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樓台的另一處,薑尚也望著江南城中的美景。


    虞知看了薑尚一眼,覺得這人與其他人有幾分不同。但薑氏...因為這個姓氏,虞知並不喜歡。


    薑尚也看見了虞知,他沒有刻意過去打擾。


    因為來之前,有人曾跟他說過,不必刻意去接近這個少年。


    薑尚照做了,心中也覺得很舒服,因為他也不喜歡酒桌上的虛偽。


    忽然,在虞知的視線中出現了一排排火把,整齊劃一的馬蹄聲從百味樓的街道前傳到了樓上。


    頃刻間,樓下的將士將百味樓給團團圍住。


    傅詢正好看見了這一幕,嘟囔著:“這是怎麽了,什麽事情這麽大的陣仗?”


    虞知笑道:“連你這南州知府都不知道,我又怎麽會知道?”


    傅詢忽然一驚,眼中的醉意完全消散。在南州府,能夠這樣調動兵馬的人屈指可數。


    江南城的官員誰不知道今夜傅詢在百味樓為督查禦史接風洗塵,可偏偏有人帶兵將百味樓給圍了。


    這是打他傅詢的臉嗎?


    “虞大人恕罪,待下官去一探究竟到底是誰這麽大膽子驚擾了虞大人。”傅詢怒道。


    虞知笑了笑,他一眼就看清了為首的項景昊。


    “傅大人。”虞知攔住了傅詢,說道,“我跟你一同下去。這些人是來找我的。”


    傅詢說道:“帶兵尋虞大人,這些人是想要做什麽?!”


    緊接著,便是聽到百味樓外,傳來一聲怒吼。


    “虞知,給我滾下來受死!”


    這一道聲音讓百味樓上的眾人紛紛酒醒,走到窗戶邊上,朝著街上望去。


    到底是何人如此猖狂,竟然直呼督查禦史的大名,讓楚皇欽點的禦史下來受死?


    當眾人看見項景昊的臉,卻又將腦袋縮了回去。


    楚王世子誰不認識?也就隻有這家夥敢這麽和督查禦史叫囂。


    機靈的人將那醉眼眯著,而後便是就地倒在了地上。其他人一瞧,心中明了,也紛紛效仿起來。


    剛才還熱鬧非凡的閣樓中,一瞬間就冷清了下來。


    地上,椅子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一具具醉酒的“屍體”。


    這些人何其精明,見是兩邊都得罪不起,便是裝醉倒下。等到事後醒來,完全便是不知情。


    薑尚看了這些人一眼,心中不屑。他想了想,便是朝著百味樓下走去。


    範麟也在思考著今日的事。“這項景昊大張旗鼓地和虞知不對付,雖然不知其中發生了何事,還是不摻和的好。”


    他拉住想要看熱鬧的方濤,微微搖頭。


    在範麟看來,不管起因如何,這都是一次抉擇。


    南州府的官員都要在今夜做出抉擇,可選擇誰,都會得罪另一方。而雙方都是他們這些小官員得罪不起的。


    而南州府的這些世家和士族若是明智一定會選擇如日中天的楚王府。


    他們有底蘊,沒必要得罪虞知,也不擔心虞知的報複。


    畢竟,在楚王府麵前,虞知隻是小小的督查禦史而已,他如何能夠鬥得過那一座楚王府。


    方濤看著樓下的陣仗,虞知已經下樓,孤身一人走到了成群的將士麵前。


    勢單力薄!


    方濤咬咬牙,撇開範麟的手,說道:“我爹讓我拜黎晚桐為師,老大是師傅的未婚夫,項景昊要是敢對我老大動手,這特麽是打我的臉。”


    噔噔噔。


    樓梯上響起了方濤急促的腳步聲。


    範麟又朝著樓下望了一眼,罵道:“蠢貨。為了一時意氣,真是蠢貨!”


    ......


    虞知看了看百味樓外成群的將士,這是楚王府的親衛,也是大楚軍中最強悍的將士。


    虞知不怕這樣大張旗鼓地叫囂,他最怕的是如北境時暗中謀劃的暗殺。


    黎晚桐被擄,葉清歡遇襲......他身邊的人全部陷入了危險之中。


    光明正大......哼,虞知從未怕過誰。


    虞知瞥了一眼周遭的將士,隨即笑了笑看向項景昊。


    虞知站著,項景昊騎在馬上,周圍燃燒的火把照亮了兩者的身影。


    這不是兩人第一次衝突,而是一次又一次。兩人之間的仇怨也越積越重,難以放下。


    虞知剛想開口卻聽身後先傳來一道聲音。


    “項景昊,你想幹什麽?別以為在南州地界,你就能為所欲為。”方濤一邊嗬斥著,一邊走到虞知的身旁。


    “這是我老大,你動他試試。我爹是鎮遠侯,我都不敢這麽帶兵拿人。你丫的,嚇唬什麽人呢!”


    虞知微微詫異,他竟然沒想到首先出來為他說話的是方濤。


    這小子還挺仗義。


    方濤湊近了虞知,低聲說道:“老大,這是人家地頭。人多勢眾,打不過就跑啊。”


    虞知神色怪異,說道:“我倒是能跑。可你呢?”


    方濤有些傲氣地說道:“我老子好歹是個侯爺,項景昊總要給我爹一個麵子。”


    項景昊認識方濤,但他認的是鎮遠侯方南虎的威名,隻會尋花問柳的紈絝子弟方濤根本不在項景昊的眼中。


    項景昊冷聲說道:“這件事跟鎮遠侯沒有關係。方濤,給我滾開!”


