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乃枝。我喜歡你——!」
將悟高聲呐喊。使盡了吃奶的力氣大叫。用比朝著大海喊混帳東西時還要高出約莫百倍的音量喊得聲嘶力竭。
站在眼前的心乃枝麵露幸福無比的表情定睛看著將悟。
「我也是……我喜歡將悟同學。我最喜歡你了!」
「我們是彼此相愛的沒錯吧……」
「當然。打從我們相識的那一刻起，我就愛上將悟同學了……」
「心乃枝，你願意永遠陪伴我嗎?」
「將悟同學，你要一輩子陪在我身邊喔。」
心乃枝眉開眼笑地伸出了拉著鎖鏈的手。
那條鎖鏈前麵跟一顆巨大的鐵球串連在一起。
「那條鎖鏈……是幹嘛的……?」
「我得先用它把你綁起來，以免你逃走呀。」
心乃枝露出了天真無邪的笑容。
「把、把我綁起來……?」
「因為將悟同學是我的玩具嘛。」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將悟發出慘叫，猛然從床上一躍而起。
他氣喘籲籲地環視四周。四下一片靜悄悄的。外頭的晨光從窗簾縫隙射入房內。這裏一如往常，是自己的房間。
「原來是夢啊……真是不舒服的惡夢……」
夢到跟心乃枝告白時明明感覺還不錯，後來的發展簡直糟透了。似乎是昨天柚璃奈……不對，應該說是那百合的事衝擊性過強，導致對夢產生了奇怪的影響。
柚璃奈。總是冷酷地怨恨將悟的她，突如其來地變身成對他懷有病態愛情的那百合……
「化身博士嗎……」
柚璃奈她用這部小說來比喻自己的情況。那是一部描述個性溫柔敦厚的傑奇醫生透過飲藥的方法變成另一個叫海德的人，以雙重人格為題材的知名小說。
「是說，柚璃奈本來就不溫柔了……」
總而言之，柚璃奈已經保證不會泄漏雅的秘密，而且也說好不會加害、恐嚇其他女孩。『將悟妹妹』的謠言雖然尚未完全消失，至少也不用擔心會傳遍街頭巷尾了。
從昨天就一直在阻擾將悟告白的攪局者姑且已去除了才是。
「好，這次我一定要告白成功!」
將悟念頭一轉把惡夢拋到腦後，心中充滿了幹勁。
他動作飛快地換好製服，衝到盥洗室洗臉。仔細地吹整頭發。
整理好儀容後，將悟打開房門，意氣昂揚地前往學校參加第二天的文化祭。
*
『各位同學，文化祭第二天要開始囉～大家今天也要打起精神來喔～!再不快點來學生會社辦，愛菜就要把螃蟹仙貝吃光了～……咿～凜香，你幹嘛打人家啦～?』
學生會會長那散漫不成體統的致詞從校內廣播播放而出，為第二天的文化祭揭開了序幕。
操場早早就人山人海地擠滿了參觀的遊客。今天早上同樣不用開班會，將悟一到學校就守在校舍的門口等待心乃枝。
今天我要約心乃枝一起逛文化祭，然後……
「我一定要向她傳達心意!」
將悟下定決心似地喃喃自語後，有個少女緩緩走到他的身旁。
「你想跟誰傳達心意啊?一個人在那裏碎碎念，好惡心。」
身穿黑色水手服的柚璃奈站在旁邊賞了將悟白眼。
「你、你管不著吧——你今天也來參加文化祭嗎?」
「你那是什麽態度。有女孩子來接你耶。像豬一樣發出噗咿噗咿的叫聲，表現出高興的樣子來吧。」
「誰是豬了啊。等等……你說你來接我?」
她不會又變成那百合了吧……
將悟小心謹慎地觀察她的舉動。
「我是柚璃奈。不是那百合。」
看來將悟的不安全寫在臉上了。柚璃奈露出狡詐的笑容說道。
「我們說好了。從今起我要狠狠修理你——放心吧，我會讓你成為我的俘虜，學會享受被蹂躪的快感的。嗬嗬嗬嗬嗬嗬嗬……」
可怕。真的太可怕了。那虐待狂般的眼神怎麽看也不像是國中生。
——這樣我真的能跟心乃枝告白嗎……
就在將悟感到不安的同時，校舍玄關裏頭傳出了跑步的聲音。
「將悟同學!早安!」
從裏麵跑出來的人是心乃枝。她在將悟附近停下來後，手撐膝蓋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流了滿頭大汗的她向將悟露出燦爛的微笑。
「早啊，心乃枝。」
將悟懷著一如碰上救命女神般的心情打算走到她麵前。
然而，卻突然有人一把抓住他的手。
隻見柚璃奈露出冷漠的眼神抓著將悟的手腕不放。
「你想去哪?沒聽到剛才我說的嗎?」
「可是心乃枝在叫我啊……」
心乃枝聞言，凶巴巴地看了柚璃奈一眼。
「寶生同學!你為什麽要纏著將悟同學不放?」
「真沒禮貌。我什麽時候纏著他不放了?」
「你現在不就糾纏著他嗎!」
心乃枝向將悟露出溫柔的微笑。那表情一如悲天憫人的女神般。
「將悟同學你不用擔心，我會幫你趕跑跟蹤狂的。」
柚璃奈的太陽穴爆出了青筋。
「你說我是這個男人的跟蹤狂?嗬、嗬嗬嗬嗬嗬嗬嗬。這話真有意思。」
「你裝迷糊也沒用!我知道寶生同學你其實是跟蹤狂!」
「我不是什麽跟蹤狂，是帝野將悟自己成了我的俘虜。」
「俘、俘虜?將悟同學他……?」
「柚璃奈你在胡扯什麽啊!心乃枝，她說的都是騙人的!」
表情浮現出動搖的心乃枝，點頭附和心慌意亂的將悟。
「將、將悟同學不可能會是你的俘虜的!」
「既然你不相信，那我們來分清楚帝野將悟是誰的俘虜啊。」
「如我所願!我絕不讓將悟同學變成你的俘虜!」
兩人的視線隔空擦出了火花。
轉頭一瞧，四周不知不覺間形成了一圈人牆。
本校的學生和文化祭的遊客，都露出好奇的眼神圍觀將悟三人。
「感情糾紛嗎?」
「那個穿黑色水手服的女生，不就是昨天跟帝野同學告白的人嗎!」
「另一個是二年級的班級委員鶴真同學啊。該死，難道帝野這小子同時玩弄了這兩個清純的女生嗎!」
將悟總覺得仿佛芒刺在背般，非常難受。
——我到底什麽時候才有機會跟心乃枝告白啊……
將悟頓時忐忑不安起來。
將悟被心乃枝和柚璃奈帶往人影稀少的中庭。
兩名少女麵對麵在草坪上層開對峙。現場彌漫著一股仿佛隨時會敲下決鬥開始的鍾聲的緊張感。
「睜大眼睛了，鶴真心乃枝。親眼確認這男人一邊向我搖尾巴，一邊像豬一樣噗咿噗咿叫的糗樣吧。」
「將悟同學才不會發出噗咿噗咿的叫聲呢!」
心乃枝毅然地反擊了柚璃奈的挑釁。
「他是會像小狗一樣發出可愛的撒嬌聲好嗎!」
心乃枝露出有如抱著小狗般的表情，散發出溫馨的氣息。
「別讓我學豬或小狗叫好嗎……我明明就是人類……」
「看來我們是沒有溝通的餘地了。沒關係。我這就拿出帝野將悟是我俘虜的證據——你給我在那邊躺好。」
柚璃奈把將悟的話當耳邊風，用天經地義般的口氣下令。
「為什麽我要躺下來啊?」
「你忘記我們的合作關係了嗎?我現在就要好好虐待你。」
將悟總覺得無法釋懷。但說好合作是事實。總之，暫且服從柚璃奈的指令似乎比較妥當。隻要別學豬叫怎樣都好。
「好好好。我躺下來就是了。」
將悟在草坪坐下，然後麵朝上空躺成大字狀。
「這樣你滿意了嗎?」
將悟躺著轉頭麵向柚璃奈和心乃枝。
「……啊。」
穿著白色膝上襪的心乃枝，和穿黑色絲襪的柚璃奈。
視線往上看的話，感覺好像隱約可以看見兩人的裙底風光……
「將、將悟同學!」
「趴著!給我趴在地上!」
將悟急忙翻身。
麵朝下趴好之後，耳裏傳來柚璃奈走到旁邊的腳步聲。如長槍般尖銳的視線直直刺在將悟的背上。她好像正低頭往下看的樣子。
「你想幹什麽啊?」
「我想這麽做!」
柚璃奈「沙」的一聲把腿抬高，然後毫不留情地用鞋底狠踩了將悟的背部一腳。
「好痛!」
柚璃奈一腳接著一腳不停猛踹將悟。
「叫啊!叫啊叫啊叫啊!快給我學豬叫!噗咿!給我噗咿咿咿地叫!可惡的東西，可惡可惡!」
「痛……痛啊、很痛耶!你幹什麽啊你!」
將悟忍不住按著刺痛不已的背部挺起了身子。
隻見柚璃奈神情恍惚似地沉醉在其中。她那發出興奮喘息的半開嘴巴仿佛快要滴下口水似的。
一旁的心乃枝則麵色鐵青，身體直打顫。
「你瞧。他都高潮得泛出淚水，好不快樂啊。」
「我是痛到哭出來好不好!你害我以為脊椎都快斷了知不知道!」
「沒斷嗎?真沒意思。」
「斷了的話真的會鬧出人命耶……」
柚璃奈貌似滿足地看了心乃枝。
「你都看到了吧?帝野將悟覺得被人蹂躪很快樂。比起被愛，更喜歡被憎恨，他就是這種有被虐狂的男人。」
「將悟同學才沒有感到開心!被人踩在腳下還會覺得舒服……這一定是裝出來的!」
「哦……」
「你、你那瞧不起人的眼神是什麽意思!」
「你沒有自信對吧?瞧你那像白蘿卜般的象腿，就算被你踩也不可能會得到快感的。」
「蘿、蘿卜……?」
心乃枝瞠目結舌地張大了嘴巴。
隻見她的眼眶倏地泛起了淚珠。
「我才不是蘿卜腿!被我的腳踩住，絕對比被寶生同學踩還要有快感!」
「那你也踩踩看啊。」
「求之不得!」
心乃枝麵露宛若接受挑戰的決鬥者般的表情，果敢地大喊道。
「將悟同學，請在地上趴好!」
「那、那個……心乃枝?你不覺得自己好像掉入她的陷進嗎?」
——算了。心乃枝應該不至於會卯足全力狂踩吧。
「還請你高抬貴手囉……啊，應該說高抬貴腳嗎。」
將悟想著無關緊要的事時，心乃枝已站到旁邊垂下眼簾盯著他瞧。
然後她脫下鞋子，一絲不苟地擺放在將悟身旁。
「失禮了。」
心乃枝先是彎腰一鞠躬，接著戰戰兢兢把腳抬高，撣掉腳底的塵土。最後就像去別人家拜訪一樣，輕輕地把腳放在將悟的背上。
真不愧是資優生裏的資優生，連把別人踩在腳底下的時候也這麽講究禮貌。
「嘿……嘿。」
心乃枝的腳趾一口氣觸碰到將悟的背部。隔了一層襪子的柔軟腳掌小心翼翼地放上了將悟脊椎的旁邊。
「……哦?」
「將悟同學，你感覺如何?舒服……嗎?」
「心乃枝，你再更用力踩踩看。」
心乃枝把重心集中在腳上，用整麵腳掌踩住將悟的背。
當她的後腳跟用力抵在將悟的背上時，甚至連腹部也能感受到一陣酥麻的感覺。
「哦……哦……感……感覺真讚……」
「很舒服嗎?將悟同學你有快感嗎?」
「啊啊……好強的快感，我連身體裏麵都發熱了……」
心乃枝「哼」地一聲掛起遊刃有餘的笑容，轉頭看了柚璃奈。
「看樣子好像我的腳比較能帶來快感耶?」
「為、為什麽……?難道鶴真心乃枝這個女人，是個長相清純的隱性虐待狂嗎……?」
柚璃奈臉上寫滿焦慮，心有不甘似地緊抿嘴唇。
「準備好囉將悟同學，我要繼續踩了，嘿、嘿～」
「哦哦哦!那、那邊……不對，再更往右一點……」
「這裏嗎?你希望我踩這個地方嗎?」
「對!就是那裏!好有感覺……」
「有感覺……?」
「你正好踩在我的穴道上，身子都暖呼呼地熱起來了～」
心乃枝和柚璃奈目瞪口呆地張著嘴巴，躺在兩人下麵的將悟則一如活絡了筋骨般獲得了治愈。
「誰準你獲得治療了!」
柚璃奈揪住將悟的衣領，怒氣衝衝地把他從地上扯了起來。
「幹什麽啦。難得可以享受到馬殺雞般的感覺耶……心乃枝，下次再麻煩你囉。」
「好的!我會找時間把背部穴道的位置記下來!」
「給我住嘴!」
柚璃奈推開將悟，從裙子的口袋掏出一根細長的棒子。
兩手一拉，棒子變成了短鞭。原來是收納式的鞭子。
「看來你需要調教一番了。帝野將悟，現在立刻給我屁股翹高趴下。」
「誰要屁股翹高趴下!為什麽你會隨身攜帶鞭子啊!」
柚璃奈一邊用鞭子前端「啪、啪」地敲擊自己的掌心，一邊逼近將悟。
「你忘記我們的合作了?乖乖任我蹂躪吧。」
「嗚……我是有答應要跟你合作沒錯……」
就在將悟要屈服在恐懼之下時，柚璃奈手上的鞭子忽然停止了動作。
原來心乃枝抓住鞭子前端，作勢搶奪似地用力拉扯。
「我不會讓你用鞭子抽打將悟同學的!」
「你想幹擾我?」
「我來抽打的話，將悟同學也會比較舒服!」
「放開!看我把他打得皮開肉綻!」
「不對!是我要拿鞭子幫他按摩肩膀!」
兩人大聲爭論誰可以拿鞭子抽打將悟的同時，各執鞭子的一端開始拔河。
——難道你們就沒有把鞭子收起來這個選項嗎……
將悟傻眼地旁觀著兩個女生的鞭子搶奪戰。其實，他很想幹脆趁著她們吵得臉紅脖子粗時逃走。
「同學?你們在幹什麽?」
轉頭往聲音一瞧，發現凜香就站在附近。
她一臉錯愕地注目將悟等人。
「……那國立副會長你又在這幹嘛?」
「我在巡視文化祭的風紀。雖說是慶典，但行為脫軌的學生真的太多了……帝野學長你又在幹什麽?我好像有聽到鞭子怎麽了。」
凜香眯起眼睛，滿腹狐疑地打量將悟。
「你不會是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吧?」
「怎怎、怎麽可能!我們很身心健康地在參觀文化祭啊!對不對，心乃枝、柚璃奈?」
被將悟點名，柚璃奈拉著鞭子轉頭麵向凜香。
「我們在決定誰可以調教帝野將悟!你少礙事!」
「我不是說了，我要用鞭子讓將悟同學舒爽一下嗎!」
「調……教……舒爽一下……?」
聽到兩人喊叫的內容，凜香的肩膀開始一上一下地顫抖。
「你們竟然在曆史悠久的深流院學園做這麽寡廉鮮恥的事……」
凜香邁大步走到三人麵前，硬是搶走鞭子。
「同學……假如你們真那麽喜歡調教的話……」
凜香橫眉怒目地露出凶惡的眼神，同時緩緩高舉鞭子。
「啪咻!」向地上揮鞭的清脆響聲響徹四周。鞭子撕裂空氣，並使破碎的泥土從地上濺起。
「在你們能乖乖遵守校規前，我可以好好調教你們……」
不隻是將悟和心乃枝，就連柚璃奈也被那雙即便史上最強的猛獸看了也會害怕發抖的馴獸師之眼給震懾，全身一如凍結般動彈不得。
「我還以為真的要被抓去調教了……國立副會長好可怕……」
逃到屋頂自助餐餐廳的將悟，坐在椅子上鬆了口氣。
「啊嗚……我的腳還在發抖……」
「那……那女的是怎樣啊……好恐怖的殺氣……」
同桌的心乃枝和柚璃奈臉色也有些慘白。
「心乃枝和柚璃奈，你們兩個在文化祭還是安分一點好了。免得又惹副會長生氣。」
柚璃奈偷偷瞅了心乃枝一眼。
「還不都怪你沒事找碴。」
「跟蹤狂的愛是不正常的。我絕不把將悟同學交給那種人。」
「……你喜歡帝野將悟嗎?」
被開門見山地直問，心乃枝連耳根子也變紅了。
「將、將悟同學他有喜歡的對象了。所以我希望幫他成就戀情。」
「他在那個告白大會沒能成功告白的對象嗎……是誰啊?」
「那個我……我也不知道……」
心乃枝落寞地搖搖頭。
——心乃枝還在誤會嗎……
將悟多少也感到有點落寞。真想快點把自己的心情傳達給她知道。
「寶生同學，你為什麽會喜歡將悟同學呢?」
「喜歡?別說笑了。」
「你不是昨天才告白嗎!就在大家麵前……而且還跟他接吻……」
心乃枝不知道柚璃奈體內還另有一個名叫那百合的人格存在。
也不知道對將悟表現出愛意的，其實是那百合。
柚璃奈一臉不快地起身離開位子。
「你要去哪?」
「去哪用不著你管吧。被人誤以為跟帝野將悟有一腿，我都快吐了。」
柚璃奈掉頭朝樓梯間走去。
見柚璃奈離開，將悟稍微鬆了口氣。
「心乃枝，謝謝你這麽擔心我。不過我不要緊的。因為柚璃奈她……已經答應我不會再對我采取敵對的行動了。」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
可是心乃枝的表情還是一樣悶悶不樂。難道她還在掛念柚璃奈的事嗎?
