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禦史參奏了一名官員,翰林院從六品的胡修撰,起因不是什麽大事,但隨著事態的進展,竟然牽扯出胡修撰的任職問題。


    胡修撰是恒帝二十三年的貢生,接連兩年未考中進士,便在恒帝二十五年,在蕪城下屬的小縣城謀了個主薄之職,又用了兩年時間,當上了蕪城的按察司知事。


    正月十四,適逢盛元國官員大變動,胡修撰便是借著這個機會,從偏遠的蕪城被提拔上來,從一個八品的知事,連升三級,一舉成為從六品的京官。


    這履曆看似清楚,蕪城那邊還存著原始卷宗,吏部也能查到底案,似乎是無懈可擊。但怪就怪在,此時大理寺那邊接到線報,說蕪城的衙門,向來都沒有胡知事此人!


    事情是周相安排人手去查的,很快就查明,蕪城確實沒有此人,胡知事一職真的是憑空杜撰出來的。


    這樣的真相,震驚了滿朝文武百官!


    周相派出的人,甚至還帶回來若幹州府官員、衙門參事,專門指認此事。


    案犯胡修撰早就被收監,聽說接連多日嚴刑拷問,都不肯招供,今晨自縊死在了獄中。他無父無母、無妻無子、無親無朋,走的了無牽掛,卻讓線索也斷在他那。


    事情一被揭發出來,早朝就像炸了鍋,胡修撰已經畏罪自殺,戰火便全都蔓延到吏部身上。


    姚尚哲作為吏部尚書,當初一紙任命,將人從小城提拔上來,如今卷宗底案又偽造得一應俱全,他自然脫不了幹係。


    早朝之上,姚尚哲被左相周維功咬住錯處不放,右相劉澤更是帶著一幫人死諫,要求皇帝嚴懲姚尚哲,重查他舉薦的所有官員。


    皇帝端坐於龍椅之上,若有所思,卻並未立即表態。


    清流們此刻挺身而出,與各路人馬唇槍舌劍,試圖挽回眼前劣勢。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現任吏部郎中隋旭年突然出列跪倒,情緒激憤,揭發吏部在官員選拔上的舞弊行為,並曆數若幹證據,涉及正月十四,姚尚哲奏折上舉薦的十餘人。


    隋旭年言辭鑿鑿,有理有據,一看就經過了精心準備。


    隋旭年是隋太傅的長子,隋清瑤的父親,與姚尚哲同屬一榜進士,與姚尚哲交好了十餘年,早早便歸附清流一派。姚尚哲掌管吏部後,更是將他調到身邊,成為自己的左右手。


    隨旭年反水反得這麽徹底,驚呆了朝堂上一幹眾人,但回想起之前她女兒的慘死,和坊間流出的種種傳言,眾人又似乎了悟了。


    隋旭年的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隋太傅的立場,想到自己的恩師,恒帝的心裏感到硬剌剌的疼,對自己的二兒子倍感失望。他怒火中燒,為了恩師一家,咬咬牙,下了決心,隨即下令將姚尚哲收監,由嵐親王主審此案,大理寺從旁協助。


    嵐親王作為宗室,是劉太後的養子,更是隋太傅的女婿。恒帝的這個決定,讓軒王這邊的人心都涼了。


    此時,軒王在安榮還未得到一絲消息,他還沉浸在與顏姑娘的風花雪月當中。


    消息是在當天晚上傳到安榮的,是由專門訓練的鷹隼,攜著密信交到了軒王手上。彼時,軒王已經用過晚膳,準備再處理會公務,便趕往城西。


    軒王讀完密信,臉色突變,手裏的信拿將不穩,滑落地上。趙翼拾起了密信,也是大驚失色。


    密信是姚太師親自寫的,將早朝的情況一一告知軒王。


    姚太師說姚尚哲早朝後便被下獄,但礙於長公主的情麵,皇帝還未下旨動他。


    姚太師說此事都因姚尚哲大意,才讓對手有了可乘之機。他讓軒王放心,他會把一切都處理好,如果皇帝一定要找個人治罪,他就算舍棄一子,也不會牽扯出軒王。


    軒王此刻麵色蕭肅。姚太師隻有兩子,他又怎麽忍心,讓老太師白發人送黑發人。


    軒王知道時間緊迫,必須當機立斷。他立刻著手安排,先是給老太師寫了回信,又致信京裏的心腹,交代下一步的行動。


    信都發出去了,時間已臨近午夜,軒王吩咐道:“估計明日晌午京裏就會接到訊息,趙翼,從即刻起,派人與京裏時刻保持聯絡,有事立即報我。”


    見軒王滿臉疲憊與灰敗,趙翼有些擔心,軒王衝他擺擺手:“我沒事,這裏不用你了,你去叫南星過來。”


    南星一進來,軒王便吩咐道:“備馬,去城西!”


