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風雪劍光連成一片。


    一劍喚風雪,可風雪之中不僅僅隻有風雪。


    蒼白的光芒中夾雜著紫色的雷霆。紫雷蔓延宛若一條雷龍在風雪中騰雲駕霧。


    轟!


    風雪與雷霆交織,同是劍光,卻又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


    暗淡收斂的碧落青炎再度燃燒,將整個困獸場都照亮。


    青色火焰纏繞在長劍之上,虞知施展《瞬星》身後留下來殘影,同時拖拽出如彗星的長尾。


    “風雷怒!”


    劍光凜冽,雷龍咆哮踏著風雪而來。


    “中計了!”曹令暗道一聲。


    如今風雪驚雷合而為一,近在眼前,曹令方才明白虞知真氣難續境界跌落都是偽裝。


    “狡詐的小子。”


    曹令又是暗罵一聲。他欺身太前,如今再想要收手防禦已然來不及了。


    聲勢浩大的風雷怒瞬間將曹令給吞噬。


    虞知微微一笑,他隻是嚐試著將兩招劍招合二為一,以更快的速度施展,不曾想竟然還真的成功了。


    瞬息之間,曹令倒飛而出,如剛才的虞知那般,空中喋血,魁梧的身軀又是砸倒了一片城牆。


    與此同時,虞知點地飛退,不管這一劍之後的結果如何,虞知都不敢繼續追擊。


    碧落青炎的加持下,虞知的真氣消耗的速度是平時的數十倍。虞知的境界雖然達到了開碑八品的層次,但真氣的層次依舊還是開碑七品下。


    青炎消散,這一次,虞知的境界是真的跌落到了原來的境界。


    兩劍融合,看似將曹令給擊退,實則虞知也不知道剛才是否重創了曹令。


    後退是虞知唯一的選擇。


    平順了氣息之後,虞知凝望著壓在曹令身上的落石上。


    直到此刻,數十米城牆鑄成的困獸場完完全全成為了一片廢墟。


    很快,落石動了一下,緊接著那一堆落石瞬間炸裂開來,落石碎裂四射而出。


    魁梧的身影從塵埃中走出,一拳轟出,半空中一塊石磨大小的巨石碎成了無數的小石塊。


    可見,曹令很惱怒。


    “剛才一劍,很驚豔。一式劍招引動風雪和雷霆,兩種狂躁的力量交織。你若真是與我同境,恐怕我已經死了。”


    虞知無奈地搖搖頭,歎息了一聲,說道:“可終究還是沒殺了你,不是嗎?”


    曹令咧嘴一笑,身上的甲胄已經破碎,身上被鮮血覆蓋,仿佛身上每一處肌膚都在滲血。


    “你既是知道了我隸屬燕雲十八騎,也不難查出這座城池背後的主人。因此,你要死在此處。”曹令看向虞知,說道,“當然不僅是你,來到這裏的人都要死。”


    虞知挑了挑眉毛,說道:“如你所言,那些被山匪擄來的孩童也要死?”


    “自然。”曹令平靜地說道,“孩童雖小,但難免有些聰慧的。若是將城中的事說出去,那會讓我很頭疼。”


    虞知看向被城牆壓死的野獸,說道:“不過五六歲的孩童,被你們用來喂養野獸。難道你不怕遭天譴嗎?”


    曹令也順著虞知的目光望去,搖頭笑了笑,說道:“我命由我不由天。若是真有天譴,那些山匪就應該暴斃在山中,而不是死在你的手裏。大獄裏那些窮凶極惡的犯人也該受天譴,而不是等著朝廷的審判。天譴。嗬嗬...也就是像你這樣的少年才會相信所謂的天譴。”


    虞知撇撇嘴,笑道:“或許我就是山匪的天譴呢?”


    曹令看著虞知,沉默了片刻。


    虞知則是繼續說道:“不過,話又說回來。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項籍造了這麽多殺孽,卻也還活得好好的。真不知道這賊老天到底長沒長眼睛。”


    曹令抬頭望向天邊的魚肚白,想了很久的他開口說道:“要是真有天譴,我就等著。不過,你一定比我先死。”


    碧落青炎消散,將甲也重回到虞知的胸口處。


    在曹令的眼中,虞知是強弩之末。就算現在重傷的曹令也足以將虞知拿下。


    “要不我們賭一把?”虞知說道。


    “賭什麽?”


    “我賭你今日殺不了我。”


    “哼,你還有後手不成?”


    虞知笑著攤攤手,似是而非地說道:“或許呢?”


    曹令抬手,招來長槍,冷笑道:“我賭,今日你死!”


    ......


    曹令剛想動手,隻瞧在另一處城牆塌陷的地方走來一個素衣小和尚。


    淡淡的金光縈繞在其身軀之上,稚嫩的臉龐澄澈的雙眼都意味著起年歲不大,應該如少年一般。


    曹令一眼就看出,淡淡金光出自佛門。


    虞知淡淡地笑了笑,看向無花,說道:“小和尚,你怎麽才來?我都快被打死了。”


    無花眨了眨眼睛,滿臉真誠地說道:“虞兄不是說,小僧隻管救人,其餘之事都交給你嗎?”