——現在的氣氛看來也不適合跟她告白了。
不過文化祭人潮洶湧。很難保證之後還有機會能跟心乃枝單獨相處。
「心乃枝，其實我……」
將悟話才說到一半，心乃枝就開口打斷。
「不好意思，我差不多得去籌備委員會了……」
「是嗎……啊，你去吧，不用在意我啦。」
「抱歉，等我幫完忙了，再一起去逛逛吧。」
心乃枝用笑容告別後，往校舍折回。
落單的將悟感覺心裏有點空虛。
將悟忽然想到一個可能。
——心乃枝她……該不會是不想被我告白吧……?
她察覺我打算告白，所以才趕緊借故離席……?
一旦有了這樣的念頭，悲觀的想法旋即占據了整片的腦海。
——心乃枝她會不會其實早就知道我想告白的對象是她了?可是她又不希望我跟她告白，所以才裝傻做出誤以為我另有心上人的樣子……
不對……應該是我想太多了吧。
將悟搖頭甩掉負麵思考。
「將悟～你在這啊!」
是雅的聲音。
轉頭一瞧，發現她提著畫有可麗餅插圖的紙袋，站在餐廳的入門跟自己揮手。
將悟在校舍走廊邊走邊咬下草莓可麗餅。那是雅帶來請他吃的遊泳社攤販自製的可麗餅。
吃進一口，包在散發出微微雞蛋香的薄皮底下的奶油便化了開來。咬碎後，草莓汁液在口中爆漿。
「哦，沒想到還挺好吃的嘛。可麗餅的皮不會太薄也不會太厚，煎得恰到好處。」
走在旁邊的雅聞言沒好氣地噘起嘴巴。
「『沒想到』是什麽意思啊?這是我親手做的耶，當然好吃啊!」
「這是雅做的?」
「沒錯。我可是灌注了所有熱情把奶油和草莓給包起來喔。」
「你不會是隻負責包東西而已吧……」
「現在我還在練習煎餅皮……明天要現場煎製販賣。」
雅「哼」地把頭撇向一旁，咬了可麗餅一口。
「然後呢，將悟。該報告一下進度了吧。你跟鶴真同學告白了嗎?」
「不……還沒有。」
「騙人!你到底都在幹什麽啊!」
「說來丟臉……可是你等著瞧吧!我一定會在文化祭的時候跟她告白的!」
「真的嗎?總覺得不值得信任。」
雅投以疑神疑鬼的眼神。
吃完可麗餅後，雅拍掉手上的碎屑停了下來。
「好吧。反正報告也聽完了。我要回可麗餅店了。」
「你要走了嗎?」
「跟將悟待在一起太久，會傳出我可能是你妹的傳聞啊。」
雅低頭小聲說道。看來她很擔心『將悟妹妹』這個傳聞。
「可是，今天都沒有聽到有人在討論我們的謠言啊。」
從一早到學校，將悟完全沒有聽說任何關於『將悟妹妹』的謠言。反倒是被柚璃奈告白的事情鬧得眾所皆知。
話雖如此還是大意不得。
衣楠今早完全沒有現身。她現在應該正四處奔波，設法杜絕謠言以免傳到校外吧。平添她的工作量令將悟覺得有些內疚。
「真可惜。一年一度的文化祭，我們卻沒什麽時間可以相處。」
「那也是沒辦法的啊。況且，與其在那裏覺得遺憾，將悟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吧。」
「我、我知道啦——對了。明天我可以跟心乃枝去看你現場煎餅嗎?」
「唔。你想帶心乃枝來跟我炫耀嗎?」
「我沒有那個意思啦。」
「記得早點來，否則會賣光的喔。」
兩人掉頭往回走，準備離開校舍。
這時，將悟在走廊上看到前麵教室的介紹看板。
那是『特攝影集研究會』社團的活動展出教室。好像是跟特攝英雄節目有關的展覽。看板上列出了展示中的片名清單。
當中也有『改造戰士古蘭貝裏翁』這部片。
「雅!你回去之前要不要去參觀那個?」
「咦～特攝～?」
「是古蘭貝裏翁耶，好懷念喔!」
「是很懷念啦。小時候我都被你拉著一起看。」
「看一下就好，走啦。」
「我開始擔心將悟能不能安排出讓女孩子滿足的約會行程了……」
將悟同滿腹牢騷的雅一起走進了教室。
入口旁邊放有喇叭，播放著男歌手所熱唱
的歌曲。沒錯的話應該是特攝節目的主題曲。
一張張的長桌沿著教室四周擺放，桌上放著介紹各類特攝節目的看板。小型電視所播放的是節目的錄影，除此之外還有玩具與書籍的展示。
教室裏有幾個男學生擠在展示品前熱烈地進行討論。
將悟和雅繞著展覽品一一參觀。出展的內容大半是近來的節目，都是將悟沒看過的。
直到逛到展示空間的一角後，將悟的眼睛亮了起來。
「找到了找到了!我最愛的果然還是這個～」
約十四寸的小型液晶電視正播放著懷念的影像。
在左右兩邊冒出硝煙的道路上奔馳的金屬身體戰士。他正是少年時代的將悟所崇拜的偶像。
『改造戰士古蘭貝裏翁』。十年前左右的特攝英雄影集。
「嗚哇，就跟以前看到的一樣!」
雅也感慨似地嘖嘖稱歎道。
兩個人都被童年時代的電視影集吸引得出了神。
影片似乎是很久以前錄下來的，畫質十分模糊。以目前的畫麵水準而言，內容也顯得粗製濫造。
「我小時候是這影集的忠實觀眾哪……」
場景切換，一個趕到敗戰英雄身旁的年幼小女孩出現在鏡頭上。小女孩身穿女仆服，頭戴巨大的頭套，雙手穿戴著手套狀的機械裝置。
『古蘭貝裏翁大人!我會保護這個世界的和平的!』
少女用經過修音的機械聲說道。
「飾演這個佩琳的小女生就是柚璃奈哪……」
她就是當年的童星檀野那百合。她接演這角色時才剛出道沒多久，年紀也很幼小。因為這節目是在將悟小學一年級時播出的，所以那時她還沒上小學。
不過時至今日，將悟還是受到了畫麵上的她的吸引。她擁有與眾不同的存在感，演技好不好已是其次。甚至讓觀眾產生一種仿佛真的有一個機械少女存在於電視機上頭般的錯覺。
「為什麽好好一個女明星會變成跟蹤狂啊。」
雅百思不得其解似地說道。
「嚴格說來，我們也不知道柚璃奈之所以放棄明星身份的理由。外界一般的說法也都是『突然消失』。」
因為是半途開始看起，所以十分鍾左右節目就結束了。結束後機器仍繼續播放影帶，所以連廣告也有。廣告同樣是有十年曆史的古老畫麵。
不久錄影結束，機器停止播放，電視畫麵變成了一片藍色。教室內的喧鬧傳進耳裏，感覺就好像突然被拉回現實世界似的。
「結果看到了最後呢。我們走吧。」
兩人重啟步伐，回到了充斥著文化祭熱鬧氣氛的走廊。
*
時間接近中午，在操場擺攤的各攤販前紛紛出現了排隊的人龍。大家都在準備買午餐的樣子。
雅也回去幫忙可麗餅店，將悟變成獨自一人的狀態。
「心乃枝還在忙籌備委員會的事嗎……要是可以一起吃個午餐就好了。」
就在將悟邊做如此打算邊通過操場中央舞台的附近時，偶然發現了她的身影。
「咦，心乃枝?……她在幹什麽?」
心乃枝站在蓋在舞台後麵的臨時小屋旁邊。除了她以外還有芽依、愛菜與來實。隻見四人麵色凝重地不知在商討什麽。
將悟跑到附近後，心乃枝等人聽見聲音轉過頭來。
「啊，將悟同學。」
「你們怎麽會聚在一起啊?」
此話一出，芽依和愛菜站到將悟麵前，定睛注視著他。
「天導會長?嵯峨良學姐?我的臉有沾到什麽東西嗎?」
「將悟同學，你平安無事嗎!」
愛菜不安似地大叫。
「平安無事?」
「帝野!昨天的占卜完全命中了不是嗎!瞧你當時告白失敗在台上露出糗態，所以我才好心勸告你回去悶著頭睡覺的。」
芽依說完後，往將悟的腹部賞了一記肘擊。
「很、很痛耶!學姐，不、不要對我用肘擊啦!」
「那個叫寶生的女孩是不是又在打什麽餿主意?」
「就是說呀～!愛菜我們都很擔心你耶。」
她們倆似乎都很擔心昨天柚璃奈的事。這也是無可厚非。畢竟柚璃奈之前一直站在和將悟勢不兩立的立場。而且柚璃奈為了陷害將悟，甚至還設計拉雅和愛菜下水。
「我跟她打過商量了，我們說好之後不會再敵視彼此。也可說互相合作吧。」
「她說的話可以信任嗎?」
「呃、這個嘛……她也是有一言難盡的苦衷啦。」
芽依那雙藏在鏡片後麵的眼睛像在打探般看了將悟。
「帝野。我看是因為有美少女跟你告白，所以你變心了是吧?」
「我沒有!說變心是怎樣啊……」
「嗯～既然將悟同學都這麽說了，應該就不要緊吧。」
「天導會長你不用擔心啦。柚璃奈也跟我保證過不會再加害其他人了。」
芽依和愛菜都露出姑且相信將悟的表情點點頭。
接著將悟又重新環視了在場的四人。
「那你們呢，看大家好像在商量事情?」
「對啊!不好了!和平受到威脅了!這是地球的危機啊～!」
愛菜用仿佛在宣告地球滅亡之日將近的聲音大喊。
「地球的危機?」
「她在說英雄短劇的事啦。」
來實幫忙解釋道。
「我們下午要在舞台推出一部英雄短劇。這活動是誌同道合的同好們策畫出來的，原先計劃是我們要角色扮演各路英雄好漢，演出和怪人交手的原創短劇，隻不過……」
「你們要在文化祭推出英雄短劇?」
將悟好奇一問後，心乃枝向他說明。
「深流院學園的文化祭也有很多家長會帶小孩子來參觀。所以不少團體會推出適合小孩子觀賞的活動。也有繪本的朗讀劇和人偶劇喔。」
「愛菜負責擔任司儀大姐姐～」
「為這次短劇提供服飾的是我的咖啡廳。『lyrical☆sisters·presents』。可別忘了讚助商的存在喔～」
芽依洋洋得意似地抖了抖魔女娘的鬥篷。
「來實學妹，你說短劇有狀況發生，是碰上了什麽麻煩嗎?」
「其實，我們有邀請一名職業的英雄劇演員參加這次的活動。因為有專業的人在，表演起來也會比較生動精彩。」
「哇喔，好講究喔。」
「可是那個演員今早發生了車禍。雖然聽說隻是受到輕傷，可是對方已經向我們致歉，表示今天不可能上台表演了……因為事出突然，頂替的演員也臨時抽不出空檔，找不到人演那個角色。所以我們菜來跟鶴真學姐打聽學校有沒有人可以當代替演員。」
「我也有去籌備委員會問過了，可是狀況太突然，很難找到適合人選……」
「原來如此。」
將悟環抱手臂，重重地點頭。
英雄短劇。在劇中登場的是打擊邪惡的正義夥伴。將悟所崇拜的英雄·古蘭貝裏翁的身影在他的腦海浮現。
——有人在呼救!我可以聽到被惡黨抓走的小孩子的慘叫!
