給你生孩子不是嗎?”


    “這”


    趙昊摸著無須的下巴,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好像有點道理.”


    “當然有道理!”


    見趙昊鬆口,美目中帶著驚喜乍現的櫻落公主,又趁機忽悠他道:“你如果讓我更自由一點,讓我跟著你出去玩我不就更喜歡待在你身邊了嗎?”


    “照你這麽說,我現在是你在這世上最親的人了?”趙昊有些好笑的反問櫻落公主。


    雖然覺得肉麻,但為了自由櫻落公主一咬牙:“當然!”


    趙昊非常滿意,忽地眼珠子一轉,捶了捶腿,嚷嚷道:“哎呀,這腿怎麽有點酸了”


    “我扶您去屋裏,替您捶腿!”


    櫻落公主也是一個很會來事的人,當即扶著趙昊走到床邊,讓他躺下,替他捶腿。


    “這脖子也有點酸”


    “我替您捏!”


    “不是,這床太硬了.”


    “睡我腿上!”


    “哎呀,我手癢”


    “我誒?手癢怎麽辦?給您吹吹?”櫻落公主懵了。


    趙昊笑了:“不用吹,就想打球.”


    “打球?什麽是球?哦,我知道了,是橄欖球對吧,我聽你們秦人提起過!在哪,我幫你找.”


    “呃這個不用找,也不是橄欖球”


    “不是橄欖球,那是什麽?”


    “你有的話,能給我打嗎?”


    “當然!”


    櫻落公主望著躺在自己腿上的趙昊,點頭如搗蒜。


    趙昊邪魅一笑,心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緊接著,果斷出手。


    “啊——!”


    樓上傳來一聲尖叫。


    樓下的眾人,習以為常。


    與此同時,趙高還在給胡亥洗腦。


    本來,趙高是想等趙昊巡狩天下之後,再找機會給胡亥洗腦,沒想到胡亥今日卻主動找上了他,還給他說了自己的苦惱。


    一般情況下,人隻有在迷茫的時候,才容易被人洗腦,因為迷茫的人,最沒有主見,很容易聽從別人的建議。


    此刻的趙高,正是抓住了胡亥的迷茫,開始給他瘋狂灌輸‘滅大臣,遠骨肉’的思想。


    卻聽他道:“蒙恬下獄未死,蒙毅被貶代地也未死,蒙家的軍旅根基還在,更有馮劫,馮去疾互為救援,能將太子放在眼裏嗎?一旦太子出現過失,他們能不謀宮變嗎?”


    “這”


    胡亥語塞,心說自己之所以遠離一切遊樂,也是為了給他們做樣子,否則他們不認可自己這個太子,很有可能實行兵諫,廢掉自己這個太子。


    “老臣每日戰戰兢兢,唯恐不得善終,太子還有心思享樂?”


    趙高又歎息一聲道。


    胡亥一臉惶急:“那依老師之見,胡亥該當如何應對?”


    “太子欲老臣直言乎?”


    “老師當真可笑也!不直言,我何須要老師教?”


    胡亥第一次對趙高表達自己的不滿。


    趙高心思急轉,也不惱怒,一字一頓地說出了內心醞釀已久的謀劃,壓低聲音道:“老臣有三謀,可保陛下登得帝位之後,窮極人生至樂也!”


    “哦?”


    胡亥眼睛大亮,不由怦然心動,連忙催促趙高道:“老師快說來聽聽,有那三謀!”


    “回太子,此三謀,其一,滅大臣而遠骨肉,為的是除去享樂帶來的後患。其二,多提拔身邊那些貧賤之人,因為富貴之人,什麽都有,很難歸心,而貧賤之人,什麽都沒有,稍微給點好處,他們就會效犬馬之勞。


    其三,忠誠太子的人,要將他們提拔為親信侍衛,這樣太子遇到危險,他們才會舍命保護太子。


    有此三謀,保證太子登基之後,縱享極樂!”


    “妙哉!妙哉!”


    胡亥聞言,不由撫掌大笑。


    仿佛之前的糟糕情緒,一掃而空了一般。


    這時,卻聽趙高又感慨道:“隻要太子按老臣三謀行事,日後功德大業都歸太子,勞碌瑣事都歸犬馬,害臣除奸之罪與太子無關,太子則高枕無憂,安享無窮快樂,豈不美哉?”


    “哈哈哈,以後便能為所欲為?”


    “然也!”


    “好!那胡亥就做這個皇帝!”


    胡亥高興地跳了起來。


    趙高當即給他破了一盆冷水:“現在還需忍耐一些時日。”


    “一些時日是多久?”


    胡亥臉色又沉了下去。


    “秦王巡狩之後,太子但任老臣舉刀,縱使未到登基之日,也可逍遙快活!”


    “好好好!那就等些時日,左右不過幾天而已!反正馬上就要召開朝會了,我就不信十三兄禁得起巡狩天下的誘惑.”


    胡亥興奮點頭,忽又有些無奈地抱怨道:


    “那可是皇帝才有的權力!我都還沒巡狩天下呢,反倒讓他搶先了,真是可惡啊!”


    “嗬嗬.”


    趙高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後扭頭看向窗外,這時,李斯正火急火燎的朝這邊走來。


    而與此同時。


    剛剛路過胡亥寢宮,正駐足聆聽的嬴政,氣得臉色漲紅,忍不住血氣上湧,喉頭發甜,緊接著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悲憤低吼:


    “逆子!畜生!狗賊!朕要將你們挫骨揚灰——”


    很明顯,由胡亥荒誕奇異的享樂說而引發的趙高密謀,聽得嬴政頭皮發麻,悲憤欲絕。


    如果胡亥登基之後,真的按照趙高的三謀,執行所謂的終極享樂之策,那大秦無疑將陷入史上最慘無人道的政變。


    由此可以推斷,大秦二世而亡,已成必然。


    因為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政變勢力敢施行‘滅大臣遠骨肉’的殺戮之策。


    所以,不用嬴政想也知道,此三謀乃真正的亡國之謀。


    如果說之前嬴政對趙高的殺心是趙高背叛自己,那麽現在嬴政對趙高的殺心,那絕對是不共戴天之仇。


    畢竟趙高忽悠胡亥做的事,實在是太狠了,滅自己國家,滅自己宗廟,滅自己兄弟姐妹


    他怎麽也想不到,趙高跟他居然有這麽大的仇!


    簡直令人發指!


    喪心病狂!


    求雙倍月票啊!(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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