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深秋寒冷的風自破碎的牆壁缺口處灌入,吹散濃鬱的血腥氣。


    “嘔——”匍匐在院子角落的陳老爺瞪大眼睛,看著庭院中跪伏一地,大口咳血的數百悍卒,突兀幹嘔起來。


    胃部強烈痙攣,既有血腥氣的刺激,更多的還是恐懼。


    而陳家女眷們,也嚇得根本發不出尖叫聲,隻是大張著嘴。


    青衣書童瑟瑟發抖,他如看神明般望著季平安,突然感覺無盡的後怕。


    原來,這一路上始終衝他笑嗬嗬,看起來很溫和的仙長,竟也有這般狠辣霸道的一麵。


    “呼,”靈堂內,神皇撐著棺材板的手臂鬆垮,整個人靠在棺材上,露出笑容:


    “你再晚回來一會,我就真撐不住了。”


    季平安飄然從高處飄落,來到他身旁,皺眉道:


    “怎麽回事?”


    “不知道,”神皇咧嘴,眼眸閃爍凶光,將事情大概敘述了下。


    “問問就知道了。”季平安麵無表情,徑直走到了被釘在天井中,仰頭望天的將領身旁


    ——為了迅速趕赴回來,他借助戰旗中的力量,發動遠距離“星遁”。


    方才,更耗費餘下力量,一舉將此人鎮壓。


    “嗬……”八字胡將領口噴鮮血,躺在地上還沒死去,他雙手竭力去攥住釘在胸口的旗杆。


    試圖拔出,但根本做不到。


    視野中,一角青衫浮現,季平安麵無表情,問道:


    “誰派你來的?”


    “你膽敢……軍府必……”將領吐著血沫,目眥欲裂。


    季平安一腳踩在他脖頸上,“哢嚓”一聲,骨頭碎裂,修為處於破九高階的堂堂將官,登時死透了:“愚蠢。”


    這就殺了?!


    周圍剛緩過氣的士兵們噤若寒蟬!


    看向季平安的眼神隻剩下恐懼。


    重生以來,季平安給人的印象始終溫文爾雅,仿佛對誰都是笑著的,沒有半點修士的架子。


    但隻有他的老朋友們,才知道,大周國師的另外一句名言是:


    對待敵人要像嚴冬一樣殘酷無情。


    一個曾經的“魔君”,後來鎮壓了一個時代的王朝守護神,豈會真的是個好好先生?


    他之所以總是笑嗬嗬,隻是因為世間絕大多數人便是挑釁,也很難讓他生氣。


    但眼下這幫士兵的做法,讓他很不喜歡。


    “這種情況下,還試圖用權勢壓人,兵部和軍府如今教出來的將領,都蠢到這種地步了嗎?”季平安厭蠢症發作了。


    而且,誰說審問非要活的?


    隻見他抬起手,五指微張,朝地上的屍體一抓。


    一道神魂頓時飄了出來,旋即被他化為黑色漩渦的雙瞳吸入,頓時無數記憶浮現。


    問靈!


    神皇喘勻了氣,走過來,問道:


    “怎麽樣?”


    季平安睜開雙眼,結束問靈,搖了搖頭:


    “和猜測的差不多,是中州軍府的人,接到命令來抓人,其餘的關鍵情報並不知道。”


    元慶帝的工具人罷了。


    要麽是其打探到了陳玄武這條線索,要麽就是陳玄武同時派人前往神都聯絡欽天監,但被截胡了。


    眼下無法確定,但也不重要。


    神皇心中痛罵不肖子孫,然後才注意到躲在季平安後脖頸上,隻露出一個頭,朝他警惕觀望的小狐狸。


    “這是什麽玩意?”神皇懵了。


    二青氣壞了,叉腰朝他吐口水,高傲地仰起頭:


    “你才是玩意!”


    臥槽……狐妖……神皇見多識廣,嗬嗬一笑:


    “這小別致還真東西。”


    一人一狐鬥嘴,令氣氛稍有緩和,季平安將神皇拉到一旁,傳音將事情大概情況講述了下。


    神皇這才臉色嚴肅起來。


    季平安邁步走到靈堂內,朝棺材裏的屍體一指,對二青道:


    “這具身軀的魂魄氣息,你記得嗎?”