「小孩們一定都很期待，我怎麽能坐視不管呢。交給我吧!我願意充當一兩個臨演的角色!」
「現在缺的是女角。」
「……是這樣子啊。」
被來實一口回絕，將悟整個人都泄氣了。
「帝野……我欣賞你的氣勢。」
芽依就像在安慰將悟
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我想到了，戰鬥員f這角色還空著喔!反正沒有台詞，人數多一點也比較有魄力，帝野學長如果不嫌棄的話，可以麻煩你嗎!」
「呃……戰鬥員喔……」
顯得自信缺缺的心乃枝垂低了頭說道：
「如果我可以代演的話就好了……隻是我沒有演戲的經驗，隻怕反而會給大家徒增困擾。」
「突然要求人家上台演戲真的是挺強人所難啊。畢竟還有台詞得背呢。而且那角色原先是安排給職業演員擔任的不是嗎?」
來實露出可以諒解的表情點點頭。
「沒辦法了。隻好馬上緊急改寫劇本，重新規劃角色了。鶴真學姐，謝謝你跟我們商量。」
「很抱歉沒能幫得上忙……」
將悟看著她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柚璃奈應該很擅長像演戲這類的差事……
她本來就是職業女演員。而且還是曾一時風靡全國的大明星。
而且自己現在跟她是攜手合作的關係。開口跟她拜托的話，她也是有可能會答應幫忙的……
「來實學妹，先等一下!說不定可以找到代演!」
「你有候補人選嗎?」
「我馬上回來，你等著喔!」
將悟撂下這句話後，馬上街去尋找柚璃奈。
柚璃奈站在校舍走廊的某塊公布欄前。
「……事情就是這樣，可以麻煩你充當一下替代演員嗎。我拜托你!」
「這就是你要跟我提出的委托?」
然而柚璃奈在聽了將悟的請求後，卻向他投以冰冷的視線一語不發。
「……果然還是不行嗎。」
「我可沒說我不幫。」
柚璃奈眼珠向上一轉看了將悟。
「我就接下你的委托吧。」
「真的嗎!」
「前提是你得先舔我的腳。」
「誰要舔啊!」
將悟為那瞬間曾心懷期待的自己感到生氣。
「我們不是互助合作的關係嗎?我上台演戲。而你則舔我的腳當作應付的酬勞。這不是很完美的等價交換嗎?」
「這……這算等價嗎……?」
「我還覺得我便宜你了呢。」
「可是舔腳也未免太……至少換成舔手可以嗎?」
見將悟躊躇不前，柚璃奈露出輕蔑的眼神。
「這樣啊……原來你想幫忙人的心意就隻有這點程度嗎?明明幫人解決困擾的方法就擺在眼前，你卻優先保護自己的尊嚴。」
「問、問題不是……出在那裏吧。」
「問題就是出在那裏。帝野將悟隻需舔我的腳，就能找到短劇的替代演員。隻要舔舔本小姐的腳，英雄短劇就能成功演出。隻需舔腳，小孩子們就能度過開心歡樂的一天!然而你那卑微的自尊心卻要把眾人都能得到幸福的方法給毀了!你就不能效法自我犧牲的精神嗎!」
「……你到底有多想被我舔腳啊。」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到底要不要舔我的腳?」
將悟不知該如何回答，低頭看了柚璃奈那雙裹著黑色絲襪的腿。
——我、我哪舔得下去……要是真委屈自己舔下去，我這輩子就再也無法恢複雄心。我的尊嚴將被狠踩在地上。對了……這一定就是柚璃奈的目的!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我肯犧牲自己……放下身段舔她的腳的話……就能幫得了束手無策的來實學妹嗎?
「我、我到底該怎麽辦才好啊啊啊啊!」
將悟大聲哀號的同時，背後傳來了叫喊的聲音。
「將悟同學，不可以!請恢複你的理智!」
「心乃枝?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因為我怕你碰上意外，所以就趕來觀察情況了。」
心乃枝一如要挺身保護將悟般站到了柚璃奈的麵前。
「寶生同學!請你不要強迫別人答應他不想做的事!將悟同學隻想舔我一個人的腳而已!」
「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們倆何不都讓他舔舔看，看他比較喜歡誰的腳?」
「如……如我所願!」
「襪子必須脫掉。」
「光腳嗎!」
「要光著腳讓帝野將悟從上到下仔細舔過一遍。」
「我……我會加油的!」
「夠了!你們兩個的腳我都不會舔!」
將悟急忙阻止為了奇怪的事情而一頭熱的兩人。
他重新麵向柚璃奈低頭懇求。
「拜托你!我看過柚璃奈你演的戲所以我很明白!你真的是非常了不起的演員!可以請你再次拿出那個演技嗎!」
「過去的往事我一點都不願意去回想。」
但柚璃奈隻是冷冷地說道。
——果然再怎麽拜托柚璃奈也是白費力氣嗎?
就在將悟打算放棄時……
「我也求求你。拜托你接受短劇的代演一職好嗎?」
心乃枝竟向柚璃奈低頭。
「哦……真教人意外。為什麽你要拜托我?」
「身為文化祭籌備委員，我希望所有文化祭的活動都能順利舉辦。」
「你說的是真的嗎?」
柚璃奈瞅了將悟一眼。
「希望能幫助這個男人一臂之力——你會拜托我，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那、那種事情，我……!」
未能斷然否定的心乃枝無言以對，懊惱地垂低了脖子。
「被我說中了。」
柚璃奈臉上掛著竊喜的表情看了心乃枝後，考慮了一會兒。
「好吧。既然你們都低頭懇求了，我就答應你們。」
「真的嗎?柚璃奈!」
「對。看到這女人低頭求情的模樣後，我回心轉意了。」
「也用不著說低頭求情那麽難聽吧。心乃枝是站在籌備委員的立場……」
心乃枝伸手製止將悟抗議。
「沒關係。」
她輕輕地搖頭表示。
「既然心乃枝都這麽說了……那麽表演就有勞你幫忙囉，柚璃奈。」
盡管柚璃奈生性古怪，但她的演技應該是無庸置疑的。她勢必能成為我方強大的援軍。
「所以呢，我要演什麽?」
「這麽說來我也忘記確認了。是演什麽角色啊?」
「你剛不是說那是英雄短劇嗎。那應該是會變身的戰鬥美少女?或者被敵人綁架的校園美少女偶像?」
在將悟和柚璃奈的注目之下，心乃枝有些難以啟齒似地說道：
「都不對，我們希望你演出的是反派角色。」
「……啥?反派角色?」
「記得好像是企圖征服世界的邪惡女王。名字叫做evil queen的樣子，總是把人類當螻蟻踐踏……」
聞言，柚璃奈的眉毛倏然向上吊起。
——嗚哇，根本是為她量身打造的角色嘛!
將悟雖如此心想，卻不敢把感想大聲說出來。
「反、反派角色也是很重要的呢!敵人太像軟腳蝦的話，正義的夥伴也會顯得很弱嘛!」
「就……就是說啊……嗬、嗬嗬嗬……這樣的角色演起來一定會很有成就感的……」
柚璃奈抽動著眉毛，顫抖著嘴巴說道。
下午，英雄短劇終於宣告開始。
活動舞台的觀眾席上，已經坐了好幾十對親子。小孩子的喧嘩聲讓會場變得鬧哄哄地，仿佛址塊帆城門這塊區域真的變成了小學一樣。
將悟換上黑色
緊身衣在舞台的後場待命。附近另有其他五個同樣也身穿全套緊身衣的男學生。
「到頭來我還是被迫演戰鬥員……」
將悟嘰哩咕嚕地抱怨時，前麵的戰鬥員轉頭看他。因為整張臉包得緊緊的，所以看起來有點惡心。記得他好像是戰鬥員a。不對，也有可能是b。
「戰鬥員f!不可以屈服於絕望!戰鬥員的黎明就快到來了!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女神小都裏老師也會來參觀英雄短劇的樣子!此時我們不表現出自己的英姿，更待何時!」
戰鬥員們一邊發出「嗚耶!」的怪聲，一邊振臂握拳。
『感謝各位觀眾今天前來觀賞我們的英雄短劇……』
舞台上的喇叭傳出了愛菜的聲音。她打扮成地球防衛隊的模樣，負責司儀大姐姐的工作。
接著主題曲響起，短劇正式開始了。
劇情非常單純。故事的大意是對小孩不利的邪惡女王率領手下現身在和平的城市，她命手下們去綁架觀眾席的小孩，試圖讓他們成為邪惡的奴隸。然後正義的男女英雄將現身保護小孩，並且打敗邪惡的組織。
不知何故被抓去臨時客串演出的心乃枝在舞台上走著。
「弟兄們，上啊!」
隨著戰鬥員a的吆喝，戰鬥員們開門衝上了舞台。將悟也不落人役地邊學他們「嗚耶～」鬼吼一邊衝刺。
「呀啊啊啊啊，救命啊!」
心乃枝發出像在照本宣科般的尖叫聲，同時往舞台後場跑去。
「唔哈哈哈!你們這些小鬼頭給我做好覺悟了!地球今後將落入吾等手中!怎麽樣，很可怕吧，很可怕吧!」
戰鬥員a朝觀眾席的小孩叫喊。排成一橫列的戰鬥員們舉拳「嗚耶!」地附和。將悟也「咿耶～」地邊叫邊高舉拳頭。
「馬麻～你看你看～全身緊身衣全身緊身衣耶～」
「阿涼，閉嘴安靜看。」
和母親坐在最前排、似乎是幼稚園生的小男孩高興地拍手叫好。
戰鬥員a拔腿衝刺跳下觀眾席，跑到了阿涼小弟弟的前麵。
「你!邪惡的秘密組織要懲罰不聽媽媽的話的壞小孩!現在你被本大爺綁架了!聽話隨我來!」
戰鬥員a一邊用摸頭抱抱的方式討阿涼小弟弟的歡心，一邊邀請他……正確而言是半哄半騙地硬帶他上台。
「誒誒，把麵具拿下來啦～」
「嘿，不可以拉!」
戰鬥員a和阿涼小弟弟陷入苦戰之際，愛菜拿著麥克風大喊道：
『怎麽辦!大家的朋友被壞人抓走了!來!大家一起齊聲呼喚英雄吧～!救命啊，布瑪琳～!』
觀眾席隻有稀稀疏疏的少數人跟著喊了聲「布瑪琳～」。
『嗯～?大家好沒精神喔～!這樣布瑪琳會聽不見啦!再來一次，大家齊聲求救吧～!』
台下的聲音還是一樣零零落落。
『大家的聲音，不知布瑪琳聽到了嗎?』
愛菜半勉強地把氣氛炒熱，大音量的變身女主角主題曲隨之播放而出。
通往後場的門打了開來，cosy成布瑪琳的來實從中衝出。戰鬥員隨即圍了上來。
將悟也跟著其他人包圍來實。變身的魔法女英雄和一身是黑的戰鬥員。這樣的組合還真的是挺亂七八糟的。
來實在舞台中央交叉雙臂，然後一邊揮舞魔杖一邊擺出姿勢。
「來自魔法大地的公主·魔法布瑪琳登場!希望的魔法饒不了破壞和平的爪牙!」
「嘻、嘻哈哈哈哈!正義使者你終於出現了!像你這種……啊!」 ；
戰鬥員a台詞才說到一半，阿涼小弟弟掙脫他的擁抱跳了下來。
隻見他跑到來實的旁邊，用興致勃勃的眼神抬頭看她。
「布瑪琳是什麽啊～?」
「呃、呃……是魔法使者!有布瑪琳在，小弟弟你可以放心了!」
來實配合即興演出，擺出金雞獨立的必殺技姿勢。
「裏麵有穿內褲嗎～?」
阿涼小弟弟果決地掀開布瑪琳的裙子。
「呀!」
來實羞紅了臉，連忙按住裙子。突發狀況讓她沒能拿穩魔杖，身體也失去平衡一屁股跌坐在地。
台下的小孩子們「啊哈哈哈～」地捧腹大笑。因為是角色扮演的服裝所以不怕內褲會被看見，不過這冒失糊塗的模樣確實有損女主角的顏麵。
「來實學妹!」
附近的將悟小聲地叫了她。
「我、我沒事……」
『哎呀～布瑪琳要被惡黨打敗了!請大家更大聲為她加油吧～!』
雖然愛菜努力想提升現場的緊張氣氛，但觀眾席早已被笑聲給淹沒了。
阿涼小弟弟撿起掉在地上的魔杖開始揮舞。
「太危險了，小弟弟。把那東西給我，好不好?」
戰鬥員們試圖用安撫的方式從阿涼小弟弟的手中奪回魔杖，但麵對天真無邪地揮舞棒子的阿涼小弟弟，卻是絲毫無法越雷池一步。
將悟從阿涼小弟弟後麵悄悄靠近，準備抓住他。
「嘿啊!」
「好痛!」
但小弟弟轉過頭，用魔杖賞了他一記。
舞台上的節目完全變調成一場鬧劇。布瑪琳和戰鬥員麵對小男孩，除了張皇失措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更糟的是，觀眾席的小孩子們都被這兵荒馬亂的場麵逗得哈哈大笑。
「嗚……現在明明沒什麽好笑的……」
來實含淚追著魔杖東奔西跑。
可是身為戰鬥員的將悟也無能為力。光是追著四處亂跑的阿涼小弟弟就讓他疲於奔命了。不擅應付小孩的將悟和來實等人麵對這狀況隻能束手投降。
「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時邪惡的笑聲突然響起，舞台上方冒出了一陣黑色的煙霧。
「你們拖拖拉拉在幹什麽……妾身的餌食還沒準備好嗎!」
煙霧中傳出模糊渾濁的聲音。一個腳步聲越來越近。
舞台上所有演員和觀眾不約而同轉頭往聲音的來源看去。
——咦……還沒輪到她上場吧?
