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疑。


    太可疑了。


    這個人就是標準的可疑人物。


    這就是傍晚一開店,該名客人出現在店裏時給沙羅的第一印象。


    因為他穿著長大衣,戴著紳士帽,選用太陽眼鏡與口罩把整張臉遮住。


    而且體型相當高大。


    身高應該有一九o公分以上吧。不但肩膀寬大,胸膛也十分厚實。整體輪廓完全不像日本人。不過不知道該不該說是動作特別僵硬,他走路的模樣看起來就像不太適應那副身體一般。


    而且雖然透過太陽眼鏡不容易看得清楚,但他的視線確實地掃過了店內各個角落。


    這家『甜蜜糖心』是所謂的女仆咖啡廳,所以有時候會出現一些奇怪的客人。穿著畫有大大動畫角色t恤在這裏根本是見怪不怪,但是對於完全沒有禦宅族資質的沙羅來說,那也隻是『奇裝異服』的一種。


    但眼前這名男子散發出來的詭異感,不同於那種類型的人。


    「歡迎回來,主人。」


    隻不過客人依然是客人。


    絕對不可能拒絕對方來店消費,讓客人覺得不愉快更是店家的恥辱。


    明明已經擺出親切的營業笑容來迎接了,大衣男卻沒什麽反應,隔了幾秒鍾後才輕輕點了點頭並坐在吧台前。連坐下來的姿勢都顯得窘迫。


    「主人,不介意的話幫您把大衣掛起來吧。裏麵應該算溫暖吧?」


    雖說已經是秋風相當冰冷的季節,店內當然已經開了空調。應該說,如杲沒有充足的暖氣,衣著有點暴露的女仆一定會很難捱吧。


    但是男人不理會沙羅的建議,不但不脫大衣,甚至連帽子都沒拿下來。


    雖然還是很詭異,但沙羅的警戒心已經降了一個等級。


    因為蓋著臉,所以一開始擔心可能是強盜,但眼前的男人詭異是詭異,倒是沒有危險的氣息——至少目前是如此。


    沙羅在國高中時期是火爆不良少女,打架根本是家常便飯,所以對於殺氣或鬥氣這種危險的氣息相當敏感。


    「主人,您想喝點什麽?」


    燦笑。


    她以營業用笑容這麽問道。


    「……」


    又出現數秒鍾的空白。


    男人沒有出聲回答,而是用手指著菜單的某個品項。


    「美式咖啡嗎?我了解了。那麽,請您稍待片刻。」


    結果謎樣男人喝完一杯咖啡後就馬上離開了。喝的時候也隻是把口罩拉下來一半,徹徹底底地隱藏住自己的臉。


    這一點也很不自然。


    因為咖啡廳的營業型態使然,客人一定會在店裏待比較久的時間,所以食物與飲料都設定了較高的價格。就算目前在店麵的隻有沙羅一個人,沒有聊到半句話就火速離開的行為隻能用奇怪來形容了。


    也不太可能是在沒發現是這種咖啡廳的情況下走進來。因為看板上已經明白標示了『女仆咖啡廳』,而且如果隻是想喝杯咖啡打發時間,同個區域就有一間西雅圖式的知名連鎖咖啡店廠。


