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內蒙古自治區的一個名為博克圖的小鎮,那裏是中俄邊境,鎮裏有東南西北四座山,把小鎮圍成了一個鐵桶,小鎮就座落在桶底。小鎮不大,更像是個村子,“東西溝,上下坎,毛子墳,青年點”構成了村子的全部。


    村子裏人口不足一萬,幾條狹窄的土道把全村的房屋連成片,雨過後,空氣中飄著泥土與牛糞混合的味道,聞起來竟有些清香。當地除了鐵路的幾家單位外,就隻有農業生產合作社,這裏沒有礦產,沒有資源,老百姓就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在田地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小時候,因為父母工作忙,我就在博克圖的爺爺奶奶家長大,打小我就是村裏的搗蛋鬼,上山下河,追貓打狗,天天和幾個小夥伴一起掄棒子、練武功,鬧得小村雞飛狗跳。


    小兵是我的光腚娃娃,一個黑黑壯壯的小子,我倆天天形影不離,我打小喜歡看書,看得多,懂得也多,所以心眼就多,一些壞點子都是我想出來的,小兵則是憨厚老實,又最聽我話,我出了點子,他二話不說就和我走,我倆先後策劃實施了堵出水口、釣雞、偷鐵等一係列具有探索性的活動,因此在老家,我倆被光榮地稱為“二害”,年僅12歲的我一直沒明白是什麽意思,等長大後聽了“周處除三害”的故事,我才明白我倆的存在給小村帶來多大的麻煩。


    爺爺家有個院子,每年要自己種豆角,需要樹木做豆角架,我10歲起就經常和爺爺上山砍樹,那也成為了我最期待的時候,傳說山上有老虎、熊、野豬和狼等猛獸,但我一次沒見過。


    我們經常去的是離家較近的北山,砍砍樹,扒扒樺樹皮,把一捆小樹用繩索捆了,扛回來搭豆角架,兒時的我們就跟著爺爺在這大山中長大。後來年紀大了一點,膽子也越發大了起來,我和小兵還有幾個夥伴就開始自己爬山,那北山也就成為我們這些孩子的遊樂園。


    那個年代物質貧乏,我和小兵當然也沒吃過什麽好東西,我家鄰居養了20多隻雞,就散在院子裏,我盯它不是一天兩天了,那天,我叫來小兵,從家裏拿了個魚鉤拴上魚線,串個曲蛇,也叫蚯蚓,我倆趴在柵欄外,透過縫隙,看著一隻大公雞,雄糾糾氣昂昂地邁著步子,在院子裏遛彎,我見它走得近了,從柵欄外甩進魚鉤,正好落在公雞不遠處,上麵的曲蛇紅豔豔的,兀自在地上扭動,那大公雞看得眼睛都直了,直流口水水,撲騰著翅膀,蹦躂著過來啄食。


    我倆瞅著大公雞也直流口水,我慢慢向後拉著魚線,那大公雞跟著魚鉤一點點走近我們,離得近了,大公雞一口把曲蛇吞下,我就勢向上一拉魚線,那魚勾就勾在雞的喉嚨裏,任它咯咯咯,就是發不出聲來。我使勁兒一收魚線,那雞就被我拽了過來,這時小兵早已拔下柵欄,拿出準備好的尼龍袋子,我倆七手八腳地把雞塞進袋子裏,徑直往北山跑。


    那北山頂上有一座碉堡,聽爺爺說,打日本鬼子那時就有了,碉堡的四周有機槍孔,我們常在那裏玩打仗的遊戲,拎著木頭槍,模仿戰士衝鋒陷陣。那碉堡雖破,又處在山頂,起風時,我們就躲在碉堡裏,透過機槍孔看外麵的樹,和山下的河。


    我們偷了雞,叫了幾個小夥伴,大家跑到碉堡那裏取火烤雞,小兵從家裏帶了刀子,其他幾個小夥伴有的拿了火柴,有的去撿樹枝,有個小子竟然還從家裏偷了一把鹽出來,我直誇他想得周到。


    我們拔掉雞毛,點燃火堆,那雞血也放得幹淨了,赤條條的用樹枝串了,架在火上烤著。我們幾個圍著火堆坐成一圈,誰也不說話,幾雙小眼睛都直勾勾地盯著那隻雞,誰也不說話,耳邊隻有燃燒樹枝劈啪的聲音,還有肚子不自覺咕嚕咕嚕地叫聲。


    因為沒有油,那隻雞的皮烤得有些糊了,可裏麵的肉還帶著血絲,可是當年的我們聞得那真叫個香啊,那個年代,也顧不得是否衛生,我們上去各撕了一塊肉來,大嚼特嚼,一張張被煙熏黑的小臉,滋著一口小白牙,吃得直吮手指頭。


    吃了一會,一個小夥伴出去解手,過了好一會兒,他慌慌張張地跑回來,嘴裏喊著,有狼!


