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浪沙地處原陽縣東南十幾裏處,臨近黃河,遍布著起伏跌宕的沙丘還有沼澤,四處荊草叢生,大風吹過,刮起漫天黃沙,一條官道直直的通入風沙深處。


    官道旁六七十米處的一座沙丘後,張良正跪坐在地上閉目養神。


    距國破家亡已經過去了十二年,十二年來他遊曆六國,遍交天下俠士豪傑,參與過新鄭叛亂反擊暴秦,試圖重建韓國社稷壇,他有這個資格,因為他血液裏流淌著韓國王室的血脈。


    但這一切都失敗了,不得已下隻好隱姓埋名,過著四處躲藏流亡生活,最遠曾到過遼東半島,也好在去了遼東半島,才能得遇蒼海君,受他推薦一位勇武力士,能擲四石鐵椎。


    算算時間,嬴政的車架也應該到了,張良睜眼看向一旁。


    一大漢盤腿坐在那裏,大口的吃著鹵肉,四石重的鐵椎時刻綴在身上,肌肉盤虯,端得是一勇武力士,在張良看來絕不下於惡來、朱亥之流。


    感受到張良的目光,大漢放下手中的肉,知道時間快到了,開始解身上的鎖鏈。


    張良起身,很是鄭重的對著大漢深深地鞠了一躬,一如當年燕太子姬丹敬重荊軻一般。


    “有勞勇士了。”


    “公子哪裏話,公子與蒼海君於某家有知遇之恩,某家此不過是報答公子而已。”


    大漢解開鎖鏈拎在手裏掂量了一下,很是輕鬆的揮舞了起來。


    “此番刺秦成功後,力士必當聞名天下,受天下俠士瞻仰。”張良笑著說道。


    聞言,大漢哈哈大笑了兩聲著說道:“渴望已經也,縱使舍了這一身肉又有何妨。”被風沙灌入口中也不甚在意。


    恰時,一隊隊黑甲玄士從風沙闖出,順著道路往東行去。


    望著官道上的秦軍,張良眼中燃起了仇恨的火焰,又夾雜著複仇前的快意。


    今日之後,霸絕天下的暴秦就會在他的一手策劃下分崩離析,而他,必將高舉韓王大旗,重整社稷。


    望著越來越近的秦軍,張良開口道:“稍後,勇士隻管擲了鐵椎,轟擊第二輛車架即可。”


    一隊隊秦軍從官道上行過,張良的手越握越緊,指甲幾近嵌入掌心,也未曾發覺。


    此時他內心激蕩不已,揚名立萬就在今朝。


    終於,就在張良快要急不可耐的時候,秦王車架的影子終於出現在了軍隊的後方,愈來愈近。


    大漢也開始揮動起了手裏的鐵鏈,身上的肌肉一塊塊壘起,隱約間可以看到其中有紅光流轉,鏈頭的鐵椎被輪圓了越轉越快,在四周蕩起了濃厚的黃色風沙,遮隱了兩人的身形。


    秦軍隊伍中的第二輛車架裏,嬴政正側臥在床榻上閉目養神,方才的獵鷹讓他心神煩躁,根本無法靜下心來批閱奏章,突然心血來潮下,總覺的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索性便下了第一輛車架,改乘後麵一輛。


    沙丘後,就在大漢將要擲出鐵椎的時候,張良開口道:“勇士,擊第一輛。”這是經過心神交戰之後的結果。


    張良算定,以嬴政剛愎自用的性子,縱使知道有刺客行刺與他,也定不會改變自己的車架,隻會加派更多的軍隊護衛。


    他這也的確是算對了,然而神通終不敵天命,一隻獵鷹直接破壞了他必定成功的謀劃,可謂是時也、命也!


    “呀!哈!”


    突然改變的目標並未使力士遲疑,在張亮說完的瞬間,力士暴喝一聲,將手中鐵椎擲出,直指第一輛車架。


    六七十米的距離轉瞬即至,脆弱的木製包銅車架在巨力的撞擊下不堪一擊,瞬間便崩解開來。


    巨響驚醒了後麵的秦皇,也驚動了護衛的秦軍。


    “有刺客!快保護陛下!”章邯大吼道,伸手摘下腰間懸掛的長弓,張弓搭箭,箭頭直指鐵椎襲來之地。


    一隊隊士兵向著第二架車輛靠攏過來,以身體築成一堵人肉城牆,護衛帝國的皇帝陛下。


    沙丘後的張良看到這一幕,哪還不知行刺失敗,驚懼之下,也不管脫力的猛士,轉身三步並作兩步,直接沒入身後的荊棘叢,不消片刻便不見了蹤影。


    力士癱坐在地上,一臉決然,一支支利箭飛射而來,透體而過的同時,也奪走了他的性命。


    ……


    “嗝~”


    劉交打了一個長長的飽嗝,揉著脹的跟皮球似的肚子,一臉滿足,完全不知道此時發生在隔壁原陽縣的刺殺,當然,就算知道了也僅僅是罵句沙筆而已。


    凡事都不會文明解決,一天到晚就知道暴力拆遷,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肌肉蠻子,沒錯,說的就是這時候的張良。


    “這頓吃的嗝~吃的真爽快。”狗肉有一大半都進了他的肚子,遠遠的大於他預期所能吃下的分量。


    “劉郎吃的爽快了就好,下次若想吃肉了,直接來我這店裏就是了,別的不敢說。”樊噲坐在一旁說道:“酒管飽!肉管夠!”


    “隻要你不嫌我蹭吃蹭喝就行。”劉交揉著肚子說道,隻這一頓,最近是不用再想著吃肉了,至少也得緩個一兩個月,誰讓他不知節製,使勁了肚子裏塞,沒塞出個毛病就已經算好了。


    “自家兄弟,什麽叫蹭吃蹭喝,來了就當自己家便是。”樊噲一邊收拾桌子,一邊說道。


    “哪啥!”劉交坐直接身子說道:“時間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改天來給你帶點好東西。”說完輕輕拍了拍肚子,站起了身子。


    “劉郎等一哈。”樊噲叫住了準備走的劉交。


    “恩?”劉交疑惑的嗯了一聲。


    隻見樊噲轉身走到灶台後麵,從鍋裏撈出半盆子狗肉,塞進一個陶罐裏,然後遞給劉交。


    “這不好吧。”劉交略帶糾結的將陶罐推回,不好意思的說道:“你都請我吃了這麽多了,我哪還好意思再打包。”


    “拿著。”樊噲強硬的將陶罐塞到劉交懷裏:“這是給大哥和太公的。”


    “那行。”聞言,劉交也不再多做推辭,伸手接過陶罐,然後說道:“我就先替老頭子和三哥謝過了。”


    “還有就是。”樊噲搓了搓手,笑著說道:“回去的時候,麻煩順路跟曹氏說一聲,讓她給我多留點酒。”


    “行,沒問題的。”劉交答應下來,轉了身說道:“那我就先走了,有空記得來家裏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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