    「……那個人到底在搞什麽?」


    從廚房裏稍微瞄了一下店麵的桃戶圓美也小聲說出心裏的疑問。


    「誰知道呢。反正沒什麽事發生,我看就算了吧?」


    當兩人在交談時,從後門那裏傳來了聲音。


    「抱歉,我來遲了。」


    「午安。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要臨時來代班?」


    結果是原本就連絡過因為大學裏有事必須晚點到的香裏奈,以及本來沒班但是緊急被叫來補足人手的真帆。


    沙羅、香裏奈、真帆——雖然也有其他短期工讚生,但這三個人算是在『甜蜜糖心』工作的女仆一軍正式成員。


    之前原本還有另一名叫做天弓院真愛的高中生,但她為了繼承家業而決定專心學習,所以就辭職了。


    「抱歉哦,真帆。店長忽然要休息,我才想隻有我和香裏奈兩個人可能會人手不足。」


    剛好沒有客人,所以就聊起店裏的私事了。移動到更衣室後沙羅又繼續這麽說明。


    「店長的身體哪裏不舒服嗎?」


    一邊換上製服一邊如此問道的香裏奈在用詞遺字上雖然沒問題,但發音還是有點僵硬。


    她是在美國出生長大,為了做研究而來日本留學的大學生。不過雙親都有日本血統,所以外表看起來不像外國人。


    「沒什麽事啦,你不用擔心。」


    沙羅笑著揮了揮右手。


    「她和誌束小姐一起去聯誼,結果遇見了爛男人,就自暴自棄亂喝酒,結果說因為宿醉而無法動彈。而且不隻是這樣,不知道為什麽她一直含糊其辭,我想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倒黴的事吧。」


    沙羅來上班時,朋正好打電話聯絡店裏。手上有備份鑰匙的圓美已經先到店裏來處理食材了,所以不會影響到開店的準備。


    「快三十歲的結婚活動還真是累人哪。咕嗬嗬嗬……」


    真帆一邊發出奇怪的笑聲,一邊用手指用力推了推眼鏡。


    她是動漫畫方麵的專門學校學生,和年紀比較小的男朋友是cosy的夥伴,而且是個重度禦宅族,此外也是一名因為可以兼顧興趣與實際利益而來此打工的強者。


    「啊,對了。真帆的男朋友知道這家店的事情吧?」


    「你說小時嗎?他當然知道羅。那又怎麽樣?」


    「剛才來了一個很奇怪的客人耶~」


    雖然沒遇過那個叫做時村的高中生,但真帆經常拿他出來炫耀,所以沙羅也大概知道他的個人資料。


    高中三年級的他除了是禦宅族外,同時也是橄欖球球員,所以擁有相當強健的體格。剛才的客人雖然遮著臉,但是體型輪廓與真帆形容的一樣。


    「小時的話今天放學後要去補習班。而且他應該會在知道小生有上班時堂堂正正地來找我,不可能偷偷摸摸地跑過來才對。」


    談到男友的事情時,真帆就眯起眼睛並且陶醉地扭動著身體。


    「嗯,隻是一個個性比較古怪一點的客人吧。何況這家店原本就有許多特殊的客人了。」


    「說得也是。在意這種小事也沒有用。」


    同意了香裏奈提出的看法後,沙羅就搔了搔自己的頭。


    「沙羅小姐,這樣不行唷。就算戴著手套,摸了頭發後還是要把手洗幹淨。」


    「唉唷,糟糕。」


    洗完手並確實以消毒用酒精殺菌後,沙羅就回到工作崗位上。


    雖然一開店就出現一個怪人,但夜間營業的重頭戲接下來才剛要開始呢。


    經過十幾分鍾後,平常那幾位常客便來到了店裏。


    依照女仆咖啡廳這種營業型態,來店的大多數都是熟客。


    「歡迎回來,主人。」


    「咦?朋店長今天沒班?」


    聽見香裏奈的招呼後,一邊歪著頭一邊在店裏左顧右盼的,是一名叫做引田的常客。


    「很抱歉。店長她忽然身體不舒服。」


    「咦——?虧我都來了,小朋她不在嗎?本來以為她一定都會在店裏的。」


    順帶一提,朋以及所有工作人員的個人資料都是絕不公開,所以不隻這個客人,幾乎所有人都不知道朋的真實年齡,他們都認為朋就算掛著店長的名字,但並不是經營者,隻是被雇用的負責人而已。


