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後期,魏國大權先後被司馬懿的兒子司馬師和司馬昭把持,最終魏國的權力之杖落入了司馬氏的手中。


    司馬炎的祖父司馬懿,河內郡溫縣人,其智慧過人。曹操死後,司馬懿曆任魏文帝曹丕、魏明帝曹叡兩代總管朝政的重臣,主管軍事,統率魏軍,同東吳、蜀漢對峙。公元239年,魏明帝死,8歲的曹芳即位,由司馬懿和曹爽共輔幼主。曹爽明知司馬懿實力比自己強,對自己有威脅,所以,決定除掉司馬懿。司馬懿見勢不妙,聲稱自己年老多病,力不從心,回鄉養病,實際上是韜光養晦,伺隙而動。公元249年,曹爽陪伴魏帝曹芳到洛陽城南的高平陵去祭祀。司馬懿利用這一時機,假借皇太後的命令,在都城內發動政變,其長子司馬師指揮早已蓄養的3000名敢死隊,關上洛陽城所有的城門,占據武器倉庫,接管了守衛皇宮的禁軍。最後,魏帝迫於司馬懿的威逼,隻好誅殺曹爽息事。曹魏的軍政大權又重新轉移到司馬懿手中。


    公元251年,司馬懿病逝,其長子司馬師任撫軍大將軍、錄尚書事,繼續輔政。這時,魏帝曹芳已經成年,他不滿司馬師專權,與幾位大臣密謀要殺掉司馬師。由於走漏風聲,司馬師首先動手,誅殺參與密謀的大臣,曹芳也遭廢黜,另立年僅14歲的曹髦為帝。不久,司馬師死,其弟司馬昭接任其職,朝廷裏的要事都必須經過司馬昭之手。隨著年齡的增長,曹髦不斷成熟,他對司馬氏也越發憤慨了。


    公元260年五月,曹髦命令宮中宿衛士兵,捕殺司馬昭。司馬昭派大將賈充率兵將曹髦殺死,司馬昭實際掌握了皇權。但社會上還有相當一批人對這一局麵很不滿意。司馬昭一邊網羅文人學士,為自己登基製造輿論,一邊積極準備征討三國之中力量較弱的蜀漢。公元262年,司馬昭派大將鍾會、鄧艾率兵18萬,進軍蜀漢。捷報頻頻傳來,魏帝曹奐下詔將司馬昭封為晉公,拜為相國,並賜“九錫”,即最華貴的車馬、王袍似的衣服、樂器、朱紅色的門戶、有屋簷的台階、300名衛兵、先斬後奏的刀斧、表示征伐的弓箭、祭祀用的香酒。這九錫是古代帝位更替的前奏,往往先授九錫,再行帝位禪讓之禮。第二年,蜀漢滅亡,司馬昭因功又封為晉王。


    司馬炎是晉王司馬昭的長子,按照封建時代立嫡以長的製度,司馬炎本該是合法的王位繼承人,但其父司馬昭把司馬攸過繼給自己的哥哥司馬師為子,並打算立之為世子。司馬昭每次見到司馬攸,便拍著晉王的寶座對他說:“這屬於桃符的寶座。”寵愛之情溢於言表。正是在這種複雜的政治背景下,不甘寂寞的司馬炎開始了他爭奪王位的活動。


    齊王司馬攸為人清和平允、親賢好施,喜愛古代典籍,並且雅好文章,是一位有著濃厚的藝術氣質的儒雅之士。與司馬攸相比,司馬炎卻似乎是一個天生的政治家,他在氣質上幾乎完全秉承了父祖的天性,既有足以左右形勢的謀略,又有著一副寬厚仁慈的外表。政治家的天性加上客觀上的優勢,使得他在複雜的宮廷鬥爭中遊刃有餘。同時在許多重臣和曆史上廢嫡長引起禍亂的事例重壓下,司馬昭在晚年時隻好接受了大臣們的建議,立司馬炎為世子。


    公元265年,司馬昭病死,司馬炎繼承了晉王位。同年十二月,經過精心準備之後,仿效曹丕代漢的故事,司馬炎的心腹太尉何曾、衛將軍賈充等人,帶領滿朝文武官員再三勸進,司馬炎照例多次推讓,然後才接受魏帝曹奐禪讓,封曹奐為陳留王。於公元266年農曆二月八日,登上帝位,改國號為晉,史稱為西晉,晉王司馬炎成了晉武帝。