將悟感到納悶。可是這聲音不會有錯。
隻見一名女性從煙霧中走了出來。她身穿從胸口到肚臍一覽無遺的深v暴露黑色開高衩泳裝，背後有一對蝙蝠般的翅膀，腳底下踩著尖銳的高跟鞋。而且嘴唇如染血般朱紅。
她就是企圖征服世界的邪惡女王evil queen……也就是寶生柚璃奈!
將悟跑到柚璃奈旁邊向她悄聲耳語。
「柚璃奈!還沒輪到你上場耶!」
「廢話少說!」
「咕哇!」
柚璃奈大腳一踢直接踹中了將悟的屁股，讓他倒在舞台上爬不起來。
「凡是跟妾身作對的人，全都不可饒恕……妾身會讓他不得好死，連腸子也不剩地將他啃噬精光!」
高跟鞋的鞋跟踩在將悟的背上又扭又轉。
「敵人是誰!是誰敢拔刀挑戰妾身!你嗎!還是你!無論來者何人，都將如螻蟻般葬生在妾的腳底下!去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柚璃奈高聲地又吼又笑，一邊瘋狂踩踏倒在地上的將悟。
「嗚哇!嗚啊啊啊!」
將悟兩隻手懸在半空中，身體反折成弓狀發出慘叫。
台下的觀眾席噤若寒蟬。
其他的演員也茫然不知所措地怔在原地。
「嗚……」
呆若木雞的阿涼小弟弟先是哽咽……
「嗚噫噫
噫噫噫～～～～!」
然後嗚嗚咽咽地嚎啕大哭了起來。
「不怕不怕～」
戰鬥員a抱起哭哭啼啼的阿涼小弟弟，一邊伸長舌頭扮鬼臉逗弄他，一邊把他帶回觀眾席。
「你、你做得太過火了啦!沒看連小孩子都被你嚇哭了嗎!」
來實小聲提醒柚璃奈。
「你這渾身尿騷味的黃毛丫頭，想跟妾身作對還早了一百年呢!」
「尿、尿騷味……!」
氣得麵紅耳赤的來實站到柚璃奈麵前擺出了交叉雙臂的姿勢。
「虐待小孩子的行為我絕不允許!evil queen!布瑪琳向你挑戰!」
「就憑你這螻蟻可以抵抗幾秒?盡管使出你的本事陪妾身玩玩吧!咕……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柚璃奈的尖銳大笑聲透過喇叭震天價響。仿佛從地底深淵傳出般，難以想像是發自嬌小少女口中的邪惡笑聲籠罩了觀眾席。
台下的小孩子們早已笑不出來。有的小孩嚇得發抖，也有小孩抱著母親忍不住哭了出來。
愛菜就像突然從恍神醒過來一樣拿著麥克風大喊：
『哇～evil queen出現了!地球要被邪惡毀滅了啦～!大家得同心協力召喚英雄!來，一起大喊「救命啊～醋飯戰隊～!」』
「醋……醋飯戰隊……」台下的觀眾有氣無力地呼喊道。
「囉嗦囉嗦囉嗦!你們這群臭小鬼通通給我閉嘴消失吧吧吧吧吧!」
柚璃奈咆哮完，又狠狠地踩了將悟一腳。
小孩子們無不露出快哭出來的表情嚇了一跳。
『再不大聲點，正義真的要輸給邪惡了喔～!大家就快被邪惡女王給抓走了!來吧～大家再同心協力一次!』
這回，小孩子們真心向英雄求救的呐喊聲宏亮地響徹了秋空。
「好、好痛痛痛……我全身的骨頭都快散了……」
將悟坐在操場角落的樹蔭底下為疼痛不已的身體按摩。
柚璃奈則抱膝瑟縮在他的身旁。
「竟然要我扮演什麽邪惡女王，丟臉都丟到家了……而且那套莫名其妙的服裝是怎麽回事。在大庭廣眾下穿那種衣服出來，簡直是奇恥大辱。我又上了帝野將悟的當……」
「我、我哪有騙你啊……而且你明明把我踩得那麽淒慘。」
柚璃奈從英雄短劇落幕之後就一直失魂落魄到現在。
她似乎無法接受自己穿著那件極為煽情的服裝不斷鬼吼鬼叫的模樣。
不過，柚璃奈參演的那部英雄短劇成了她個人的獨秀。
小孩子們被發出可怕怪笑聲的邪惡女王嚇得止不住地顫抖，用發自內心的呼喊向正義的英雄們求救。
在劇末被英雄的必殺技打中的柚璃奈隨著淒厲的尖叫倒在舞台上。她的演技將那強大的邪惡最後不得善終的模樣詮釋得淋漓盡致。
想必今天會被那些小孩子們當作是地球從壞人的魔掌中逃過一劫的日子，永遠記憶在他們的腦海裏吧……大概。
「柚璃奈的演技果然了得耶。來實學妹也很感激你喔。」
「了得?哪裏了得?明明就是三流的演技。隻是跟外行人一起演，相形之下看起來比較突出而已。」
「是這樣嗎?可是柚璃奈你以前是職業女演員耶。」
「拜托你不要再提起以前的往事了。檀野那百合早已經退休。我還希望那段曆史快點塵封起來算了。」
柚璃奈回答得十分冷漠。感受不到絲毫的感動與感激。
「那段過去你竟然想舍棄……古蘭貝裏翁可是我小時候最愛的節目。我還當過佩琳的粉絲呢。柚璃奈曾經以女演員的身份為其他的小孩帶來歡樂。把那段過去當作榮耀又有什麽關係呢?」
「你知道檀野那百合退出演藝圈的原因嗎?」
柚璃奈唐突地丟出了問題。
「咦……這我就不知道了……」
「因為心理崩潰。」
「崩潰……?」
「我後來失去了區別現實與虛構世界的能力。當童星的那段時期，現實的我和虛構的角色在心中攪混，我分不出哪個才是真正的我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後來以為自己真的是劇中架空的人物嗎?」
「我之所以拿得出那樣的演技，全是因為我有讓自己徹頭徹尾扮演他人的能力。反過來說，也就是我原本的靈魂很脆弱的意思。以為自己是戲裏所飾演的人物，行為舉止都模仿那個角色，最後甚至對生活都造成了負麵影響。別人都當我是古裏古怪的人……後來我在我媽的迫使之下，不得不放棄童星這個職業。」
說罷，柚璃奈語帶自嘲似地笑了。
「這就是『天才童星』的真麵目。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去找當年的工作人員打聽。一定會有人跳來證實才是。」
將悟無言以對。
沒想到小時候所崇拜的電視節目角色的背後，竟然隱藏了這樣的悲劇。
「很無聊的過去對吧。退出演藝圈逐漸長大的我，自我意識也變得堅定了。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分不清自我和虛擬角色，做出脫軌反常的行為——然而，扮演帝野將悟妹妹的『那百合』人格卻像疙瘩般殘留了下來。」
「說到這個，那百合今天好像沒有跑出來?」
「大概是因為我一大早就在修理你的關係吧。夾帶十足的恨意把你痛踩一頓真是過癮。」
「哈、哈哈……也難怪演技會那麽充滿魄力……」
「有件事我得先跟你聲明。」
柚璃奈麵色嚴肅地正眼注視將悟。
「就算那百合往後又再次現身，你絕不能回應她對你的愛。知道了嗎?」
「我很清楚。」
「你一旦接受了那百合的愛，她便會產生獲得認同的感覺，一輩子飾演『帝野將悟妹妹』這個角色下去，再也無法恢複。」
「我有喜歡的對象了，我不想再背叛她。況且柚璃奈也不樂見自己的身體不聽使喚地行動，不自覺地和我……做出奇奇怪怪的事來吧……」
「奇奇怪怪的事?」
「就好比說之前跟我接吻……」
柚璃奈大概是被勾起了回憶，隻見她怒氣衝衝地逼視將悟。
「廢話!再有下次的話你別想活命了!」
柚璃奈咒罵後「哼」地一聲撇開了頭。
將悟看著她的側臉，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
——要不是因為那百合的靈魂出現，或許柚璃奈也會是個性格直爽的女孩子哪。
不過，現在的柚璃奈盡管滿腹牢騷，卻還是很認真地扮演好了在英雄短劇的角色，說不定也是有她可愛的一麵。
「……你幹嘛?好惡心。」
見將悟直盯著自己猛瞧，柚璃奈十分不快地眯起了眼睛。
「那個……寶生同學。」
心乃枝走過來站在柚璃奈的麵前。
「謝謝你願意充當替代演員。我以籌備委員的身份向你致謝。」
心乃枝說完深深一鞠躬。
「我實在不知道要怎麽跟你相處。」
「為、為什麽這麽說?」
劈頭就被人嫌難相處，心乃枝眼眶微微泛起了淚水。
「這男人又不是你的男朋友，為什麽要這麽處處關心他?一下子說要幫他打退跟蹤狂，一下子又跟他拜托我當替代演員……」
「如果不是將悟同學小時候保護我的話……我早就發生車禍了。所以我必須回報他的恩情。」
「報恩……嗎?我真的很難理解。」
「寶生同學，你都沒有想保護誰的念頭嗎?」
柚璃奈沉默了半晌後，喃喃地嘟囔道：
「……我也有必須保護的人。」
「咦?保護誰啊?」
出乎意料的答案令將悟情不自禁地反問。
「是誰都不關你的事吧。我隻是在自言自語。」
柚璃奈冷冷地回答後站了起來。
「好久沒上台表演，我累了。」
她丟下這句話後，便獨自朝校舍的方向步行而去。
將悟起身看了目送柚璃奈離去的心乃枝的側臉。
——心乃枝會願意陪伴在我身邊，純粹隻是贖罪的心情使然嗎?其實她一點都不喜歡我……?
