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確很嫉妒你的同事, 能天天看到你。我半年來就隻能靠, ”聶修的聲音低了一階,“想。”


    最後一個字突如其來的衝入耳膜,靜默的空氣變得曖昧,吸進肺裏讓人發熱發軟。電梯裏的空間仿佛突然變得狹小,佟夕有種缺氧的感覺, 心跳的極快。


    “你沒必要趕回來, 你這樣, 會讓我,”


    佟夕盯著電梯顯示屏上的數字在一個一個往上跳, 稀裏糊塗的不知自己在說什麽, 詞不達意。


    聶修明白她的意思,接過她的半截話說:“不是特意為你趕回來的。是有事要回來處理。剛好趕上你過生日。”


    佟夕不大相信, 問:“那你回來什麽事?”


    聶修還未回答, 樓層到了,佟夕出了電梯。


    他跟在身後, 說:“xh醫院和t醫大的藥物研究所,都是業內頂尖的研究所, 但是區別是一個北京一個在本市。”


    佟夕從包裏拿出鑰匙。


    “你覺得我選哪個好?”


    手裏的鑰匙掉了下來,啪一聲像是敲到心髒上。佟夕呆呆的扭臉看著聶修。


    他彎腰撿起鑰匙, 替她打開了房門。


    佟夕傻了一樣, “你要回來?”


    聶修點頭,將她拉進房間,手臂越過她的肩頭, 關上了房門,卻沒收回來,這個姿勢像是把她圈在懷裏,壁咚一樣。曾經他這樣吻過她。在她堂哥的樓上。那是兩人的初次接吻。


    感應燈亮了滅,滅了又亮,他記不清自己親了她多久……但是卻記得那個味道,可以記憶回憶一輩子的味道。


    相似的場景,相同的人。半年不見,思念濃烈到麵對麵看到她,依舊覺得心口想她想的厲害。


    他將手臂收回來的同時,壓下某種衝動。“我知道你一定想讓我選北京。”


    佟夕心裏亂成一團,幾乎下意識的就想要說你不要回來。可是看著他灼熱的眼神,她說不出口。隻能轉開臉說:“我沒有資格替你做選擇。”


    “我不太適應北京那邊的氣候。覺得還是t市好。”其實他已經選好,隻是故意問她。


    “你為什麽要回來呢?”佟夕問出口又後悔,害怕聽到他說是因為自己。


    聶修懂她的意思,說:“不是因為你。”


    佟夕心裏亂糟糟的,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可是他媽是那麽對許琳琅說的,他因為她要回國發展。


    聶修知道她心裏想什麽,繼續打消她的猜測:“選擇回國,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考慮,不是一時衝動。我是很喜歡你。可是我如果一事無成肯定更追不到你。所以事業對我也很重要,不會亂來。”


    聽到後麵幾句,佟夕愈發焦躁,臉色很紅,“你臨走前,我說過的那些話,你要我再重複嗎?”


    “不用,我記著呢。”


    記得又怎麽樣,還不是該怎麽做就怎麽做。佟夕無奈的看著他,可是她總不能管到他心裏的想法。甚至,她現在連管住自己的心有點岌岌可危。


    聶修把袋裏的玫瑰拿出來,遞給她:“抱歉,回來的太晚,跑了七個花店才湊齊了這麽一束花。”


    一叢比較繽紛的玫瑰,香檳色,粉色,紅色,還有一朵黃色。這樣更好,比單純的紅玫瑰讓人更好接受。


    佟夕拿著花束去找了個花瓶插上,等她轉身回來,看見茶幾上放著一個小巧玲瓏的蛋糕。


    聶修說:“生日蛋糕是我媽做的,她最近迷上烘焙了。”


    佟夕吃驚又惶恐:“你怎麽能這樣啊,還讓你媽給我準備禮物。”上次在醫院也是,居然“派”他媽給她買衣服。簡直讓她無地自容。


    “不是我讓做的,是她一直都記得你的生日。準備好了讓我帶上,我總不能說不要。不過,職業病的關係,她對這類不太健康的食品建議不要多吃,所以蛋糕做的很小氣。”


    佟夕忍俊不禁,“那裏小氣了,我一個人根本吃不完。”


    “沒事,等會兒我幫你吃。”


    佟夕真是覺得壓力好大。“那你回去替我謝謝你媽。”


    “你回頭親自謝比較好。”


    佟夕覺得他話裏有話,沒有應聲。他帶來的袋子裏好像還有一樣東西,卻沒見他拿出來,隨手放在了茶幾下。


    “沒吃飯吧?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佟夕問:“你吃了嗎?”


    聶修搖頭,昨天微信問過她的行程,知道她今天去了劇組,他本來打算早點回來去劇組接她,誰知道北京那邊飛機誤點,還是沒來得及。


    “那我們下點麵條吃吧。”


    聶修看著她:“你是怕我累?”


