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帝聽聞三哥有急事求見, 忙宣他進來。


    嵐親王手執一疊文書,呈給恒帝:“皇上, 這幾日臣帶人查證,證實各地新入京的官員,都曾做過二皇子府上的幕僚, 這兩年又都是借助軒王的關係, 去各地謀得的一官半職。”


    恒帝明白新上任的官員,都是兒子的人,之前他也默許了此事,讓兒子的人在朝堂上爭得一席之地。


    但混淆吏治,黨同伐異,這種動搖社稷的行為,就算他是皇帝, 也不敢明裏包庇。


    嵐親王見恒帝遲遲不肯表態,便又說道:“皇上,臣剛剛得到消息,劉興在流放途中, 被截殺。”


    恒帝聽到消息,大吃一驚:“查出是什麽人做的?”


    嵐親王答道:“聽說是在六喇嘛山, 遭遇了土匪襲擊,不過我們派出的都是高手,如果遇到的隻是山匪, 不可能如此不堪一擊。”


    見恒帝若有所思, 嵐親王又接著說道:“我聽說璟軒在江南, 不但掌管了秦家軍,還招募了上萬人的私衛,我們盛元就了藩的王爺,似乎是沒有這種先例啊!”


    見恒帝還是不表態,嵐親王又悠悠說道:“當年大哥曾帶著四千私衛,在父皇駕崩當晚逼宮,不知四弟是否還記得?”


    恒帝又怎麽可能不記得!那是深埋在他心頭的一根刺,想一次,就痛一次。


    大哥逼宮那年,恒帝才十六歲,父皇突然得急病駕崩,沒來得及擬定傳位詔書。


    大皇子屆時已經開府另住,就在父皇駕崩當晚,他帶領府中親衛,將皇宮團團圍住。


    母後跪在靈堂之上,顫著身子摟住自己,流了整整一夜的淚。


    第二日,母後從靈堂走出,他記得很清楚,那天母後一身縞素,背影單薄,獨自走向大皇子和幾千衛兵,那決絕的氣勢……


    若不是長公主帶著皇家禁衛軍及時趕到,也許他和母後,就全死在當日的宮變之中。


    再後來,定國侯和長公主以武力威脅,劉家力保中宮嫡子,夏恒瑞最終兵不血刃的登上了皇帝寶座……


    繼位之初,不少朝臣不服,為了安撫人心,劉家留了大皇子一命,將他拘禁在驊州。


    雖然大哥早已作古多年,但那令人齒寒的一幕,卻在恒帝心頭揮之不去,恒帝對大哥的恨意,至今仍未消。


    “當初大皇兄就常以太.祖自比,聽說江南一帶如今盛傳,軒王也最具太.祖遺風。四弟,你一向以仁孝治國,最是看重骨肉親情,這一點上,璟軒卻不像你,他那個狠勁,倒是像極了大哥。”


    “三哥,求你別再說了。二舅舅的事,你也別讓母後知道。”恒帝低頭扶額,神情痛苦。


    這些事,一樁樁,一件件,都擺在恒帝麵前,讓他不信都不行。這個兒子,是自己和心上人的結晶,自己一向對他寵溺嗬護,沒想到,卻慣出一個逆子來!


    如果將來有一天,自己擋了這個兒子的路,是不是他也會毫不留情,痛下殺手!


    恒帝咬了咬牙,說道:“如果軒王果真是擁兵自重,謀害至親,我定會嚴懲不貸,決不姑息!”


    恒帝接下來的動作十分迅疾,軒王在宮中的暗樁,被他一天內就給肅清,十多名新提拔的官員,也都被免職。貴妃娘娘被罰禁了足,關在辰月宮裏,誰都不許探視。


    消息第二天就傳到了安榮,比消息稍晚三天到達的,是聖上的旨意,恒帝下令,收回軒王的藩封,命他即刻回京。


    傳旨太監還帶來恒帝的一封親筆信,信上對軒王毫不留情的斥責,說他謀害至親、殘害手足,將太後中毒、劉興被殺、還有千秋節大皇子和隋清瑤的事,都一股腦的清算到軒王頭上。


    軒王和老侯爺看完密信,定國侯冷笑:“原以為這臭小子隻是性子軟了些,卻沒想到他如此不分是非,早知道他這麽不成器,當初我就不該助他上位!”


