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後笑道:“好啊,今日的選秀就到此為止了,皇上選得意中人,擇日婚娶,另行通知,如無異議,今天就退朝吧。”


    “且慢。”劉辯似乎想起了什麽事,接著說:“諸位愛卿且慢,本王還想要處置一個人,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眾大臣麵麵相覷,不知所以。


    劉辨背著手,忽然大聲嗬斥道:“把畫工毛貴押上堂來。”


    “諾!”眾臣難得見皇上如此氣氛,便都伸長著脖子,看看那位毛貴的尊容。


    不一會,隨著一聲“陛下,冤枉啊,冤枉啊。”聲音,兩位侍衛押著一位身形瘦小的男人上朝來。


    劉辯大聲問道:“毛貴,你何冤之有?現在這些姑娘還未喊冤,你到喊起冤來。你憑借著手中一支畫筆,收受女孩們的賄賂,顛倒黑白,美醜不分,將美的畫成醜的,將醜的畫成美的,欺蒙本王,你該當何罪?”劉辯越說越氣。


    毛貴嚇得癱軟在了地上,口中哭腔著道:“還請陛下饒命啊,也是奴才利欲熏心,家中也有老少要養,收了銀兩,隻是奴才絕沒有蒙騙陛下的意思啊。”毛貴說完,連連磕頭。


    “宮裏如果繼續用你這樣的畫工,將誤導子弟。現將你逐出宮門,立即執行。”劉辨憤憤說道。


    隻見幾位侍衛上前,猛地將毛貴雙手按住,拖出宮了。德陽殿又恢複了以往的寧靜。


    …………………


    公元189年,5月15日,德陽殿內,劉辯登基在即。三公群臣,以及何太後,何進,董太皇太後等悉數到場。劉辯換上冕服,端坐堂中中央龍椅上,三公奏《尚書?顧命》,群臣由何進帶領進入,身著吉服,太傅袁隗緊隨其後,太尉陳藩讀策後,道:“請太子辯即皇帝位,皇後尊為皇太後,太後尊為太皇太後,奏可。”此時,朝樂響起,劉辯帶頭向先帝的牌位祭拜三叩首。


    事畢,太尉陳藩向東麵跪拜,將手中的玉璽捧出,跪授給站在前麵的劉辯,劉辯接過龍形玉璽,再次向先帝牌位叩拜。


    何太後站了起來,大聲宣告道:“光喜皇帝巍巍,光於四海,大行皇帝不永天年,朕為先帝桓帝嫡皇孫,靈帝嫡長子,謙恭慈順,在孺而勤,宜奉郊廟,承統大業,其審君漢國,允執其中,皇帝其勉之哉。”


    太尉為劉辯帶上十二旒冠冕,劉辯向董太皇太後,何太後,何進,太傅袁隗等作揖行禮,此時,堂上再次奏起《中和韶樂》,劉辯也以嶄新的麵貌,端坐在堂上龍椅。


    太尉再次昭告道:“今皇上登基,舉國同慶,全國大赦,改元年光熙年,封二皇子劉協為陳留王。奏可。”


    此時,董太皇太後站立了起來,她因年事已高,兩鬢斑白了不少,自己一手帶大的孫子劉協,如今也有了王侯的名份,董後還是欣慰的。劉協天性乖巧,他扶著董後,身著袞邊吉服,向自己的祖母叩拜。


    劉協走至劉辯身旁,躬身道:“辯哥哥,哦,不,皇上,愚弟陳留王在此恭祝皇上,洪福齊天,國泰民安。”


    劉辯上前扶起劉協,道:“賢弟不必多禮,賢弟乃不可多得人才,日後還請賢弟多多輔佐朕,共治朝綱。”


    “諾”!兩兄弟相視而笑。


    劉協見劉辯冠冕上的垂旒因晃動而糾纏在了一起,便為劉辯輕輕地撥開。劉辯笑言:“朕,還未適應這頂冠冕呢?”


