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裏,似乎多了一幫年輕人,這幫年輕人很推崇朱鈞的致良知,知行合一。


    不僅如此,他們主張,少說,多做,用實踐來驗證自己的想法。


    他們自稱‘格物派’,又稱‘心學’。


    這批人被文壇主流所不齒,不接納,但正在以一種讓人難以想象的速度發展著。


    而今日,王守陽的話,視乎印證了一件事。


    朱鈞的思想,真的能影響很多人。


    一直以來,朱鈞是如何說的,他又是如何做的,結果又如何,這些都是有跡可循的。


    那小子雖然皮癢癢,但還真的沒有吹過牛。


    說過的話,都能實現。


    他內心再一次生出自我懷疑的念頭,雖然再次被他壓下去,可緊跟著朱鈺的話又在耳邊回蕩。


    “孽子,都是孽子,亂咱的心神!”朱遠章歎了口氣,回到禦書房,又開始躊躇起來,“那混賬東西去了威海衛都這麽久了,也不知道主動給咱寫信,就這麽氣咱?


    咱這麽做,會不會太過了?


    其他人就藩,都是各種賞賜,他還立了這麽多功勞呢,卻沒什麽上次,連王莊都沒有賜給他。”


    不過,朱遠章又不想向朱鈞低頭,便想到了一個主意。


    他急忙將戶部尚書洪彝叫了過來。


    洪彝是謝斯的接任者,此人才能一般,不過勝在一個辦事穩妥,老實。


    “微臣參見陛下!”洪彝急忙參拜。


    “起來,咱問你,威海衛那附近可有上田?”朱遠章問道。


    洪彝一愣,旋即反應了過來,“有,不過具體有多少還需要翻閱冊子。”


    “咱老六的嫡子出世了,咱這個做爺爺的也不能不表示。”朱遠章道:“湊個十萬畝上田出來吧!”


    十萬畝上田,也就是一千頃,不算多,但他要的是上田。


    田分上中下,上田自然是最好最肥沃的。


    洪彝道:“陛下,可否太多了?”


    若隻是賞賜嫡孫十萬畝上田的確多了,可洪彝沒想到老朱封賞背後更深的含義。


    “多嗎?”朱遠章皺眉,“就按照十萬畝來湊,要是威海衛湊不齊,就從其他地方湊。”


    就好比朱釤,就藩的時候,他就賞賜了四十萬畝良田,這良田一個地方可能湊不齊,那就分攤到各個州府,讓他們平攤。


    “陛下,十萬畝上田,若是用來種植......”


    “讓你去就去,這麽多廢話作甚?”朱遠章有些冒火,“這十萬畝,咱還要分給老六其他孩子,分一分一個孩子也就萬畝多一些,這些田地很多嗎?”


    洪彝這會兒終於反應過來了,朱鈞就藩,貌似還沒有給封賞,“陛下,可是,威海王就藩還沒有給封賞,若是加上威海王的封賞,就......”


    見洪彝哪壺不開提哪壺,朱遠章都氣笑了,“咱自有定論,你就按照咱說的去辦就行了!


    辦不好,這戶部尚書你也別做了!”


    洪彝渾身一顫,苦著臉稱是,這事兒不好辦,十萬畝上田,分攤的各地,那都是割肉的事情。


    不過皇帝發怒了,他也隻能照辦、。


    等洪彝離開後,朱遠章這才發現自己因為上火,急的嘴邊都起燎泡了。


    “就沒有一個讓咱省心的。”朱遠章歎了口氣。


    而此時,朱鈞還不知道京城發生了什麽,這幾天,他都快被威海衛的縣令給煩死了。


    這老小子天天一大早就來這點卯,原因很簡單,就是為了求他收回成命。


    這不,今天一早又來了,“微臣參見威海王殿下!”


    文登縣縣令叫周文徽,人倒是挺清廉的,他決定要就藩的時候,就讓人把這家夥查了個底朝天,沒查出什麽來。


    “我不是已經跟你解釋了嗎,這免除農稅,我自然會向朝廷上奏,你不用擔心明年糧稅的問題,明年的糧稅,我自然會從其他方麵想辦法!”朱鈞道。


    周文徽都要哭了,“殿下,您就別拿微臣打趣了,藩地的稅收您說了算,是不用向朝廷納稅的。”


    若隻是減稅,他必然配合的,畢竟藩王在藩地,那就是土皇帝,比皇帝說話都好使。


    他這個縣令,想要快活,就必須聽話。


    可朱鈞倒好,直接免除了所有的農稅。


    這可是天大的事情。


    減稅是減稅,免稅是免稅,兩者不可相提並論,一旦傳出去,他要有大麻煩的。


    “文登縣的糧稅不足三萬石,乃下縣,折合成錢銀,才一萬多兩銀子,這一萬多兩銀子,本王從指縫裏漏一點,都足夠了。”朱鈞無奈道。


    大業區分縣城,並不是以人數來區分的,而是以賦稅。


    凡納糧十萬石以下為上縣,納糧六萬石以下為中縣,納糧三萬石以下為下縣。


    似文登縣這種小縣,納糧在三萬石以下,自然是下縣。


    朱鈞到時候納稅就行了,藩王納稅,說出去必然笑死人。


    可這就是朱鈞的真實想法。


    就好比他名下的產業,都是繳納商稅的。


    若是一年能繳納三五萬兩銀子,一年抵得上糧稅兩年了。


    糧食,銀子,不可能憑空變出來,必然有一方要承受。


    對他而言,舉一地供養自己一家,太奢侈了。


    若隻是錢銀,他手裏的銀子,都足夠他奢靡十輩子了。


    周文徽苦笑道:“那是殿下的,下官不敢......”


    “行了,你別廢話了,反正今年的糧稅也已經交上去了,明年本王自然會拿銀子折現,你不用擔心本王出爾反爾。


    相信你也知道本王的為人,說一不二。


    你要是想在往上走一走,就認真的執行本王的政策,本王可以保你,兩年內高升。


    你若是想在這裏當個無所事事的百裏侯,那你就閉嘴就行了。


    隻要你不貪墨,不欺壓百姓,本王也能夠容忍你!”


    周文徽嚇得縮了縮脖子,他今年都五十多了,可以說,已經錯過了升職的最好年紀。


    他的想法就是在縣令的位置上做到死,日後回鄉也能風光。


    不過當著朱鈞的麵,他可不敢這麽說,“下官任憑殿下吩咐!”


    雖然知道這老小子心口不一,可朱鈞笑了笑,“眼下還真有一件事要你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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