    二青大眼睛忽閃,四肢用力,“嘿哈”一聲奮力朝棺材一蹦,但角度沒找好,小肚嘰一下撞在棺材邊沿上,發出“哎呦”一聲。


    兩隻前爪死死扒著,後退使勁倒騰,終於將自己拽進了棺材。


    青狐趴在屍體上,粉嫩鼻頭一陣亂嗅,搖頭道:


    “沒見過,起碼沒來北邙山。”


    季平安心頭一沉,所以他找錯方向了?


    陳玄武丟失的神魂與二青無關,那又是去了哪裏?


    小狐狸撒謊?不至於,且不說他對二青的了解,從邏輯上也沒必要。


    而且伴隨青丘夢醒,強大些的神魂足以自行返回,可一路上卻並無察覺。


    隻能說明,陳玄武神魂的去向另有其他。


    “咦,”忽然,二青輕咦一聲,有些不確定地說,“這人身上有‘人’的味道。”


    人?


    季平安與神皇疑惑看向它。


    二青想了想,解釋說:“不是凡人,也不是你倆,是修行者。”


    季平安追問:“是妖嗎?”


    他想起了斷背山上的樹妖,也是來偷偷查看過屍體的。


    不過“植妖”的嗅覺極差,隻有二青這種“獸妖”,才對氣息有極強的追溯能力。


    二青搖頭:“不是,是人,約莫三四日前留下的,還帶著一股土腥氣。”


    季平安與神皇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凝重。


    若是二青描述無錯,那拘走陳玄武神魂的,應該是個人族修士。


    但“土腥氣”是個什麽描述?擅長土係術法?


    這時候,院外再度有腳步聲傳來。


    眾人扭頭,隻看到欽天監小隊匆匆趕到,為首的黃塵看到院中景象,也愣住了:


    “怎麽回事?”


    等季平安簡單描述,說這是朝廷派來,抓捕陳玄武的。


    這位欽天監有名的“老實人”臉色先是一呆,旋即猛地一沉。


    要知道,陳玄武論輩分,是黃塵的外祖父,得知真相後,這位監侯豈能不怒?


    可隨即,便擔憂起陳玄武神魂去向來。


    “對了,那幾名道門修士剛才醒了。”黃塵突然道。


    季平安早注意到,小隊後頭,之前幾個昏迷的道士,已經醒轉。


    他心中一動,上前詢問情況。


    幾名道士都是本地道觀的授籙修士,得知他就是季平安,頓時麵露驚訝。


    見禮後,方將自己等人,如何因北陵城內突發的“離魂症”,而前往北邙山調查的前因後果說了一番。


    “不過根據我們的調查,恐怕是中計了。”為首的中年道士歎息。


    “此話何意?”季平安詢問。


    中年道士解釋說:


    “我等當日查案,已經獲知線索,那導致離魂症者,恐是一複生道人,如今看來,是其故意布置假線索,引導我等前往北邙山,此為驅狼喂虎之計……”


    “複生道士?”神皇驚訝道:“你是說重生者?”


    中年道人點頭,拱手道:


    “諸位都乃欽天監精銳,此事也沒必要遮掩,我們懷疑,那幕後之人,可能是‘搬山道人’,如今隻怕早已離開北陵多日,不知去向了。”


    季平安愣了下。


    “人世間”的搬山道人?那個到處挖墳掘墓,操控陶土人偶的老道士?


    再聯係二青說的“土腥氣”,心中已信了八分。


    所以,真相是前段時間搬山道人曾前來北陵,或許是處於製造陶土人偶分身的目的,拘人魂魄。


    而陳玄武,極有可能是“人世間”試圖拉攏的目標。


    彼時陳玄武已經安排人聯係欽天監,肯定不可能加入人世間,所以與搬山老道士起了衝突?