    眾所皆知的消息大概就隻有香裏奈是美國人而已。至於真帆是極重度的真正禦宅族這件事已經不是需要隱藏的個資,而是無法隱藏的本性了。


    「還請您多多見諒。實在是事出突然。」


    「嗯,那就沒辦法


    了。雖然今天剛好休假,但還是有很多日子都可以遇見她,那就下次來時再跟她聊天吧。請幫我跟她說多保重身體。那我先點個綜合咖啡還有起司蛋糕吧。」


    「遵命,主人。」


    對引田行了個禮後,香裏奈就為了傳達訂單退到廚房去了。


    其實不隻是他。到『甜蜜糖心』來的客人即使想找的女仆不在,也不會猛烈地抱怨,反而會為了和店家保持良好關係而用安穩的態度接受這個事實。


    女仆咖啡廳確實很有意思。來日本留學真是太好了——香裏奈浮現這樣的想法。


    雖然在美國調查文獻資料也很有趣,不過有很多事情得親自在這裏工作才能知道。


    這個國家的富裕家庭,雇用女仆的情形不像美國或英國那樣普遍。用真人來模仿以外國的現實做為靈感所創作出的動畫或遊戲,女仆咖啡廳就是建立在這種基礎上的奇妙服務業。


    當然,美國也有以美女服務生或性感製服為賣點的概念餐廳、酒吧與連鎖店。


    比如說有找來許多巨乳女服務生,讓她們穿上細肩帶背心&短褲來強調肉感,或者穿著露出肚臍的衣服&迷你裙的啦啦隊女郎打扮來強調美腿。更往上追溯源頭的話,兔女郎俱樂部也能算是同一種類的店家。


