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


    在李清如來之前,虞知恨不得立刻和黎晚桐成婚,過上沒羞沒臊的日子。


    在李清如來之後,虞知猶豫了,他覺得自己可能會突然死去,死在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


    如果是這樣,黎晚桐不是成了寡婦?


    虞知不想讓黎晚桐陪著自己承受如此多的危險。


    入夜,虞知剛修行完,耗盡了一身真氣,坐在院子裏乘涼,大多時候他都不喜歡修行,可如今的境地逼著他修行。


    “姑姑。”虞知見到來人,喊了一聲。


    李清如在虞知身邊坐下,說道:“你打算什麽時候前往南州府?”


    虞知望著天上的星星,歎了口氣。“我本想著盡快起程,可下午桐兒跟我說,要和我成婚。我便猶豫了。”


    “你這性子和你爹一點都不像。”李清如說道。


    虞山河不會為了這些兒女情長煩惱,而虞知不同。他,敏感心細,想的多了,那些憂愁也就多了。


    “你本就和黎家有一門親事,當初你爹也未曾想到黎家的少夫人竟然生了一對雙胞胎。而你陰差陽錯與晚桐遇見了。這是緣分。緣分,避不開。”


    虞知咧嘴笑著,也感慨著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可我不敢答應她。我想著去為我那沒見過爹報仇,眼前的路是刀山火海。我怕一個不小心就死在了南州府。”


    李清如沉默著,任何人麵對項籍這樣的仇人都會有種身處絕境的感覺,更何況虞知隻是一個少年。


    虞知唏噓,看了一眼李清如,繼續說道:“姑姑,我不想讓桐兒有危險。”


    此刻,虞知做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


    “桐兒留在京都就好,如果我能夠活著回來,那......到時候再說吧。”


    前所未有的危險帶來前所未有的迷茫。


    好似在迷霧中遊蕩,縱然迷霧深處閃爍著星辰,指引方向,但腳下的路遍布荊棘,一步踏錯就會跌落懸崖。


    李清如看向虞知,開口道:“我會保護好晚桐,而你也要保護好你自己。”


    ......


    清晨時分,在黎晚桐睜開眼睛的時候,朦朧的視線中出現了兩個檀木盒子。


    一瞬間,黎晚桐心神一震,心中有一種不安的預感。


    “虞知......”


    兩個盒子中分別裝著鳳凰金釵和凰血白玉。這都是大婚時虞知要給黎晚桐的東西,如今提前給了。


    黎晚桐衝出房間,直奔虞知的房間。可虞知早已經沒了蹤影。


    秋若若已經預料到了眼前的畫麵,她出現在黎晚桐的身後,說道:“黎姐姐,昨天夜裏,小魚哥哥已經起程南下。他說,他不知該怎麽和你告別,索性就不說了。”


    昨天夜裏,虞知找到秋若若,將自己一切的囑托交代給她。他相信秋若若,能夠處理好京都的一切。


    而秋若若也告訴了虞知一些事,其中便是包括流螢在南州府的據點。


    秋若若繼續說道:“小魚哥哥說他會回來娶你。隻不過不是現在,前途危險,他不想讓你跟著一同冒險。”


    黎晚桐知道虞知的身世,更知道南州府如絕境,可她甘願陪著虞知同生共死。


    黎晚桐流出兩行清淚,語氣堅決道:“此生,我黎晚桐非虞知不嫁。若是就這般被他拋下,讓他獨自麵對絕境,我寧願和他死在一處。”


    女人本就不柔弱,尤其在信念堅定之時。


    秋若若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麽。虞知已經去往南州府,黎晚桐又能如何?


    而在京都中,秋若若也有她該做的事情要做。


    ......


    虞知離開了京都,朝著南邊慢悠悠地遊蕩。


    從北境回到京都不過十日左右,隻不過其中六日都是在大理寺那幹淨的牢房中度過的。


    這六日的時光並不讓虞知覺得難忘,隻當是在一個不能走動的屋子裏住了六日,順便認識了一個老頭。


    哦,對了。還收了一柄金匕首。


    該是能換一些銀子。


    不過,虞知又從秋勁風口中得知,這匕首很貴重,尤其是在南州府。虞知收起了拿它換銀子的想法。


    除了這六日的牢獄之災,剩下的幾天才讓虞知記憶深刻。


    平常的一天,虞知遇見了薑溪月,相見不相識的親生母子。


    平常的一夜,虞知得知了自己的身世,血海深仇壓在了心頭,如迷霧困擾著虞知。


    狗血的身世讓虞知不得不承擔起前所未有的危險。就算他逃避,那些人也會找上門。何況他已經逃避了十多年。


    因此,虞知選擇成為蕭元德的刀,將刀鋒揮向南州。


    北上北境時,成群結隊,像是約著好友外出遊玩。


    如今南下孤身一人,更像是少年俠客遊曆江湖。


    離開京都,虞知尋了一支商隊同行。南州府匪患讓往來的商隊更加警惕,將平時聘請的保鏢數量提升一倍之多。


    保鏢是將會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活兒,價格不菲,尤其是南州府的匪患讓保鏢的價格水漲船高。裂石三品的保鏢要五十兩銀子,而破甲四品的保鏢更是要一百兩。至於裂石一品,二品的都是在三十兩以下的價格。