如果我又表現出打算告白的舉動，她還會再回避嗎……
「心乃枝也辛苦了。」
「那我回去幫忙善後處理的工作了喔。」
心乃枝往活動舞台的方向折返。
看著她的背影，將悟就是提不起叫住她告白的勇氣。
「我回去班上幫忙展覽好了……」
將悟就這樣以校舍為目標，和心乃枝分道揚鑣了。
*
「呼……呼……」
從有著一間問文化季展覽教室的校舍走廊經過的同時，柚璃奈感到呼吸困難。
「需要更多的憎恨……我必須更恨帝野將悟這個人才行……」
胸腔有一股漲大的壓迫感。
——那百合……不可以出來……
柚璃奈想起了將悟的臉。如果……如果不毀了帝野將悟，讓那百合夢想幻滅的話……這副身體遲早會落入那百合的手中。
「帝野將悟……我發誓一定要擊垮你……」
柚璃奈喃喃自語的聲音缺乏了力量。
今天的文化季好愉快——柚璃奈心中的某一處浮現了這個想法。站上舞台發揮演技，把台下的觀眾嚇得屁滾尿流，讓她的內心充滿了活力。
從以前到現在都仰賴冰冷的恨意做為存活動力的內心，此刻被點亮了溫暖的光輝。點亮那道光的，正是自己應該要憎恨的帝野將悟。
——不對……那百合的力量從好幾天前起就開始有逐漸增強的趨勢。她的存在感一直在增加……所以……我絕對不能痛下心來憎恨帝野將悟……剛才還差點對他敞開心胸……再這樣下去……我就要被那百合給支配了……
走廊前麵某間教室隱隱約約傳出了耳熟的歌曲。柚璃奈以前曾聽過這個旋律。
柚璃奈一如受到吸引般走進了教室裏麵。教室的門上貼有一張『特攝影集研究會』的海報。
沿著教室四麵牆壁擺設的長桌上放有好幾台小型電視，除此之外另有展出書籍和玩具。
柚璃奈從來自四方麵八方的聲音分辨出熟悉旋律的方向，踉踉蹌蹌地走到擺放在角落的電視機前。
小小的熒幕播映著十幾年前的老節目影片。一個明顯是穿布偶裝假扮、名叫賈尼賽烏斯的怪人在熒幕裏「foo——foo——」地低聲嘶吼著。
柚璃奈就像受到魅惑一樣站到了電視機前麵。
隨著場景切換，年幼的柚璃奈出現在電視機熒幕上。那個角色是童星檀野那百合所飾演的佩琳。
「嗚…………」
柚璃奈扶著額頭發出呻吟。
「這……這種……東西……快給我消失……毀滅吧!」
柚璃奈緊咬牙根凝視著畫麵，高舉拳頭。
「請問……你還好吧?身體不舒服嗎?」
聽到背後有人跟自己說話，柚璃奈把拳頭放了下來。
回頭一瞧，有兩名女學生擔心地觀察著她的臉色。
「……我沒事。」
柚璃奈笑著回答。
「你們知道嗎?小時候我有演過這部片。」
「是嗎?」
女學生們似乎對過氣的老節目沒什麽興趣。她們的目光馬上受到明星演員所演出的新節目吸引，從柚璃奈的麵前離開了。
「廣大的世人已經遺忘我的存在了……可是他直到現在還記得很清楚。還說他是我的粉絲。果然我跟哥哥之間仍然有愛相連……」
柚璃奈……不，檀野那百合像在睨視虛空一樣，將眼睛眯成銳利的一直線。
她想起昨天將悟在床上抵抗的模樣。
「可是……哥哥卻拒絕了我……說他並不愛我……」
隻見她的嘴角泛起冷酷的微笑。
「我得嚴懲那個欺騙哥哥的冒牌妹妹才行……」
將悟高聲呐喊。使盡了吃奶的力氣大叫。用比朝著大海喊混帳東西時還要高出約莫百倍的音量喊得聲嘶力竭。
站在眼前的心乃枝麵露幸福無比的表情定睛看著將悟。
「我也是……我喜歡將悟同學。我最喜歡你了!」
「我們是彼此相愛的沒錯吧……」
「當然。打從我們相識的那一刻起，我就愛上將悟同學了……」
「心乃枝，你願意永遠陪伴我嗎?」
「將悟同學，你要一輩子陪在我身邊喔。」
心乃枝眉開眼笑地伸出了拉著鎖鏈的手。
那條鎖鏈前麵跟一顆巨大的鐵球串連在一起。
「那條鎖鏈……是幹嘛的……?」
「我得先用它把你綁起來，以免你逃走呀。」
心乃枝露出了天真無邪的笑容。
「把、把我綁起來……?」
「因為將悟同學是我的玩具嘛。」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將悟發出慘叫，猛然從床上一躍而起。
他氣喘籲籲地環視四周。四下一片靜悄悄的。外頭的晨光從窗簾縫隙射入房內。這裏一如往常，是自己的房間。
「原來是夢啊……真是不舒服的惡夢……」
夢到跟心乃枝告白時明明感覺還不錯，後來的發展簡直糟透了。似乎是昨天柚璃奈……不對，應該說是那百合的事衝擊性過強，導致對夢產生了奇怪的影響。
柚璃奈。總是冷酷地怨恨將悟的她，突如其來地變身成對他懷有病態愛情的那百合……
「化身博士嗎……」
柚璃奈她用這部小說來比喻自己的情況。那是一部描述個性溫柔敦厚的傑奇醫生透過飲藥的方法變成另一個叫海德的人，以雙重人格為題材的知名小說。
「是說，柚璃奈本來就不溫柔了……」
總而言之，柚璃奈已經保證不會泄漏雅的秘密，而且也說好不會加害、恐嚇其他女孩。『將悟妹妹』的謠言雖然尚未完全消失，至少也不用擔心會傳遍街頭巷尾了。
從昨天就一直在阻擾將悟告白的攪局者姑且已去除了才是。
「好，這次我一定要告白成功!」
將悟念頭一轉把惡夢拋到腦後，心中充滿了幹勁。
他動作飛快地換好製服，衝到盥洗室洗臉。仔細地吹整頭發。
整理好儀容後，將悟打開房門，意氣昂揚地前往學校參加第二天的文化祭。
*
『各位同學，文化祭第二天要開始囉～大家今天也要打起精神來喔～!再不快點來學生會社辦，愛菜就要把螃蟹仙貝吃光了～……咿～凜香，你幹嘛打人家啦～?』
學生會會長那散漫不成體統的致詞從校內廣播播放而出，為第二天的文化祭揭開了序幕。
操場早早就人山人海地擠滿了參觀的遊客。今天早上同樣不用開班會，將悟一到學校就守在校舍的門口等待心乃枝。
今天我要約心乃枝一起逛文化祭，然後……
「我一定要向她傳達心意!」
將悟下定決心似地喃喃自語後，有個少女緩緩走到他的身旁。
「你想跟誰傳達心意啊?一個人在那裏碎碎念，好惡心。」
身穿黑色水手服的柚璃奈站在旁邊賞了將悟白眼。
「你、你管不著吧——你今天也來參加文化祭嗎?」
「你那是什麽態度。有女孩子來接你耶。像豬一樣發出噗咿噗咿的叫聲，表現出高興的樣子來吧。」
「誰是豬了啊。等等……你說你來接我?」
她不會又變成那百合了吧……
將悟小心謹慎地觀察她的舉動。
「我是柚璃奈。不是那百合。」
看來將悟的不安全寫在臉上了。柚璃奈露出狡詐的笑容說道。
「我們說好了。從今起我要狠狠修理你——放心吧，我會讓你成為我的俘虜，學會享受被蹂躪的快感的。嗬嗬嗬嗬嗬嗬嗬……」
可怕。真的太可怕了。那虐待狂般的眼神怎麽看也不像是國中生。
——這樣我真的能跟心乃枝告白嗎……
就在將悟感到不安的同時，校舍玄關裏頭傳出了跑步的聲音。
「將悟同學!早安!」
從裏麵跑出來的人是心乃枝。她在將悟附近停下來後，手撐膝蓋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流了滿頭大汗的她向將悟露出燦爛的微笑。
「早啊，心乃枝。」
將悟懷著一如碰上救命女神般的心情打算走到她麵前。
然而，卻突然有人一把抓住他的手。
隻見柚璃奈露出冷漠的眼神抓著將悟的手腕不放。
「你想去哪?沒聽到剛才我說的嗎?」
「可是心乃枝在叫我啊……」
心乃枝聞言，凶巴巴地看了柚璃奈一眼。
「寶生同學!你為什麽要纏著將悟同學不放?」
「真沒禮貌。我什麽時候纏著他不放了?」
「你現在不就糾纏著他嗎!」
心乃枝向將悟露出溫柔的微笑。那表情一如悲天憫人的女神般。
「將悟同學你不用擔心，我會幫你趕跑跟蹤狂的。」
柚璃奈的太陽穴爆出了青筋。
「你說我是這個男人的跟蹤狂?嗬、嗬嗬嗬嗬嗬嗬嗬。這話真有意思。」
「你裝迷糊也沒用!我知道寶生同學你其實是跟蹤狂!」
「我不是什麽跟蹤狂，是帝野將悟自己成了我的俘虜。」
「俘、俘虜?將悟同學他……?」
「柚璃奈你在胡扯什麽啊!心乃枝，她說的都是騙人的!」
表情浮現出動搖的心乃枝，點頭附和心慌意亂的將悟。
「將、將悟同學不可能會是你的俘虜的!」
「既然你不相信，那我們來分清楚帝野將悟是誰的俘虜啊。」
「如我所願!我絕不讓將悟同學變成你的俘虜!」
兩人的視線隔空擦出了火花。
轉頭一瞧，四周不知不覺間形成了一圈人牆。
本校的學生和文化祭的遊客，都露出好奇的眼神圍觀將悟三人。
「感情糾紛嗎?」
「那個穿黑色水手服的女生，不就是昨天跟帝野同學告白的人嗎!」
「另一個是二年級的班級委員鶴真同學啊。該死，難道帝野這小子同時玩弄了這兩個清純的女生嗎!」
將悟總覺得仿佛芒刺在背般，非常難受。
——我到底什麽時候才有機會跟心乃枝告白啊……
將悟頓時忐忑不安起來。
將悟被心乃枝和柚璃奈帶往人影稀少的中庭。
兩名少女麵對麵在草坪上層開對峙。現場彌漫著一股仿佛隨時會敲下決鬥開始的鍾聲的緊張感。
「睜大眼睛了，鶴真心乃枝。親眼確認這男人一邊向我搖尾巴，一邊像豬一樣噗咿噗咿叫的糗樣吧。」
「將悟同學才不會發出噗咿噗咿的叫聲呢!」
心乃枝毅然地反擊了柚璃奈的挑釁。
「他是會像小狗一樣發出可愛的撒嬌聲好嗎!」
心乃枝露出有如抱著小狗般的表情，散發出溫馨的氣息。
「別讓我學豬或小狗叫好嗎……我明明就是人類……」
「看來我們是沒有溝通的餘地了。沒關係。我這就拿出帝野將悟是我俘虜的證據——你給我在那邊躺好。」
柚璃奈把將悟的話當耳邊風，用天經地義般的口氣下令。
「為什麽我要躺下來啊?」
「你忘記我們的合作關係了嗎?我現在就要好好虐待你。」
將悟總覺得無法釋懷。但說好合作是事實。總之，暫且服從柚璃奈的指令似乎比較妥當。隻要別學豬叫怎樣都好。
「好好好。我躺下來就是了。」
將悟在草坪坐下，然後麵朝上空躺成大字狀。
「這樣你滿意了嗎?」
將悟躺著轉頭麵向柚璃奈和心乃枝。
「……啊。」
穿著白色膝上襪的心乃枝，和穿黑色絲襪的柚璃奈。
視線往上看的話，感覺好像隱約可以看見兩人的裙底風光……
「將、將悟同學!」
「趴著!給我趴在地上!」
將悟急忙翻身。
麵朝下趴好之後，耳裏傳來柚璃奈走到旁邊的腳步聲。如長槍般尖銳的視線直直刺在將悟的背上。她好像正低頭往下看的樣子。
「你想幹什麽啊?」
「我想這麽做!」
柚璃奈「沙」的一聲把腿抬高，然後毫不留情地用鞋底狠踩了將悟的背部一腳。
「好痛!」
柚璃奈一腳接著一腳不停猛踹將悟。
「叫啊!叫啊叫啊叫啊!快給我學豬叫!噗咿!給我噗咿咿咿地叫!可惡的東西，可惡可惡!」
「痛……痛啊、很痛耶!你幹什麽啊你!」
將悟忍不住按著刺痛不已的背部挺起了身子。
隻見柚璃奈神情恍惚似地沉醉在其中。她那發出興奮喘息的半開嘴巴仿佛快要滴下口水似的。
一旁的心乃枝則麵色鐵青，身體直打顫。
「你瞧。他都高潮得泛出淚水，好不快樂啊。」
「我是痛到哭出來好不好!你害我以為脊椎都快斷了知不知道!」
「沒斷嗎?真沒意思。」
「斷了的話真的會鬧出人命耶……」
柚璃奈貌似滿足地看了心乃枝。
「你都看到了吧?帝野將悟覺得被人蹂躪很快樂。比起被愛，更喜歡被憎恨，他就是這種有被虐狂的男人。」
「將悟同學才沒有感到開心!被人踩在腳下還會覺得舒服……這一定是裝出來的!」
「哦……」
「你、你那瞧不起人的眼神是什麽意思!」
「你沒有自信對吧?瞧你那像白蘿卜般的象腿，就算被你踩也不可能會得到快感的。」
「蘿、蘿卜……?」
心乃枝瞠目結舌地張大了嘴巴。
隻見她的眼眶倏地泛起了淚珠。
「我才不是蘿卜腿!被我的腳踩住，絕對比被寶生同學踩還要有快感!」
「那你也踩踩看啊。」
「求之不得!」
心乃枝麵露宛若接受挑戰的決鬥者般的表情，果敢地大喊道。
「將悟同學，請在地上趴好!」
「那、那個……心乃枝?你不覺得自己好像掉入她的陷進嗎?」
——算了。心乃枝應該不至於會卯足全力狂踩吧。
「還請你高抬貴手囉……啊，應該說高抬貴腳嗎。」
將悟想著無關緊要的事時，心乃枝已站到旁邊垂下眼簾盯著他瞧。
然後她脫下鞋子，一絲不苟地擺放在將悟身旁。
「失禮了。」
心乃枝先是彎腰一鞠躬，接著戰戰兢兢把腳抬高，撣掉腳底的塵土。最後就像去別人家拜訪一樣，輕輕地把腳放在將悟的背上。
真不愧是資優生裏的資優生，連把別人踩在腳底下的時候也這麽講究禮貌。
「嘿……嘿。」
心乃枝的腳趾一口氣觸碰到將悟的背部。隔了一層襪子的柔軟腳掌小心翼翼地放上了將悟脊椎的旁邊。
「……哦?」
「將悟同學，你感覺如何?舒服……嗎?」
「心乃枝，你再更用力踩踩看。」
心乃枝把重心集中在腳上，用整麵腳掌踩住將悟的背。
當她的後腳跟用力抵在將悟的背上時，甚至連腹部也能感受到一陣酥麻的感覺。
「哦……哦……感……感覺真讚……」
「很舒服嗎?將悟同學你有快感嗎?」
「啊啊……好強的快感，我連身體裏麵都發熱了……」
心乃枝「哼」地一聲掛起遊刃有餘的笑容，轉頭看了柚璃奈。
「看樣子好像我的腳比較能帶來快感耶?」
「為、為什麽……?難道鶴真心乃枝這個女人，是個長相清純的隱性虐待狂嗎……?」
柚璃奈臉上寫滿焦慮，心有不甘似地緊抿嘴唇。
「準備好囉將悟同學，我要繼續踩了，嘿、嘿～」
「哦哦哦!那、那邊……不對，再更往右一點……」
「這裏嗎?你希望我踩這個地方嗎?」
「對!就是那裏!好有感覺……」
「有感覺……?」
「你正好踩在我的穴道上，身子都暖呼呼地熱起來了～」
心乃枝和柚璃奈目瞪口呆地張著嘴巴，躺在兩人下麵的將悟則一如活絡了筋骨般獲得了治愈。
「誰準你獲得治療了!」
柚璃奈揪住將悟的衣領，怒氣衝衝地把他從地上扯了起來。
「幹什麽啦。難得可以享受到馬殺雞般的感覺耶……心乃枝，下次再麻煩你囉。」
「好的!我會找時間把背部穴道的位置記下來!」
「給我住嘴!」
柚璃奈推開將悟，從裙子的口袋掏出一根細長的棒子。
兩手一拉，棒子變成了短鞭。原來是收納式的鞭子。
「看來你需要調教一番了。帝野將悟，現在立刻給我屁股翹高趴下。」
「誰要屁股翹高趴下!為什麽你會隨身攜帶鞭子啊!」
柚璃奈一邊用鞭子前端「啪、啪」地敲擊自己的掌心，一邊逼近將悟。
「你忘記我們的合作了?乖乖任我蹂躪吧。」
「嗚……我是有答應要跟你合作沒錯……」
就在將悟要屈服在恐懼之下時，柚璃奈手上的鞭子忽然停止了動作。
原來心乃枝抓住鞭子前端，作勢搶奪似地用力拉扯。
「我不會讓你用鞭子抽打將悟同學的!」
「你想幹擾我?」
「我來抽打的話，將悟同學也會比較舒服!」
「放開!看我把他打得皮開肉綻!」
「不對!是我要拿鞭子幫他按摩肩膀!」
兩人大聲爭論誰可以拿鞭子抽打將悟的同時，各執鞭子的一端開始拔河。
——難道你們就沒有把鞭子收起來這個選項嗎……
將悟傻眼地旁觀著兩個女生的鞭子搶奪戰。其實，他很想幹脆趁著她們吵得臉紅脖子粗時逃走。
「同學?你們在幹什麽?」
轉頭往聲音一瞧，發現凜香就站在附近。
她一臉錯愕地注目將悟等人。
「……那國立副會長你又在這幹嘛?」
「我在巡視文化祭的風紀。雖說是慶典，但行為脫軌的學生真的太多了……帝野學長你又在幹什麽?我好像有聽到鞭子怎麽了。」
凜香眯起眼睛，滿腹狐疑地打量將悟。
「你不會是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吧?」
「怎怎、怎麽可能!我們很身心健康地在參觀文化祭啊!對不對，心乃枝、柚璃奈?」
被將悟點名，柚璃奈拉著鞭子轉頭麵向凜香。
「我們在決定誰可以調教帝野將悟!你少礙事!」
「我不是說了，我要用鞭子讓將悟同學舒爽一下嗎!」
「調……教……舒爽一下……?」
聽到兩人喊叫的內容，凜香的肩膀開始一上一下地顫抖。
「你們竟然在曆史悠久的深流院學園做這麽寡廉鮮恥的事……」
凜香邁大步走到三人麵前，硬是搶走鞭子。
「同學……假如你們真那麽喜歡調教的話……」
凜香橫眉怒目地露出凶惡的眼神，同時緩緩高舉鞭子。
「啪咻!」向地上揮鞭的清脆響聲響徹四周。鞭子撕裂空氣，並使破碎的泥土從地上濺起。
「在你們能乖乖遵守校規前，我可以好好調教你們……」
不隻是將悟和心乃枝，就連柚璃奈也被那雙即便史上最強的猛獸看了也會害怕發抖的馴獸師之眼給震懾，全身一如凍結般動彈不得。
「我還以為真的要被抓去調教了……國立副會長好可怕……」
逃到屋頂自助餐餐廳的將悟，坐在椅子上鬆了口氣。
「啊嗚……我的腳還在發抖……」
「那……那女的是怎樣啊……好恐怖的殺氣……」
同桌的心乃枝和柚璃奈臉色也有些慘白。
「心乃枝和柚璃奈，你們兩個在文化祭還是安分一點好了。免得又惹副會長生氣。」
柚璃奈偷偷瞅了心乃枝一眼。
「還不都怪你沒事找碴。」
「跟蹤狂的愛是不正常的。我絕不把將悟同學交給那種人。」
「……你喜歡帝野將悟嗎?」
被開門見山地直問，心乃枝連耳根子也變紅了。
「將、將悟同學他有喜歡的對象了。所以我希望幫他成就戀情。」
「他在那個告白大會沒能成功告白的對象嗎……是誰啊?」
「那個我……我也不知道……」
心乃枝落寞地搖搖頭。
——心乃枝還在誤會嗎……
將悟多少也感到有點落寞。真想快點把自己的心情傳達給她知道。
「寶生同學，你為什麽會喜歡將悟同學呢?」
「喜歡?別說笑了。」
「你不是昨天才告白嗎!就在大家麵前……而且還跟他接吻……」
心乃枝不知道柚璃奈體內還另有一個名叫那百合的人格存在。
也不知道對將悟表現出愛意的，其實是那百合。
柚璃奈一臉不快地起身離開位子。
「你要去哪?」
「去哪用不著你管吧。被人誤以為跟帝野將悟有一腿，我都快吐了。」
柚璃奈掉頭朝樓梯間走去。
見柚璃奈離開，將悟稍微鬆了口氣。
「心乃枝，謝謝你這麽擔心我。不過我不要緊的。因為柚璃奈她……已經答應我不會再對我采取敵對的行動了。」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
可是心乃枝的表情還是一樣悶悶不樂。難道她還在掛念柚璃奈的事嗎?
