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燨站在安定門下,此門是北京九門之一,為出兵征戰得勝而歸收兵之門,北京九門中有八門甕城內建築關帝廟,唯安定門內建真武廟,在諸門中獨具一格。


    他覺得很奇怪,不知為何,今日自己凱旋,城門外並未見有群臣相迎,換做以前自己出征歸來,文武百官的大臣們早就在門前候著了。


    雖然朱高燨對這些迎接並不感冒,然而他可以不感興趣,但大臣們不可以不迎接,從來如此。


    然而今日,他卻覺得北京城格外的清冷,分明四月暑氣炎熱,卻猶如寒風撲麵而來,令人不寒而栗。


    朱高燨招了招手,呂朝陽連忙走了過來:“殿下有甚吩咐?”


    “你去讓錦衣衛打聽一下,我們去西南的這些日子,京師裏出了什麽變故。”


    朱高燨皺眉道,“我總覺得不太對勁。”


    他心想,難不成是老爺子知道他收買九門守將,不經允準私自換防,打算找他清算了嗎?


    朱高燨感覺自己像是鴻門宴上的劉邦,而朱棣則是大馬金刀坐在堂位上虎視眈眈的項羽。


    ……


    東宮還是一如既往,當朱高燨回來以後,賢惠的太子妃張穎貞心疼極了,為出征歸來的夫君卸甲更衣,早已燒好了熱水為他沐浴,一掃風塵仆仆的模樣後,一家四口坐在餐桌前吃了個團圓飯。


    他家的姑娘嘉蔭郡主朱迎靜還是那般頑劣,蹦蹦跳跳咿呀咿呀的,看上去精神充沛。至於長子兩國,天生聰慧,模樣清秀,頗受老爺子喜愛,好似一個精致的瓷娃娃,在朱高燨受封皇太子以後,兩國的地位直線上升,聽說老爺子都打算在他周歲時加封其為皇太孫了。


    吃完團圓飯以後,太子妃哄孩子睡覺去了,而朱高燨則轉而去了書房,準備著手處理一下這些日子沒顧上的奏章文書。


    恰逢此時,一同從西南歸來的呂朝陽馬不停蹄的跑來求見,麵色沉重的說道:“殿下,臣在錦衣衛的衙門裏問了一下,您料事如神,北京城這些日子確實是出了大變故。”


    “什麽變故?”


    “陛下新設了一個衙門,就在宮裏的東安門北邊,名為東輯事廠,簡稱東廠,內部人員皆為宦官。東廠的人不經刑部和大理寺批準,就可以隨意監督緝拿臣民。東廠在各個衙門都有坐班,監視著朝中所有的官員,甚至就連錦衣衛裏都有東廠的人。”


    呂朝陽嚴肅的說道,“東廠設立短短幾日,便緝拿了數十位京中官員,且已定罪問刑,現在京師上下,隻要聽聞東廠的名號,便被嚇得聞風喪膽,戰戰兢兢。”


    與東廠這百無禁忌的行事相比,錦衣衛簡直就跟開善堂的一樣。”


    朱高燨沉默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就出去打了幾個月的仗,老爺子就送給了他這麽一個“驚喜”。


    在後世臭名昭著的東廠,簡直不要太熟悉了。


    明中葉後期,錦衣衛與東西兩廠並列,活動加強,常合稱為“廠衛”。東廠的權力在錦衣衛之上,隻對皇帝負責,不經司法機關批準,可隨意監督緝拿臣民,從而開明朝宦官幹政之端。


    明末天啟朝時,皇帝成了被架空的吉祥物,明熹宗朱由校為了收回皇權,搬出來了魏忠賢這麽一位著名太監擔任東廠提督,將古往今來的宦官專權推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魏忠賢也是敢想敢幹,組建了一支萬人武裝的宦官軍隊作為羽翼;在外收羅齊楚浙黨的官吏作義子走卒,時稱之為閹黨。文官裏有崔呈秀等“五虎”,武將有田爾耕等“五彪”,還有“十孩兒”、“四十孫”等,自內閣、六部至四方總督、巡撫,徧置死黨。


    秉筆批紅,掌握朝政,從首輔至百僚,都由他任意升遷削奪;他握有軍權,可隨意任免督、撫大臣;他也握有經濟大權,派親信太監總督京師和通州倉庫,提督漕運河道,派稅監四處搜括民財,內外大權全都被魏忠賢攥在了手裏。


    這位魏公公出門車仗形同皇帝,所過之處士大夫都跪在道旁高呼魏忠賢九千歲。閹黨和官吏還競相在各地為他修建生祠,一祠耗銀數萬乃至數十萬兩,祠成後,地方官要春秋祭享,官、民入祠不拜者皆論死罪。


    朱高燨本以為有了自己以後,老爺子應該不會再搞這些花樣了,沒成想他僅僅是出門在外幾個月的時間,老爺子就把東廠給整了出來。


    呂朝陽詢問道:“殿下,這東廠氣焰囂張,可需臣讓錦衣衛前去敲打一二?”


