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巒般的沉重巨力猛然壓向天恨生!


    出乎支狩真的意料,對方的身形穩如磐石,就連肩膀、雙腿也不曾下沉一分,完全沒有背負千鈞的壓力感。


    反倒是他背後的天魔法相驟然一沉,彷佛承受了龐大的重壓,往下彎折,象首獅頭變得有些模湖,法相的下半身也劇烈搖晃起來,像是隨時會崩潰。


    支狩真禁不住心頭一震,重若千鈞咒的威力被轉移到了天魔法相!


    他心知不妙,此人的法相居然別具神妙,能夠承擔本體所受的攻擊!換言之,隻要天魔法相不滅,本體就能不傷不滅!


    這樣的對手如何一劍擊殺?


    巫咒的反噬隨即到來:草俑猛地一顫,神情衰敗,支狩真隻覺全身一陣絞痛,內腑彷佛一下子被撕裂。要不是三殺種機劍胎延布肉身,光是這一記反噬,就足以令身軀重創。


    細線般的血絲從耳竅悄然滲出,支狩真強忍疼痛,羚羊掛角般的一刺不僅未受影響,反而愈顯輕描澹寫,若隱若現,不帶一絲殺伐的煙火氣。


    在極度的肉身傷痛中,支狩真的劍術竟似烈火煉礦,生出了一絲更為高妙的蛻變。


    這也是厭勝禁俑祭術暫時無法使用,逼得這一劍不假外物,得以進一步純化。


    王子喬目光一閃,此子的劍術天賦確實驚人,竟以至凶至滅的三殺種機劍炁,施展出空靈出塵的劍招,頗有一絲否極泰來,陰陽逆轉的大道氣韻。


    可惜,無論何等外族,但凡修煉域外煞魔的功法,尤其是《三殺種機劍典》這樣的至高秘法,反噬受控是注定之局。


    否則他怎會平白送出此等珍貴秘典?不過是放餌釣魚罷了。


    “好!”天恨生目視劍光,原本低沉柔和的聲音,一下子變得飄飄渺渺,彷佛從高空的雲層上隱約傳來。


    他一隻手掌拍出,手勢同樣飄渺靈妙,難以捉摸,彷佛一下子突破了空間的阻礙,奇詭地出現在劍尖前方。


    他化自在魔影手!綠遺珠的美目閃過一絲異色。天恨生這一掌出動得毫無預兆,就像被絲竹劍吸過來一樣。


    即使支狩真的劍先發製人,出其不意,但雙方仍同時出現在一個位置,不分時間先後,節奏巧妙合拍,猶如物與影相隨相伴。


    此乃天魔門無上絕學《他化自在魔經》所錄,據傳源自降臨此界的天魔,後來失傳,卻被天恨生奇遇所得,邊無涯正是對這門天魔絕學虎視眈眈。


    如今天恨生破牢溜出山門,可見這門魔功已修至小成。然而天恨生軟硬不吃,極難拉攏。綠遺珠暗叫可惜,這個醜八怪可是對付邊無涯的一枚好棋子啊。


    王子喬嘴角浮出一絲莫測的笑容,《他化自在魔經》同樣也是域外煞魔的頂尖絕學,當年天地破滅,煞魔敗亡,才會遺留此界。不過這個魔門小子修煉的隻是殘本,將來的反噬會小一些。


    “啪”的一聲輕響,掌心與劍尖相觸,絲竹劍的劍身彎成一道曲弧,空氣的波紋以接觸點為中心,往外急速擴散,最終轟然巨響,在外圍卷起一片驚濤駭浪。


    支狩真和天恨生的身形同時微微一晃,前者不得不落向舟頭,衝擊之勢受阻,後者倒退半步,堅如金鐵的掌心滲出一個血點,天魔法相的一條手臂瞬息幹枯如皮,灰飛煙滅,連同整個肩膀也隨之潰散。


    天恨生眼中閃過一絲驚異,對手這一劍太過玄妙,似生出一絲劍意雛形,以至於他化自在天魔法相也不能及時轉移傷害,導致自己手掌受創。


    更可怖的是,他的手竟然出現了萎縮無力,彷佛這隻手的精、氣、神、肉、血都被抽取。要不是法相轉嫁,恐怕他全身的血肉精氣會被徹底抽空!


    無數氣浪光焰從四麵八方激射而來,狂風暴雨般罩向支狩真。一幹修士終於等到良機,在支狩真停滯的一刻齊齊出手,趁勢圍毆。


    嵇康麵色一變,十指勾動,琴弦一陣急顫,古琴上並無樂聲發出,赫然是啞音,但相隔數十丈外,一縷縷音波憑空響起,波動起伏,猶如無形的銅牆鐵壁,將支狩真周遭牢牢護住。


    “好一招‘奏之東隅,鳴之桑榆’!”青龍輕讚一聲,“不愧有‘琴聖’之稱。除了一曲玉石俱焚、與敵偕亡的‘廣陵散’之外,這便是嵇康壓箱底的神功了。藏得還不錯,關鍵之時才露了底。”


    他張開嘴,對著支狩真的方向輕輕一吸。白虎三人暗中發勁,四禦之力同時向青龍體內投聚。


    猶如長龍汲水一般,一縷縷音波被青龍硬生生吸住,飛速倒退回來,一股腦兒被他吞入口腹。


    無論嵇康如何催發琴音,音波甫一出現,便被青龍源源不斷地吸走。


    “賊子找死!”另一艘龍舟上的劉伶怒罵道,一拍朱紅酒葫蘆,熊熊烈焰從中噴出,射向四禦龍舟。


    朱雀輕蔑地笑了笑,手掐術訣,屈指一彈,烈焰在半空驀地一震,伸展出一對尺許長的翅膀,引頸高鳴,化作火鳥之形,“撲棱棱”地轉身向劉伶衝去。


    其餘三禦法力流轉,再次匯入朱雀體內,火鳥體型暴漲,雙翅展開足有數丈,掀起重重炙熱的炎浪。


    烈焰排空遮天,火焰迸濺,照得河麵上一片通紅熾亮,諸多蛇蟲也被散發的流炎燒死。


    向秀眼見劉伶局勢不妙,連忙揮筆一劃,玉筆的毫毛光芒大盛,蘸向撲來的火鳥。


    毫光閃過之處,火鳥散發的光焰陡然暗澹下來,翅膀也急速發白。向秀的玉筆筆毫卻變得赤紅耀亮,而且愈來愈紅,竟將火鳥的顏色不斷吸入筆毫。


    當火鳥完全變成慘白色,便一頭栽倒,化作飛灰而散。


    “法寶‘爭光奪彩筆’!”朱雀冷哼一聲,麵上閃過一絲忌憚之色。此筆是鬼穀出了名的殺伐法寶,可以吸取任何物體、生靈身上的色澤,一旦顏色被吸光,人、物隨之毀滅。


    在四禦龍舟的底部,沙怪悄然舒展身形,層層裹住舟底,等待燕擊浪的指令。


    另一邊,謝玄瞧見支狩真處境不妙,悍然發動神通——萬變不離其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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