    但是日本的女仆咖啡廳和這些都不一樣。


    對於雖然擁有日本血統,卻是純正美國人的香裏奈來說,以所謂禦宅族文化為中心的日本流行文化,是又充滿異國情調又能引起好奇心的題材。


    來到日本後雖然已經過了整整一年,但每天都遺是充滿新的刺激。


    結果隻有兩、三名因為店長缺席鹹到可惜的客人,這天的營業時間就跟平常一樣結束了。


    「……辛苦了。」


    坐在客人離開後的位子上喘了口氣後,圓美就從廚房裏送上員工的夥食。那是用薄蛋皮包住番茄雞肉炒飯與咖哩炒飯的一口飯團,以及配合三個人各自不同喜好的飲料。


    「謝謝。」


    「哦,謝啦。」


    「那我們就開動吧~」


    以前在這裏打工的八木本少年所做的夥食,雖然簡單不過相當貼心,但正式廚師圓美做的料理當然比他美味多了。


    「今天真要謝謝真帆和香裏奈。」


    沙羅一邊吃著咖哩炒飯飯團一邊向兩人道謝。


    「別這麽說。有困難時本來就該互相幫忙。」


    「對啊對啊。互助的精神是很重要的。」


    「那麽趕快填飽肚子,努力完成打掃和明天的準備吧。」


    今天雖然是臨時發生狀況,不過平常店長不在時也是由沙羅來指揮。


    三名固定成員當中,香裏奈和真帆都還是學生。飛特族的沙羅上班時間多而且資曆也比較久。再加上她喜歡照顧人與積極主動的個性,事實上算是店裏相當可靠的第二號人物。


    「……那我回廚房去忙了……」


    圓美離開後,香裏奈和沙羅就開始進行店麵的掃除。真帆則幫忙圓美清洗碗盤……


    「幫客人服務是很有趣,不過打掃就很累人了。」


    嘴裏雖然這麽說,沙羅還是很認真地動著拖把。


    「會嗎?打掃也很有趣啊。」


    香裏奈一邊擦桌子一邊這麽回答。


    確實完成關店後的收拾與應該做的工作,打工才能算告一段落的感覺,讓香裏奈更加認真地打掃。


    她是來到日本後才首次有打工的經驗。在美國時大慨就隻有國中時期曾經當過保姆而已。


    「我自己的房間也是亂得很。」


    「這不是什麽好習慣唷。」


    雖是打工的同事,而且感情也很好,但她們還是不會過於幹涉對方的私生活。尤其香裏奈是隻要人家不問就不會主動講的個性,所以到現在這個時候還會閑聊一些基本的事情。


    當她們在聊些無關痛癢的事情時——


    啪噠啪噠啪噠。


    圓美從廚房裏跑了出來。


    「怎麽了?」


    沙羅這麽問道。


    「……那、那個……我出去倒垃圾時,就看到那個人在店後麵……」


    說話聲原本就很小的圓美,現在更是隻能發出顫抖與斷斷續續的聲音。


    「那個人是?」


    「……就是傍晚時來店裏的……那個穿著大衣的高大男人……現在真帆偷偷地在監視他……」


    「好!等一下!讓我來確認看看。」


    卷起女仆服的衣袖,接著握緊拳頭的沙羅大步往前走去。


    「跟警察連絡比較好吧?」


    香裏奈追上去說出這樣的提案。


    「隻是有個奇怪的家夥在外麵,現在也沒有什麽動靜。隨便引起騷動不太好。」


    由老店的純咖啡廳改裝而成的『甜蜜糖心』相當貼近當地的生活圈,所以來店的客人水準也比較高。但女仆咖啡廳通常還是會被戴上有色的眼鏡來檢視。


    有奇怪的客人來糾纏女性店員,最後還鬧上警局的話,很可能會被嗜血的媒體拿出來大肆報導。這樣的話,連明明是受害者的店家都有惹人非議的風險。


    「不過凡事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香裏奈,你做好隨時可以報警的準備。」


    「了解了。」


    「啊,來了來了。」


    貼在後門上,從打開的細細門縫往外看的真帆輕輕地招手。


    為了讓大家都能看見外麵,她們有人蹲著有人趴下,結果臉孔由下方像是圖騰柱一樣按照圓美、真帆、香裏奈、沙羅這樣的順序往上疊。


    「……看、看吧。是傍晚的……那個人吧?」


    「看起來是耶。」


    圓美尋求確認後,沙羅就同意了她的看法。


    「……體格比我們家的小時還好……」


    正如真帆所說的,對方的身體確實相當魁梧。


    雖然想躲在電線杆的陰影處,但是身體卻無法完全藏住而露了出來,另外從全新的大衣上麵也能清楚分辨出強壯胸大肌形成的倒三角形體格。


    雖然已經是夜晚了,卻還是用太陽眼鏡與圍巾遮住臉的那個男人,很明顯就是在觀察這邊的情況。


    「……怎、怎麽辦?在後門盯哨就代表……他的目標是工作人員對吧?」


    圓美不安地問道。


    「是沒錯啦,但隻有我和他碰過麵吧?圓美隻是稍微瞄到一眼。難道是我的跟蹤狂?」


    「會不會不是最近,而是很久以前被禁止入店的客人想要報複啊?這樣的話就能解釋為什麽要遮住臉了。」


    由於目前情勢緊張,真帆也不再裝出奇怪的口氣,變回最原始的自己。


    因為女仆咖啡廳這樣的營業型態,使得為數眾多的客人當中,難免會出現自作多情而執著於某位從業人員的家夥。


    事實上,香裏奈以前就被奇怪的男性糾纏過,差點就被對方找出自家地址與私人用電子郵件信箱等個人情報。


    當然,『甜蜜糖心』的方針就是絕對禁止這樣的客人來店。


    「這種時候沒有男生果然還是會感到困擾。」


    以前還有一大這個男性在,但他本人相當忙,而且也加入圓美這個專任廚師,雖然不至於辭職,但也減少許多打工的時間了。


    「我比八木本要強多了,不用擔心啦。這樣的話,我就去跟他把話說清楚吧,不然這樣也無法安心回家。」


    香裏奈也聽說過沙羅以前是不良少女,而且打架的實力堅強。


    她實在不知道為什麽※美國的東部人會被當成不良學生的代名詞,而且就算調查了還是搞不懂。(編注:日文中的「不良少年」與美國東部


    地區居民俗稱「洋基」是同一個詞。)


    這也是日本文化深不可測的其中一個地方。


    窸窣!


    可能是發現自己遭到監視了吧,隻見大漢一瞬間轉過身,然後迅速跑走了。


    呼!


    所有人紛給發出鬆了口氣的聲音,圖騰柱般的重疊狀態也跟著解除。


    「嗯,這樣總算能放心了吧?」


    「但依然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什麽人。現在還是不能太大意唷。回去的時候盡量走人多和明亮的道路,不然幹脆搭計程車回去好了。」


    和放心的真帆比起來,沙羅仍處於緊張狀態。


    因為這樣確實隻是解除了眼前的危機,但問題還是沒有獲得解決。


    雖然多少有點不安,但日子還是要過。


    香裏奈白天是大學生,而且很認真地到學校上課。


    不知道該不該說不愧是日本,日本文學論與近現代日本史的當地學者果然擁有在美國得不到的見識,而且在言語學以及比較文化論方麵也能用跟歐美不同的切入點來解釋,讓香裏奈覺得來留學是正確的選擇。