    佟夕被他識破,卻不肯承認:“生日不就是要吃麵?再說一會兒還有蛋糕。”


    “那好,給你做長壽麵。”聶修起身去了廚房。佟夕也不好意思讓客人在廚房忙碌,自己在客廳裏幹等,就站在門口看他需不需要幫忙。


    聶修做事一貫手腳麻利,肉片熗鍋,添上開水,然後下麵,再臥進去四個荷包蛋。香味很快散開。他個子高,要彎著腰才能小心不碰到抽油煙機。鍋裏的白色水氣被卷進抽煙機裏,泛著黃的燈光映著他英挺的側顏,佟夕不明白為什麽他做飯的樣子居然還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


    她看的有些呆住。很奇怪,明明半年沒見,卻沒覺得陌生,反而比春節時更熟悉親近,大約是因為半年來他每日給她微信的緣故。


    十分鍾的功夫,麵就端到了餐桌上,荷包蛋上放著兩片青綠色的菜葉。聶修把筷子遞給她,“嚐嚐可口嗎?”


    佟夕挑了一口,含在嘴裏,點頭。


    “今年太匆忙,明年給你好好過。”


    那口麵條在舌尖上停住了,明年,他說的那麽自然,仿佛年年歲歲都要給她過生日一樣。她想說你別想那麽多那麽遠,可是那口麵含在嘴裏,那些煞風景的話,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她把那口麵條慢慢咽下去,五味雜陳。


    今晚上太多的意外讓她措手不及,他說是臨時有事趕回來,可是怎麽可能那麽巧,就在她生日這天。他說回國發展是為了自己的事業,可是為什麽不選擇北京。


    太多漏洞經不起推敲。他不想說,是不想給她造成負擔,可越是這樣,她越覺得欠他太多。


    她怎麽還。


    他遠在英國的時候,距離給她打造出了一種安全感,她想借助時間去消磨掉他的想法,可是他現在回來了。她開始害怕起來,怕自己的心裏的堤防徹底崩塌。她知道自己已經在一節一節的在潰退,無法像半年前重逢時那樣對他冷言冷語,拒之千裏。


    吃過飯,聶修收拾碗筷要去洗,佟夕不好意思再讓他洗碗,兩人搶的時候,手和身體碰到了一起。


    聶修的眼神陡然一熱,視線定在她的臉上,動作遲緩了下來。當年卿卿我我的時候,他的每一個眼神代表什麽意思,她都懂。當他視線往下移到她的唇上時,佟夕心口巨跳,飛快的轉身出了廚房。


    她從衛生間的鏡子裏看見了自己沒有化妝的臉,猶如粉染,眼神迷離的像是喝過酒。


    她束手無策的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心軟的像是桌上的那塊蛋糕。她得趕緊讓他走,不能再留下去。


    聶修從廚房出來,佟夕已經將小蛋糕分出了兩塊,放在碟子裏。


    “沒許願?”


    佟夕把大的一塊兒遞給他,“你以為我是佟樺嗎?我從十二歲的時候起,就不再許願了。”


    因為十一歲那年的心願是爸爸媽媽領她去埃及看金字塔,可是那年父母車禍。她自此就不再信那些。


    聶修接過碟子嚐了口蛋糕,點評說:“我媽的水平見長。”


    “挺好吃的,一點不膩。”


    “那以後肯定經常給你做。”


    佟夕忍了忍,終於說:“聶修,我,”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聶修似笑非笑:“你不許我喜歡你,所以最好連我媽也不許喜歡你。”


    是這麽個意思,但也不全是,被聶修這麽直白說出來,佟夕隻覺得很窘,好似自己蠻不講理不識好歹。她紅著臉解釋:“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媽是長輩呢,給我做蛋糕我怎麽好意思。”


    “我媽喜歡你,給你做個蛋糕都不行嗎?她也經常給同事帶去分享的,你別多想,更別有什麽負擔。”聶修含著一口蛋糕,舌尖上轉了轉,輕聲說:“再說了,誰讓你這麽討人喜歡呢。”


    佟夕耳根後麵開始發熱,房間的空調仿佛不製冷。


    她把聶修的手裏的盤子接過去,“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我還沒吃完呢。”


    “你回家讓你給你媽做吧。”


    被下了逐客令的聶修反而笑。對他不客氣,對他頤指氣使,有點像女朋友的架勢。


    送走聶修,佟夕長出了一口氣,好似打了一仗,整個人都軟了下來。她躺在沙發上,忽然瞥見他帶來的袋子,裏麵還有個盒子。


    她遲疑了下,給他打電話,說你的東西忘拿了。


    聶修說:“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


    為什麽不當麵送?是怕她不收?到底送的什麽?


    佟夕打開袋子,心裏莫名的緊張。長方形的盒子,裏麵是一條項鏈。心形的吊墜,嵌著兩個金色的小數字,77.


    寓意太直白,她盯著那顆心,心上的七七,心裏像是滾起了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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