    季平安腦海中各種線索拚湊,嚐試還原真相。


    至於搬山道人之所以沒有試圖拉攏二青,或許與猜測到,它乃妖族有關。


    畢竟絕大多數情況,因為當年戰爭的緣故,妖族與人族有仇。


    所以才順水推舟,引導調查者前往北邙山。


    這暗戳戳布局搞事,引人入甕的手法,與當初其在錢塘縣布局,試圖坑殺季平安如出一轍。


    意識到這點後,季平安心中擔憂的同時,也稍稍鬆了口氣。


    憂慮的是人世間行蹤不定,雖然當初埋了衛卿卿這枚棋子,但此事也聯絡不上,隻怕短時間無法找回陳玄武。


    但另一方麵,人世間好歹是個“重生者組織”,隻要陳玄武還有價值,起碼相當長一段時間內,能保證存活。


    等他將這個推測,與神皇和黃塵說了後,兩人頓時患得患失起來。


    這個結果,著實出乎所有人預料。


    就在眾人商議下一步之際。


    忽然,一聲驚呼引起了他們的注意,隻見人群之外,那暈倒在地上的三人組也已經醒來。


    背著書箱,慫的一批的書生趙登科悠悠轉醒。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三人結伴進入北邙,結果好像做了個很長的夢。


    再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一個破敗的院子,一具被釘死在中央的屍體,以及一群跪伏在地,完全不敢亂動的軍卒。


    “啊!!”


    趙登科嚇得尖叫出聲,手忙腳亂朝後躲,又撞到了醒來的阮秀與馮午。


    直到三人看到人群裏的季平安和神皇,才仿佛找到主心骨:


    “恩公?!”


    阮秀欣喜叫了一聲,意識到,自己等人似乎又被恩公救了。


    季平安隻好走過來,先安撫了下三人,旋即隨口詢問道:


    “你們怎麽出現在北邙?”


    阮秀哪裏還敢隱瞞,當即和盤托出。


    原來是讀書人趙登科,這次上京路上,還接了個委托,是替人送一封信,對方給了他一筆不菲的銀子。


    趙登科手無縛雞之力,擔心路上遭遇山匪,這才找到同樣打算去中州的阮秀與馮午,付出一筆酬勞,請他們護送自己。


    三人這才成團。


    季平安疑惑道“送信?向北邙遺跡送信?那裏麵怎麽會有活人?”


    慫包趙登科哭喪著臉,道:


    “但信上寫的地址就是那裏,還說等我到了,就自然有人來找我。”


    季平安與神皇對視,都察覺到詭異,神皇道:


    “信在哪?”


    趙登科從懷裏抓出一個信封,甫一拿出,在場幾人就注意到,那信封仿佛感應到某種氣息,竟突兀閃爍光芒。


    “咦?”從棺材裏爬出來,乖巧趴在季平安後頸的二青突然探出頭,嗅了嗅,眼睛一亮,說道:


    “是我同族的氣息。”


    “妖怪啊……”趙登科嚇得一哆嗦,哪裏見過口吐人言的狐狸?


    可這會季平安已經懶得搭理他,信封上有妖氣?怪不得他之前與之同在廟宇中,也沒有察覺。


    大概是信封上施加了某種秘法,隻有感應到妖氣,才會激發。


    “拿來我看!”