    見外孫被氣得臉色鐵青,定國侯安慰道:“璟軒不必生氣,我陪你一起入京,我倒要看看,他能拿你怎樣!”


    “好,那明日晌午便啟程,孩兒先下去安排。”


    軒王安排好路上隨行的暗衛,安排好安榮的政務,想了想,又回了王府,讓兩名侍妾也收拾好物品,明日一同回京。


    無論此次回京後情形如何,軒王都會回來迎娶心上人,安榮這邊,從今以後,都隻會有萌萌一人。


    明日就要回京,時間緊急,今晚,軒王必須要見萌萌一麵,把要緊的話說清楚。


    晚上,軒王帶著南星,來到繡樓,吩咐他守在門外,自己一閃身,進了閨房。


    顏佳瑩還沒睡,正坐在桌旁看書,見麵具男子突然闖入,手裏的書嚇落到地上。


    “姑娘別怕,我明日就要離開安榮,今晚來向姑娘辭行。”軒王連忙安撫住她。


    說心裏話,聽說他要離開,顏佳瑩還有些失落。


    “公子就要遠行,小女子祝公子一路順風。”顏佳瑩從座位上站起,向對麵的男子深福一禮。


    “顏姑娘,我有事求你,請你答應我!”軒王疾行幾步,來到顏佳瑩身邊,語氣急迫。


    高大的男子站在自己麵前,讓小姑娘感到了一種威壓,但想想他並不是壞人,顏佳瑩抿抿唇,沒有馬上拒絕。


    “我家那邊出了大事,必須馬上回去,但少則幾日,多則月餘,我會再回安榮。萌萌,答應我,在這期間,別答應任何人的求親,等我回來,好嗎?”軒王的聲音中帶著懇求。


    “我們隻見過幾麵,彼此還不了解,希望公子不要被表相迷惑,小女子並不如公子想的那般好。”雖說對男子有了些好感,但問題是,他身份成謎,來曆不明啊!


    “萌萌,我真的孤獨了很久,隻有遇上你,才初嚐了情動的滋味。求你給我個機會,讓我證明,我能帶給你幸福!”軒王的聲音又醇厚,又溫柔。


    顏佳瑩喜歡他醇厚低沉的嗓音,尤其是他喚自己萌萌時,那種讓她的心,都要融化了的溫柔。


    “公子,你容我好好想想!”顏佳瑩低下頭,小聲嘟囔著,但小臉卻不自覺的紅了。


    “不過,難道公子要一直帶著麵具,向我證明嗎?”顏佳瑩鼓起勇氣,小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種嬌嗔。


    軒王敏銳的覺察到她態度的轉變,不禁心中一喜。


    他又靠近一步,卻不敢唐突,隻是低下頭,柔聲說道:“萌萌,等我回來,我會為你摘掉麵具,到時候,你可不準嫌棄我啊!”


    看到顏佳瑩眼中的猜測,軒王又笑了笑,他抬起手指,輕輕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萌萌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到時候可不許反悔!這些天你就乖乖的呆在家裏,等著我回來。”


    “人家可沒答應你!”軒王親昵的小動作,讓顏佳瑩臉上一陣熱,心裏卻泛起不一樣的情愫。


    看著滿臉紅雲的小姑娘,還有她俏皮的語氣,軒王放下心來,“萌萌,別嫌棄我的身份,我會努力讓自己配得上你!”


