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懷英聽見沈老婆婆在誇他,不由得臉色頓時一紅,恭恭敬敬接過劍並謝過。但是一想到母親曾經有命令,又不由得遲疑不決說道:“當年家母也隻是要我不要像父親一樣,至於我具體將來做什麽事情,並沒有具體說明能幹什麽,又禁止什麽,我眼下世完全可以悉盡遵照您老人家安排。”


    沈姑姑聽見懷英說話聲音非常細小,幾乎不可能聽聞到,知道他心裏有母親曾經說過的話,心誌不舒暢,不能回答得理直氣壯,便向他溫聲溫氣地說道:


    “當年你的父親黨純睦拖著有病的身體,為了大宋出生入死,我們大家一直都是非常稱讚的。懷英既然遵從母親命令,就是理所當然的,況且來說你將來臥底在金國朝廷,在朝堂上與他們鬥智鬥勇,也同樣麵臨明槍暗箭,絲毫不會輕鬆。今天我便與你講一講幾個要緊的人物臥底故事,也好讓你盡快知道,更多的時候在敵營臥底倒比在戰場廝殺更是凶險,出的力也更巨大,將來立的功也出奇的大。


    “就拿宇文虛中來說,他當年在金國朝庭臥底,在宋軍淮西之變以後就用朝廷的口吻遣使持蠟書設法交予金國人中的權臣的手中,著手進行反間於金國與偽齊國的劉豫。嶽飛同時也借金國的密探的手,假借使用蠟信與奸賊劉豫相互約定共同設計活捉金兀術。這兩條計策都成功了,最後終於讓金國廢掉了劉豫的偽齊政權。


    “在做這些的同時,我們再有已投身金國的酈瓊將軍做為內應,首先通過奸賊劉豫結交好完顏宗翰(粘罕),特意地多多向粘罕親信高慶裔行使賄賂,又由宇文虛中攛掇著金太宗之子完顏宗磐等人出麵,以貪贓枉法的罪名將高慶裔等人都處死,這以後金國開國第一功臣粘罕也因此抑鬱而死。那粘罕實際算得上金國第一等功臣,在金國滅遼國侵吞宋國的戰爭中都是立了第一功勞。這個人一死,我們大宋既報了靖康之難的大仇,更是去掉了一個被其侵犯的大隱患。


    “我們臥底的宇文虛中與酈瓊將軍也當真能幹,他們再在紹興八年又再策反完顏昌(完顏撻懶),讓他會同完顏宗磐、完顏宗雋等主張和談,主動將河南的與陝西之地通過和議主動奉還,原來我們大宋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誰也沒有料到第二年竟然真的成了。那時候當政的金國皇帝完顏亶與他的養父完顏宗幹因為這些非常惱怒,立即會同金兀術、完顏希尹等一起殺死完顏宗磐、完顏宗雋。完顏撻懶後來再使用反間計讓金兀術殺了完顏希尹。


    “早年女真人剛開始建立金國的時候,完顏阿骨達攜完顏宗幹、完顏宗望、完顏宗輔、完顏宗峻、完顏宗弼等五子,與完顏吳乞買、完顏斜也兄弟等三人,率領宗室的子弟完顏宗翰、完顏婁室、完顏銀術可、完顏希尹、完顏昂、完顏斡魯、完顏拔離速等幾十員女真猛將勇士,對內團結得象鐵板一塊,對外則是戰無不勝,到了現在卻有了土崩瓦解之勢。象這樣能在金國不動聲色做到這樣的,卻是在雙方刀來槍往的戰場上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辦到的。


    “在完顏粘罕身死之後,金兀術又在金國朝庭上逐漸得勢了,他利用了秦檜在大宋朝廷上臥底,卻又直接害死了大宋的頂梁柱嶽飛元帥,自古間諜的戰爭就是這樣,自然是雙方有來有往。但最令人痛惜的是,那奸賊秦檜截住了宇文虛中送往大宋的密信,又向金人告了密,又將宇文虛中的家人悉數遣送到了金國,致使宇文虛中的一家一百多口人在鬧市裏被施行了火刑。


    “宇文虛中因暴露遇難以後,蔡鬆年蔡丞相又在金國的朝堂上逐漸得了勢。蔡鬆年相比較宇文虛中,蔡鬆年更善於在朝廷上交際,他深深地得到金國當朝權臣金兀術的信任。他的對手田玨乃是金國名相韓企先的親信,那二人都是遼國投降過來的舊臣,心裏懷恨大宋早年聯合金國消滅了遼國。他們的首領韓企先死了以後,田玨有希望繼承他成為丞相,如果那樣的話非常不利於大宋,蔡鬆年便使用了反間計,利用金兀術殺死了他。這件事後來在金國被傳得沸沸揚揚的,極其具有爭議,我們的反間計也是用得卻為驚險極了,巧極極了。”