    季平安一抓,撕開信封,而後展開,肩頭的二青也好奇地探過頭去。


    季平安匆匆一掃,神色為之一變。


    ……


    ……


    神都城,寂園。


    因地處偏北,城內秋意更濃,如今往日姹紫嫣紅的花園,已是一片枯黃。


    落葉凋零,金菊凋敝。


    突然,空中倏然蕩漾起金色漣漪。


    一道黯淡至極的虛幻法身鑽出,嗖的一聲,穿過門窗,匯入盤膝在桌前,盤膝打坐的辛瑤光本體之內。


    “呼……”輕聲吐氣,辛瑤光睜開美眸,感應著再次完整的神魂,心情愉悅。


    鬥法結束後。她今日終於將在餘杭的法身收了回來。


    根據分身的記憶,她已得知,佛門使團已經離開餘杭,返回了南唐。


    原本的計劃,大概是若鬥法勝利,長眉法師便將留在禪院,作為佛法北擴的橋頭堡。


    但失敗後,且麵臨佛門內部變革,這位達摩院首座隻好帶著佛子、佛女,灰溜溜離開。


    道門內部,此番風頭被壓,同樣是一個變革的契機。


    “佛門意識到劫難將至,不惜以大代價,強行破除小乘,改修大乘……嗬,當代佛主倒也是個果斷之輩。我道門又豈能甘於人後?”辛瑤光思忖。


    垂眸望向桌上,那一份她親手起草的文書。


    其上,是她掌握的,大周各地道觀的弊病,此番,她已決定,要趁著這一次大敗的名頭,來一波大換血。


    “去拿給師祖過目吧。”辛瑤光起身,便要前往見魏華陽。


    可就在此刻,突然一陣急促鍾聲響起,辛瑤光愣了下,旋即便看到一道青光從遠處奔來。


    一名道門執事氣喘籲籲:“掌教,雷州發來急報!”


    “發生何事?”辛瑤光細長的眉毛挑起。


    她並未感應到危險氣息。


    執事從袖中,將一份折子遞上來,飛快道:


    “陳道陵長老帶隊去雷州尋找重生之人,遭遇妖族強者襲擊,成功擊退強敵後,察覺到妖族異常,便聯絡咱們在大西洲埋下的暗子,得到兩個關鍵情報。”


    “其一,乃是近期妖族似有動作,多名妖王離開領地,不知所蹤。”


    “其二,有情報顯示,上代掌教疑似出現在大西洲,但不確定。陳長老認為茲事體大,倘若上代掌教真的落入妖族之手,後果不堪設想,請掌教前往馳援。”


    上代掌教……師尊……辛瑤光拿著折子的手一抖。


    ……


    瀾州,禦獸宗。


    山峰中一座奢華的殿宇內,齊紅棉半躺在珠簾內的大床上,一邊翻閱一本雜書。


    一邊聆聽弟子匯報:


    “佛門使團已過境,返回南唐。如今唐國一百八十寺人心浮動,人心不穩,南唐劍閣也不安分。”


    “餘杭三清觀內,道門弟子留守不出,據說辛掌教震怒,聖子與聖女被罰苦修。”


    “陰陽學宮並無動靜,自那日季司辰離開後,便平靜異常。”


    齊紅棉慵懶地聽著這些,小鳳冠擺在一旁,修長雙腿肆意舒展,春光乍泄。


    聞言朱紅的嘴唇輕輕翹起,悠然道:


    “這個季平安,倒是真有些意思,鬧了這麽大一場風頭,扭頭便離開了,倒是逃的快。”


    那弟子道:“隻怕是有了什麽線索。”


    齊紅棉歎了口氣:


    “罷了,若是在瀾州,我自然要管,但既然他往中州跑了,管他什麽線索,隨他去吧,須知鞭長莫及。”


    弟子詫異,心想這可不是自家禦主霸氣的性格。


    嘴上這般說,實際上,隻怕是幾次三番,承了那季平安的情分,不好與之爭奪。


    “退下吧。”


    伴隨齊紅棉開口,弟子躬身離開,可剛一出門,便驚訝道:


    “欒長老?”


    欒玉急匆匆趕來,卻竟好似有急事,沒有理會他,徑直進了寢宮。


    “又發生何事?”齊紅棉撫摸著火鳳,詫異地看向珠簾外的欒玉。


    然而下一秒,欒玉說出的話,便令她猛地坐直:


    “稟禦主,黑長史傳來消息,在宛州尋到四聖教主蹤跡,但不敢打草驚蛇,想請您出手趕往捉拿。”


    四聖教主……齊紅棉鳳眸閃爍凶光:


    “終於找到了麽?”


    ……


    餘杭,陰陽學宮。


    觀星台上,謝文生換了一套厚實些的秋衣,看著白衣監正道:“你真的要離開?”