    顏佳瑩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既神秘又特別,自己確實被他吸引,內心有所期待,又滿是糾結,她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和公子是不是之前認識,所以公子才會用麵具遮住,怕我認出來?”聽男子一直怕被嫌棄,顏佳瑩忽然有了猜想。


    好不容易才建立點好感,這時候可不能暴露身份。軒王想了想,答道:“確實見過,那日在桃花澗,石壁下,萌萌一身鵝黃,在桃樹下翩翩起舞。”


    “你竟然偷看我!”想到那天的縱情恣意都被陌生男子看了去,顏佳瑩的臉上像燒了一把火。


    軒王湊到小姑娘耳邊,喃喃說道:“在下並非是偷看,隻是巧遇,後來又一同落入洞中,顏姑娘,我們是不是很有緣分?”


    顏佳瑩向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和男子之間的距離,她認真的說道:“好吧,我答應你,會等你回來,向我表明身份。但我也要提醒公子,小女子很善妒,絕不允許夫君,再有別的女人。”


    小姑娘說完,才意識到自己都說了什麽,這就是同意接納他了?不過這男子似乎身上有一種魔力,和他在一起,確實讓人高興。隻要他能據實相告,顏佳瑩願意給他靠近自己的機會。


    但男女這樣私會,真的好嗎?等他再回來,兩人又要如何相處?爹娘會不會嫌貧愛富,堅決不許?


    顏佳瑩心裏,有無數的念頭轉過,她低下頭,遮住了臉上的糾結。


    軒王盯著小姑娘毛茸茸的發頂,心裏直歎氣。


    自己的家室,果然是個硬傷啊,小姑娘真的很在意!如果能重來,自己會如她所願,許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惜時光不能倒轉,世上也沒有後悔藥,那就隻能加倍對她好,用獨寵來補償,不知道她會不會因此釋懷?


    軒王很想以一個擁抱告別,但他又不敢放肆,怕惹惱了小姑娘,他還是規規矩矩的行禮,離開了小姑娘的閨房。


    ***


    第二日晌午,待一切準備妥當,定國侯府的船隊,啟程去往京城。


    大船剛出港口不久,遠處就有暗衛打出信號,然後一艘小舟追上大船,正是暗衛南星的手下。


    南星聽手下說完,臉色突變,附在軒王耳邊,小聲回稟:“顏姑娘今晨回朋城,途中被人劫持,我們的人剛發現,正在和歹徒糾纏。”


    “是誰?”軒王從牙縫裏吐出來兩個字。


    “小霸王張品碩。”南星見軒王臉色鐵青,知道軒王是氣極了。


    “帶上幾個高手,隨我來。”軒王吩咐道。


    老侯爺聞訊趕來,軒王隻是簡單說道:“外公,我那邊有急事,需離開一下,請外公先行一步。”


    老侯爺雖然不希望外孫冒險,但也不好過於幹涉,便囑咐他帶上孟家兄弟,又帶上幾個頂尖的高手,趕往出事的地點。


    等軒王趕到,那邊剛剛結束了一場打鬥,暗衛已將小霸王擒獲,正五花大綁的捆著,跪在地上。


    軒王也顧不上管他,大步流星的衝進顏佳瑩乘坐的轎子裏,就見小姑娘蜷縮在轎子中間,頭發淩亂,外衫破碎,像一隻破敗的娃娃。


    軒王的心,如刀割般的疼。


    他顫著雙手,將顏佳瑩摟進懷中,輕聲的喚她:“萌萌,萌萌……。”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軒王騰的跳下軟轎,幾步衝到小霸王麵前,咆哮道:“你到底把顏姑娘怎樣了?”


    見軒王如此緊張,小霸王覺得又有了談判的資本,便陰笑著說:“王爺息怒,都怪顏姑娘不肯聽話,要死要活的,我隻能給她下了藥,讓她消停些。如果王爺同意放我,小的願意將解藥奉上。”


    沒想到小霸王死到臨頭,還敢跟自己講條件,軒王掄圓了胳膊,一巴掌就將小霸王打倒在地。


    他又拎著小霸王的脖領子,將他拽起來,怒道:“你這個無恥之徒,信不信,我活剮了你!說,解藥在哪兒?”