    商隊有五十多人,而保鏢便是占了一半之數,其中裂石三品有五人,破甲四品的也有三人。剩下的十數人都是裂石一二品。


    這麽一算,光是聘請保鏢的費用就占了此趟生意利潤的大半。不過,利潤再薄,隻要將貨物運到,自然也能夠賺一些銀子。


    若是這貨物被山賊給搶了,這生意沒錢賺不說,還丟了聲譽。因此,保鏢這些銀子該花就得花。


    這些保鏢不是十萬大山裏麵那些天賦出眾的宗門弟子,他們憑著一兩本粗淺的功法,修行到裂石,甚至破甲已經極其不容易。並非每個人都有奇遇,有功法,有資源助其修行。


    而破甲四品的修為也能在軍中混一個比較好官職,在一些偏遠的地方當個郡守也不成問題。


    虞知謊稱修為僅是裂石三品,拿著二十兩銀子,剩下的三十兩安全到達南州府才會兌現。


    一趟護送的生意,可以賺整整五十兩銀子,這是大多數人家十年才能賺到的錢。


    那沉甸甸的二十兩銀子也讓同行的下人眼紅,他們是主家的扈從,每月有個幾錢銀子,幹著最髒最累的活。


    這支商隊的目的地是蘇城,這也是虞知的目的地。蘇城實在南州府的北邊,與滄州府相鄰。以商隊的速度,從京都到達蘇城,要一個半月的時間。


    虞知不急,一個半月可以讓他修行修行,將開碑七品的境界打磨地更加穩固。


    商隊一路南下,最開始的半個月行程相安無事,離著京都近一些,百姓的日子也更太平一些。再者說,二十餘位修行者開道,一身身充沛沸騰的氣血分明打著生人勿進的旗號。


    沿途一些劫道的山匪也望而卻步,不想招惹這樣的麻煩。


    這些保鏢裏除了虞知獨拉獨往之外,大多數人都有著交情,尤其是其餘四個裂石三品和其中一位破甲四品,這五人時常走動,關係匪淺。另外的一位破甲四品更喜歡和裂石一二品喝酒吃肉,中年模樣,更是爽快一些。


    虞知的形單影隻也引來了其他人的注意,讓這些修行者對於眼前這個年紀輕輕卻有裂石三品的俊秀少年生出了興趣。


    裂石三品在虞知眼中不算什麽,畢竟他殺過開碑八品的強者。但在尋常百姓人家,這是可以光宗耀祖的光榮。憑著這一身修為,定然是餓不死的。


    而且虞知還是如此年輕,這一身精壯的氣血踏入破甲四品,指日可待。


    與四個裂石三品的修行者熟識的那人叫做周虎,常年在京都做著護衛保鏢的活計,那四個裂石三品也都是他的生死兄弟。


    以破甲四品的修為護送商隊,這是常有之事。而破甲四品也算是其中較高的境界。


    周虎的聲譽很好,價格也頗為公道。因此很多人願意找他護送。不過,他也生性警惕,這些年也便是隻有他們兄弟五人,不接受其他人入夥。


    走了半月之久,已經遠離了京都,路上的不安定也多了許多。


    周虎是經驗老道之人,這條路他已然走了許多次,周邊的山匪是誰,也是一清二楚。


    不過,這次走來卻越發覺得不對勁。


    這裏是一片荒野之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荒野上也有幾個村落零星地散落著。


    以往周虎護送的商隊都會在這些村落的附近落腳,拿出一些銀錢和村裏的人家買一些吃食。但此次途經的村子裏空無一人,那些畜養的牲畜也憑空消失了一般。


    整個村子沒有一點活物。


    好像所有的活物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給吞噬了。


    周虎發現了其中的異常,沒有說出口,隻是催促著車馬前行,盡快離開這片荒野。城裏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夜間行路最有可能給山匪可趁之機,這也是護鏢的大忌。


    但周虎心中的不安催促著他前行,馬上離開這個地方。


    接連幾個村子都是一樣的場景,村子裏沒有搏鬥的痕跡,屋舍完好,還有正在搭建的新的房屋,這也不會是整個村子搬遷。


    虞知躺在堆放貨物的馬車上,銳利的目光掠過周圍,詭異的氣息彌漫在整個商隊之中。


    沒有人說話,繃緊了心神,不敢打破行進的腳步和安靜地可怕的空氣。這一刻,所有人也都意識到了沿途的異常。


    期間,虞知數次朝著一側的山林中望去。他隱隱覺得有人在窺視著他們。那種晦澀陰暗的目光像是厲鬼的注視,讓虞知發冷。


    清晨時分,起了一場大霧。


    白茫茫的霧氣中伸手不見五指,一行人不敢逗留,就算是看不清前路,也繼續前行。


    馬車中的主家沒有反對,一直聽從著周虎的安排。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霧拉開了詭異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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