    「香裏奈啊……」


    上午的課程結束,來到學校食堂吃午餐的時候,上同一門課的女學生這麽對香裏奈搭話。


    「什麽事?」


    「禮拜五晚上有空嗎?我們聯誼的人數剛好不夠……」


    「禮拜五雖然沒有打工,但禮拜六預計從早上就要出門進行調查與研究。」


    是到真帆介紹的同人誌即賣會進行田野調查。


    夏季與冬季的大型活動可以實際感受到禦宅族文化這個分野的廣闊與規模,也很適合網羅統計上需要的資料。但也因為規模過大而過於雜亂,所以不適合進行細項的個別調查。


    好不容易來日本長期留學,就不要隻是吸收在美國也能用網路獲得的資料。如果不去了解現場的氣氛與當事者的真實體驗,那未免也太可惜了。


    在禮拜六的活動裏,藉由真帆的介紹得到了主辦者的許可,可以進行工作人員與參加者的訪談調查。


    「這樣就不用陪我們到那麽晚嘛—隻要稍微來露個臉就好。香裏奈很受男孩子歡迎,隻要過來氣氛就會很熱絡唷。」


    「很抱歉,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更加不能出席了。因為我在本國有未婚夫了,不想讓其他男性有多餘的遐想。如果是普通的派對就無所謂,但日本式的聯誼都會期待能夠發展出男女關係。沒有這種意思還去參加的加,應孩會讓場子整個冷掉才對吧。」


    「香裏奈太一板一眼了啦。」


    朋友像是很無奈又很佩服般露出苦笑,然後坐到她對麵。


    來日本幾乎一年了。到現在還無法習慣的事情之一就是聯誼。


    雖然不認為凡事都要以美國的基準來加以評斷,但日本幾乎沒有prom——也就是高中的畢業舞會——這種可以讓將近二十歲的男女學習社交的製度。結果造成的反彈,就是升上大學離開父母身邊後便玩瘋了。