    別看小霸王平時作惡作慣了,但遇到殺人不眨眼的,也一下子熊了,他帶著哭腔求饒:“王爺饒命!解藥就在我胸前衣襟裏。”


    軒王一探衣襟,掏出了解藥,又怕小霸王騙人,便倒出來一顆,塞進小霸王的嘴裏。


    等了片刻,見小霸王沒事,他急忙鑽進轎子,給小姑娘喂了解藥。


    看著小姑娘破碎的外衫,軒王顫抖的把它解開,發現裏衣還是完好的,知道她並沒有失去清白,這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軒王長舒了一口氣。


    但他又沿著衣領往上看,發現顏佳瑩的脖子上,有幾顆鮮紅的草莓,一看就是剛剛嘬上去的,軒王的眼神暗了暗,胸中燃起熊熊怒火!


    一直捧在手心裏的珍寶,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小霸王竟敢!


    真是找死!


    軒王定了定心神,暗下決心!


    他要變強,他要登頂!他要迎娶顏佳瑩,然後給她獨寵,讓她一輩子生活在蜜糖裏,不再受任何人傷害!


    軒王想了想,又將銀色麵具戴上。今日,他要親自在顏佳瑩麵前掀開麵具,用自己的真實身份,向她求親!


    過了一會,顏佳瑩悠悠轉醒。她一醒過來,就嚶嚶痛哭,又渾身瑟瑟發抖,顯然之前的事,把她給嚇壞了。


    軒王將小姑娘抱在懷裏,一點點幫她拭去眼淚,柔聲哄道:“萌萌,萌萌別怕,是我,我來救你了!”


    顏佳瑩閉著眼睛,正哭得厲害,突然聽到有人溫柔的喊她名字,就像昨晚那般,聲音中滿是憐愛。她睜開眼睛,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銀色麵具,她的心一下子就安了。


    顏佳瑩依偎在軒王懷裏,哭得抽抽噎噎:“你怎麽才來,你知不知道,我差點就死了,嗚嗚嗚……”


    “好萌萌!”軒王溫柔的撫摸著她慘白的小臉,聲音極輕的哄道:“一切都過去了!別怕,以後我都會保護好你!”


    “公子,我被那惡霸羞辱了,你會嫌棄我嗎?”顏佳瑩睜著一雙含淚的眸子,無比委屈的看著軒王。


    “傻姑娘,我心疼你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嫌棄!答應我,等我回來,就嫁給我!”


    為了安撫小姑娘的心,軒王對著她的花瓣嘴吻了下去。


    這是他肖想了好久的唇瓣,還是記憶中的柔美甘甜,軒王鼓起勇氣,把舌尖伸了進去。


    軒王用大舌,靈活的勾住小姑娘秀氣的小舌。顏佳瑩軟軟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陣戰.栗。兩人的舌,你追我逐,時而纏繞,時而吸吮,軒王的吻,也從溫柔轉到激烈……


    最後,還是顏佳瑩推開了軒王,結束了這場纏.綿。


    顏佳瑩被親的暈暈乎乎的,感覺到了困意上頭,就在軒王懷裏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睛。


    軒王附在顏佳瑩耳邊,柔聲保證:“以後在王府,我會把所有的寵愛都給你一個,不讓你有吃醋的機會。萌萌信我!”


    顏佳瑩在似夢非夢中,聽到的就是“王府……寵愛……信我”,她喃喃的說了聲好,像是回答,又像是囈語。


    看著懷裏漸漸睡著的小姑娘,軒王僵著身子,舍不得挪動半分,就怕擾了她的好眠。


    他的心終於踏實了,這倔強的小姑娘,終於開始接納他了。等她再醒來,軒王就要脫去麵具,亮出自己王爺的身份,說服小姑娘,讓她徹徹底底的屬於自己。


    但還沒等到小姑娘醒來,暗衛就突然來報,說有人給秦貴妃下毒,貴妃危在旦夕。


    軒王輕輕將顏佳瑩放下,和暗衛來到外麵。


    “到底是誰做的?”聽到母妃有事,軒王急了。


    “還不知。”


