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秋豐肩寬腿長,到底是武人,常年上山打獵,攢下一身好本事,肌肉也硬實。


    這肩膀頂著韶音的肚子,硌得韶音不舒服。


    但她乖巧地沒吭聲,也知道事態緊急。


    ……


    ……


    官府衙門位於鄴城正東方。


    當裴秋豐扛著韶音趕來東大街,就見衙門外麵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有人交頭接耳,也有人衝著公堂之上指指點點,更有人壓低了嗓子七嘴八舌地議論紛紜。


    裴秋豐放下韶音,他冷著臉,撥開人群,大步流星地衝了進去。


    “二哥!”


    他嗓音低沉雄渾,一眼就看見被人押著跪在地上的裴夏耘。


    裴夏耘回頭看了裴秋豐一眼,他抿了抿唇。


    這唇色好似誘人的櫻粉,他清澈澄淨的黑瞳本是晶瑩剔透,像不染塵埃。


    但此刻蒙上無聲的陰霾。


    官府的周大人手持驚堂木,他蹙著眉看向堂下這兄弟二人,心裏忍不住欷歔。


    同為男子,難免生出幾分兔死狐悲的感觸。


    但該辦的事情還是得辦,該審的案子也還是得繼續審。


    他翻開一份卷宗,上麵詳述裴夏耘生平,以及今日這場口角的經過,這是衙役之前為裴夏耘做過的筆錄。


    “吳山村裴氏二子裴夏耘,你可知錯!”


    “我……”


    “他何錯之有?”


    一個笑吟吟的聲音響起。


    隻見衙門外,堵在這裏看熱鬧的男人宛若遭遇了洪水猛獸,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


    這些男人麻溜地分開向兩側,讓出一條可供通行的道路來。


    少女身著一襲漿洗發舊的粗布麻衣,一身清貧,卻也清貴,灼灼如寒月,顧盼生姿,皎如霜雪。


    然而那眉眼卻極妖,清冷又暗藏迭麗。


    韶音施施然地走進衙門,心裏是越發覺得自己像猛獸出行。


    人人對她退避三舍,敬畏,忌憚,疏遠,恐懼。


    她笑吟吟地看向高坐堂上的周大人,旋即往旁邊一瞟,看見在衙門當差的捕快沈宴之。


    沈宴之一看見她,揚了揚眉,朝旁處打了個手勢,立即有人抬了一把椅子上來。


    這椅子上麵甚至還鋪著一個柔軟的坐墊。


    這是身為女人的優待。


    即便是公堂之上,也免禮免跪。


    韶音落座後,她雪白的胳膊搭在座椅扶手上,歪著身子,一派嬌慵,閑散愜意。


    “敢問大人,我這二哥,何錯之有?”


    周大人愣了愣,才低笑一聲。


    他有點摸不準該如何稱呼裴韶音。


    已婚的女子稱之為娘子,而未婚的則稱之為兒化音的‘姐兒’。


    周大人往後一靠:“不妨您自己看?”


    周大人拿起卷宗,讓人給裴韶音送過去。


    這世道,男人不值錢,反正男人多,死也就死了。


    今日裴夏耘兩罪並罰,盜竊罪需講證據,這事兒可以拖上一拖,但主要是他犯了口舌。


    最嚴重的,是他那句‘舉頭三尺有神明’,如無人保他,依無雁國針對男子定下的嚴苛律法,他這條命沒準真要因此而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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