    方濤正想說話,卻被虞知拉了一把。


    “好了,此事,你別管了。”


    說著,虞知將迷迷糊糊的方濤推進了百味樓。


    “你這是要做什麽?”虞知看著項景昊問道。他可不知道薑溪月回到楚王府之後就昏迷不醒。


    項景昊陰狠地說道:“自然是要你的性命!”


    虞知再度環顧四周,指著這些楚王府的親衛,最終那根手指指向了項景昊。


    虞知更是輕蔑地笑道:“就憑...你?”


    同境之中,虞知可不怕任何人。就連雷駿都說,生死一戰,都不敢說穩贏虞知。


    要知道雷駿是十萬大山年輕一代的前三人物,也就蒼萬鈞能夠與其比肩。


    能讓雷駿說出這番話的人,屈指可數。


    輕蔑的言語更加刺痛了項景昊的自尊心。他是楚王世子,至高無上尊貴無比,怎能讓虞知挑釁。


    虞知一人麵對上百的楚王府親衛,神色淡然,不將其放在眼中。


    被激怒的項景昊如同一頭野獸,眸中閃爍著火光,怒道:“來人,給我殺了他!”


    一眾親衛拔刀向前,正欲對著虞知出手。


    一場好戲正要在百味樓下上演。


    隻見虞知退後一步,說道:“等等。”


    “你怕了?”項景昊冷笑道。


    虞知攤攤手,無所謂地說道:“你確定要殺我?”


    項景昊揮動手中長鞭,指著虞知,說道:“你羞辱我娘親,罪該萬死,殺你是便宜你了。”


    周圍已經聚集了許多百姓,他們離得很遠,怕惹到麻煩,卻也將兩人之間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楚王世子的娘親,那不就是楚王妃?”


    “虞大人竟然敢羞辱楚王妃,就算他是陛下欽點的督查禦史也不能這麽做吧。”


    “誤會,肯定有誤會。虞大人年紀輕輕,前途一片光明。何必做這種自毀前途的事?”


    “說不好,年少輕狂,什麽事不敢幹。我年輕時,還想做皇帝呢!”


    “說什麽鬼話,你是不要命了!”


    “......”


    虞知無辜地說道:“你不要汙蔑我啊。我何曾侮辱過楚王妃......你這樣說對楚王妃的名聲可不好。再說了,我若是有罪,也不是你該來拿我。”


    虞知看向躲在百味樓中張望的傅詢,問道:“傅大人,敢問有人要殺朝廷三品官員,依大楚律例該如何?”


    傅詢在知道帶兵前來的是楚王世子之後,也想著裝醉蒙混。


    可他偏偏“自告奮勇”和虞知一同下樓。此時,躲也是躲不了的。


    傅詢從百味樓中走出,強裝鎮定。“見過世子。”


    “虞大人,世子,這其中一定有誤會。一定要調查清楚,千萬不要傷了和氣。”


    虞知卻是繼續問道:“傅大人,本官在問你話呢。”


    麵對虞知的追問,傅詢看了項景昊一眼,隻好說道:“殺朝廷命官,死罪。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虞知笑眯眯地拍了拍傅詢的肩膀。“好了,看你也嚇得不輕。這裏沒你事了,回去吧。”


    “虞大人......”傅詢還想再勸一番,可見到兩人劍拔弩張的姿態,也就將原本的話憋到了肚子裏。


    虞知挑釁地看向項景昊,問道:“你還敢殺我嗎?”


    沉默了良久,火焰晃動著兩人的身影,交織亂舞,仿佛已經起了一場大戰。


    一人雙手負立,雲淡風輕。


    一人策馬而立,怒目切齒。


    終究,隻聽項景昊吐出一個字——殺!


    虞知從容不迫地取出尚方寶劍,目光淩厲。


    “想要殺我?你算什麽東西?”


    嗡。


    寶劍出鞘,發出一聲輕吟。


    “尚方寶劍,先斬後奏。你們要殺我,那我便先殺了你們。”


    頃刻間,虞知踏步而出,手中寶劍散發著冰冷的光芒。


    楚王府的親衛再厲害也真是軍中的將士,而虞知可是實打實的開碑七品劍修,而且還是領悟劍意的那一種。


    這些親衛如何會是虞知的對手?


    一瞬間,虞知就像是闖進了羊群的惡狼,尚方寶劍是鋒利的獠牙。


    劍光落血,一具具屍體倒下,鮮紅的血液在火光之中更為耀眼。


    虞知如入無人之境。這一戰,他要殺得項景昊膽寒,要將楚王府的臉麵踩在地上。


    ......


    此時,在楚王府中,薑溪月正要走出王府。當她得知項景昊帶著人馬去虞知,心中更是驚慌,不知是擔心虞知,還是擔心項景昊。


    “這個孩子真是魯莽!”


    可府中的紅衫女攔住了薑溪月的去路。


    “王妃,若是世子和虞知必有一戰,決生死。你會如何?”紅衫女問道。


    薑溪月不敢想象那樣的場麵,說道:“我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


    紅衫女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道:“世子不會放過虞知,虞知也不會放過世子。王妃必然要有一個決斷。”


    薑溪月沉默著,心中糾結。她本該毫不猶豫地選擇項景昊,而她莫名其妙地猶豫了。


    紅衫女像是藏在草叢裏的毒蛇,暗中謀劃著一切。她從衣袖中取出一個羽毛形狀的暗器,不過手掌般大小,極易隱藏。


    “此乃孔雀翎。王妃可留著防身,或者幫助世子殿下。”


    紅衫女的話讓薑溪月微微一愣,險惡的用心也極為明顯。


    然而,薑溪月還是接過了孔雀翎,朝著百味樓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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