    欽天監正頷首,老人望著餘杭城,周身虛幻星盤不住旋轉,似乎在一次次推算什麽。


    聞言歎息道:“是該動身了。”


    謝文生不確定道:


    “你這人嘴裏沒句實話,之前一直說閉關閉關,結果也沒怎麽閉,怎麽這次突然又說要離開。”


    監正笑嗬嗬道:“這次是真的了。”


    謝文生認真看他片刻,說道:


    “可是閉關還挑地方嗎?而且你不是一直不敢離開餘杭?說什麽感應到一旦離開,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欽天監正感慨道:


    “若是尋常的閉關,自然不挑地方。但若是衝擊神藏,便不能被打擾了,嗬嗬,你該也知道,這種大事必須找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偷偷進行才好,不然若是給九州那些盯著老夫的家夥知道,還不一窩蜂過來圍殺?打斷老夫的神藏之路?”


    謝文生愣了下:“你要入神藏了?”


    監正歎息道:


    “當年國師曾說,模仿他行走人間用處不大,真正想破神藏,最關鍵的是時代,每一個時代都隻有固定的位子,亂世多一些,盛世少一些,隻有時代的神藏,沒有神藏的時代……過去的位子太少,辛瑤光占了,便沒多餘了的,但現在有了。”


    頓了頓,他周身巨大光環一般的星盤坍縮收斂,老人結束占星,說道:


    “至於餘杭的安危,應該問題不大。”


    你別應該啊……謝文生慌得一批:


    “要不,我也跟你走?”


    欽天監正哭笑不得:


    “我可不放心你,罷了,學宮便暫時交給你照顧了,等之後有監侯來了,便交給他們。”


    謝文生罵道:


    “你就不怕,你前腳走,我後腳滿世界告訴你跑了,你要晉級了。”


    欽天監正笑眯眯半點不怕:


    “你且說去就是。”


    撂下這一句話,白衣老者忽然潰散為星光,升上天空,消失不見。


    謝文生一屁股坐下,等了好久,難以置信喃喃:


    “這家夥,真跑了?”


    ……


    ……


    陳家宅邸。


    “信上寫的什麽?!”


    神皇看到季平安臉色變化,忍不住問。


    季平安麵無表情,將信遞給他,旋即扭頭看了眼二青,小青狐一臉無辜。


    攤攤手,表示與自己無關:“我不知道噠!”


    這封信上的內容非常簡單,收信人竟然是二青。


    準確來說,信中沒有二青的名字,隻有一句“妖族閣下”,考慮到送去北邙,顯然是給二青的。


    大意則是,詢問二青是否想回歸妖族,若有想法,可前往餘杭城,屆時會有妖族聯係它。


    沒有落款。


    季平安第一個想到的,是秦淮河的妖族暗子香凝花魁。


    但隨著他詢問趙登科,發信人的模樣和地點,又打消了這個猜測。


    按照趙登科的說法,發信人是個陌生人,不知來曆。


    至於發信地點則是雷州,和季平安這一世的出生地一般。


    雷州在中州以西,毗鄰大西洲,是距離妖族領地最近的地方。


    “所以,真相是大西洲的妖族在聯係這玩意?讓它去餘杭,然後派餘杭那邊的妖族諜子帶它走?”神皇愣了下。


    可說完,便否決了這個猜測:“不對勁。”


    季平安也點頭,說道:


    “的確不對。首先,發信人如何知道北邙山有同族?若是暗子探知的,為何要繞這麽一大個圈?讓一個書生幫忙送信?其二,餘杭如今的情況……嗬,大概除了神都外,是聚集目光最多的地方了,這個時候去餘杭接頭?”


    神皇疑惑道:


    “那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會又是個坑吧,我總覺得有點不安,好像要有什麽事發生。”


    季平安眯起眼睛,說道:“我也有類似的感覺。”


    過往一千年的經曆,以及身為星官對危險的感應,令他心頭湧起一股淡淡的危機感。


    仿佛,正在有什麽東西在醞釀,但又距離他很遠。


    季平安眼瞳深處,虛幻星盤浮現,他嚐試開啟占星,但很快,便被一股神秘力量打斷。


    季平安臉色一變,看向黃塵:


    “你有什麽感應嗎?”


    身為坐井境星官的黃塵一愣,搖頭道:


    “沒有。”


    季平安臉色愈發難看起來,沉吟片刻,他突然說道:


    “給我收拾一間安靜的房屋。”


    “你要做什麽?”洛淮竹突然問。


    季平安環視眾人,忽然認真說道:


    “我要‘觀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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