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周玉珍是真聽不懂還是假聽不懂,完全沒有要把衣裳還給她的意思,“可不早了呢,我在娘家的時候早就起來幹活了,今天算是起晚了。”


    勸說不下,季惟隻能拿著錢票去找郭大米,“哥哥,你把這個拿給嫂子,領她去縣城逛逛,看看缺啥就買啥。”


    郭大米窩在炕上拿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繭,“不去,睡覺。”


    “你昨晚沒睡好嗎?”便宜哥哥好動,幾乎每天都是家裏起的最早的那個,基本上到吃早飯那個點,他已經在外麵玩了一圈回來了。


    郭大米打著瞌睡,臉上倦意明顯,“娘說了,不讓說。”


    屋裏就一床被子,媳婦一個人全搶了,他凍了一宿沒睡著,好不容易媳婦起床了他才能睡會兒,哪兒他也不去!


    有了媳婦忘了妹妹。


    季惟好笑的替他掖好被角,把錢票給他壓在寫字台上。


    回屋沒一會兒,周玉珍又推門進來,手上還拿著剛才她放在寫字台上的錢票,“小麥,這個我們不能要,我跟你哥都有手有腳,自己能掙錢,我們倆已經商量好了,明天就跟爹娘一塊兒去荒地挖水庫,白天掙工錢,晚上再給你們廠裏編點皮具啥的,養活我們自己肯定沒問題。”


    山杏和劉群英都得跟她一塊兒去首都,這就空出來兩個缺,本來讓自家嫂子頂上最好不過,她放心,嫂子也省得到處找活幹,可惜她不識字。


    私心裏,季惟並不希望哥哥每天活得這麽累,隻要他別成天無所事事就成,不一定非要掙多少錢,家裏也不缺這幾個子兒。


    “這樣吧。”她跟周玉珍打商量,“公社分管點那還缺個人,嫂子你直接去找大堂姐就成,就是昨晚上坐我娘邊上那個,你就跟她說是我讓你去的,別的她會教你,工資啥的都照著她來,月初自己去廠裏領。”


    分管點瑣碎的事多,每天進進出出幾百單,有時候忙起來楊冬梅一個人確實顧不過來,而且有楊冬梅在,周玉珍隻需要幫著打下手就成,識不識字並不重要,也算是有了個正經事幹。


    隨便說兩句懂事話就得到個這麽輕省的活,可是把周玉珍給高興壞了,她迅速把盆裏的衣裳清洗幹淨,揩著凍得有些發紅的手,“誒,我這就去!”


    還沒結婚的時候她經常去過分管點拿活做,那時候最羨慕的人就是楊冬梅,那麽些人在她手底下討生活,一件東西合不合格的全憑她一個人說了算,誰對她說話不是客客氣氣的,比她們生產隊的隊長還威風呢!


    聽說每個月光坐那工資就有十八塊,還不算她平時編的皮具呢,加起來一個月咋著也能有個毛三十。


    這個錢她要是都能攢下,光一年就能有三四百塊!


    她美滋滋的往外走,季惟推著自行車追出來,“嫂子你急啥呀,騎這個去吧,反正我平時也不在,以後你就騎這個上班吧,也能省點事兒。”


    周玉珍看著那輛擦得鋥亮的女士自行車,愈發高興的合不攏嘴!


    前腳有了鐵飯碗,後腳有了自行車,這些在別人眼裏稀罕的不得了的東西到了小姑子這兒,似乎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怪不得以前就老聽人說她小姑子能耐,可不就是能耐!


    她激動的從季惟手中接過,“你進屋吧,快進去吧,外麵天冷。”


    眼看著季惟進了屋,關了門,她才推著自行車往公社走。


    長這麽大,她唯一一次接觸自行車還是前陣子她娘從她婆家搶的那輛白山,但也隻是摸了一下,還沒上過手,她不想讓小姑子知道自己不會騎,她怕小姑子會不願意把自行車給她騎了。


    周玉珍慢慢吞吞的在路上推著走,偶爾看到沒人,就趕緊爬上去蹬幾下,摔了兩回狗吃屎,總算讓她晃晃悠悠的騎到了分管點。


    這邊季惟總算能把她剛晾上的衣裳給收下來了。


    這堆玩意兒她要是現在不處理了,回頭等幹了她娘還得往她衣櫃裏送!