    同為特務頭子,呂朝陽覺得,自己這個頗有資曆的特務頭子壓住一個東廠應該沒什麽問題。


    他殊不知,比起外姓大臣,皇帝陛下更加信任宦官。


    在後世,東廠更是淩駕於錦衣衛之上,成為了明帝國最龐大的特務組機構,而錦衣衛指揮使,也不過是魏公公的幹兒子罷了。


    “不必,東廠的事不用你管了。”


    朱高燨揉了揉眉心,有些躁意,“東廠為老爺子新設,你現在出手敲打,就是不給老爺子的麵子,他能讓伱好過了?更何況,老爺子在錦衣衛的衙門裏也安排了東廠的坐班,就是明擺著告訴你老呂,不讓你在此事中指手畫腳。”


    呂朝陽毅然道:“老呂這條命,殿下給的,臣能有今日,全賴殿下之信任與提攜,隻要殿下您一句話,臣願舍生赴死,皆是臣將所有的罪責全攬在臣一人之身,絕不會牽扯到東宮!”


    他說的這話可不是在吹牛逼,他是真有種敢去玩命!


    朱高燨毫不懷疑,隻要他說一句“哎呀呀本宮覺得東廠這些無根鼠輩有點飄啊”,呂朝陽當場就會提刀出門,帶著錦衣衛將東廠殺得血流成河!


    呂朝陽既不忠於大明,也不忠於朱家,他隻忠於朱高燨。


    這兄弟根本就不帶怕的,別說是區區一個東廠,就算朱高燨讓他去刺殺皇帝,呂朝陽都一點不慫的!


    朱高燨無奈道:“你是我手下最得力的幹將,視你為兄弟手足,這種話以後休要再提,隻要我還在,你的命誰都拿不走。”


    一個東廠,還不值得讓呂朝陽去冒險。


    更何況,如今才剛剛起家勢力單薄的東廠,就算是再來兩個也比不上根深蒂固的錦衣衛,東廠背後有皇帝撐腰,可錦衣衛也有東宮撐腰。


    正所謂“縣官不如現管”,一個有半退休皇帝撐腰的新設特務機構,遠遠比不上正逢如日中天的皇太子撐腰的老牌特務機構。


    朱高燨思忖道:“我親自去找一趟老爺子吧,得把事情給問明白了。”


    ……


    湯承恭敬的將一份單子雙手奉給皇帝:“陛下,東廠剛剛查獲,前任吏部左侍郎涉嫌勾結一起貪汙案,涉案財物折合約六十餘萬兩,共涉及四十九位正七品以上的官員,東廠已經全部捉拿歸案,抄家問罪。”


    朱棣接過清單,有些疑惑的問道:“如此大案,你三兩天的功夫就解決了?”


    湯承含笑道:“東廠負責偵緝的是役長和番役,役長又叫檔頭,共有一百多人,分子醜寅卯十二顆,一律戴尖帽,著白皮靴,穿褐色衣服,係小絛。役長各統帥番役數名,番役又叫番子,都是奴婢精心挑選的能幹之士。東廠不僅在人員配置上相當精幹合理,而且在行動上也是極為慎密,監視朝中各部官員會審大獄及錦衣衛拷訊罪犯者名為聽記,在各處地方官府訪緝者名為坐記,還有某位官員有何舉措,或某城門捕得要犯,胥吏記錄上報東廠者名為打事件。”


    故而,東廠辦案,前後都是格外的順暢,邏輯縝密,因而效率也是極高。”


    朱棣滿意的點了點頭:“湯承啊,還是你最讓朕放心。”


    湯承恭敬的說道:“這是陛下交給奴婢辦的差事,奴婢自然要多費些心思,一定要辦的妥當。”


    朱棣龍顏舒展,內心忍不住的喜悅了起來。


    他問道:“湯承,你覺得朕設立的東廠,比起太子的那些鬼點子如何?”