    晉朝建立魏國滅亡的事實,沒有使司馬炎心裏感到輕鬆。他很清楚,雖然他登上王位寶座,但危機仍然存在。從內部看,他的祖父、父親為了給司馬氏家族奪取帝位鋪平道路,曾經對曹操以後的曹氏家族以及附屬勢力進行了殘酷的屠殺,這件事所造成的陰影至今仍然橫亙在人們的心中;從外部看,蜀漢雖平,孫吳仍在,雖說此時的東吳已不足與晉抗衡,但畢竟也是一個不小的威脅。內憂外患告訴司馬炎,要想鞏固政權,進而完成吞並東吳、統一中國的大業,就首先要強固統治集團本身的凝聚力,而要達到這個目的,就必須采取懷柔政策。為此司馬炎在即位的第一年,即下詔使已成為陳留王的魏帝載天子旌旗,行魏正朔,郊祀天地禮樂製度皆如魏舊,上書不稱臣,同時又賜安樂公劉禪子弟一人為駙馬都尉,第二年又解除了對漢室的禁錮。這不但緩和了朝廷內患,尤其是消除了已成為司馬氏家族統治對象的曹氏家族心理上的恐懼,而且還安定了蜀漢人心,進而為贏得吳人的好感、為吞並東吳取得了主動權。


    為了盡早地使國家從動亂不安的環境中擺脫出來,為統一奠定牢固的基礎,無為與寬鬆政策成了西晉之初的立國精神。這種立國精神在國家的各種領域中充分地體現出來。公元268年,司馬炎詔書中明確指出:“為永葆我大晉的江山,現以無為之法作為統領萬國的核心。”同年,又向郡國頒下5條詔書:一曰正身,二曰勤百姓,三曰撫孤寡,四曰敦本息末,五曰去人事。當年,曹魏王朝的奠基者曹操繼東漢的動亂政治之後,為了安定人心,恢複國力,曾實行了比較寬鬆開放、節儉求實的治國方略。但到了曹丕,政治漸趨嚴厲,社會風氣亦腐敗,魏武帝當年的風範已是明日黃花。皇帝往往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不斷把強大的物質重負轉移到百姓的身上,而長期的戰亂不但使百姓處於慘淡的生計之中,而且心理上也增添了一種恐懼與疲憊之感。在這種情況下,司馬炎反其道而行之,提出無為而治的強國方略是最適合不過的。


    西晉成立之初,晉武帝為了收攏人心,立即大封功臣,許多大家族也都被封為公侯。短短幾年時間,晉武帝共封了57個王、500多個公侯。蜀漢滅亡不久,晉武帝為了穩定巴蜀人心,又任用了一批原在蜀漢供職的官吏為朝官。晉武帝沒有采取“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慣用手法,而是采取拉攏、收買人心的辦法,穩定各級官吏,以確保社會穩定地過渡。因為晉武帝還看到,蜀漢雖亡,東吳未滅,全國還未統一。於是他開始運籌帷幄,準備擊滅東吳,結束全國的分裂局麵。


    早在三國鼎立之時,魏的勢力已超過蜀、吳,如以人口計,魏約占全國人口4/7,蜀、吳合占3/7。公元263年,魏滅蜀之後,三國鼎立變成了南北對峙,魏的力量更加強大。晉武帝代魏之後,雄心勃勃,“密有滅吳之計”,準備出兵滅吳,統一全國。


    西晉全國正處於一種積極的態勢之中時,吳國卻是在走下坡路。吳主孫皓的荒淫、殘暴使吳國喪失了重整旗鼓的機會。孫皓命令大臣的女兒要先經過他的挑選,漂亮的入後宮供他一人享受,剩下的才能談婚論嫁,這使他喪失了大臣們的支持,自毀長城,最終成了孤家寡人。一個勸諫他的大臣不但沒有受到表揚,反而被他用燒紅的鋸條殘忍地鋸下了舌頭,其殘暴程度與商紂王沒有任何區別。孫皓殺人的方法很多,很殘忍,像挖眼、剝臉皮和砍掉雙腳,等等。孫皓的殘暴注定了吳國要在他手上滅亡。由於孫皓的殘暴,手下的將領們也對他喪失了信心,紛紛投降西晉。西晉的大臣們見吳國國力下降,政局不穩,也紛紛勸說司馬炎趁機滅掉吳國。


    但是,以太尉錄尚書事賈充為首的保守派反對伐滅吳國,他們認為,吳有長江天險,且善水戰,北人難以取勝。且近幾年來西鮮卑舉兵反晉,此時對吳作戰,並“非其時”。而羊祜、張華、杜預等人則認為,吳帝孫皓腐化透頂,他不但對廣大人民殘酷剝削、鎮壓,而且在統治集團內部也排除異己,用刑殘酷。孫吳目前是“上下離心”,如此刻出兵,“可不戰而勝”。如果錯過機會,“吳人更立另主”,勵精圖治,再去滅吳就相當不容易了。兩派意見,針鋒相對,這樣,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就擺在了晉武帝麵前:是否出兵滅吳,統一全國?晉武帝也意識到,自秦漢以來,統一已成為人類曆史的主流,廣大平民百姓要求統一,渴望和平。因此,晉武帝堅定地站在主戰派一邊。


