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不能時時巡視,雄黃粉能驅蛇,是最為簡單直接的方式,過些時候天氣更冷了,它們便也不會出來了,眼下它們出來,應是為了冬眠做準備罷。


    “嗯。”老白讚同道。


    雄黃粉驅蛇的法子,可謂人盡皆知,隻是悲劇還未發生之前,極少人能夠想到要未雨綢繆,又許是近來大家的注意力集中於抗疫症之上,無暇顧及其他,才不將這檔小事放在心上;而自己今夜過來,也不過是在機緣巧合之下罷了。


    滿月之下,一高一低,兩道身影一同穿梭於沉寂的城西……


    隨著更聲響起,城中逐漸聒躁。


    直到天明,整個城西才蘇醒過來;疫症患者經了一夜,奇跡般痊愈,也算是保住命,熬到了頭。


    這一天,再無新增患者,許多人站著離開了病榻。


    顧淩玟作為抗疫的“領頭人”,對於這樣的數據,自然是敏感的,當即出了告示,張貼於城中顯眼之處,由副將當眾宣讀:疫情得控,城中人可卸下厚重的防護服。


    台下人聽聞,無一不為此歡喜,大家紛紛果斷卸下身上的防護服,用盡全力猶如掙開枷鎖一般,漏出猙獰的勒痕……


    “都停下!!”副將見眾人的舉動,還未等自己宣讀完畢,台下人便湧動了起來,隻能大聲喝止,而後又是向底下的隨從使了眼色,讓他們幫著自己阻止百姓。


    見侍衛都圍了上來,台下人才止住了手上的動作,靜下來聽著副將念完。


    “然疫症一日不能根除,絹布焚香便不能停,煩請大家謹遵……”副將清了清嗓,繼續宣讀著。


    這是顧淩玟明令禁止的,眼下疫症還未得到徹底解決,畢竟如今痊愈的人,隻有一半,雖是解除了戒備,在疫情未曾完全消退之前,定不能掉已輕心,解除防護服,不代表著其他的措施也終止,誰也說不定,疫症哪天又卷土重來,這是仍舊是一場持久戰。


    聞言,大家默默地緊了緊臉上的絹布,人命關天的事,大家也是謹慎的,一切便按著告示來……


    營房中


    “隴西來信,此前發了雪崩,所幸雪崩來臨前,山間百姓全然舉遷至安全地帶,故而無人喪亡。”


    雲蝶兒讀了來信後,將手中的紙條又照著紙痕折了起來;好在啊宸他們去的及時,趕在雪崩前,將百姓舉遷至中原,總算沒有辜負當初自己與啊宸的不顧大家反對,一意孤行地主張舉遷的想法,她對於這一結果甚是欣慰。


    他們既然已安置好百姓,想來也是在往皇城走了,不日便能抵達皇城,那他們很快便能再次相見了,日子過的可真快啊,轉眼便兩個多月了。


    “太好了。”清月自打聽歡呼隴西一事,心便跟著緊張了起來,主子向來料事如神,隴西果然發生了雪崩,好在無人傷亡,才放下心來,也跟著歡喜。


    雲蝶兒淺笑不語。


    隻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因何而笑。


    門外忽的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隨著營房的簾子被掀開一道小口,漏了些許陽光進來,逆光之下原是籬兒,她眉頭微皺,神色凝重,踏著碎步行至雲蝶兒跟前:“主,王爺營房那邊通報,王爺高燒不止,眼下還未醒來。”


    “幾時開始的?”雲蝶兒連忙坐起來,他昨兒不是還生龍活虎的,這怎的高燒不退了呢?


    “這是何故,昨兒王爺不是還好好的嗎?”清月回想起昨天王爺從師父手中“搶人”的畫麵,脫口而出……


    “說是昨兒夜裏便隱約有些眩暈,淩晨擬了令,讓副將代宣,王爺稱要回去歇著,如今高熱不退。”籬兒複述了副將同自己說的話,王爺病倒來的突然,城中頓時無人指導,那副將實是不知所措,隻能將消息暫時封鎖了起來。


    “可傳了禦醫?此事可有人知曉?”雲蝶兒細問著。


    “禦醫自然是傳了,為避免人心惶恐,王爺高熱的消息,暫時秘而不宣,隻是眼下城中無人主持大局。”籬兒答道,若是傳出去,百姓定是人心惶惶的,這也無疑是打擊大家的信心。


    “確當如此,我們去瞧瞧。”雲蝶兒點頭,本來自己是不願麵對他的,奈何眼下城中無人指導,且自己暈倒時,他也救過自己,此番過去侍疾,當是還他人情罷。


    “主,可你……”清月小聲勸阻道,她們主子身子也是才好了一些,便要操心照顧王爺,這怎麽吃的消呢……


    “我倒是無妨,你們隻管跟著我走便是了。”雲蝶兒擺手示意,自己身子昨兒便好了不少,今兒更是好透了。


    “諾。”籬兒清月緊跟其後,向顧淩玟的營房走去。


    營房之外,一切如舊,也看不出異常。


    幾個門衛見來人是雲蝶兒,便主動地退避三尺,讓她們進去。


    雲蝶兒看著顧淩玟安靜地躺著,倒是不太習慣了;他額間的布塊,已然幹爽,隻見她移步到離榻不遠的水盆處,將那布塊浸濕,又輕輕擰了幾下,控了水,才將它重新覆蓋於顧淩玟額上……