    他人還沒到,可把我們嚇得夠嗆,我透過機槍孔,隻見外麵的天色還亮,草叢被風吹得七扭八歪,根本沒有狼的影子。


    正在這時,卻聽他一聲哀號,然後就沒了聲音。我們幾個互相看著,都沒敢動,小兵手裏攥著刀子,戰戰兢兢地起身去看,我咬咬牙,也從火堆裏抽出一根棍子,跟了上去。


    碉堡的入口是一條暗道,勉強有一人高,但那時我們人小身矮,走起來也很寬敞,但是這條暗道卻是極黑,我們雖然走了多次,但每次走著都是小心翼翼。


    小兵一手拿著手電筒,一手握著刀子,慢慢走了過去,突然,我們麵前的暗道地麵上,赫然出現了一個洞。


    “是翻板!!”


    那洞的下麵正耷拉著一塊板子,我們在這暗道裏走了幾十次了,第一次知道這地道裏麵還有塊陷阱翻板,看來是剛才那小子害怕,跑得太快,用力太大,一下子觸碰了機關,這才掉下去。對於翻板這東西我們在電視裏都見過,一般下麵都是紮槍,人掉下去,非得紮成刺蝟不可。


    身邊的小夥伴們都怕極了,如果死了人,我們都得跟著吃官司,我搶過手電筒向下照了照,隻見下麵的人還在動,發出唉喲的聲音。


    我們不知道這地道有多深,小孩子膽子小,聚在一起不知所措。我和小兵膽子稍大,我倆跑到碉堡外麵,哪裏有狼的影子?我們就近拽了根枯樹幹,抬到暗道,把它伸到下麵,小兵膽子大,他帶著手電,順著樹幹爬了下去,過了一會,那個摔傷的小夥伴讓小兵給推了上來,可小兵卻半天沒上來,我趴在上麵喊他半天,小兵這才爬上來,手裏抓著一把子彈殼。


    在我們老家,子彈殼這東西常見,小村雖小,自古卻是軍事重鎮,連接俄、蒙邊境的重要地點,日俄戰爭、抗日戰爭時在這裏都有過戰事。在我小的時候,這不足1萬人的小村還駐紮著一個師部,坦克、火炮一應俱全。所以子彈、刺刀、頭盔、軍壺這類軍品,我們幾乎家家都有,至今,爺爺家還有三把刺刀,都是抗日時期留下的東西。


    看到子彈,我們並沒當回事,可小兵說,那下麵太黑了,好像是一條地道,他不敢多呆,隻是覺得下麵隱約能看到有一扇門,特別高的一扇門。


    一聽說下麵還有道門,我們全都興奮了,我們這一代的孩子,從小看《雙槍李向陽》《地道戰》長大的,心裏都存著個扛槍打鬼子的夢想。村子裏刺刀、子彈殼沒少見,可是真家夥誰也沒見過,按說我們這也有民兵,想當年小兵他爸就是這村子裏的民兵隊長,還是數一數二的神槍手。早年間,家家有槍,後來民兵取消了,但山裏的獵人手裏都有雙筒獵槍,工字氣槍在體育用品店就能買到,我們小時候沒少和大人上山打鳥,打下半口袋麻雀,回家過油炸了,配上椒鹽,那滋味現在想來還流口水。可是小口徑和真槍拉大栓的手感不一樣,我們這幫小子都想整一把真槍過過癮。


    “咱們明天都從家裏帶把手電,然後趕早過來,記著,別和劉旭那幫人說。”我吩咐著。


    在這幫孩子裏,我算是頭,盡管年紀算不上最大,個頭也不算最高。但是我愛耍小聰明,總能想一些亂七八糟的鬼點子帶他們胡鬧,所以在當年的小村子裏,這幫小子都聽我的話。當然,這也和小兵塊頭大,壯得和小牛犢子似的有關係,哪個小夥伴敢質疑我權威的,必須先和他過兩招,這小子12歲那年能自己舉起下水井蓋,扛得起一幅手推車軲轆,就這一下,名震小村。


    劉旭是我小學同學,他家在山另一邊住,是另一幫的孩子頭,也是那些孩子裏為數不多能上得起學的孩子,因為有文化,數數能數到20,再加上連留了三級,所以他在那幫孩子裏很有威信。


    小村四麵環山,我們這幫人住在北山腳下,劉旭他們都住在北山的另一側,他們家長大多是農業生產合作社的農民,家裏條件貧苦,這些孩子一個個衣不蔽體,臉上掛著鼻涕,頂著一頭亂草一般的頭發,拎個鞭子,每天在山上放羊。


    而我和小兵都是鐵路工人子弟,雖然也挺窮,但總算是能穿上衣服,上得起學,這就成了劉旭他們的眼中釘。那些孩子小小年紀心狠手辣,有一次我們上山偷土豆時,和他們打了一架,個頭、年齡、人數均占優的我們竟然沒占上便宜。後來我分析了一下,我們沒有鐮刀、斧子、錘子這樣的硬家夥,打架也不敢往腦袋上招呼。我問了手下的孩子們誰有這膽量,下次吃烤土豆時讓他挑大的,結果大夥一致認為都沒那個膽量,隻有小兵一個人在家磨菜刀,被我拉了回來,於是我們就徹底認了慫,以後也很少去山上玩,免得碰上他們再挨揍。


    隻是劉旭他們也很少上山,我們偶爾也能偷偷過來玩一會,可是我們發現了鐵門的秘密,而且這裏麵八成會有寶貝,這事千萬不能讓劉旭他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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