    雖然在來日本前,就知道賢淑的和風淑女與律己的武士都是和現實無關的印象了,但親眼目睹後還是無法抹滅困惑的感覺。


    目前她做出的分析是:這種不平衡感可能也和萌文化在根源的部分息息相關。


    「未婚夫是父母親決定的吧?這樣幹脆就不要理……」


    「no!」


    香裏奈不由得說出了母語。


    「一開始確實是由雙方的父母親所決定,但我們現在已經是情投意合的關係了。」


    「是、是嗎?抱歉哦。因為漫畫和電影裏麵,父母親決定的未婚夫或未婚妻通常都是壞人啊。」


    「這確實在哪一個國家都差不多。像電影『鐵達尼號』還有更早之前的『羅密歐與茱麗葉』一直都是這樣的模式。」


    為了不讓話題變得太過沉重,香裏奈也開了玩笑並笑了起來。


    「我可以問一下嗎?你的未婚夫是什麽樣的人?」


    「你說麥克斯嗎?他和我同年紀,外表看起來雖然有點不可靠,不過是一個努力用功且誠實的人。目前在老家那邊的大學學習法律與管理學。」


    香裏奈是水產公司的獨生女,未婚夫是顧問律師的次男。


    一開始是雙方都是國中生時,兩家的父母親為了現實上的考量而決定這樣的關係。他們認為讓兩個人結婚然後繼承公司是很好的選擇。


    「一開始當然因為自己的感情被忽略而提出了抗議。而且也很討厭對方竟然能接受這樣的提議。」


    但實際開始交往後才知道,麥克斯以前就對香裏奈有好感,隻是不好意思說出口,而且也為了成為配得上她的未婚夫而持續努力著。


    現在香裏奈也對他有了新的評價,雙方都帶著愛情與敬意來與對方相處。


    「我大概花了兩年的時間,才拋開『雙親決定的未婚夫』這樣的立場,直接正視麥克斯這個人。」


    「好意外哦,因為很難想像香裏奈的反抗期啊。不過你真的很喜歡那個人呢。」


    「咦?」


    由於朋友感動的模樣相當誇張,反而讓香裏奈有點吃驚。


    「因為你在談到他時,看起來真的很高興啊,眼睛都眯起來了。」


    「是、是這樣嗎?」


    由於沒有照著鏡子,所以不知道自己的表情。


    囚為不好意思而貼著臉頰的手掌可以感受到熱度。


    「嗯,既然兩個人如此相愛,你又不願意對不起男友,那還是不要勉強你好了。我去問問看別人吧。」


    「真的很抱歉。除了聯誼之外,下次還有參加其他活動的機會請一定要找我唷。」


    香裏奈行了個禮並且目送朋友離開。


    禮拜六的取材,以及整理那些資料的禮拜天,都是相當充實且有意義的時間。


    禮拜一晚上是隔了兩天後的打工日。


    「早。」


    「早啊——香裏奈。」


    從後門走進店裏後,香裏奈先和店長互相打了招呼。


    這也是剛來日本時無法理解的地方。


    因為學到這個詞時明明是『good m』的意思,但在職場上即使是夜晚也還是使用它來打招呼。


    雖然人家說『隻是習慣所以不用想太多』,但最後能夠接受的還是朋店長所解釋的『不隻是早起的意思,也有很早到公司,謝謝你這麽早到的意思吧?』。


    「很抱歉,在六日這麽忙的時候休假了。」


    「別這麽說。你本來就是學生,當然要重視課業啊。而且你事先就有先告知,也讓我比較好找來代班的工讀生了。何況前幾天我臨時休息時你也幫了不少忙。」


    「本來就應該互相幫助。」


    「早唷!」


    「哈羅!」


    真帆和沙羅也依序來到店裏,開始進行開店的準備。順帶一提,圓美已經先來到店裏躲進廚房了。


    「話說回來,之前的那個家夥,之後還有出現嗎?」


    為了參加活動而跟香裏奈一樣六日沒有來上班的真帆這麽問道。


    「啊啊,別擔心。後來都沒看到了。應該不是跟蹤狂之類的才對哦?」


    沙羅笑著回答。


    「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


    香裏奈一邊擦著吧台一邊點頭。


    即使開始營業,也沒看到之前那名大漢。來到店裏的邯是熟窖。


    「歡迎回來,主人~


    「小朋~好想你哦。」


    前幾天因為朋生病缺席而感到很可惜的引田很高興地揮著手。


    「身體忽然不太舒服,讓您擔心了。」


    在笑臉迎


    人的朋帶領下,這名常客坐到吧台前的位子。


    「那我今天來一客特製蛋包飯套餐吧。當然要請小朋幫我用番茄醬寫字羅。」


    「好的。一切按照您的吩附,主人。」


    「啊,對了對了。小朋。之前我從店裏離開後,遇到一個奇怪的家夥唷。」


    「奇怪的家夥?」


    朋露出狐疑的表情。


    在吧台內側的香裏奈也忍不住豎起耳朵。


    「嗯。要說明的話,就是——」


    那一天,即使想找的朋不在,引田依然在『甜蜜糖心』度過愉快的一個小時,之後他就踩著輕快的腳步走在回家路上。


    但是離開店不久後,在一條沒什麽人的小路裏,忽然出現一道牆壁擋住自己的去路。


