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朵拉在嚴格遵守秋梨的要求:逃離的時候,如果我被什麽事情拖住了,或者我本身發生了異常,你記得帶她們離開,不許回頭,不要妄想去拯救我……


    在聽到秋梨的聲音後,她的淚終於奪眶而出。


    秋梨取下頭上的隱形抹布,幾乎毫不停留,衝向雨幕中……


    大家的速度要快了,如果沒有猜錯,剛剛的黑衣教士是巡夜的,如果他發現了屍體,那麽接下來就是大肆的搜捕。


    秋梨隻能祈禱,他晚一點再發現屍體。


    廚房的側門離教堂的後門很近,當初是為了方便卸貨,如今卻便宜了秋梨一夥人。


    後門是單扇的鐵門,鐵鏈隻是簡單地纏繞了兩圈,她用力切割起來,雨聲模糊了視線,身在雨裏,幾乎聽不到周遭的動靜。


    片刻後,後門打開了,她守在門口讓她們先逃出去,接著用斷裂的鐵鏈繼續纏繞幾圈,鐵鏈的盡頭插上幾根木條,多少可以延緩一下他們追趕的時間。


    樹林前,秋梨搖晃了手裏的手電筒,接著開啟再關閉。


    她輕視了這個年代,人們的夜盲症有多厲害,如今一行人當中,隻有她能帶路了。


    不知道秋西亞會不會找不到她,她的心中焦急萬分,手依舊高舉,手電筒在樹林的邊緣不斷的閃爍。


    她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視線範圍內,她看到教堂漆黑的三樓亮起了燈火,她的心揪緊了。


    如果秋西亞沒來,她放下手電筒,轉身對著尤朵拉她們說道:“你們一個搭著一個,我們進樹林。”


    黛兒上前一步緊拽著她的衣襟,身體的另一側尤朵拉用手搭在她的肩膀,她們一個接一個,在雨夜裏連成一個整體。


    樹林裏有人滑倒了又爬起來,尋著被雨幕遮擋的隱約光亮,一個嘶啞的聲音響起:“妹妹?是你嗎?”


    “秋西亞!是我,我過來找你。”秋梨向著他的方位,領著眾人往密林裏走去。


    秋西亞果然是個夜盲症,他的身上都是泥水,也不知道他到底摔了多少次跤,才走到這裏,秋梨心中有種異樣的被親人關愛的感動。


    她將手電筒交給他,由他在前方帶路,秋西亞沒有好奇手電筒是個什麽新奇的事物,就算有,眼下自然是逃命要緊。


    他手裏緊握著一把已經摔壞了的雨傘,盡管壞了,也沒舍得扔掉,回頭修補一下還能繼續使用,他的心裏有些懊惱,原本雨傘是想給妹妹用的。


    馬車為了避開教堂上方的視線,停的不算近,一行人跌跌撞撞,等走到馬車旁的時候已經半個多小時了。


    馬車係在一塊空地上,她們上了馬車,一個個隻覺得輕飄飄地,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個幻覺,她們竟然真的,逃出來了。


    馬車裏有提前預備的惡幹淨的舊衣服,秋西亞很體貼的坐到了車夫的位置,背對著她們,中間隔著一塊布簾,車夫的位置有個雨棚,可以遮擋雨水。


    秋梨帶頭,女人們迅速地換上幹燥的衣服,將濕衣服放到一邊,秋西亞脫掉上衣,換了件幹淨的衣服。


    片刻後,車廂裏傳來秋梨的聲音,“我要吩咐你們一件事情,你們一定要做到!”


    她的聲音隔著簾布與雨水聽得並不真切,門簾撩起,掛在鉤子上,秋梨對著秋西亞喚道:“哥哥,你也聽著。”


    她的臉色平靜,聲音一字一句:“如果我一會兒出現了反常的舉動,特別是我求哥哥你帶我回教堂,你們要把我綁起來,堵住我的嘴也可以。”


    秋西亞的臉色一變,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等跟媽媽匯合後,你要帶著她們到沒有教會的地方居住,你要看管我,不能讓我離開你的視線,必要的話,把我綁起來。”


    “你答應我。”秋梨的眼睛冷靜如秋水,她把風燈取出來掛在頂棚上。


    “好,我答應你。”秋西亞心中一凜,還想要問什麽。


    秋梨伸出手,重新關上門簾。


    她看著麵前的五個死裏逃生的夥伴,從“隨身食盒”裏將平底鍋、一袋米、鹽統統放到車廂的地上。


    “如果我出現任何反常,你們配合我哥哥將我控製住,最好是綁起來,此後,你們說的任何話都要避開我,不能讓我得知你們未來的去向,一旦你們到了其他城邦,立即離開我。”


    她摸了摸掛在頂棚的風燈,有些不舍,“這個風燈還可以用七次,每次可以亮一個小時,亮著的時候,隻要身在三米以內的燈光下,沒有人可以傷害你們,三個小時後才可以使用第二次。”


    “尤朵拉,這個風燈我留給你防身,千萬不要跟別人說它的用途。”


    她指著地麵上的食物:“這些都是給你們在路上吃的。”她打開平底鍋,“這裏的水果你們每天都要吃,補充維生素,這個是巧克力,可以關鍵時候補充體力。”


    感冒藥她單獨遞給尤朵拉,“這是發燒生病的時候吃的,一粒就夠了,如果還沒好,第二天再服用一粒,不能多吃。”這裏的人沒有使用過被抗生素,體內沒有抗藥性。一粒藥就可以提供作用。


    “尤朵拉,你要照顧好黛兒,我不在,你就是她們的領頭人。”秋梨眼光掃過其他幾個人,有人已經低著頭在抹眼淚了,一個裝著金幣的布袋子塞在尤朵拉的手裏,示意她收好。


    她沒有說是什麽,畢竟錢帛動人心,越少人知道越好。


    黛兒抽噎著拽緊秋梨的衣服,睜開兩隻如同黑葡萄一般亮晶晶的眼睛盯著秋梨,原本清澈見底的眼睛,此刻卻蒙上了層層水霧,充滿了悲傷與不舍,她拽緊秋梨的衣襟,仿佛擔心下一秒她就會消失不見。


    尤朵拉抹了一下眼淚:“我知道了,我會遵照老師的吩咐,到了下一個城邦,我們就與你哥哥,還有你,分開。”


    話一說完,她的眼淚控製不住的洶湧流下……


    黛兒終於忍不住,她撲到秋梨的身上,帶著哭腔:“秋梨姐姐,那我以後怎麽找你,你會去哪兒?”


    秋梨摸了摸她的頭,想了想,“等你學會了本事,長大了,歡迎你來找我,我大概還會在這個鬼地方出沒吧。”


    黛兒鬆開手,後退了一步,伸出右手貼在心口:“秋梨姐姐,我用的生命保證,我一定會學好本事,來找你。”


    秋梨摸了摸她的頭發,心中酸楚,這個世界,貧窮落後,卻有著她最缺乏的東西。


    她撩開門簾:“哥哥,我們出發吧。”


    手電筒照亮前方不遠的路,馬車在雨夜裏行駛的很慢,但是畢竟是在遠離。


    秋梨在賭,她到底能不能離開這個區域。


    她的心情焦慮不安,臉上卻很平靜,身側的黛兒緊緊拽著她的衣襟,小小的身子靠在她身上,馬車搖搖晃晃,這是通往臨近城邦的路。


    四周除了樹木就是密布天地之間的雨,微弱的光線幾乎透不出雨幕,秋西亞全神貫注,操縱著馬車,隨著車軲轆的轉動,馬車逐漸駛離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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