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芝被柴七爺從佛像後麵拽了出來,已是瑟瑟發抖,又說不出話來,身子不住地打著寒顫,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可那柴七爺,卻不是個乘人之危之人,以他多年行走江湖的經驗來講,這裏麵定是有什麽誤會。


    他幫遊芝解開了身上縛著的繩子,又取下了她口中的破布,遊芝本已是受了過度驚嚇,這會一鬆綁,卻突然頭暈目眩,重心失重,將將癱在了柴七爺的懷中。


    這一幕剛好被奪門而入的夏雲渚和朱厚照撞見……


    “放開她!”夏雲渚正欲出手向前,卻被朱厚照拽了回來。


    “你們是何人?又是如何突破這重重險阻而入的?”柴七爺並未放開懷中小姑娘,他隻是好奇,外麵都是鹽幫的人,這兩個人是如何進來的,莫不是有通天的本事?


    “閣下可是鹽幫幫主柴七爺?”朱厚照拱手一輯,倒是禮貌有加,與上次見到王守仁時候的情景完全不同,夏雲渚當即便白了他一眼。


    柴七爺沒有應聲,隻是笑了笑:“不敢當,看來二位並非貪生怕死之徒。”


    “七爺大名響徹江湖,我二人仰慕已久,隻是我這妹子,今日誤打誤撞被綁架到這裏,完全是場誤會,還望七爺海涵……”朱厚照拽了拽夏雲渚,自己卻嬉皮笑臉地賠笑道。


    “我原本也沒準備對這姑娘怎麽樣,隻是不知二位使的什麽本領,能進的了我這大殿!”柴七爺笑容一收,麵上便隻剩下嚴肅的神情。


    “七爺可識得此物?”夏雲渚伸出手來,手中執著的正是那玉玨。


    “你!……”朱厚照見狀心急,心想著這姑娘怎麽這麽傻,還真把那玉玨拿出來了,他想將她的胳膊拉下來,夏雲渚卻站的筆挺。


    “原來如此。”柴七爺嘴角淡淡一笑,便立刻隱了那笑容。


    “我欲用此物換你懷中之人,七爺覺得這筆買賣可值當?”夏雲渚卻是麵不改色,鎮定說道。


    “自然是可以,隻是這玉玨,為何會在小兄弟你手中,小兄弟你,又姓甚名甚?”柴七爺微微皺眉,卻又是極其細微的表情,頃刻間便隱了去。


    “在下夏雲渚。”


    夏雲渚……夏雲渚……難道……是她……?


    柴七爺目光中閃過一絲異動:“這玉玨為何會在你手中?”


    “一手交物,一手交人!”夏雲渚語氣堅定。


    柴七爺將懷中女子付與夏雲渚,夏雲渚則將手中玉玨扣在了柴七爺手中。


    兩隻手相觸的瞬間,他感覺到了她手上的寒意,她正欲要抽離之時,他卻一把握住了她手。


    夏雲渚蹙眉抬首。


    柴七爺輕輕將手鬆開,卻又緊緊握了握手中的玉玨……


    “抱歉,是我失禮了。隻是夏兄弟,讓我想起一位故人罷了。”柴七爺麵上似笑又斂的表情,讓夏雲渚看不透。


    “哦……無妨……”夏雲渚尷尬地回了兩句,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罷了,你們走吧……”柴七爺轉過身去,輕輕擺了擺手,淡淡說道。


    “七爺!”正欲跨出殿門的夏雲渚回首,微微一笑:“七爺若是想知道這玉玨為何會在在下手中,下次見麵之時在下一定會如實相告。後會有期!”


    她眉梢的一抹英氣,輕啟的丹唇,眼角淡淡的笑意。


    她就是當年溺水的那個女孩……


    他們,一定會再見麵的!


    *


    “喂喂喂,等等,我來背她吧……”朱厚照其實是憐香惜玉,他一個大男人在旁邊站著,怎能讓夏雲渚一女子來背人。


    “不行!哪有當朝太子去背別人的道理?更何況男女授受不親!”夏雲渚躲了他一下,還是決定自己來背被嚇昏厥過去的遊芝。


    “你什麽意思啊?我要背她,你吃醋啊?”朱厚照突然嘴角一歪,笑的有些古怪。


    “別臭美了!誰吃你的醋啊!別人若是知道我欺負當朝太子,那我這小命,還要不要了?”夏雲渚將背上的遊芝往上抬了抬,她自己本身就是個姑娘家,再背著一個姑娘,明顯有些吃力。


    “行了,別逞強了……”朱厚照好言相勸。


    “不行!不許你背她!”夏雲渚又是一躲,隨即又抱怨道:“不行不行,太重了,你讓我休息一會……”


    “真是霸道!”朱厚照小聲地嘀咕了兩句。


    “你又在那裏嘀咕什麽?男子漢大丈夫,有話不能直說嗎!”夏雲渚瞟了他一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隨即她又將遊芝輕輕放下,靠躺在一塊大石頭上,這樣遊芝應該不會太難受。


    放下遊芝之後,夏雲渚便活動活動了手腳。心中卻暗自想著,遊芝這丫頭,表麵上看著挺纖瘦,怎麽背起來卻這麽重!