    「咿咿!」


    以為是牆壁的物體——原來是一道巨大的人影。那個穿著大衣的人遮著臉,身高將近兩公尺,而且體格相當魁梧。


    即使想逃,腳也無法動彈。


    但是男人忽然拿出文件夾並且翻開裏麵的頁麵。


    放在裏麵的是印著『我不是什麽可疑人士』等幾個大字的白紙。


    很明顯是跟事實相反的內容。


    『不介意的話,是不是可以告訴我那家店裏麵有些什麽樣的服務呢?』


    繼續往後翻的新頁麵則出現這樣一段文字。


    「那家店是……『甜蜜糖心』?啊,嗯……你聽得懂我說的嗎?」


    引田確認後,巨漢就不停地點頭。


    雖然有壓迫感,但對方似乎不是壞人,而引田也是經常泡在女仆咖啡廳裏麵的一個小小禦宅族,當然也很想跟別人分享自己喜歡的事物。


    「嗯……就是一般氣氛很不錯的女仆咖啡廳啊。不會有太輕浮的感覺,待在裏麵相當舒服……」


    『女性店員穿著什麽樣的製服?』


    『可以例舉一下店內服務生的說話方式嗎?』


    『會和店員有肉體上的接觸嗎?』


    每看見對方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數種問題,引田就會老實地回答對方。


    『非常感謝您的回答。抱歉耽誤您這麽多時間。』


    翻開最後一頁後,巨漢忽然問就跪到柏油路麵上。


    「咦?」


    引田被對方的舉動嚇了一大跳,這時男人又把雙手撐到地上並且低下頭。


    他竟然下跪叩頭了。


    「等、等一下!不用這麽誇張吧……!那我先走了!」


    引田嚇了一跳,但和一開始見到那名大漢時所感覺到的驚恐完全不同。


    雖然對方的外表並不恐怖,但是遭遇無法理解的事物所浮現的恐懼感,讓引田的腳有了動作。


    不等巨漢拾起頭,引田就全力衝刺跑離現場。


    「——嗯,狀況大概就是這樣了。告訴對方店裏的實際情況會不會不太好?除了我之外,其他好像也有幾個人有同樣的遭遇唷。」


    「沒關係。這也不是什麽需要隱瞞的事情,所以別擔心唷,主人。」


    朋以笑容回答感到惶恐的引田。


    在這種狀況下,按照『主人與女仆』這種角色扮演所發展出來的對話就有點不自然了。


    「那麽之前那個大漢,目的是想要調查店裏的內情嗎?」


    香裏奈說出自己的想法。


    比如說有新的女仆咖啡廳準備開幕,所以到這裏來打探競爭對手的動向,那麽確實有可能會遮住臉以及躲在後門盯哨。


    「嗯,或許有這種可能性,但是我的店不會輸的!」


    朋雙手握拳擺出奮鬥的姿勢並這麽回答,這時從廚房裏送出來的特製蛋包飯也被送到引田麵前。


    看見『甜蜜糖心』的成功,這條街上後來也出現了兩家女仆咖啡廳——過去曾發生過這樣的事。


    以更加性感的服務為賣點的店家和『甜蜜糖心』的概念沒有衝突,後來似乎也有一定的客源,但另一家的概念就曖昧不明,隻是看見這邊的成功就想沾光,所以老早就關門大吉了。


    由於有這樣的前例,所以確實很可能是業者先過來進行調查,但是與店家接觸的方法與其說是不自然,不如說是詭異過頭了。


    結果充滿謎團的巨大調查員(?)還是沒出現,這一天的營業時間也跟平常一樣結束了。


    「咦?」


    客人全部離開後,在打掃的朋忽然發出叫聲。


    「怎麽了嗎,店長?」


    正在拖地的香裏奈停下手並抬起頭來。


    「垃圾袋的庫存好像有點不足。香裏奈,你可以去買一下嗎?」


    「我知道了。」


    「是大垃圾桶用的,不要買錯了。不要去附近的超商,我記得市公所那邊的店就有在賣。」


    「好的。」


    從朋那裏拿了錢後,香裏奈就從後門離開了。


    因為買東西回來後還要繼續打掃,所以覺得換衣服太麻煩的她身上還是穿著女仆服。但就算是附近大家部知道的店家,穿這種服裝走在夜晚的大路上還是多少會有抵抗感。


    因此香裏奈選擇了行人較少的路線,朝著三條街前方的便利商店前進。


    從車站前方筆直延伸的大路雖然相當熱鬧,但隔了兩條街就是以辦公大樓為中心的區域,這個時間帶已經是相當安靜了。


    就在這個時候——


    咻。


    一道影子忽然擋住香裏奈的視線。


    從陰影處冒出來的巨漢站在她眼前,讓街燈的光芒都被擋住了。


    帽子、太陽眼鏡與圍巾的組合完全覆蓋住頭部,所以無法看清對方的臉孔與表情。


    「那、那個……」


    香裏奈往上看並向對方搭話。


    如果是引田所說的那個人,那麽雖然有點奇怪,應該不至於有惡意或是敵意才對。雖說在路上跪下叩頭在禮儀上有點太過誇張就是了。


    「很、很抱歉,我正要去購物,可以請你讓一下嗎?還有,如果有什麽事情想說的話,請確實透過店裏……」


    說明完狀況後,香裏奈就準備直接經過對方身邊。


    但是大衣男卻橫移了一步繼續擋住她的路。


    「抱歉了!」


    唰!