    就算沒查出來,軒王也明白,能在宮裏謀害貴妃的,無非就是劉周兩家。


    情況緊急,不容有任何耽擱。他最後看了轎子一眼,派人護送顏姑娘回去,然後帶領暗衛離開。


    臨行前,他吩咐道:“將小霸王殺了,人頭送至張府。”


    軒王一路疾行,轉眼追上了船隊,三日後,抵達京城。


    ***


    前些天,恒帝對軒王起疑,收回了他的藩地,又軟禁了秦貴妃,沒想到,秦貴妃卻遭了暗算。雖然人是救回來了,卻還是大病一場,情形時好時壞。但就算好的時候,她也不肯再見皇帝的麵。


    恒帝此時才覺察出不對勁來,又聽說老侯爺親自入京,如今已經到了宮外,頓時慌了。


    恒帝趕到宮門前親迎,見老侯爺氣勢洶洶的過來,他不敢擺帝王的架子,連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討好道:“恒瑞見過嶽父,嶽父一路辛苦。”


    十四年未見皇帝,看著臉色虛浮的中年帝王,還是一副軟弱的模樣,老侯爺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隨意拱了拱手:“皇上,老臣可不敢以國丈自居,既然皇上嫌棄我那犯傻的閨女,我和璟軒正好把她接走。”


    “嶽父息怒,都是小婿的不是。”恒帝想上前阻攔,老侯爺一甩衣袖,也不理皇帝,大步流星的向辰月宮奔去。


    貴妃秦悅一見親爹過來,把這些天的委屈全都發泄出來,哭的像個孩子,把老侯爺的心都哭碎了,把恒帝的心也哭涼了。


    “悅兒,這十多年把你一個人扔在京城,真是苦了你了。當初你不聽阿爹的話,執意要嫁個負心的,這下終於摔大跟頭了吧!”老侯爺看著女兒蒼白的病容,痛心疾首。


    “等你病好,就帶你回安榮,正好咱們一家團聚。”這次老侯爺是鐵了心的要帶人走了。


    “悅兒,是朕糊塗,是朕對不住你和軒兒,別離開朕,求你!”知道老侯爺那兒說不通,恒帝也顧不得兒子在場,開口貴妃懇求。


    別看貴妃被氣得幾天不理皇帝,但真要讓兩人徹底分開,她還是狠不下這個心。


    看女兒猶猶豫豫的不表態,老侯爺暗罵女兒不爭氣,算是被那臭小子拿住了,幾句好話就能把人給哄回去!


    “悅兒,我是勸不了你了,但你得想好了,別一輩子都犯傻!”


    “我這次來,主要是為了我們璟軒,我家外孫都給貶出京城了,這宮裏的齷齪事,怎麽一件件的,還都往他頭上安?”


    “嶽父,主要是軒兒安插的暗樁下毒,交代出軒兒,我才……”恒帝一向懼怕定國侯,在他麵前,從不敢以朕自居。


    “我都聽說了,到底那是誰的暗樁啊,竟然主動出來領罪,還把主子往外推,這聽著,怎麽不像暗樁,倒像是誰家的臥底呢?”


    “但軒兒在宮中遍插人手,也是真。”


    “父皇。”軒王跪地叩首:“如若兒臣沒在宮裏布置人手,也許母妃更早些時候,便被人給害了。”


    貴妃被下毒,發生在撤掉軒王的人手之後,恒帝自知理虧,無從辯駁。


    “既然我和璟軒回來,這些事就要查個清清楚楚,還璟軒一個清白!”