    虞知像是忘了這回事一般,說道:“咱們兄弟之間,何必說得這麽見外。”


    無花是真的真誠,虞知也是真的不要臉。


    虞知接著問道:“找到那些孩童了嗎?”


    無花點點頭,說道:“找到了。在一座監牢內。”


    “還活著多少?”


    “約莫兩三百人。”


    “鷹仇說得沒錯,九百多孩童,也隻剩下兩三百人。”


    “阿彌陀佛。凶徒殺人,自當到佛前懺悔。”


    “殺人?要真是殺人,那算是好了。”虞知淒苦地笑了笑,“你說錯了。他們將那些孩童給這些野獸吃了。還有一些賣給了人販子,如今也不知去處。”


    無花聞言,看向那些死去的野獸,想起了那一頭黑虎。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此地怨氣如此之大,竟是如此。”


    兩人旁若無人地交談著,絲毫不將曹令當一回事兒。


    曹令忍不住說道:“這小和尚就是你的護身符嗎?他看著如你年紀差不多大,你覺得他能打得過我?”


    虞知笑了笑,說道:“你若還是之前的戰力,我還真不敢打包票。但如今的你重傷,他應當可以殺你。”


    無花則是在一旁糾正道:“小僧不會殺人。佛門戒律,不得殺生。”


    “可他將這麽多孩童喂養野獸,此等行徑罪孽滔天。”


    “即便如此,小僧也不會殺人。小僧會將他帶往寺中,誦經念佛,用餘生洗刷這份罪孽。”


    虞知想了想,提議道:“那也好。你先將他擒住再說。”


    虞知心道:你擒住,我來殺。那你就不算破戒了不是?


    惡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


    而好人成佛卻需要經過九九八十一難。


    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曹令從未被如此輕視過,眼前的兩個年輕人絲毫沒有尊重他。還未開戰就已經開始商量他的死活。這無疑是莫大的侮辱。


    曹令趁機平複了傷勢。他不信憑這一個小禿頭能夠拿下自己。


    下一刻,曹令動了,一杆長槍如巨大的攻城弩射向虞知。


    虞知站在原地,一臉錯愕。搞偷襲,真是卑鄙。再說了,你的對手是小和尚啊,你找我幹嘛?


    無花同樣動了,瞬間出現在虞知的身前。


    鐺!


    同樣是佛門金鍾罩。


    無花身上的金鍾虛影高十數丈,恍若能夠撐開一片天地。金光流動,梵音吟誦,刹那間無花就是此間的神明。


    長槍撞擊在金鍾上,不能寸進半分。


    站在無花身後的虞知輕蔑地笑道:“喂,這可是懸空寺的小和尚,你可不要小瞧了他。”


    說完,虞知走到一旁,且看著兩人戰鬥。他對於無花有足夠的信心,對付全盛時期的曹令怕是不行,但如今的曹令絕不會是無花的對手。


    無花看似隻有開碑七品,但誰會輕視從小在懸空寺玄嵩大師座下修行的弟子呢?


    虞知也不關心那一處的戰鬥如何,他抬頭望向東方天際的魚肚白,這一夜已經折騰到了天明。


    這般大的動靜足以引起蘇城百姓的注意。重要的是,遊元矩和祖安邦兩人絕不會坐視不管。在虞知發現了晁大彪的時候,他就已經確信這座山中城絕對和遊元矩有關。


    若是這麽隱秘的事被發現了,遊元矩還無動於衷,這怕是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山中城、異變的野獸、夜鬼、燕雲十八騎......有趣,真是有趣。”虞知一一細數他所發現的一切。“山匪隻是幌子,為的就是擄掠幼童來喂養這些異變的野獸。”


    忽然,虞知皺起眉頭,說道:“可滄州府的那一座山中城,喂養黑虎的食物卻也不是孩童。這又是為何?當初為何要撤離那一座的山中城?曹令奉的楚王項籍的命令,難道項籍真和夜鬼有勾結?”


    虞知心中疑問越來越多,感覺背後陰謀快要付出水麵,卻又極為模糊。


    “唉,真當煩惱。皇帝那糟老頭子想讓我攪渾南州的水,可這水已經很渾了。要是將曹令抓住,送往京都,再將山中城發現的一切告訴楚皇,大楚朝廷可真是有了由頭征討項籍。”


    “既然楚皇想拿我做刀,他何嚐不是我的刀?”


    “不過,夜鬼到底躲在何處?在北境見過幾次之後,這些日子就像是銷聲匿跡一般,尋到他們的蹤影。”


    對於夜鬼,虞知心中隱隱擔憂。


    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可要是高個子也頂不住,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虞知又是摸了摸腰間的劍柄,喃喃道:“等蘇城之事解決,江南劍廬是該去走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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