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彩門,不好得罪唐再豐,唐再豐不僅有功名在身,在當地也是有權勢的大戶,於是就說些假話誆騙,半真半假。


    甭管看著彩門挺厲害的,但這卻是下九流的行當。


    “廚拱行這行當腥多尖少……”


    知道白貴看過唐再豐所說的鵝城幻編之後,薑北海邀著白貴避開眾人,等到一人少空地,語氣略帶賠罪意味,說話也帶著了江湖春點,也就是江湖中的黑話,這話一般外人聽見,也隻會認為打著啞謎,猜不到其中意思。


    腥,就是假。尖,就是真。


    江湖人和江湖人打交道,是盡量說江湖春點的,以免泄露什麽消息。


    “理解,理解!”


    “大家都是出來討生活的,都不容易。”


    白貴聽明白了薑北海的話裏話外意思,就是不要對這些事多管,並且代表彩門對他略表歉意,至於那些看不懂、被騙的那就和他薑北海無關了。


    能看懂彩門騙人,不說,這就是對彩門這一行當的恩情!


    不過白貴也是挺客氣的,他沒說江湖春點,說的官話,示意咱們不是同一路人。


    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薑北海也不以為怪,他笑了笑,說道:“兄台按照唐先生寫的鵝城幻編是練不出什麽門道來的,手法騙不過眼尖的人,這是我師門關於彩門的一些手彩和藥法門的技巧,就贈給兄台了。”


    末了,他又添了一句,“這比唐先生寫的更準確些!”


    彩門這一行當易懂難精,比如剛才的仙人摘豆,就用的是絲法門和藥法門,以及彩法門,豌豆上麵有極細小的絲線,這絲線是特製的,一般人看不到,戲法師也是全憑苦練,以及有的豌豆是用藥法門特意配置的,用手一搓就會變大,彩法門就是機關技巧,沒藏在粗瓷碗上,而是在紅綢上。


    表演的戲法師是特意以話術欺騙觀眾,以為粗瓷碗和竹筷有機關,其實這兩者反倒是最正常的。


    “多謝先生了。”


    白貴變了變稱呼,拱了拱手,接過了戲法書。這先生一詞可不僅是老師的意思,也有表示尊重的意味。薑北海贈給他一本戲法書,還當不得他的老師。


    “兄台若是不欲練戲法,等到遇見合適的人,也可將其贈予他人,但切己不可亂傳,不然我就是彩門的罪人了。”


    薑北海苦笑道。若是其他時候,他是斷然不會將彩門的戲法外傳的,但是眼前這少年已經看過唐再豐寫的鵝城幻編,對戲法粗通一些,又極為懂得規矩,贈送一些精奧的戲法不算什麽大錯。


    另外單憑苦練,也學不出什麽精奧戲法。比如鵝城幻編的序言就說:“戲法,小技也,然欲窮其奧妙,得其精微,若無師傅傳授,徒費苦思耳。”


    而且他也要追殺弑師的孽徒,他的師弟黃仙手,黃仙手的實力也不容小覷,彩門這一行劍丹豆環是基本功,劍是口吞寶劍,但是口吞鐵球,都是仙人載豆,環是六連環,也就是將毫無縫隙的鐵環連在一起。簽子行的雜技練的精深了就是殺人技,藥法門的一些秘藥使用得當嫻熟,殺人也是極為厲害,那些細小的機關術,也能殺人於無形之中。


    兩人又說了幾句客套話,就道別了。


    看著薑北海騎馬遠走的方向,白貴怔怔出神,搖了搖頭,也就沒再理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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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停靠馬車的地方。


    “白兄,你剛才碰見的那人是誰啊?”


    周元迫不及待的詢問道。


    “也是一個戲法師!”


    “隻不過他和剛才賣藝的戲法師不同。”


    白貴言簡意賅,說道。


    “戲法師?”


    幾人驚呼了一聲,剛才那人的穿著可與賣藝的戲法師裝扮迥異。


    一個像是說相聲的,一個像是賣武的。


    白貴將鵝城幻編記載的一些戲法師的事情說了出去,至於薑北海給他的戲法書他守了規矩,沒有外傳,也沒有告訴幾人。


    隨意在城中尋了一家客棧,幾人暫且落榻。


    雖然周元家在城裏開有染坊鋪,但也不過兩進的院子,也住不下這麽一大堆人,幾人分散開來也不是個事,反正也隻是住上兩三天。


    到了高等學堂,就有住宿的宿舍了。


    這時已經暮色深沉,白日裏的喧囂不見,隻有寂靜,偶爾傳來後院養的細犬狗吠聲。


    客棧用了上了新奇的煤油燈,不是蠟燭,挺亮的。


    燈具上雕有鏤空的仕女圖案,隨著燈光照去,美輪美奐。上麵印著細小得一行德文,應該是德意誌國的外資公司售賣的。


    白貴這會才有時間端詳薑北海給的戲法書。


    他打開第一頁,記載了一個小戲法,是吹燈複明,將硫磺末子藏在指甲裏,把蠟燭吹滅之後,再將藥彈在蠟燭的芯上,很快就會複亮。


    還有一杯醉倒,是到花園裏摘一些鬧楊花、醉仙桃,曬幹後各一半研成粉末,喝酒時給酒杯上增添一點,再往酒杯中倒上熱酒,喝酒的人就會馬上醉倒,但喝點甘草湯就能解酒。


    後麵也是幾種戲法,有指點石碎、畫貓捕鼠、瓶現美人等。


    不過這些都是以藥法門欺騙觀眾的“幻術”,沒有記載彩門的彩法門(機關)之類的東西,這讓白貴稍稍有些失望。


    要是他有朱連魁那種大變活魚的落活,身上藏上幾把槍都不是問題。


    落活,就是彩門中的大戲法。


    一個人身穿長袍,用毯子一蒙,就能變出很多東西,帶水的,帶火的,天上飛的,地下跑的,水裏遊的,草裏蹦的,吃的用的。叫人明知道東西待在身上,可就是不知道怎麽帶的,一件大褂裏麵怎麽可能帶著那麽多東西。


    小戲法就是仙人摘豆之類的。


    “說不定到時候能有些用處。”


    他將這本書囫圇記在了腦海裏,就將其扔進了火盆,焚燒一空。


    這可是下九流的東西,這時候梨園行都登不了台麵,是在民國時被捧為國粹後,才露了臉。彩門,可比梨園行還不如。


    這玩意雖不能說奇淫技巧,但在手上,也不好解釋,誰要是憑空看了,也算是違背了對薑北海的許諾,反正記在腦海裏,以他目前的天賦,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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