    劉協笑,他倒是真心為哥哥的今日登基大典而由衷的高興。


    “皇上日後可要日日戴著了。”劉協也調侃道。


    兩兄弟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正在此時,忽然堂上騷動了起來。隻見一人,不顧侍衛的阻攔,硬是衝上了正殿。眾臣看去,原來是蹇碩。


    蹇碩一下子撲倒在董太皇太後跟前,哭泣道:“太皇太後,這是違背先帝遺訓的做法啊。先帝遺言讓劉協繼位皇帝,可是,你們....你們目無先帝,先帝死不瞑目,這是逆天而行啊。”蹇碩說完,一下子撲倒在靈帝的牌位前,失聲痛哭起來:“先帝啊,臣無能,臣無能啊,沒有實現你的遺願,臣....罪該萬死啊。”


    “放肆,蹇大人,今日皇上登基大典,你不來道賀,卻在朝堂之上惹事是非,目無聖上,你該當何罪?”何進怒氣衝衝,看到蹇碩又來生事,不禁怒火中燒。


    蹇碩還是匍匐在董太皇太後跟前,涕淚並流,不願起身。


    董太皇太後見狀,也隻能搖頭道:“蹇碩,今日皇上登基大典,請勿哀鳴,此乃社稷之喜事,國,今日有了新主了,還請蹇大人好之為之。你起身吧。”


    董太後親手扶起了蹇碩,心中有些憐憫道:“蹇大人,老衲也就隻有這兩位皇孫兒,他們中無論哪一位是皇上,都是老衲的孫。蹇大人,你,還是回府去吧。”


    何進也高聲宣告道:“送客。”


    蹇碩見何進狐假虎威,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裏,心裏自然不是滋味,他拱手作揖,話中有話道:“何大將軍,當初沒把你一刀殺死,便宜了你,看你還能狐假虎威到什麽時候,別以為這些常侍們會把你當人看,是因為你現在還有個做太後的姐姐,有朝一日,你何進定會死在這些常侍手中,你記住我蹇碩今日說的話。”


    “蹇碩,你休得無禮。”趙忠怒視著蹇碩。


    “趙大人,虧得先帝曾經把你當做父母般依賴,如今先帝離去了,你卻不顧先帝的遺訓,混淆是非,你這樣是要遭到報應的,哈哈哈.....”


    蹇碩大笑。


    趙忠怒氣匆匆的離開了朝堂。此時,年僅九歲的劉協走上前去,安慰道:“蹇大人,你這是何苦呢?今日辯哥哥登基為皇上,賢弟為哥哥高興還來不及呢,都是先帝的孩兒,何來之分呢?蹇大人,讓晚輩送您回府吧。”劉協輕輕地攙扶著蹇碩,見蹇碩這幾日明顯的蒼老了許多,心生憐憫之心。


    “孩子,你太幼稚,太善良了,老臣無能,沒有完成先帝的遺願,沒能輔佐你成為皇上,老臣願意下跪。”蹇碩說完,剛想在劉協麵前下跪,卻見劉辯上前,立馬扶起了蹇碩,道:“男兒膝下有黃金,蹇大人怎麽總是喜歡下跪啊?朕知道你不喜歡朕,可是,這天下總要有人做主,正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啊,如今,朕新登基,還望朝堂重臣輔佐朕,一起治理國家啊。”


    蹇碩行了禮,冷冷的道:“老臣不才,恐不能輔佐陛下了,臣,一生隻侍一君,既然先帝駕崩了,老臣的使命也完成了。恕老臣無禮告辭。”


    蹇碩說完,搖搖擺擺的步出了德陽殿,步履蹣跚的步入黑夜之中。


    何進上前道:“辯兒,哦不,陛下,恕臣直言,這宮廷裏蹇碩一日不除,一日不得安寧。”


    劉協上前道:“何大將軍,恕晚輩直言,蹇大人曾經跟隨先帝,出生入死的,沒有苦勞也有功勞啊,還望何將軍手下留情。”


    劉辯點頭道:“念及他曾經對父王的一片忠誠,朕,暫且不去理論他吧,到時讓他衣錦還鄉,豈不更好?”