——現在的氣氛看來也不適合跟她告白了。
不過文化祭人潮洶湧。很難保證之後還有機會能跟心乃枝單獨相處。
「心乃枝，其實我……」
將悟話才說到一半，心乃枝就開口打斷。
「不好意思，我差不多得去籌備委員會了……」
「是嗎……啊，你去吧，不用在意我啦。」
「抱歉，等我幫完忙了，再一起去逛逛吧。」
心乃枝用笑容告別後，往校舍折回。
落單的將悟感覺心裏有點空虛。
將悟忽然想到一個可能。
——心乃枝她……該不會是不想被我告白吧……?
她察覺我打算告白，所以才趕緊借故離席……?
一旦有了這樣的念頭，悲觀的想法旋即占據了整片的腦海。
——心乃枝她會不會其實早就知道我想告白的對象是她了?可是她又不希望我跟她告白，所以才裝傻做出誤以為我另有心上人的樣子……
不對……應該是我想太多了吧。
將悟搖頭甩掉負麵思考。
「將悟～你在這啊!」
是雅的聲音。
轉頭一瞧，發現她提著畫有可麗餅插圖的紙袋，站在餐廳的入門跟自己揮手。
將悟在校舍走廊邊走邊咬下草莓可麗餅。那是雅帶來請他吃的遊泳社攤販自製的可麗餅。
吃進一口，包在散發出微微雞蛋香的薄皮底下的奶油便化了開來。咬碎後，草莓汁液在口中爆漿。
「哦，沒想到還挺好吃的嘛。可麗餅的皮不會太薄也不會太厚，煎得恰到好處。」
走在旁邊的雅聞言沒好氣地噘起嘴巴。
「『沒想到』是什麽意思啊?這是我親手做的耶，當然好吃啊!」
「這是雅做的?」
「沒錯。我可是灌注了所有熱情把奶油和草莓給包起來喔。」
「你不會是隻負責包東西而已吧……」
「現在我還在練習煎餅皮……明天要現場煎製販賣。」
雅「哼」地把頭撇向一旁，咬了可麗餅一口。
「然後呢，將悟。該報告一下進度了吧。你跟鶴真同學告白了嗎?」
「不……還沒有。」
「騙人!你到底都在幹什麽啊!」
「說來丟臉……可是你等著瞧吧!我一定會在文化祭的時候跟她告白的!」
「真的嗎?總覺得不值得信任。」
雅投以疑神疑鬼的眼神。
吃完可麗餅後，雅拍掉手上的碎屑停了下來。
「好吧。反正報告也聽完了。我要回可麗餅店了。」
「你要走了嗎?」
「跟將悟待在一起太久，會傳出我可能是你妹的傳聞啊。」
雅低頭小聲說道。看來她很擔心『將悟妹妹』這個傳聞。
「可是，今天都沒有聽到有人在討論我們的謠言啊。」
從一早到學校，將悟完全沒有聽說任何關於『將悟妹妹』的謠言。反倒是被柚璃奈告白的事情鬧得眾所皆知。
話雖如此還是大意不得。
衣楠今早完全沒有現身。她現在應該正四處奔波，設法杜絕謠言以免傳到校外吧。平添她的工作量令將悟覺得有些內疚。
「真可惜。一年一度的文化祭，我們卻沒什麽時間可以相處。」
「那也是沒辦法的啊。況且，與其在那裏覺得遺憾，將悟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吧。」
「我、我知道啦——對了。明天我可以跟心乃枝去看你現場煎餅嗎?」
「唔。你想帶心乃枝來跟我炫耀嗎?」
「我沒有那個意思啦。」
「記得早點來，否則會賣光的喔。」
兩人掉頭往回走，準備離開校舍。
這時，將悟在走廊上看到前麵教室的介紹看板。
那是『特攝影集研究會』社團的活動展出教室。好像是跟特攝英雄節目有關的展覽。看板上列出了展示中的片名清單。
當中也有『改造戰士古蘭貝裏翁』這部片。
「雅!你回去之前要不要去參觀那個?」
「咦～特攝～?」
「是古蘭貝裏翁耶，好懷念喔!」
「是很懷念啦。小時候我都被你拉著一起看。」
「看一下就好，走啦。」
「我開始擔心將悟能不能安排出讓女孩子滿足的約會行程了……」
將悟同滿腹牢騷的雅一起走進了教室。
入口旁邊放有喇叭，播放著男歌手所熱唱
的歌曲。沒錯的話應該是特攝節目的主題曲。
一張張的長桌沿著教室四周擺放，桌上放著介紹各類特攝節目的看板。小型電視所播放的是節目的錄影，除此之外還有玩具與書籍的展示。
教室裏有幾個男學生擠在展示品前熱烈地進行討論。
將悟和雅繞著展覽品一一參觀。出展的內容大半是近來的節目，都是將悟沒看過的。
直到逛到展示空間的一角後，將悟的眼睛亮了起來。
「找到了找到了!我最愛的果然還是這個～」
約十四寸的小型液晶電視正播放著懷念的影像。
在左右兩邊冒出硝煙的道路上奔馳的金屬身體戰士。他正是少年時代的將悟所崇拜的偶像。
『改造戰士古蘭貝裏翁』。十年前左右的特攝英雄影集。
「嗚哇，就跟以前看到的一樣!」
雅也感慨似地嘖嘖稱歎道。
兩個人都被童年時代的電視影集吸引得出了神。
影片似乎是很久以前錄下來的，畫質十分模糊。以目前的畫麵水準而言，內容也顯得粗製濫造。
「我小時候是這影集的忠實觀眾哪……」
場景切換，一個趕到敗戰英雄身旁的年幼小女孩出現在鏡頭上。小女孩身穿女仆服，頭戴巨大的頭套，雙手穿戴著手套狀的機械裝置。
『古蘭貝裏翁大人!我會保護這個世界的和平的!』
少女用經過修音的機械聲說道。
「飾演這個佩琳的小女生就是柚璃奈哪……」
她就是當年的童星檀野那百合。她接演這角色時才剛出道沒多久，年紀也很幼小。因為這節目是在將悟小學一年級時播出的，所以那時她還沒上小學。
不過時至今日，將悟還是受到了畫麵上的她的吸引。她擁有與眾不同的存在感，演技好不好已是其次。甚至讓觀眾產生一種仿佛真的有一個機械少女存在於電視機上頭般的錯覺。
「為什麽好好一個女明星會變成跟蹤狂啊。」
雅百思不得其解似地說道。
「嚴格說來，我們也不知道柚璃奈之所以放棄明星身份的理由。外界一般的說法也都是『突然消失』。」
因為是半途開始看起，所以十分鍾左右節目就結束了。結束後機器仍繼續播放影帶，所以連廣告也有。廣告同樣是有十年曆史的古老畫麵。
不久錄影結束，機器停止播放，電視畫麵變成了一片藍色。教室內的喧鬧傳進耳裏，感覺就好像突然被拉回現實世界似的。
「結果看到了最後呢。我們走吧。」
兩人重啟步伐，回到了充斥著文化祭熱鬧氣氛的走廊。
*
時間接近中午，在操場擺攤的各攤販前紛紛出現了排隊的人龍。大家都在準備買午餐的樣子。
雅也回去幫忙可麗餅店，將悟變成獨自一人的狀態。
「心乃枝還在忙籌備委員會的事嗎……要是可以一起吃個午餐就好了。」
就在將悟邊做如此打算邊通過操場中央舞台的附近時，偶然發現了她的身影。
「咦，心乃枝?……她在幹什麽?」
心乃枝站在蓋在舞台後麵的臨時小屋旁邊。除了她以外還有芽依、愛菜與來實。隻見四人麵色凝重地不知在商討什麽。
將悟跑到附近後，心乃枝等人聽見聲音轉過頭來。
「啊，將悟同學。」
「你們怎麽會聚在一起啊?」
此話一出，芽依和愛菜站到將悟麵前，定睛注視著他。
「天導會長?嵯峨良學姐?我的臉有沾到什麽東西嗎?」
「將悟同學，你平安無事嗎!」
愛菜不安似地大叫。
「平安無事?」
「帝野!昨天的占卜完全命中了不是嗎!瞧你當時告白失敗在台上露出糗態，所以我才好心勸告你回去悶著頭睡覺的。」
芽依說完後，往將悟的腹部賞了一記肘擊。
「很、很痛耶!學姐，不、不要對我用肘擊啦!」
「那個叫寶生的女孩是不是又在打什麽餿主意?」
「就是說呀～!愛菜我們都很擔心你耶。」
她們倆似乎都很擔心昨天柚璃奈的事。這也是無可厚非。畢竟柚璃奈之前一直站在和將悟勢不兩立的立場。而且柚璃奈為了陷害將悟，甚至還設計拉雅和愛菜下水。
「我跟她打過商量了，我們說好之後不會再敵視彼此。也可說互相合作吧。」
「她說的話可以信任嗎?」
「呃、這個嘛……她也是有一言難盡的苦衷啦。」
芽依那雙藏在鏡片後麵的眼睛像在打探般看了將悟。
「帝野。我看是因為有美少女跟你告白，所以你變心了是吧?」
「我沒有!說變心是怎樣啊……」
「嗯～既然將悟同學都這麽說了，應該就不要緊吧。」
「天導會長你不用擔心啦。柚璃奈也跟我保證過不會再加害其他人了。」
芽依和愛菜都露出姑且相信將悟的表情點點頭。
接著將悟又重新環視了在場的四人。
「那你們呢，看大家好像在商量事情?」
「對啊!不好了!和平受到威脅了!這是地球的危機啊～!」
愛菜用仿佛在宣告地球滅亡之日將近的聲音大喊。
「地球的危機?」
「她在說英雄短劇的事啦。」
來實幫忙解釋道。
「我們下午要在舞台推出一部英雄短劇。這活動是誌同道合的同好們策畫出來的，原先計劃是我們要角色扮演各路英雄好漢，演出和怪人交手的原創短劇，隻不過……」
「你們要在文化祭推出英雄短劇?」
將悟好奇一問後，心乃枝向他說明。
「深流院學園的文化祭也有很多家長會帶小孩子來參觀。所以不少團體會推出適合小孩子觀賞的活動。也有繪本的朗讀劇和人偶劇喔。」
「愛菜負責擔任司儀大姐姐～」
「為這次短劇提供服飾的是我的咖啡廳。『lyrical☆sisters·presents』。可別忘了讚助商的存在喔～」
芽依洋洋得意似地抖了抖魔女娘的鬥篷。
「來實學妹，你說短劇有狀況發生，是碰上了什麽麻煩嗎?」
「其實，我們有邀請一名職業的英雄劇演員參加這次的活動。因為有專業的人在，表演起來也會比較生動精彩。」
「哇喔，好講究喔。」
「可是那個演員今早發生了車禍。雖然聽說隻是受到輕傷，可是對方已經向我們致歉，表示今天不可能上台表演了……因為事出突然，頂替的演員也臨時抽不出空檔，找不到人演那個角色。所以我們菜來跟鶴真學姐打聽學校有沒有人可以當代替演員。」
「我也有去籌備委員會問過了，可是狀況太突然，很難找到適合人選……」
「原來如此。」
將悟環抱手臂，重重地點頭。
英雄短劇。在劇中登場的是打擊邪惡的正義夥伴。將悟所崇拜的英雄·古蘭貝裏翁的身影在他的腦海浮現。
——有人在呼救!我可以聽到被惡黨抓走的小孩子的慘叫!
