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盛夏微光早,薄暮漸散去。


    旭日東升,老燕出巢之時,白止如約而至,再臨山穀。


    念端素衣布裙,青絲束攏於發巾,顯得幹淨利落。


    她纖腰曼妙,盈盈不堪一握。一條藍紫色絲帶勾勒期間,更襯出其上雪山巍峨挺秀。


    及目向下,雖然身著布裙,卻難掩她兩條筆直修長的玉腿。


    她個子不低,身量優美,冷豔俏美的玉容上不帶一絲煙火氣,宛如閬苑奇葩,奪人心智。


    一夜過去,念端心緒早已平複。


    似乎是被白止直勾勾打量的眼神觸怒,她弦月峨眉擰了擰,冷聲道:“看什麽看?”


    白止舒爾輕笑,他也不答,隻向前一步,靠近念端身前。


    他星眸戲謔,落在念端絕美玉顏上,如火灼油烹。


    念端頓時呼吸一滯,這極近的距離,還有白止那翩翩白衣下撲麵而來的男性氣息,讓她仿佛再次回到了昨天。


    念及昨日羞人情景,她俏顏爬上一抹緋色,微退一步,她側首道:“還想不想我去替你治病了?”


    白止輕輕搖頭,他星眸凝視念端清麗脫俗的俏臉,輕道:“一夜不見,念端仙子比昨日更美了三分。”


    “……”,


    念端芳心一顫,她抬眼一瞥白止,少年星眸朗目,正笑容溫煦的看著她。


    視線交融,觸電般的感覺令她慌忙側目。


    對方如此大膽的調戲,她本該毫不猶豫的給白止來套全身“針灸”,但一想到白止奇絕的武功,還有他羞人的懲罰,念端又心頭發怵。


    強自鎮定精神,念端挺了挺背上的醫囊,低聲道:“該走了。”


    嘛,見好就收。


    白止見她已然心亂,也沒有再繼續調戲這悶騷美女醫仙,他讓開一步,道:“勞煩念端大師了,這邊請。”


    白止當先引路,念端跟著他,亦步亦趨,向著班大師的小院兒走去。


    她抬眼看向身前少年背影,玉手幾度握緊又鬆開,妍美玉容上,複雜神色纖毫畢現。


    她視蓉兒甚重,因此不允許端木蓉接觸任何有危險的人或事。立下的規矩,多半也是為了保護蓉兒不與江湖遊俠往來過密。


    而蓉兒的身份,是念端心底藏的最深的秘密。


    六指黑俠縱橫江湖數十年,樹敵繁多,仇人上至七國貴族,下到江湖遊俠,幾乎無所不包。


    故而為了端木蓉的安全,她隱瞞了端木蓉的身世,世間除她與六指黑俠再無人知曉墨家巨子還有一孤女存在。


    昨日白止一語道破端木蓉的身份,她心慌意亂之下失了分寸,竟直接向白止出了手。


    可惜她一著不慎,落入白止懷裏被幾番輕薄,念端心裏亂如麻絮。


    打又打不過,還被攥著把柄,她又該怎麽辦呢?


    身前,白止輕微側首,感知到念端複雜的心緒,不由得微微一笑。


    這女人雖然悶了點,但心思卻單純的很。自己昨日稍微撩撥了下,她的一顆心就止不住的胡思亂想。


    罷了,畢竟是蝸居鏡湖二十多年的技術宅,倒也正常。


    二人一路慢行,在相對靜默無言的氣氛裏,緩步來到班大師的住所。


    自從墨淵與班大師關係修複,他就搬回了這裏。


    白止此番為墨淵求醫,一為施恩於墨淵,二也是賣班大師一個好。


    若得此師徒二人鼎力相助,他掌控墨家的資本會雄厚許多。


    班大師將二人迎至屋內,向著念端拱手行禮道:“劣徒庸弱,勞煩醫家念端大師出手,為我徒兒看看病情。”


    念端瞥一眼白止,她向著班大師還一禮,皺眉道:“在下受人之托便會忠人之事,班大師不必多禮。”


    念端一時有些氣惱。


    班大師在墨家德高望重,若是求到她門上,念端必然不會不管。


    為何偏偏是白止那壞胚來尋她,反倒讓她被好一番折辱。


    念想至此,她不由得狠狠剮了一眼白止,扭頭向裏間墨淵處走去。


    班大師見此情景,頓時一愣,他瞅一眼白止,有些摸不著腦袋。


    老頭兒胡子一翹,疑聲道:“白小子,你這是怎麽得罪念端大師了?”


    白止搖搖頭,溫煦道:“可能念端大師有賴床的習慣,怪我一大早就來煩她吧。”


    班大師胡子扯了扯,他暗啐一聲,這話說的狗都不信。


    一代鏡湖醫仙,名聞七國的醫家仙子,豈會是個賴床鬼?


    班大師搖搖頭,不複多言,年輕人的事兒他老頭子摻和不了嘍。


    他引著白止在榻上坐下,撫須一歎,長聲道:“說起來,上次你引我與劣徒相認,老夫還沒有謝過你。這次你又為墨淵請來念端大師,老夫又欠了你一樁人情啊。”


    能得墨淵回心轉意,二人師徒相認,班大師心裏的歡喜溢於言表。


    他多年夙願達成,墨家機關術亦後繼有人,此刻的老頭兒可謂老懷大慰。


    他不知白止如何勸說墨淵回心轉意,但看到白止為他師徒二人前後奔波,班大師心裏溢滿感動之情。


    他渾濁老目慈愛溫柔的落在白止身上,宛如看自家子侄一樣。


    白止感知班大師的情緒,麵上溫煦一笑,道:“大師於我有授業之恩,白止可不是知恩不報的人。


    墨淵與您理念不合,不過是頑愚小兒急於在尊敬的長輩麵前證明自己罷了。


    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他又哪裏舍得您這位如父如師的長者。”


    聞聽白止所言,班大師恍然情動,他收養墨淵,悉心培養,親眼看著他成為墨家機關術的第一天才,其中投入的心血不可謂不多。


    白止的一句如父如師,撬動了班大師內心最柔軟的部分。


    長籲一聲,班大師老目之上溢起濕潤水色,他擦一擦眼角,道:“不論如何,老夫都記你的好。白小子,日後你但有所求,老夫無不應允。”


    白止聞言瞳孔瞬間凝了凝,眼底喜色一閃而過。


    班大師情緒激動時的一句承諾,幾乎相當於宣布為他日後所有的行為背書。


    有此承諾,他掌控墨家的阻力已然去了大半。餘下的無非是六指黑俠和燕丹二人罷了。


    他直起身子,對著班大師弓腰行禮,道:“蒙大師恩德,白止先行謝過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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