    “完顏亮早年也是跟隨金兀術到處征戰,在金兀術死了以後,他又在金國朝中逐漸得了勢,這引得當朝的金國皇帝完顏亶深為忌憚,不得不將其降到汴京開封領行台尚書省的職事。那時金兀術的生前的愛將阿魯補恰好任歸德軍的節度使,這樣以來那兩人有了交集,蔡鬆年趁時機將這二人拉到了一起喝酒。


    “阿魯補因為完顏亮與完顏亶共同都是金國太祖完顏阿骨打的孫子、同是皇室一脈相承,他自己又依仗是金兀術、完顏亶的一黨,在其言談舉止之間自然少不了會表達對皇帝完顏亶的死忠。他雖然那時表現得極為精明,卻是萬萬都沒有想到,完顏亮早就欲殺完顏亶這個皇帝而代之。對他來說,還有最可怕的還是,他見了此時的完顏亮並不得誌,在當場就對他有很多輕視,阿魯補依仗著完顏亶,對皇帝顯寵恃傲,在完顏亮狐假虎威。完顏亮雖然當場忌憚他既為金國有名的上將,又知道對他不可能收攏過來,阿魯補實際上是他篡位的老大的一個障礙,當下便決定要除掉之而後快。


    “那完顏亮到了汴京不久,皇帝完顏亶又把他招回了,並恢複了他的平章政事,其實是在隨便拿捏他,卻不料更加促使他謀逆。後來的時候蔡丞相與酈將軍幫助他弄到了阿魯補取官舍材木構私官第的罪證,完顏亮便借機將他殺掉了。象這樣的臥底看起來似是輕描淡寫,實際是步步驚心,處處透著玄機,一旦事情敗露,阿魯補對他、完顏亮對他毫無疑問都會成為死敵。


    “前些時候的日子施宜生因為一句話‘北風緊’而犯了事,金國的朝廷不知道是有意識還是無意識,竟然著令蔡鬆年丞相親自查辦。這樣做大概就是想對二人均有疑慮的地方,便是要將其設在一個局裏,讓他們自行解決糾結,而他們可以靜觀其變。


    “蔡丞相當時怎樣作為,我們其實始終也沒有得到準確的信息。聽說他下了令要烹殺施宜生,大概是屬於事實,這件事既可見他的勇氣,更見他有大的謀略。他知道金國朝廷完顏亮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他盡可能搜羅並疊加施宜生的罪證,來確定對他的刑罰,目標卻是他自己。這件事著實真的不好拿捏,如果刻意地避重就輕,弄不好自己就會被抓住了把柄。他此時以退為進,他依仗施宜生是金國的老附馬,就料定不致於會死,就偏偏將他置於了死地,定罪予以烹殺。看丈夫就要身死,那公主哪裏肯依,便找上金國皇帝大鬧。完顏亶自小最受公主疼愛,烹殺施宜生大出其意外,隻得反來處處維護,不停地將施宜生罪責免去,以至於終於無事。如果我推論不差,這實是蔡丞相走得極高明的一招棋。


    “臥底於敵人朝堂,處處陷阱,步步荊棘,既付血汗,又曆戰火,甚至像宇文丞相搭上了舉家一百多口人的性命。懷英,你還覺得此事太過容易嗎?難道不值得大宋好男兒全力去做?”


    施宜生一事沈姑姑推說極準,多有傳言稱其使宋回國後遭到金人烹殺,實際波折正是如此。


    懷英聽得驚心動魄,既有佩服,又提興致,心道:“原來臥底金國朝堂有如此多的驚險,更有了不起的大事可做,實可以讓我大展身手。”這才一下釋然。


    沈姑將三件寶貝給孩子分送下去,眾人晚飯也恰好用完。晚飯桌上親見沈姑姑與章瀟傳經送寶,諄諄教誨,都是收獲頗多。沈姑姑看眾人酒足飯飽,正自欣慰,轉臉看懷英掂量把玩秦劍愛不釋手,九兒翻著《槍棒要術》喜不自勝,隻有棄疾一目十行將小書《握奇經》看完意猶未盡,不由心中一動,招手讓棄疾過來,


    她自腰間解下了一根軟鞭,道:“棄疾年齡小,不方便佩戴長劍,我便送你一根軟鞭,再傳你一套鞭招。”


    章瀟笑道:“你老姑奶奶剛才本想送你《太陽真經》,不料卻被我換成了《握奇經》,那本書薄,又非她親送,她覺得虧待了你,所以要將防身武器給你。”


    棄疾親見此鞭乃沈姑姑隨身攜帶,不忍就要,靈機一動:“這鞭子要做您老人家防身之用,我可否另外求懇一物?”