「小孩們一定都很期待，我怎麽能坐視不管呢。交給我吧!我願意充當一兩個臨演的角色!」
「現在缺的是女角。」
「……是這樣子啊。」
被來實一口回絕，將悟整個人都泄氣了。
「帝野……我欣賞你的氣勢。」
芽依就像在安慰將悟
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我想到了，戰鬥員f這角色還空著喔!反正沒有台詞，人數多一點也比較有魄力，帝野學長如果不嫌棄的話，可以麻煩你嗎!」
「呃……戰鬥員喔……」
顯得自信缺缺的心乃枝垂低了頭說道：
「如果我可以代演的話就好了……隻是我沒有演戲的經驗，隻怕反而會給大家徒增困擾。」
「突然要求人家上台演戲真的是挺強人所難啊。畢竟還有台詞得背呢。而且那角色原先是安排給職業演員擔任的不是嗎?」
來實露出可以諒解的表情點點頭。
「沒辦法了。隻好馬上緊急改寫劇本，重新規劃角色了。鶴真學姐，謝謝你跟我們商量。」
「很抱歉沒能幫得上忙……」
將悟看著她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柚璃奈應該很擅長像演戲這類的差事……
她本來就是職業女演員。而且還是曾一時風靡全國的大明星。
而且自己現在跟她是攜手合作的關係。開口跟她拜托的話，她也是有可能會答應幫忙的……
「來實學妹，先等一下!說不定可以找到代演!」
「你有候補人選嗎?」
「我馬上回來，你等著喔!」
將悟撂下這句話後，馬上街去尋找柚璃奈。
柚璃奈站在校舍走廊的某塊公布欄前。
「……事情就是這樣，可以麻煩你充當一下替代演員嗎。我拜托你!」
「這就是你要跟我提出的委托?」
然而柚璃奈在聽了將悟的請求後，卻向他投以冰冷的視線一語不發。
「……果然還是不行嗎。」
「我可沒說我不幫。」
柚璃奈眼珠向上一轉看了將悟。
「我就接下你的委托吧。」
「真的嗎!」
「前提是你得先舔我的腳。」
「誰要舔啊!」
將悟為那瞬間曾心懷期待的自己感到生氣。
「我們不是互助合作的關係嗎?我上台演戲。而你則舔我的腳當作應付的酬勞。這不是很完美的等價交換嗎?」
「這……這算等價嗎……?」
「我還覺得我便宜你了呢。」
「可是舔腳也未免太……至少換成舔手可以嗎?」
見將悟躊躇不前，柚璃奈露出輕蔑的眼神。
「這樣啊……原來你想幫忙人的心意就隻有這點程度嗎?明明幫人解決困擾的方法就擺在眼前，你卻優先保護自己的尊嚴。」
「問、問題不是……出在那裏吧。」
「問題就是出在那裏。帝野將悟隻需舔我的腳，就能找到短劇的替代演員。隻要舔舔本小姐的腳，英雄短劇就能成功演出。隻需舔腳，小孩子們就能度過開心歡樂的一天!然而你那卑微的自尊心卻要把眾人都能得到幸福的方法給毀了!你就不能效法自我犧牲的精神嗎!」
「……你到底有多想被我舔腳啊。」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到底要不要舔我的腳?」
將悟不知該如何回答，低頭看了柚璃奈那雙裹著黑色絲襪的腿。
——我、我哪舔得下去……要是真委屈自己舔下去，我這輩子就再也無法恢複雄心。我的尊嚴將被狠踩在地上。對了……這一定就是柚璃奈的目的!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我肯犧牲自己……放下身段舔她的腳的話……就能幫得了束手無策的來實學妹嗎?
「我、我到底該怎麽辦才好啊啊啊啊!」
將悟大聲哀號的同時，背後傳來了叫喊的聲音。
「將悟同學，不可以!請恢複你的理智!」
「心乃枝?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因為我怕你碰上意外，所以就趕來觀察情況了。」
心乃枝一如要挺身保護將悟般站到了柚璃奈的麵前。
「寶生同學!請你不要強迫別人答應他不想做的事!將悟同學隻想舔我一個人的腳而已!」
「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們倆何不都讓他舔舔看，看他比較喜歡誰的腳?」
「如……如我所願!」
「襪子必須脫掉。」
「光腳嗎!」
「要光著腳讓帝野將悟從上到下仔細舔過一遍。」
「我……我會加油的!」
「夠了!你們兩個的腳我都不會舔!」
將悟急忙阻止為了奇怪的事情而一頭熱的兩人。
他重新麵向柚璃奈低頭懇求。
「拜托你!我看過柚璃奈你演的戲所以我很明白!你真的是非常了不起的演員!可以請你再次拿出那個演技嗎!」
「過去的往事我一點都不願意去回想。」
但柚璃奈隻是冷冷地說道。
——果然再怎麽拜托柚璃奈也是白費力氣嗎?
就在將悟打算放棄時……
「我也求求你。拜托你接受短劇的代演一職好嗎?」
心乃枝竟向柚璃奈低頭。
「哦……真教人意外。為什麽你要拜托我?」
「身為文化祭籌備委員，我希望所有文化祭的活動都能順利舉辦。」
「你說的是真的嗎?」
柚璃奈瞅了將悟一眼。
「希望能幫助這個男人一臂之力——你會拜托我，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那、那種事情，我……!」
未能斷然否定的心乃枝無言以對，懊惱地垂低了脖子。
「被我說中了。」
柚璃奈臉上掛著竊喜的表情看了心乃枝後，考慮了一會兒。
「好吧。既然你們都低頭懇求了，我就答應你們。」
「真的嗎?柚璃奈!」
「對。看到這女人低頭求情的模樣後，我回心轉意了。」
「也用不著說低頭求情那麽難聽吧。心乃枝是站在籌備委員的立場……」
心乃枝伸手製止將悟抗議。
「沒關係。」
她輕輕地搖頭表示。
「既然心乃枝都這麽說了……那麽表演就有勞你幫忙囉，柚璃奈。」
盡管柚璃奈生性古怪，但她的演技應該是無庸置疑的。她勢必能成為我方強大的援軍。
「所以呢，我要演什麽?」
「這麽說來我也忘記確認了。是演什麽角色啊?」
「你剛不是說那是英雄短劇嗎。那應該是會變身的戰鬥美少女?或者被敵人綁架的校園美少女偶像?」
在將悟和柚璃奈的注目之下，心乃枝有些難以啟齒似地說道：
「都不對，我們希望你演出的是反派角色。」
「……啥?反派角色?」
「記得好像是企圖征服世界的邪惡女王。名字叫做evil queen的樣子，總是把人類當螻蟻踐踏……」
聞言，柚璃奈的眉毛倏然向上吊起。
——嗚哇，根本是為她量身打造的角色嘛!
將悟雖如此心想，卻不敢把感想大聲說出來。
「反、反派角色也是很重要的呢!敵人太像軟腳蝦的話，正義的夥伴也會顯得很弱嘛!」
「就……就是說啊……嗬、嗬嗬嗬……這樣的角色演起來一定會很有成就感的……」
柚璃奈抽動著眉毛，顫抖著嘴巴說道。
下午，英雄短劇終於宣告開始。
活動舞台的觀眾席上，已經坐了好幾十對親子。小孩子的喧嘩聲讓會場變得鬧哄哄地，仿佛址塊帆城門這塊區域真的變成了小學一樣。
將悟換上黑色
緊身衣在舞台的後場待命。附近另有其他五個同樣也身穿全套緊身衣的男學生。
「到頭來我還是被迫演戰鬥員……」
將悟嘰哩咕嚕地抱怨時，前麵的戰鬥員轉頭看他。因為整張臉包得緊緊的，所以看起來有點惡心。記得他好像是戰鬥員a。不對，也有可能是b。
「戰鬥員f!不可以屈服於絕望!戰鬥員的黎明就快到來了!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女神小都裏老師也會來參觀英雄短劇的樣子!此時我們不表現出自己的英姿，更待何時!」
戰鬥員們一邊發出「嗚耶!」的怪聲，一邊振臂握拳。
『感謝各位觀眾今天前來觀賞我們的英雄短劇……』
舞台上的喇叭傳出了愛菜的聲音。她打扮成地球防衛隊的模樣，負責司儀大姐姐的工作。
接著主題曲響起，短劇正式開始了。
劇情非常單純。故事的大意是對小孩不利的邪惡女王率領手下現身在和平的城市，她命手下們去綁架觀眾席的小孩，試圖讓他們成為邪惡的奴隸。然後正義的男女英雄將現身保護小孩，並且打敗邪惡的組織。
不知何故被抓去臨時客串演出的心乃枝在舞台上走著。
「弟兄們，上啊!」
隨著戰鬥員a的吆喝，戰鬥員們開門衝上了舞台。將悟也不落人役地邊學他們「嗚耶～」鬼吼一邊衝刺。
「呀啊啊啊啊，救命啊!」
心乃枝發出像在照本宣科般的尖叫聲，同時往舞台後場跑去。
「唔哈哈哈!你們這些小鬼頭給我做好覺悟了!地球今後將落入吾等手中!怎麽樣，很可怕吧，很可怕吧!」
戰鬥員a朝觀眾席的小孩叫喊。排成一橫列的戰鬥員們舉拳「嗚耶!」地附和。將悟也「咿耶～」地邊叫邊高舉拳頭。
「馬麻～你看你看～全身緊身衣全身緊身衣耶～」
「阿涼，閉嘴安靜看。」
和母親坐在最前排、似乎是幼稚園生的小男孩高興地拍手叫好。
戰鬥員a拔腿衝刺跳下觀眾席，跑到了阿涼小弟弟的前麵。
「你!邪惡的秘密組織要懲罰不聽媽媽的話的壞小孩!現在你被本大爺綁架了!聽話隨我來!」
戰鬥員a一邊用摸頭抱抱的方式討阿涼小弟弟的歡心，一邊邀請他……正確而言是半哄半騙地硬帶他上台。
「誒誒，把麵具拿下來啦～」
「嘿，不可以拉!」
戰鬥員a和阿涼小弟弟陷入苦戰之際，愛菜拿著麥克風大喊道：
『怎麽辦!大家的朋友被壞人抓走了!來!大家一起齊聲呼喚英雄吧～!救命啊，布瑪琳～!』
觀眾席隻有稀稀疏疏的少數人跟著喊了聲「布瑪琳～」。
『嗯～?大家好沒精神喔～!這樣布瑪琳會聽不見啦!再來一次，大家齊聲求救吧～!』
台下的聲音還是一樣零零落落。
『大家的聲音，不知布瑪琳聽到了嗎?』
愛菜半勉強地把氣氛炒熱，大音量的變身女主角主題曲隨之播放而出。
通往後場的門打了開來，cosy成布瑪琳的來實從中衝出。戰鬥員隨即圍了上來。
將悟也跟著其他人包圍來實。變身的魔法女英雄和一身是黑的戰鬥員。這樣的組合還真的是挺亂七八糟的。
來實在舞台中央交叉雙臂，然後一邊揮舞魔杖一邊擺出姿勢。
「來自魔法大地的公主·魔法布瑪琳登場!希望的魔法饒不了破壞和平的爪牙!」
「嘻、嘻哈哈哈哈!正義使者你終於出現了!像你這種……啊!」 ；
戰鬥員a台詞才說到一半，阿涼小弟弟掙脫他的擁抱跳了下來。
隻見他跑到來實的旁邊，用興致勃勃的眼神抬頭看她。
「布瑪琳是什麽啊～?」
「呃、呃……是魔法使者!有布瑪琳在，小弟弟你可以放心了!」
來實配合即興演出，擺出金雞獨立的必殺技姿勢。
「裏麵有穿內褲嗎～?」
阿涼小弟弟果決地掀開布瑪琳的裙子。
「呀!」
來實羞紅了臉，連忙按住裙子。突發狀況讓她沒能拿穩魔杖，身體也失去平衡一屁股跌坐在地。
台下的小孩子們「啊哈哈哈～」地捧腹大笑。因為是角色扮演的服裝所以不怕內褲會被看見，不過這冒失糊塗的模樣確實有損女主角的顏麵。
「來實學妹!」
附近的將悟小聲地叫了她。
「我、我沒事……」
『哎呀～布瑪琳要被惡黨打敗了!請大家更大聲為她加油吧～!』
雖然愛菜努力想提升現場的緊張氣氛，但觀眾席早已被笑聲給淹沒了。
阿涼小弟弟撿起掉在地上的魔杖開始揮舞。
「太危險了，小弟弟。把那東西給我，好不好?」
戰鬥員們試圖用安撫的方式從阿涼小弟弟的手中奪回魔杖，但麵對天真無邪地揮舞棒子的阿涼小弟弟，卻是絲毫無法越雷池一步。
將悟從阿涼小弟弟後麵悄悄靠近，準備抓住他。
「嘿啊!」
「好痛!」
但小弟弟轉過頭，用魔杖賞了他一記。
舞台上的節目完全變調成一場鬧劇。布瑪琳和戰鬥員麵對小男孩，除了張皇失措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更糟的是，觀眾席的小孩子們都被這兵荒馬亂的場麵逗得哈哈大笑。
「嗚……現在明明沒什麽好笑的……」
來實含淚追著魔杖東奔西跑。
可是身為戰鬥員的將悟也無能為力。光是追著四處亂跑的阿涼小弟弟就讓他疲於奔命了。不擅應付小孩的將悟和來實等人麵對這狀況隻能束手投降。
「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時邪惡的笑聲突然響起，舞台上方冒出了一陣黑色的煙霧。
「你們拖拖拉拉在幹什麽……妾身的餌食還沒準備好嗎!」
煙霧中傳出模糊渾濁的聲音。一個腳步聲越來越近。
舞台上所有演員和觀眾不約而同轉頭往聲音的來源看去。
——咦……還沒輪到她上場吧?