    “悅兒,聽阿爹一句勸,一個男人,護不住他的妻兒倒也罷了,要是他還幫著旁人,欺負妻兒,那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


    “哎,說到底悅兒還是個妾,人家寵妻滅妾,也是正理兒。”


    老侯爺的一番嘲諷,讓恒帝啞口無言,無地自容。


    接下來,祖孫倆展開了一係列行動。


    他們先是派人看顧好貴妃的身體,好在軒王手下有不少能人,先是為貴妃清去體內餘毒,又用了珍稀藥材調理。


    密探紫羅招供後一直被關在地牢,就在軒王回京前一天,卻被滅口。紫羅明顯是敵人拋出的一枚棄子,用完就被抹的幹幹淨淨,到底她受誰指使,卻無從查起。


    軒王隻能從別處尋找線索,他命趙翼,將曆次任務失敗,參與的暗衛列個名單出來。


    他對比各份名單,發現有兩人在名單上出現的次數最多,很多次意外失算,他們都或多或少的參與過。


    其中一個就是暗衛初五,因上次歃血盟的事,軒王對他不再重用,但後來一些無關緊要的任務,還是讓他負責,他負責的很多任務,都出現了大大小小的紕漏。


    初五如今還在安榮,軒王傳信給那邊的心腹,讓他親自盯著。


    幾日後,還是被發現了端倪。


    原來初五竟然喜歡男子,他每日打著辦差的幌子,與手下的一名小暗衛形影不離。兩人之間,幾乎沒有秘密。


    一些機密任務,初五也從不瞞他,沒想到那人卻是敵人的探子,向外傳密信時被當場按住。


    經過審訊,小暗衛供出日常與他聯絡的人。


    另一個在名單上出現最多的,是京中侍衛副統領之一,姓袁,經查實,他竟然是潛伏在王府的奸細,他派人與外界聯絡時,被抓獲。


    經過審訊,這個副統領招認,他早早就被安插在二皇子府,但直到軒王出京前,才被啟用,接到的第一項任務就是,將刺殺失敗的柳氏滅口。


    那個躲在幕後的黑手異常狡詐,他安插的人都是單線聯係,誰都不知道,究竟自己是給誰賣命。


    軒王隻能沿著對方留下的蛛絲馬跡,順藤摸瓜,發現他們供出的人都和北地都有些關係,由此猜測,幕後之人應該是嵐親王無疑。


    這樣的結果恒帝自是不信,三哥在他心目中最是仁慈,怎麽可能做下這等殺戮事!


    恒帝這樣說,軒王沒有反駁,他知道雖然父皇嘴上不承認,但這次的調查結果,在皇帝心裏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嵐親王再想牽著父皇鼻子走,也沒那麽容易了。


    秦貴妃體內的餘毒全清了,身體也漸漸好了起來。但此番恒帝讓她傷心,她一直都不搭理他,卻也不提離開。


    軒王揪出來府中內奸,恒帝知道自己冤枉了兒子,收回了上次的旨意,還繼續保留軒王的藩封。


    軒王已經離開安榮有十日了,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他的萌萌。


    一想起那個吻,軒王就覺得耳熱。想著小姑娘正乖乖的等著自己,他心裏就甜絲絲的。


    最近他要尋個機會,讓父皇母妃答應自己的婚事。


    但軒王沉浸在甜蜜中沒多久,現實又將他的美夢擊碎。


    就在兩日後的傍晚,暗衛突然慌張來報,說昨日顏家與雲世子議親,再過三日就來下聘,十日後迎娶。


    軒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消息猶如晴天霹靂一般,把他直接給震蒙了。


    小姑娘雖沒明確說嫁給自己,但那天的擁抱,親吻,難道都是假的?


    雲昊宇,你趁我不在,奪我的心上人,此仇不共戴天,我與你勢不兩立!


    軒王衝進外公的臥房,老侯爺見外孫俊臉漲得通紅,神情激憤,不禁吃了一驚:“璟軒這是怎麽了,遇到什麽大事了,怎麽這表情?”


    “孩兒要娶顏佳瑩為妻,求外公為孩兒做主。”軒王說完,一撩袍子,撲通一聲,跪倒在老侯爺麵前。


    老侯爺將外孫從地上拉起來,仔細打量他片刻,哈哈大笑:“好,這是好事啊,我們璟軒終於開竅了。顏姑娘可是我們江南五城的明珠,你若能娶到她,是你的福分!”