    公元279年,他力排眾議,發令討伐東吳。賈充等人又拚命反對,晉武帝大怒,迫使“充免冠謝罪”。由於賈充位及三公,影響很大,晉武帝為了爭取保守派一同伐吳,便委任賈充為討吳諸軍的元帥。誰知賈充“自言老衰,不堪元帥之任”,拒絕受命,以此施加壓力。晉武帝這次並未發怒,而是很開明地說:“君若不行,吾便自出。”就是說自己要親自出任元帥。賈充見狀,隻好領命,出鎮襄陽。戰爭進行到第二年春天,晉軍攻下武昌,但吳軍主力並未受到重挫,且春水上漲,晉軍中又流行疾病,賈充上表請求撤兵,而張華則堅持繼續進軍,賈充恨得咬牙切齒,要“腰斬張華”,“以謝天下”。保守派另一要員荀彧也跟著奏請治罪張華。在保守派的強大壓力麵前,晉武帝毫不推卸責任,明確回答“此是吾意,華但與吾同耳”,拒絕退兵。


    晉武帝為了完成滅吳大業,在戰略上做了充分準備。早在公元270年,他就派羊祜坐守軍事重鎮襄陽,著手滅吳的準備工作。羊祜坐鎮襄陽後,減輕賦稅,安定民心。襄陽與東吳重鎮石城相距最近,晉軍采取了“以善取勝”的策略,向吳軍大施恩惠。由於孫皓揮霍無度,部隊士兵常常領不到軍餉,連飯也吃不飽。羊祜命人向吳軍送酒送肉,瓦解吳軍。這樣,不時有吳軍前來投降,羊祜下令說:“吳軍來要歡迎,走要歡送。”有一次,吳將鄧香被晉軍抓到,羊祜部下堅持要殺掉,羊祜不但不殺,而且還親自為其鬆綁,把他送了回去。有時,吳軍狩獵打傷的野獸死到了晉軍領地,晉軍也把這些野獸送到吳軍帳內。正是由於這樣的“厚”愛,東吳將領們的心一步步趨向晉軍。


    晉武帝在襄陽一邊命羊祜對吳軍以仁德施加影響的同時,一邊在長江的上遊益州加強訓練水軍,建造戰船。據說,當時造的船有的大可容納兩千多人,上麵可以馳馬來往。經過長達七年時間的充分準備,公元279年,晉武帝下令開始向吳軍展開大規模的進攻。為了克服長江天險,迅速奪取勝利,晉武帝部署五路兵馬,沿長江北岸,向吳軍齊頭進發。另有第六路兵馬,由巴東、益州出發,沿江東下,直搗吳軍都城建業。長江上遊的東吳守軍,在巫峽80裏長的湍急水流中,釘下了無數個鋒利無比的、長十餘丈的鐵錐,在江麵狹窄的地方,橫拉著很多粗大的鐵鏈,以封鎖江麵。晉軍先用大竹排放入長江,奔騰的江水漂浮著巨大的竹排猛衝直下,埋在江裏的鐵錐被竹排拔離江底,完全失去了作用。對待封鎖江麵的鐵鏈,晉軍在船上載了無數用麻油澆灌的火炬,每根有十多丈長,遇到鐵鏈,點燃火炬,熊熊烈火把鐵鏈燒熔斷裂。就這樣,東吳長江的防守設施被一個個排除了。


    晉武帝在部署六路兵馬進攻吳軍時,為了分散、吸引守衛建業的吳軍兵力,先派王渾率一路晉軍,由北向南,直取建業。孫皓不知是計,忙命丞相張悌統率主力渡江北上,迎擊王渾,結果沿江東下的晉軍乘機攻占了建業。晉武帝後來在評價這一戰略時說:“令賊孫皓拚死自衛,不得分兵上赴,以成西軍之功。”三百多年後,隋文帝楊堅兵分八路,渡江滅陳,也是借鑒了晉武帝這套作戰方針。


    由於晉武帝準備充分,時機恰當,戰略正確,前後僅用了四個多月,便奪取了滅吳戰爭的全部勝利。唐代大詩人劉禹錫在追懷這場戰爭的情景時寫道:“王潛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千尋鐵鎖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頭。”東吳從孫權立國開始,傳了四主,共57年而亡。


    從此,東吳的全部郡、州、縣,正式並入晉國版圖。三國鼎立的局麵完全結束了。晉武帝司馬炎終於統一了全國,結束了長達近百年的分裂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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