    湯承當場人就尬住了。


    他怎麽感覺,皇帝陛下這是在沾沾自喜,有種小孩子拿著自己捏的泥人在對著大人炫耀的感覺?


    錯覺,一定是錯覺!


    湯承沉吟道:“太子能文善武,既有治國安邦的謀略,又有開疆擴土的氣魄,可謂是人中豪傑,千載難逢的明主,不過……”


    他話鋒一轉,又道,“子雖類父,終究還是父更勝一籌,太子雖然英明,可與陛下相比,還是稍遜一籌。”


    朱棣大笑:“湯承啊湯承,你這張嘴真是跟抹了蜜似的,句句直戳朕的心窩子。”


    湯承微笑道:“臣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皇帝陛下喜笑顏開,護衛將軍樊忠走過來稟報:“啟稟陛下,太子殿下求見。”


    “嗯,他來的正是時候,讓他進來吧。”


    “諾。”


    樊忠走出大殿,向殿外的朱高燨躬身道:“殿下,陛下讓您進去。”


    太子爺徑直走進了大殿,便看到皇帝向他招了招手:“小子,過來。”


    本來有話要說的朱高燨,又將心裏話憋回了肚子了,老老實實的走上前行禮:“陛下,聖躬金安。”


    朱棣麵帶笑意:“你在西南幹的差事很好,朕都已經聽說了,你說吧,想讓朕賞你些什麽?”


    朱高燨立馬就恢複了嬉皮笑臉的模樣,道:“兒子給爹辦事這不是天經地義嗎,我別無所求。”


    “少來這套,你這小土匪什麽尿性,朕還不清楚嗎?”


    皇帝笑道,“有什麽訴求就跟朕直說,我可提前告訴你,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過後再提,朕可就不認了。”


    朱高燨擠了擠眉毛:“既然陛下這麽說,那兒子我再不提點什麽要求,就像是不給爹您麵子了。”


    “少來,我就知道你不會放過這個薅羊毛的機會。”


    朱高燨幹笑兩聲,問道:“爹,我聽說您在東安門北邊新設了個衙門,叫什麽……東輯事廠?”


    “你這耳朵是真夠靈的,這才多大一會兒的功夫,你就打聽到了。”


    朱棣捋須道,“不錯,朕設立東廠,是另做耳目,幫著朕去傾聽朝野言論,以防被某些亂臣賊子蒙蔽耳目。除此之外,東廠還有稽查的作用。對了,說到這兒,你哪天有功夫替朕去東廠轉轉,給朕把把關,看看這衙門是否哪裏有紕漏。”


    東華門到乾清宮也沒幾步的路,如果朱棣真想看東廠衙門,他自己就去了。之所以這麽說,其實是他在得意洋洋的向朱高燨展示一下自己的豐碩戰果。


    朱高燨沒有接話茬,轉而問道:“爹,咱不是已經有了錦衣衛嗎,再設立一個東廠,是不是顯得有些臃腫了?”


    朱棣不假思索的說道:“不一樣,錦衣衛設在宮外,東廠設在宮內,用起來還是東廠更方便些。更何況,錦衣衛的職能隻要還是在國外,而東廠管的是國內,兩者並不相衝,反而是相得益彰。”


    他話音頓了一下,微微皺眉,“怎麽,你覺得不妥?”


    “兒臣覺得……”


    朱高燨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看了一眼朱棣身旁的湯承。


    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對無根之人來說可能不太友好,若是在別的宦官麵前說也就罷了,但湯公不行。


    老爺子心領神會,對湯承揮了揮手:“湯承,你且下去,我們爺倆兒有些話要談。”


    “奴婢明白。”


    湯承告退以後,朱棣略帶疑惑的說道:“行了,現在殿內就我們兩個人,你有話直說,什麽話還得藏著掖著的?”


    朱高燨嚴肅的說道:“爹,我實話告訴您吧,我覺得東廠的設立,實在是沒有必要。”


    朱棣沉默了一會兒,而是平靜的問道:“有何不妥?”


    麵對質疑,他沒有惱怒,因為他清楚,對方不是那種無的放矢的人。


    朱高燨也不是故意來拆老爺子台的,坦然的說道:“爹,您是怎麽想的,兒子明白,但兒子還是有一點必須得說。”


    宦官,能用,但不能重用。”


    東廠不是錦衣衛,錦衣衛若是調教的好,倒也是一把利刃,可東廠無論怎麽調教,最終都會釀成禍害,成為荼毒大明的毒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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