    “外公,顏姑娘昨日已經和雲王世子定親,我若想娶她,隻能求父皇賜婚!”


    老侯爺瞪大了眼珠子:“已經定親?璟軒,你難道要強娶人家?雲家啊,那恐怕不大好吧!雲家剛剛歸附於你,為了個女人,你就和雲家決裂,璟軒,這不值啊!”


    “孩兒這輩子,非顏姑娘不娶,之前她答應嫁我的,不知道怎的就出了變故。外公,您一定要幫我說服父皇啊!”


    “那天你突然返回去,就是為了她?”老侯爺狐疑的看著外孫。


    “是,那天她被小霸王抓住,我趕過去救她。”說起那天,軒王心中一陣苦澀。


    “事關將來的大業,我勸璟軒還是三思而行,不要意氣用事。”老侯爺很不讚同軒王和雲家搶女人。


    老侯爺不肯幫忙,夏璟軒隻好離開軒王府,獨自去宮裏求父皇。


    恒帝傍晚就去了貴妃的宮裏,雖然貴妃一直不理他,但他還是厚著臉皮東拉西扯,就是賴著不走,突然聽到軒王求見。


    太監剛喊宣見,軒王就大步流星的進來,開門見山對父皇請求:“孩兒喜歡上了一名女子,想娶她為妻,求父皇為孩兒賜婚。”


    貴妃正慵懶的躺在小榻上,聽兒子說起姻緣之事,頓時有了精神,忙起身打聽女子的情況。


    軒王知道顏佳瑩的家世不算好,但也隻能硬著頭皮說了。


    聽完兒子的介紹,皇帝和貴妃都表示反對。尤其是貴妃,為兒子挑了這麽些年,怎麽能讓這樣的女子進門?


    “軒兒,上次你不是說屬意多燁國的三公主,讓朕不急著給你立正妃,怎麽如今卻要娶個五品官的女兒?”


    “上次兒子遇刺,多虧顏姑娘相救,兒子才逃過一劫。後來兒子又和她數次偶遇,對她產生情愫,便向她提親。”軒王知道說服父母很難,便拿上次她為自己擋災說事,希望能提升點好感。


    “姻緣之事,都是遵循父母之命,這件事,你早就該回稟我們。”對於兒子私定終身之事,恒帝明顯是不讚同。


    “這樣低的身份,怎麽能配得上我兒,京裏的好姑娘多的是,便是別國公主,我兒也娶得起,怎麽能自降身份,娶這樣的女子為妻!”貴妃娘娘瞪了兒子一眼,埋怨道。


    “除了她,孩兒不會娶別人,如果父皇母妃不答應,孩兒就終身不娶。”見父母一致反對,一點都不鬆口,軒王著急了。


    “一個小門小戶出來的丫頭,到底用了什麽狐媚手段,把我兒迷得非她不娶,竟敢違逆起我和你父皇來了!”貴妃娘娘有些生氣,覺得肯定是小丫頭沒規矩,勾搭了自己優秀的兒子。


    “好了好了,此事以後再議,如果你真的喜歡,日後就納到府裏,給個夫人之位。”一看母子倆僵上了,恒帝忙出來打圓場。


    見恒帝有意把事情往後拖,夏璟軒咬咬牙:“我不會委屈顏姑娘,就算父皇不下旨,我也要三媒六聘,風風光光的迎娶她進門。”


    “逆子!”沒想到兒子竟然這樣執迷不悟,恒帝也火了。


    “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怎容你自作主張!”


    “是嗎?父母做主——”一個聲如洪鍾的老者闖了進來,後麵跟著氣喘籲籲、一路小跑的孫公公。


    “皇上恕罪,老侯爺他……”


    恒帝知道老侯爺的火爆脾氣,他要想進來,孫公公又怎能攔得住!


    恒帝滿臉堆笑的起身:“恒瑞見過嶽父,這大晚上大老遠的,嶽父大人您怎麽趕過來了?”