    到了城西已是三更天,軒王屏退眾人,戴上銀質麵具,翻過院牆,熟門熟路的摸進了隔壁的繡樓。


    他還是先去了小丫鬟靈兒那邊,點了她的睡穴,然後才拐進顏佳瑩的閨房。


    進入房間,房裏傳來細微的呼吸聲,軒王來到床邊,透過輕紗的帳幔,看到顏佳瑩正側身裹在錦被裏,小小的身子隨著呼吸一起一伏,隻露出紅撲撲的小臉,睡的像個小嬰兒。


    顏佳瑩純淨的睡顏讓軒王狂躁的心,瞬間平靜下來,之前的苦悶、冰冷都漸漸淡去,心中升起一絲暖。


    但隻這一絲又怎麽能夠,軒王很貪心,他想要更多,想要一輩子,他希望在以後的日子裏,每天都可以對著這樣的睡顏,恬靜、純潔,美好得怎麽都看不夠。


    軒王在床邊看了半晌,咬咬牙,轉身離開了。


    第二日晌午之後,大理寺這邊,接到了吏部官員的舉報,揭發吏部左侍郎篡改官員底案,買官賣官的罪行。


    大理寺立了案子,很快便將事情查清。


    早朝之上,大理寺呈上一幹證據和案犯口供,當庭陳訴案情始末。


    恒帝之前因為對太傅心生愧疚,下令將姚尚哲收監,但下朝之後,看著長姐趕過來求情,便有些後悔了。


    如今大理寺查明了罪首,恒帝樂不得馬上結案,讓姚家撇清幹係,便順勢將一切罪行推到吏部左侍郎身上,宣布姚尚哲無罪。


    兩位相爺都對這個結果不服,但恒帝堅持,最後他們隻能眼睜睜看著吏部左侍郎,做了整件事的替死鬼。


    這件事軒王棄車保帥,舍了心腹,保住了姚家。


    此事剛剛擺平,沒想到,過了兩日,宮裏又出了件大事。


    貴妃娘娘身邊的一名宮女,跟著貴妃去壽康宮請安時,被人發現在指甲裏藏毒。


    經過嚴刑拷問,宮女將貴妃給招了出來,還交代之前太後病重,也是貴妃娘娘動的手腳。


    太後和皇後帶領人馬,衝進貴妃的辰月宮,一番大肆搜查之後,在一處隱蔽的暗格裏,發現了裝毒的瓷瓶。


    太後當場就下令拿下貴妃,並吩咐對貴妃用刑。太監手執刑具,還未近身,十幾名暗衛突然出現,將貴妃護住。


    待皇帝得到消息,從前朝匆匆趕回,看到的就是兩方人馬劍拔弩張的場景。


    皇帝聽太後把事情說完,卻並未表態。


    太後帶來的幾名禦醫也都證實,暗格裏裝的,確實是好幾種毒物,其中三種,都是見血封侯的劇毒,還有一種卻辨識不出。


    秦悅是恒帝青梅竹馬的愛人,她的脾氣秉性,恒帝又豈會不知。恒帝根本就不信,一向膽小純善的心上人,會毒害自己的母親。


    事情涉及太後上次的病,恒帝便派人去請陸神醫,陸神醫仔細查看那瓶毒.藥,歎了口氣,請罪道:“皇上,當初都是草民大意,並未發現太後病重的根源,隻是給太後用了祖傳的靈藥。今日一見這毒,草民才警醒,太後的一切病症,的確與此毒相吻合。草民祖上的靈藥,有一味恰好與此毒相克,太後這才僥幸被救回。”


    恒帝艱澀問道:“到底是什麽毒?”


    陸神醫回道:“此毒名叫離人淚,相傳曾是多燁國,多年前的宮廷秘藥,雖然毒性慢些,卻無色無味,殺人於無形。而且中毒後,與普通的咳喘症無異,直到毒性發作,都無法驗出。這毒早就被禁,如今在多燁國都極難尋到,草民也隻是聽父輩提及。”


    貴妃見陸神醫如此編排自己,向恒帝大呼冤枉。恒帝本就有護她之心,聽貴妃哭的抽抽噎噎,更是不忍。


    正在此時,伺候貴妃的大宮女紫羅撲通跪倒:“皇上,此事與貴妃娘娘無關,那些毒是奴婢藏的,娘娘她並不知情。”


    眾人都愣住了,不知紫羅究竟唱的是哪一出!


    紫羅被拉下去審問,這小丫頭開始骨頭挺硬,隻說是自作主張,後來還是熬不住酷刑,將軒王給供了出來。


    恒帝怕是別人故意栽贓,誣陷二兒子,便動用身邊最得力的人手,專門負責調查此事。


    調查的結果卻出他意料。


    那毒.藥是真的,紫羅密探的身份也是真的,她供認出來的,軒王安插在宮中的暗樁也是真的。甚至禦醫為太後滴血驗毒,證實太後體內至今還有餘毒未清。


    那事情就尷尬了!


    恒帝內心陷入一片混亂,他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樣處理才好!


    就在此時,嵐親王趕到殿外,稱有急事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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