    沈姑姑大笑點點頭:“我一個窮老婆子不知道還有什麽能拿出手,但凡有看得上眼的,不妨拿去。”


    棄疾道:“我要您老人家的《夢溪筆談》!”


    不待沈姑姑回答,章瀟卻笑笑道:“傻孩子,《夢溪筆談》雖是神物,卻非秘籍,當世印本很多,人人可得。”


    《夢溪筆談》乃是北宋科學家、政治家沈括撰,是一部涉及古代中國自然科學、工藝技術及社會曆史現象的綜合性筆記體著作。


    據現可見的最古本元大德刻本,《夢溪筆談》一共分三十卷,其中《筆談》二十六卷,《補筆談》三卷,《續筆談》1卷。全書有十七目,凡六百零九條條。內容涉及天文、數學、物理、化學、生物等各個門類學科,其價值非凡。書中的自然科學部分,總結了中國古代、特別是北宋時期科學成就。社會曆史方麵,對北宋統治集團的腐朽有所暴露,對西北和北方的軍事利害、典製禮儀的演變,舊賦役製度的弊害,都有較為詳實的記載。


    《夢溪筆談》是百科全書式的著作,尤以其科學技術價值聞名於世。該書在國際亦受重視,英國科學史家李約瑟評價為“中國科學史上的裏程碑”。《夢溪筆談》具有世界性影響。日本早在十九世紀中期排印這部名著,二十世紀,法、德、英、美、意等國家都有學者、漢學家對《夢溪筆談》進行係統而又深入的研究,而在這之前,早有英語、法語、意大利語、德語等各種語言的翻譯本。


    沈姑姑已然將軟鞭遞到了棄疾手裏,“你眼下年齡還小,個子雖然不矮了,畢竟還未長成,小小年紀尖兵利器在身太過張揚,不便佩戴長劍。我送你這根由通長老牛皮製成的軟鞭,堅韌粗重,製作極為不易,平時將它纏在腰裏,緊急時用以防身。


    “另外再傳你韓琦的槍棒之術。”


    宋朝文官帶兵毛病多,大詞人韓琦就是個反麵典型。這位宋詞的鼻祖人物,北宋的一代名臣,以其拙劣的軍事指揮能力出征西夏,釀成北宋開國後罕見的好水川慘敗。其本人也在宋軍大敗後,被悲憤的宋軍家屬們圍住哭罵。範仲淹對他一句“難以將勝負置之度外”的吐槽,也令他弱雞的戰術水平從此“揚名”。但與這弱雞能力成反比的,就是他強大的個人武藝。


    自幼父母雙亡的韓琦,除了讀書刻苦外,武藝其實也沒落下,尤其是宋軍步兵裏必須要練的槍術,他早練得爐火純青,後來帶兵練兵,訓練時輕鬆挑翻好些老將,然後親手製定了宋軍士兵槍術訓練的格鬥操典。“左右十刺,得五中木人”的訓練模式,從此沿用宋元明清各代,甚至八年抗戰時代,北方有些抗日遊擊隊也依葫蘆畫瓢,殺敵效果十分好!


    擁有如此高水準功力的韓琦,倘若手持槍棍對上善使劍的大詩人李白,憑著一寸長一寸強的霸道,不知會擦出怎樣的對決火花。


    “今天就把這把屠虜劍送給範九兒,這把是屠殺胡虜的劍,可千千萬萬不能誤殺我們大宋的忠臣與良將,但是對於那些窺望大宋國土的、熱衷於對大宋搞侵略的那些屬於金國的死忠悍將,就不妨把他們悉數擊殺。


    “範九兒以後隨身跟著李寶爺爺,你李寶爺爺他會的武藝無數,不但會使用《槍棒之術》裏麵登載的通常所說的十八般武藝,而且還會馴馬與造船,更會做連弩,以及造製火槍,那些有些稀奇十分古怪的大本事可真不少,九兒你好好地伺候他,讓他把他會的一樣一樣都教了你。”眾人聽後不由都哄笑了起來。範九兒這邊喜滋滋恭敬從沈婆婆那裏接過了劍,並且向沈姑姑連李寶爺爺一並都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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