    一想到上麵可能占有別的女人的姨媽血,她就膈應得仿佛吞了隻癩蛤蟆。


    隊裏沒有垃圾站,這麽打眼的東西到處扔也容易引人注意,季惟想了想幹脆生了把火全擱院子裏燒了。


    “小麥姑姑,小麥姑姑你在嗎!”院子裏剛升起煙火,外麵傳來敲門聲,季惟昏了頭差點以為是周玉珍回來了,一聽是個老頭兒,才放下心來。


    嫂子好心好意給洗衣裳,她不領情也就算了還給燒了,要是叫人逮個現場,那可真是有夠尷尬的。


    院門吱呀一聲,老倔頭翹著山羊胡子站在那,“小麥姑姑,你們家莊莊呢?”


    啥人呐,賀耀東喊姑姑,一個兩個都跟著喊姑姑,都快成她小名了。


    “有啥事嗎,他還沒起呢。”他們倆跟老倔頭總共也才見過一次麵,好不愣登的找上門,季惟有些想不明白,但是很顯然不是因為她肚子裏的孩子,否則幹啥不跟她本人說。


    “這小子,跟他媽一個德行。”老倔頭兀自嘟囔了一句,沒等季惟邀請他進門,就自己摸進屋去了。


    他媽?


    季惟愈發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了,難不成老倔頭還認識她婆婆?


    倒是聽說過這老頭兒不是當地的人,好像還真是犯了啥事才下放到這兒的,得有個小十年了吧,當時公社裏還鬥了他好幾回,老頭兒脾氣死倔死倔,不管咋鬥都不肯低頭認錯,好幾回險些丟了命,他自己又把自己給治好了,後來賀社長出麵保他,他這日子才好過些,不過這老倔頭的名字也就這麽叫下了。


    難道也是首都來的?


    這也未免太巧了吧。


    想想她又覺得可能性不大。


    看前兩天莊呈昀跟他那客套又生疏的說話方式也不像認識的樣子。


    她好奇的跟著進屋。


    老倔頭和莊呈昀也沒避諱她,屋裏的門大敞著,她正好聽到一耳朵,“你們這趟回首都,捎上我。”


    “好。”


    “你就不能多說幾個字嗎,這性子也不知道隨了誰。”許是沒有從莊呈昀這兒得到熱絡的態度,老倔頭有些憤憤。


    莊呈昀一手提著才套了一半的褲子,“這種情況下,您自己覺得長篇大論合適嗎?”


    “這怕啥,都是老爺們兒,當年你還是我接生的呢!”老倔頭全然沒有在別人家裏的自覺,自己脫了鞋就往炕上盤,“衛生所那我已經關了門,晚上我就不回去了,你們看著給安排就成,車廂的話我還是比較喜歡單間軟臥,清淨;至於行李啥的我就不帶了,到了首都你再重新給我買新的就成,新的穿著顯人精神;到時候回去住你們家也成,飯店也成,最次也得是你們棋院那個,其他的你讓你那勤務員看著安排,反正我這人也沒啥要求。”


    季惟無語,“您這人還真挺隨和。”


    就這還叫沒啥要求呢,您這可都是比這要員的規格來的!


    也不知道這老頭兒到底是在啥機緣巧合之下才接生了莊呈昀,簡直跟白得了一孫子似的。


    “認識我的都這麽說。”老倔頭指指她肚子,“接下來我就是你的家庭醫生。”


    “……”首都這麽多醫生,幹啥要找個赤腳醫生回去,季惟不能理解,她把莊呈昀拉出屋,“靠譜嘛,我肚子裏的也是你的娃,莊呈昀你可別跟我開玩笑。”


    “放心吧,他是首都曾經的婦科聖手。”老倔頭的情況有些複雜,莊呈昀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說,直到他父母意外去世前不久他還曾聽他們跟幾個友人討論過這事,後來他是有機會平反的,但他卻始終不願意再露麵再回首都,現在他能主動找上門,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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