    “你與那柴七爺可是舊識?”朱厚照突然想起了剛剛普寧寺中的情景,不禁好奇問道。


    “我怎麽會與他是舊識?我若早與他相識,還犯得上用那玉玨嗎?”夏雲渚抬首冷笑道。


    “那他為何抓著你的手不放?”朱厚照想起剛剛在大殿之上的情景,不禁心中微微泛起一絲酸意。


    “我怎麽知道!你這人真是莫名其妙!”夏雲渚懶得搭理他,隨意敷衍了幾句。


    “哎……算了算了,還是我來背她吧,你一個姑娘家,就算再怎麽逞強,終究還是力氣有限……”朱厚照上前,欲要將遊芝打橫的抱起來。


    “不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夏雲渚起身,欲要攔住他。


    怎知他目標根本不在遊芝,突然一轉身,便攬住了她的腰身。


    夏雲渚與他四目相對,想到那日的情景,竟然不自覺地心跳加速……


    他俯身上前,微微一笑道:“我可是等著夏大人還回來呢……”


    夏雲渚突然嘴邊拂過一抹壞笑:“真要我還?”她傾身上前,環住他脖頸:“信不信我咬你!”


    “你咬啊……”


    “嗚……嗚……哼……你們一個個,都欺負我!”正當此間氣氛極其曖昧之時,忽見遊芝起身,負氣坐在大石頭上嗚嗚嗚地哭了起來,邊哭邊用袖口拭著眼淚。


    本來如膠似漆的兩人見狀,連忙放開了對方,互相背過身去,假意整理衣衫。


    遊芝越哭越起勁,邊哭邊埋怨道:“我……我真是看走了眼,原來夏大人你真是斷袖,還和這個不正經的有一腿!”


    “喂,你說誰不正經呢!”朱厚照忙反駁道。


    “你你你!就說你!”遊芝邊指的他,邊跺腳道。


    “看你有這跺腳的精神,想必是也能自己走路了吧!”朱厚照雙手交叉,負氣問道。


    “走不了!我偏要夏大人背我!”遊芝偏要胡攪蠻纏。


    “行行行,我背你!”夏雲渚敵不過她軟磨硬泡,正欲走上前來,怎知被朱厚照攔住:“你讓開,我來背她。”


    “都說了不許!不是不行,是不許!”夏雲渚推,朱厚照攔……


    “你真吃醋啊?”朱厚照心中暗喜,夏雲渚卻懶得搭理他,她再推,朱厚照再攔……


    “遊姑娘,上馬吧!”正當二人你來我往之時,但見柴七爺策馬而至,柴七爺伸出手,順勢一用力,一把將遊芝拽到了馬上。


    待到四人下山來到鎮上,柴七爺便尋了一輛馬車來。


    夏雲渚走上前來,拱手一輯,欲要謝過柴七爺,卻見柴七爺隻是淡淡一笑。


    “這玉玨,還是留給夏兄弟吧……”柴七爺從袖帶中取出那玉玨,輕輕放到了夏雲渚手中。


    “七爺這是為何?這玉玨,本就是鹽幫之物,我拿著它算什麽?”夏雲渚輕蹙柳眉,疑惑不解地問道。


    柴七爺麵上的表情卻是風輕雲淡:“算我欣賞夏兄弟有膽識,欲要交夏兄弟這個朋友,今後若是夏兄弟到金陵,隻要是有鹽幫兄弟之處,皆可以憑這玉玨找到我。夏兄弟不是答應過,下次再與我見麵之時,定會坦誠相告嗎!”


    “可……”夏雲渚麵上遲疑。


    “今日再此別過,他日後會有期!”柴七爺不等她說完,便跨上那棗紅色駿馬,揚鞭策馬而去……


    “柴七爺可真是個瀟灑之人……”朱厚照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甚是羨慕不已。


    夏雲渚癡癡看了眼身邊人,心中感慨著,史書上他臭名昭著,就是因為一顆心不在國政上,卻每天隻想著溜出宮去玩,如今看他的樣子,已經頗有些昏君的架勢了,哎……不成器,就是不成器!


    朱厚照見她看著自己的眼神,心中便是一陣暗喜,嘴角偷偷掠過一絲笑意:“夏大人別忘了,你可還有沒還我的東西……說好了要你來我往的……”


    “該死! 登徒子!臭無賴!誰跟你說好了!自作多情!根本沒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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