    “哼,自然是來做主的!”老侯爺真是越來越不待見恒帝了。


    “當年悅兒不肯聽我的話,執意要嫁。皇上那時候發誓,一輩子都隻對她自己好,一輩子都不會讓她受委屈。我這才勉強應了。”


    “不想你如今左擁右抱,還差點害死了我閨女,既然如此,那我這個做阿爹的,就做主將她領回去。”


    老侯爺陰沉著一張臉,怒氣衝衝說道。


    見老侯爺準備動真格的了,恒帝傻眼了。


    “嶽父大人,小婿自知做錯了事,小婿會好好彌補悅兒,求嶽父手下留情,小婿保證日後不會再犯!”恒帝幾乎是不顧臉麵的哀求了。


    秦貴妃秦悅這次受了委屈,遭了大罪,本也想跟著抱怨幾句,但又怕自己拿喬,被阿爹當真,把自己帶走,那可是弄巧成拙了,便什麽也不敢說。


    “日後不犯?那今日就可以犯了?璟軒好好的姻緣,你說不許就不許!若是這樣,當年我就不該把悅兒送進宮,也省得你是如意了,卻攔著我外孫娶心上人!”


    老侯爺說完,恒帝就明白了,敢情老侯爺是為他外孫撐腰來了!今天要是不答應軒兒的婚事,自己的婚姻就要危險。


    為了不和秦悅分開,他也顧不上兒子娶誰了:“是朕思慮不周,既然軒兒要娶那顏家姑娘,朕即刻便擬旨賜婚!”


    拿到賜婚旨意,軒王心花怒放,也顧不得更深露重,帶著一隊人馬就即刻啟程。


    軒王心急如焚、日夜兼程,在第三日晌午趕到了朋城。


    進了朋城,他也用不著刻意打聽哪是顏家,便看見好多人都興高采烈,往一個宅子湧去。


    街麵上,鞭炮聲聲,鼓樂相隨,一隊隊家丁護衛,抬著大大小小的箱籠,從街頭排到街尾。


    雲王帶的侍衛,分開門口眾人,護著軒王,便往裏走。


    主院的中央,已經被抬進來的物件占滿了,一人高的珊瑚樹、晶瑩剔透的玉屏風、海外運來的西洋鏡,這些既稀罕又打眼的物件,應有盡有。


    上一次雲昊宇迎娶他表妹,下聘禮的時候,是軒王陪著去的。雲王府富有,聘禮之豐厚,堪比皇室。但軒王覺得,這次的聘禮和上次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雲昊宇對顏佳瑩,還真是有心了。


    雲昊宇站在院子中央,一身玉色錦衣,將他的容顏襯得更加俊美,人逢喜事,雙目含笑,目光帶著少有的柔和。


    忽然間一大隊人進來,嘈雜的聲音,甲胄的閃亮,引得眾人紛紛回望。


    雲昊宇一見軒王氣勢洶洶的衝進來,便知道他是來攪局的,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就凝住了。


    但在顏大人這個準嶽丈麵前,雲昊宇不能認慫,也不能失禮!


    雲昊宇似笑非笑道:“軒弟不是被聖上召回京了嗎?怎麽這麽快就沒事啦!全都撇清幹係了?”


    軒王心說,別看你現在對我冷嘲熱諷,一會有你哭的時候!


    “事情本就與我無關,又何談撇清?”軒王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


    “軒弟來的正好,今天是我下聘的大日子,正好軒弟來為我做個見證。”雲昊宇心說,你就是來攪局的又怎樣,最後不還是我,抱得了美人歸!


    “雲世子下聘,真是好大的排場!可惜啊,聖旨在此,你這聘禮還真是做不得數!”


    “雲世子,顏大人,都跪下接旨吧。”


    說完,軒王從懷中掏出聖旨,在雲昊宇麵前徐徐展開,朗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朋城同知顏文俊次女顏佳瑩秀外慧中、恭謹端敏,特賜予軒王夏璟軒為正妃,令其二人擇吉日完婚。欽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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