    納蘭雪自打父親病後,便寸步不離,一直在他身邊侍疾,直到今天父親身子總算是痊愈了,才放心將父親一個人留在自己的營房中,而自己出來找雲哥哥,到底是久不見,多少有些掛念的。


    隻是她已然跑遍了所有雲哥哥有可能在的地方,都撲了空,也問了許多守衛,都說未曾見過他,直到後來,有一個老百姓說是瞧見了雲哥哥是進了王爺的營房,想來是王爺找雲哥哥有何事罷,看看太陽的方向,與那名老百姓看到雲哥哥去王爺營帳的時間,已經過了許久,他們應當是談的差不多了,一看去門口候著他應當也無妨,王爺也會體諒自己的吧……


    納蘭雪微步行到那營房前,她不知道何時王爺的營房,多了幾個守衛,想來是自己太久沒出來了吧,想著便打算在一旁候著,待雲哥哥出來後,自己給他一個驚喜。


    又是過了許久,遲遲未見雲哥哥出來,難不成是事情還未談妥?納蘭雪又將頭往牆上貼近,卻沒有聽到裏麵有談論的聲音;而她也是同那百姓確認了幾遍雲哥哥的行跡,且看他說話的樣子,也不像有假,再說了百姓也沒必要騙自己的。


    裏麵越安靜,她便越發覺得可疑,想著要進去探個究竟,可是這樣直直闖進,似乎不好;可猶豫了許久,終究是抵不住心中的疑慮,還是向那守衛大哥開了口:“我乃將軍府小姐,煩請哥哥讓行。”


    “不行,王爺正在商討大事,外人不便打擾。”


    那守衛大哥想起早晨副將的話,他們要謹遵指令,也不管眼前女子是哪家的小姐,便直接回絕了她。


    “可……”


    納蘭雪語畢,她分明沒有聽見裏麵有絲毫動靜啊,他定是在說謊,可眼下守衛不給自己進去,該如何是好。


    “好像是納蘭小姐……”籬兒聽著門外人的聲音,覺著似曾相識,再仔細一想,這不就是納蘭家小姐的聲音嘛?


    “嗯,你去讓守衛放她進來吧。”雲蝶兒輕生吩咐道;她一個小丫頭,自己還是能夠駕馭的。


    副將告知自己,方才大夫來過,稱顧淩玟目前情況穩定,並非疫症,不足以引起恐慌,想來是普通的發熱,應是無大礙的;故而讓納蘭雪進來,也是無事,若是眼下不讓她進來,她怕是會在門外吵鬧,門外人來人往的眾多,倘若她便隻是吵鬧幾句,也是會引起注意的,這樣倒不如讓她進來罷了。


    籬兒點頭應到,便緩緩走向門外。


    納蘭雪瞧見是李哥哥,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同她招收到,內心十分歡喜;雲哥哥果然在裏麵,隻見他同那守衛大哥悄悄說了幾句話,想來是讓他放行的,便也沒有出聲,隻靜靜地看著二人。


    “納蘭小姐,請。”


    方才那拒絕了她的守衛大哥,收到雲蝶兒的傳訊後,沒了方才那股冷若冰霜,恭恭敬敬地請了她進去。


    “謝謝。”納蘭雪欠身行禮,以感謝他同意放行。


    而後跟在李哥哥身後,朝裏頭走去。


    “雲哥哥。”


    眼下她們都褪下了厚重的防護服,輕裝上陣,納蘭雪一進門,便認出了雲哥哥,便忍不住喊了起來。


    “你來了。”雲蝶兒聞聲,放下了手中活,瞧著眼前的丫頭道,並招呼她過來。


    “我啊爹病好了,這才過來找雲哥哥的。”納蘭雪主動告知他,自己過來的緣由,不能讓他覺得自己是一個為了兒女情長,而能不管不顧自己那生病的老父親的。


    “嗯,甚好,出來走走,總歸是好的,不必困宥於營房之間。”雲蝶兒點頭應道;她這樣的性子,能夠足不出戶這許久,也是讓自己刮目相看了。


    “王爺這是……”納蘭雪進來許久,這才看到雲哥哥身後的王爺,隻是他正在躺著,臉色有些難看,難不成是病了?


    “大夫說是感冒發熱,眼下正給王爺降溫呢。”雲蝶兒答道。


    “嗯,真可憐,王爺隻身前來城西,眼下病了,也沒個貼心的人來侍候。”納蘭雪沉浸自我腦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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