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盧瑟的慌亂中急急停下,隻聽哢嚓聲響起,緊接著便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發生什麽事情了?”


    盧瑟主動湊到車門邊詢問舒綠意見,他並沒有意識到兩個人之間的主動權漸漸轉移到了舒綠手中。


    舒綠一步跳下車,也不管鋪了層雪的石板路有多冰骨頭,就那麽趴在地上就著輕薄的月光觀察車底的情況。


    車軸從中斷裂,手摸上去,斷裂處一半光滑一半粗糙。


    這絕對是人為所致。


    手在黑暗中摸索,滑過木頭斷口時碰到了一根線,棉質的,分不清用途。


    線勾在斷掉的車軸上,舒綠順著線往另一端摸。


    線的另一端拴在車輪上,除了這一根,還有三根一模一樣的線。


    她閉了閉眼,又看向車軸斷裂處,有些明白凶手是如何藏屍的了。


    她爬進車底,將四根斷線拴在一起,又用手抬起車軸,將斷裂的車軸暫時還原。


    嗯?


    剛才好像有鋒銳的東西滑過指腹。


    舒綠撚了撚手指,手指果然有些破皮。


    她仔仔細細、一點點摸過斷口,最後從參差的木頭縫裏摳出了一個鋒利的刀片。


    對,這就合理了。


    刀片嵌進事先割開的車軸斷口處,線纏在刀片上,馬車前進,線收緊,就會生生被刀片割斷,被線固定在車軸上的屍體就會掉落下來。


    已經有了裂縫的車軸自然經不住驟然停車產生的力道,所以突然斷裂開來。


    凶手藏屍的舉動,十分合乎情理,所有人的思路都被引到懷疑強尼上,這時凶手再有所行動,會方便得多。


    可藏了又故意留下一個破綻讓人發現,這就很不合理了,這個凶手到底想幹什麽?


    舒綠摸著下巴起身,刺痛感從膝蓋處傳來,腳不由自主軟了一下,還好盧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太太你還好吧?”


    盧瑟語氣中都是關切,這關切倒不是因為他大發善心,隻是因為這裏就這些人,少一個就多一分恐怖。


    舒綠搖搖頭,“剛才想得入神,在雪地裏跪坐久了,好像傷到了膝蓋。”


    她使勁兒揉搓了幾下膝蓋,膝蓋重新回暖後,這才朝著強尼的屍體走去。


    屍體一直處在低溫環境中,屍體的僵硬程度隻能作為判斷死亡時間的參考,做不得準。


    不出舒綠所料,屍體已經被凍得硬邦邦的了。


    她撕開強尼的衣服檢查,發現強尼的身體上有紅色的斑紋。


    稍微挪動強尼的屍體,原本比較淺淡的斑紋就消失了。


    舒綠那空白一片沒有太多記憶的腦子,自然而然湧出結論,強尼是凍死的,自然到好像她本身就有很豐富的知識,隻是想不起來,等到要用的時候,便能用上似的。


    由此可以大概判斷強尼的死亡時間,約為二到四小時,如果考慮到天氣原因,或許可以延長一些。


    “現在什麽時間?”


    聞言,盧瑟趕忙摸出懷表,牽起袖子擦了幾下表麵,虛眯著眼睛說:“十點十三分。”


    “我們什麽時候到的這裏?”


    “我沒注意時間,不過我三點半接到請柬,跟妻子交代了一聲馬上出了門。我家到曼茵莊園大概有一個小時的路程,今天天氣不好,車夫趕車的速度比較慢,頂多也就用了一個半小時,我們大概五點左右到曼茵莊園的吧。”


    舒綠點點頭,沒再說話。


    約翰律師與舒綠二人前後腳到,期間舒綠換了一件衣服,那衣服頗為麻煩,不過頂多也就花了一刻來鍾。


    如此說來,強尼送約翰律師來莊園後沒多久就遇害了,還是被極其殘忍的凍死的。


    強尼身上沒有被捆縛過的痕跡,嘴巴也沒有被塞住,那他一定是在不清醒的狀態下被凍死的。


    “強尼死了,怎麽會死了呢,他不是凶手嗎?”


    “他不是。凶手就在我們中間,或者準確說就在你們中間!盧瑟先生你還知道什麽,趕緊說出來吧。”


    “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不認識強尼,我不知道強尼與人有什麽仇怨。


    “波普……那家夥得罪的人簡直不要太多。就在昨天,他趁著天黑摸進了麵包店老板娘的臥房,要不是老板恰好回來,就被那家夥得手了。老板娘睡得迷迷糊糊,根本沒認清人,麵包店老板簡直恨毒了他。


    “還有,還有三天前,他趁著牙醫喝酒偷走了牙醫的布袋,誰知道裏麵全是金牙,還有一顆是警長先生的,隔天就抓住了他,把他狠狠打了一頓。他惹的事情太多了,我一時想不起其他的了。”


    波普死得還真是不冤,他太招人恨了。


    他招惹了太多人,根本分辨不出是誰下的手。


    麵包店老板倒是有可能,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但麵包店老板跟強尼這個車夫又能有什麽仇怨呢?


    舒綠搖搖頭,還是得從身份背景相對簡單的強尼入手。


    “走吧,回屋去,這個……”舒綠指了指強尼的屍體,“也需要處理一下。”


    兩個人提著一盞馬燈,頂著風雪往回走,門廊下隻有從屋裏透出來的微弱的光。


    舒綠抬手敲門,一下兩下三下,沒有人應。


    盧瑟可沒有舒綠這麽客氣,靠過來,一下緊過一下地拍門。


    門裏並沒有人應。


    “去那邊看看。”


    牆邊架著梯子,盧瑟僥幸推測那邊有人,走過去一看,才發現一個人都沒有。


    二人無法,隻能回到落地窗前。


    舒綠趴在玻璃上朝裏看,壁爐的火熄滅不知道多久了。


    白熾燈昏黃的燈光下,客廳裏存在不少黑暗的角落,像有人在那裏,又好像沒有。


    “沒有人在,他們都去北樓了嗎?”


    分配任務的時候,舒綠聽得很清楚,還有一棟北樓存在。


    “或許吧,我們現在怎麽辦?”


    舒綠猶豫了一下,盤腿坐下,拿出了先前在垃圾桶裏翻找到的紙團。


    “這是什麽?”


    “我撿到的紙團。反正現在沒什麽事可做,拚一拚看是什麽東西。”


    舒綠將紙團全都放到地上,一團一團展開,剛展開了兩張,她就覺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裏見到過。


    盧瑟抱著手看著舒綠做事,他忽然眼睛圓瞪,加入了舒綠展開紙團的隊伍。


    舒綠看了盧瑟一眼,幹脆把所有紙團推到盧瑟麵前,轉而去拚紙。


    紙不大,隻是被撕得比較碎,拚起來有些麻煩。


    拚出一半巴掌那麽大一塊時,熟悉感更濃了。


    兔子。


    舒綠停手抬頭,拉著盧瑟問:“這是不是跟你那張請柬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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