    何進道:“陛下可知,蹇碩曾經誘騙我入宮,想加害於我,虧得他手下的司馬潘隱是我的老交情,暗中知會與我,才讓我幸免於難。陛下,蹇碩實屬奸佞小人,臣擔心日後危及陛下安危,那時就鞭長莫及了。此人一日不除,宮裏一日不得安寧啊。”


    劉辯陷入了沉思,登基為皇,諸事都要冷靜深思,親力親為,他恭敬的回了何進:“舅舅,讓辨兒再考慮一下吧,陳留王,你怎麽看?”


    劉辯看看身旁剛被冊封為陳留王的弟弟劉協問道。


    劉協雖九歲,但是卻明顯比劉辯有主見,更為沉著冷靜。那件朝服,穿在他瘦弱的身子上,顯得有些寬大不太合身,他想了想回劉辯:“回陛下,本王認為一切以仁義治國,陛下初登基,當以寬仁對待先朝老臣,萬不可濫開殺戒。”


    “賢弟說得有理。”劉辯連連點頭。


    何進向來都不把劉協放在眼裏,這位曾經差一點隨同母親王美人一起升天的孩子,如今也悄無聲息的長大了。這,不得不讓何進感到了一種後生可畏的壓力。


    他冷眼看著劉協,又看看劉辯,意興闌珊的道:“好吧,陛下,臣該說的都說了,還請陛下多多保重。”說完,跨步離開了德陽殿。


    劉協看看朝堂外已是暮靄沉沉,便也要起身告辭,卻被劉辯製止了:“賢弟莫走,陪朕說說話,朕,忽然感覺這德陽殿,空空蕩蕩的,朕有一種莫名的孤獨。”劉辯望著人去樓空偌大的德陽殿,忽然產生了孤寂感。


    劉協索性拉著劉辯的手,兩兄弟依階梯而坐,望著屋外皎月升空,萬籟寂靜,劉協說:“哥哥為皇上,萬乘之上,必高處不勝寒。”


    “小的時候在邙山,人煙稀少,山上隻有史道人,嵐兒姐姐還有我和阿黃,阿黃是史道人的狗,我卻從未感覺過孤獨,現在在宮裏了,每日麵對如此多文武百官,如此多的人,我卻感覺孤獨了”劉辯摘下了頭上的冠冕,放在了一旁。


    “因為哥哥的身上肩負著國之重任。”劉協說道。


    “聽哥哥提起這位嵐兒姐姐很多次了,她是誰呢?能否告訴我?”劉協有些好奇。


    “嵐兒姐姐也是史道人收養的孩子,在我三歲的時候,她來到了史道人的家裏。”劉辨努力的回憶著過去。


    “嵐兒姐姐長什麽樣的?”劉協雙手托著下巴,望著風影中緩緩移動的月亮。


    “印象中,嵐兒姐姐膚色黑黑的,高高的個子,很愛笑。會打鼓,也會射鳥兒,她身上還有總是掛著一枚小小的虎皮小鼓,沒事的時候,她就敲鼓給我聽。”劉辨回憶著,臉上有一絲留戀過往的神情。


    “那麽現在嵐兒姐姐在哪兒呢?”劉協自然的問道。


    劉辨搖了搖頭,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從我離開了史道人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還有史道人,還有我心愛的阿黃。”


    “賢弟知道阿黃嗎?”劉辨問道。


    “聽哥哥說過,是史道人家中的一隻狗。”


    “阿黃不僅僅是一隻狗,他更是我童年時最好的朋友。”


    兩兄弟望著天空中的那輪明月,時隱時現,隱沒在夜色中。過往的無憂無慮的生活,也隻能在回憶中再現了。


    劉辯歎了口氣,這歎息聲中,是對自己命運的擔憂,今後將何去何從,他尚不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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