將悟感到納悶。可是這聲音不會有錯。
隻見一名女性從煙霧中走了出來。她身穿從胸口到肚臍一覽無遺的深v暴露黑色開高衩泳裝，背後有一對蝙蝠般的翅膀，腳底下踩著尖銳的高跟鞋。而且嘴唇如染血般朱紅。
她就是企圖征服世界的邪惡女王evil queen……也就是寶生柚璃奈!
將悟跑到柚璃奈旁邊向她悄聲耳語。
「柚璃奈!還沒輪到你上場耶!」
「廢話少說!」
「咕哇!」
柚璃奈大腳一踢直接踹中了將悟的屁股，讓他倒在舞台上爬不起來。
「凡是跟妾身作對的人，全都不可饒恕……妾身會讓他不得好死，連腸子也不剩地將他啃噬精光!」
高跟鞋的鞋跟踩在將悟的背上又扭又轉。
「敵人是誰!是誰敢拔刀挑戰妾身!你嗎!還是你!無論來者何人，都將如螻蟻般葬生在妾的腳底下!去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柚璃奈高聲地又吼又笑，一邊瘋狂踩踏倒在地上的將悟。
「嗚哇!嗚啊啊啊!」
將悟兩隻手懸在半空中，身體反折成弓狀發出慘叫。
台下的觀眾席噤若寒蟬。
其他的演員也茫然不知所措地怔在原地。
「嗚……」
呆若木雞的阿涼小弟弟先是哽咽……
「嗚噫噫
噫噫噫～～～～!」
然後嗚嗚咽咽地嚎啕大哭了起來。
「不怕不怕～」
戰鬥員a抱起哭哭啼啼的阿涼小弟弟，一邊伸長舌頭扮鬼臉逗弄他，一邊把他帶回觀眾席。
「你、你做得太過火了啦!沒看連小孩子都被你嚇哭了嗎!」
來實小聲提醒柚璃奈。
「你這渾身尿騷味的黃毛丫頭，想跟妾身作對還早了一百年呢!」
「尿、尿騷味……!」
氣得麵紅耳赤的來實站到柚璃奈麵前擺出了交叉雙臂的姿勢。
「虐待小孩子的行為我絕不允許!evil queen!布瑪琳向你挑戰!」
「就憑你這螻蟻可以抵抗幾秒?盡管使出你的本事陪妾身玩玩吧!咕……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柚璃奈的尖銳大笑聲透過喇叭震天價響。仿佛從地底深淵傳出般，難以想像是發自嬌小少女口中的邪惡笑聲籠罩了觀眾席。
台下的小孩子們早已笑不出來。有的小孩嚇得發抖，也有小孩抱著母親忍不住哭了出來。
愛菜就像突然從恍神醒過來一樣拿著麥克風大喊：
『哇～evil queen出現了!地球要被邪惡毀滅了啦～!大家得同心協力召喚英雄!來，一起大喊「救命啊～醋飯戰隊～!」』
「醋……醋飯戰隊……」台下的觀眾有氣無力地呼喊道。
「囉嗦囉嗦囉嗦!你們這群臭小鬼通通給我閉嘴消失吧吧吧吧吧!」
柚璃奈咆哮完，又狠狠地踩了將悟一腳。
小孩子們無不露出快哭出來的表情嚇了一跳。
『再不大聲點，正義真的要輸給邪惡了喔～!大家就快被邪惡女王給抓走了!來吧～大家再同心協力一次!』
這回，小孩子們真心向英雄求救的呐喊聲宏亮地響徹了秋空。
「好、好痛痛痛……我全身的骨頭都快散了……」
將悟坐在操場角落的樹蔭底下為疼痛不已的身體按摩。
柚璃奈則抱膝瑟縮在他的身旁。
「竟然要我扮演什麽邪惡女王，丟臉都丟到家了……而且那套莫名其妙的服裝是怎麽回事。在大庭廣眾下穿那種衣服出來，簡直是奇恥大辱。我又上了帝野將悟的當……」
「我、我哪有騙你啊……而且你明明把我踩得那麽淒慘。」
柚璃奈從英雄短劇落幕之後就一直失魂落魄到現在。
她似乎無法接受自己穿著那件極為煽情的服裝不斷鬼吼鬼叫的模樣。
不過，柚璃奈參演的那部英雄短劇成了她個人的獨秀。
小孩子們被發出可怕怪笑聲的邪惡女王嚇得止不住地顫抖，用發自內心的呼喊向正義的英雄們求救。
在劇末被英雄的必殺技打中的柚璃奈隨著淒厲的尖叫倒在舞台上。她的演技將那強大的邪惡最後不得善終的模樣詮釋得淋漓盡致。
想必今天會被那些小孩子們當作是地球從壞人的魔掌中逃過一劫的日子，永遠記憶在他們的腦海裏吧……大概。
「柚璃奈的演技果然了得耶。來實學妹也很感激你喔。」
「了得?哪裏了得?明明就是三流的演技。隻是跟外行人一起演，相形之下看起來比較突出而已。」
「是這樣嗎?可是柚璃奈你以前是職業女演員耶。」
「拜托你不要再提起以前的往事了。檀野那百合早已經退休。我還希望那段曆史快點塵封起來算了。」
柚璃奈回答得十分冷漠。感受不到絲毫的感動與感激。
「那段過去你竟然想舍棄……古蘭貝裏翁可是我小時候最愛的節目。我還當過佩琳的粉絲呢。柚璃奈曾經以女演員的身份為其他的小孩帶來歡樂。把那段過去當作榮耀又有什麽關係呢?」
「你知道檀野那百合退出演藝圈的原因嗎?」
柚璃奈唐突地丟出了問題。
「咦……這我就不知道了……」
「因為心理崩潰。」
「崩潰……?」
「我後來失去了區別現實與虛構世界的能力。當童星的那段時期，現實的我和虛構的角色在心中攪混，我分不出哪個才是真正的我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後來以為自己真的是劇中架空的人物嗎?」
「我之所以拿得出那樣的演技，全是因為我有讓自己徹頭徹尾扮演他人的能力。反過來說，也就是我原本的靈魂很脆弱的意思。以為自己是戲裏所飾演的人物，行為舉止都模仿那個角色，最後甚至對生活都造成了負麵影響。別人都當我是古裏古怪的人……後來我在我媽的迫使之下，不得不放棄童星這個職業。」
說罷，柚璃奈語帶自嘲似地笑了。
「這就是『天才童星』的真麵目。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去找當年的工作人員打聽。一定會有人跳來證實才是。」
將悟無言以對。
沒想到小時候所崇拜的電視節目角色的背後，竟然隱藏了這樣的悲劇。
「很無聊的過去對吧。退出演藝圈逐漸長大的我，自我意識也變得堅定了。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分不清自我和虛擬角色，做出脫軌反常的行為——然而，扮演帝野將悟妹妹的『那百合』人格卻像疙瘩般殘留了下來。」
「說到這個，那百合今天好像沒有跑出來?」
「大概是因為我一大早就在修理你的關係吧。夾帶十足的恨意把你痛踩一頓真是過癮。」
「哈、哈哈……也難怪演技會那麽充滿魄力……」
「有件事我得先跟你聲明。」
柚璃奈麵色嚴肅地正眼注視將悟。
「就算那百合往後又再次現身，你絕不能回應她對你的愛。知道了嗎?」
「我很清楚。」
「你一旦接受了那百合的愛，她便會產生獲得認同的感覺，一輩子飾演『帝野將悟妹妹』這個角色下去，再也無法恢複。」
「我有喜歡的對象了，我不想再背叛她。況且柚璃奈也不樂見自己的身體不聽使喚地行動，不自覺地和我……做出奇奇怪怪的事來吧……」
「奇奇怪怪的事?」
「就好比說之前跟我接吻……」
柚璃奈大概是被勾起了回憶，隻見她怒氣衝衝地逼視將悟。
「廢話!再有下次的話你別想活命了!」
柚璃奈咒罵後「哼」地一聲撇開了頭。
將悟看著她的側臉，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
——要不是因為那百合的靈魂出現，或許柚璃奈也會是個性格直爽的女孩子哪。
不過，現在的柚璃奈盡管滿腹牢騷，卻還是很認真地扮演好了在英雄短劇的角色，說不定也是有她可愛的一麵。
「……你幹嘛?好惡心。」
見將悟直盯著自己猛瞧，柚璃奈十分不快地眯起了眼睛。
「那個……寶生同學。」
心乃枝走過來站在柚璃奈的麵前。
「謝謝你願意充當替代演員。我以籌備委員的身份向你致謝。」
心乃枝說完深深一鞠躬。
「我實在不知道要怎麽跟你相處。」
「為、為什麽這麽說?」
劈頭就被人嫌難相處，心乃枝眼眶微微泛起了淚水。
「這男人又不是你的男朋友，為什麽要這麽處處關心他?一下子說要幫他打退跟蹤狂，一下子又跟他拜托我當替代演員……」
「如果不是將悟同學小時候保護我的話……我早就發生車禍了。所以我必須回報他的恩情。」
「報恩……嗎?我真的很難理解。」
「寶生同學，你都沒有想保護誰的念頭嗎?」
柚璃奈沉默了半晌後，喃喃地嘟囔道：
「……我也有必須保護的人。」
「咦?保護誰啊?」
出乎意料的答案令將悟情不自禁地反問。
「是誰都不關你的事吧。我隻是在自言自語。」
柚璃奈冷冷地回答後站了起來。
「好久沒上台表演，我累了。」
她丟下這句話後，便獨自朝校舍的方向步行而去。
將悟起身看了目送柚璃奈離去的心乃枝的側臉。
——心乃枝會願意陪伴在我身邊，純粹隻是贖罪的心情使然嗎?其實她一點都不喜歡我……?
如果我又表現出打算告白的舉動，她還會再回避嗎……
「心乃枝也辛苦了。」
「那我回去幫忙善後處理的工作了喔。」
心乃枝往活動舞台的方向折返。
看著她的背影，將悟就是提不起叫住她告白的勇氣。
「我回去班上幫忙展覽好了……」
將悟就這樣以校舍為目標，和心乃枝分道揚鑣了。
*
「呼……呼……」
從有著一間問文化季展覽教室的校舍走廊經過的同時，柚璃奈感到呼吸困難。
「需要更多的憎恨……我必須更恨帝野將悟這個人才行……」
胸腔有一股漲大的壓迫感。
——那百合……不可以出來……
柚璃奈想起了將悟的臉。如果……如果不毀了帝野將悟，讓那百合夢想幻滅的話……這副身體遲早會落入那百合的手中。
「帝野將悟……我發誓一定要擊垮你……」
柚璃奈喃喃自語的聲音缺乏了力量。
今天的文化季好愉快——柚璃奈心中的某一處浮現了這個想法。站上舞台發揮演技，把台下的觀眾嚇得屁滾尿流，讓她的內心充滿了活力。
從以前到現在都仰賴冰冷的恨意做為存活動力的內心，此刻被點亮了溫暖的光輝。點亮那道光的，正是自己應該要憎恨的帝野將悟。
——不對……那百合的力量從好幾天前起就開始有逐漸增強的趨勢。她的存在感一直在增加……所以……我絕對不能痛下心來憎恨帝野將悟……剛才還差點對他敞開心胸……再這樣下去……我就要被那百合給支配了……
走廊前麵某間教室隱隱約約傳出了耳熟的歌曲。柚璃奈以前曾聽過這個旋律。
柚璃奈一如受到吸引般走進了教室裏麵。教室的門上貼有一張『特攝影集研究會』的海報。
沿著教室四麵牆壁擺設的長桌上放有好幾台小型電視，除此之外另有展出書籍和玩具。
柚璃奈從來自四方麵八方的聲音分辨出熟悉旋律的方向，踉踉蹌蹌地走到擺放在角落的電視機前。
小小的熒幕播映著十幾年前的老節目影片。一個明顯是穿布偶裝假扮、名叫賈尼賽烏斯的怪人在熒幕裏「foo——foo——」地低聲嘶吼著。
柚璃奈就像受到魅惑一樣站到了電視機前麵。
隨著場景切換，年幼的柚璃奈出現在電視機熒幕上。那個角色是童星檀野那百合所飾演的佩琳。
「嗚…………」
柚璃奈扶著額頭發出呻吟。
「這……這種……東西……快給我消失……毀滅吧!」
柚璃奈緊咬牙根凝視著畫麵，高舉拳頭。
「請問……你還好吧?身體不舒服嗎?」
聽到背後有人跟自己說話，柚璃奈把拳頭放了下來。
回頭一瞧，有兩名女學生擔心地觀察著她的臉色。
「……我沒事。」
柚璃奈笑著回答。
「你們知道嗎?小時候我有演過這部片。」
「是嗎?」
女學生們似乎對過氣的老節目沒什麽興趣。她們的目光馬上受到明星演員所演出的新節目吸引，從柚璃奈的麵前離開了。
「廣大的世人已經遺忘我的存在了……可是他直到現在還記得很清楚。還說他是我的粉絲。果然我跟哥哥之間仍然有愛相連……」
柚璃奈……不，檀野那百合像在睨視虛空一樣，將眼睛眯成銳利的一直線。
她想起昨天將悟在床上抵抗的模樣。
「可是……哥哥卻拒絕了我……說他並不愛我……」
隻見她的嘴角泛起冷酷的微笑。
「我得嚴懲那個欺騙哥哥的冒牌妹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