    即使想從反方向穿越,也再次被擋住。


    「你到底想做什麽!我要叫人羅!」


    不對——


    內心忽然湧起一股不安的感覺。


    可以從眼前的男人身上,感覺到明確的害人之心。


    和引田的描述不同。他不是會跪下來向人道謝的人。


    「香裏奈美眉……」


    從圍巾底下傳出模糊的聲音。


    「你知道我的名字?你究竟是誰?」


    香裏奈反射性地用雙臂保護身體,一邊質問對方的身分。


    「……你不記得了嗎?虧我以前那麽常到店裏去。」


    對方拉下圍巾並且拿下太陽眼鏡。


    體格雖然改變了,但是風貌——應該說眼神還是讓香裏奈有一定的印象。


    一年多前,有一名為了香裏奈而幾乎是每天出現在『甜蜜糖心』裏的熟客。


    但超越限度的言行舉止實在太明顯了,所以一大嚴厲斥責他後,應該就不準他再到店裏來了才對。


    「我很想再次跟香裏奈美眉見麵,所以像這樣鍛鏈了身體。這樣的話,不管那個瘦弱的打工小鬼再羅嗦什麽,我也可以用實力讓他閉嘴了。」


    啪!


    男人揚起大衣。


    底下是全裸——當然不至於那麽誇張啦。


    不過還是隻穿著田徑背心與慢跑短褲這種可以展示肉體美的穿


    搭。


    鍛鏈出來的肌肉正不停地跳動著。


    「來吧,香裏奈美眉。和我一起……」


    連名字都不記得的男人慢慢逼近到她眼前。


    出乎意料之外的恐懼與不對勁的感覺,讓喉嚨與肺部整個僵住了。這時香裏奈隻能不停發抖,甚至無法發出悲鳴。


    隻能確實感覺到從額頭上流下來的冷汗。


    「嗚呼嘿嘿嘿……」


    男人留著一圈淩亂胡須的嘴露出笑容。


    這個時候——


    「stop!」


    從背後傳來了叫聲。


    由僵硬狀態恢複過來的香裏奈回過頭。


    「……啥……?」


    然後立刻發出呆滯的聲音。


    站在後麵的是一名跟眼前大漢打扮幾乎一樣的男人。


    同樣的帽子、大衣、太陽眼鏡以及相同的體格。


    要說明顯不同的地方,大概就隻有遮住下半邊臉孔的不是圍巾,而是白色口罩了。


    麵對這種超現實狀況的驚訝勝過了遭到夾擊的恐懼,一口氣讓她的緊張感消失無蹤。


    「我不會把香裏奈交給你!」


    用比香裏奈還要僵硬的日文說完後,後方的男性就把帽子、太陽眼鏡以及口罩全部脫掉。


    接著,他戴上銀框眼鏡,取代剛才丟出去的太陽眼鏡。


    隻能說是令人驚訝的逆向超人變身。


    「麥克斯?」


    雖然對出現在麵前的臉孔感到有點不對勁,但香裏奈還是馬上叫出對方的名字。


    因為那是她應該在故鄉的未婚夫。隻不過臉也就算了,體格和記憶中的模樣完全不同。


    「你、你這家夥是什麽人?」


    「me是香裏奈的未婚夫!」


    他接著「啪啪!」地脫掉了大衣。


    「哇呀!」


    香裏奈忍不住用雙手遮住眼睛。


    大衣底下的麥克斯是裸體。


    露出的部分比眼前的男人還要多。


    雖然穿著三角黑色泳褲而不至於是全裸,但已經是接近光溜溜的狀態了。


    「你、你說什麽!香裏奈美眉是屬於我的!」


    男人撲了過去。


    從後麵往前衝的麥克斯推開香裏奈,阻擋了男人的去路。


    由前麵衝過來的男人,揮出的是隻有蠻力的外行人拳頭。


    麥克斯巧妙地防禦——用手臂將其擋開,然後揮出反擊之拳。


    「咕咿!」


    下巴整個被擊中的狂暴巨漢立刻就昏倒了。


    「are you ok,a?」


    麥克斯笑著這麽問道。


    柔軟的金發加上還有雀斑的稚嫩臉龐,以及那鍛鏈成渾身肌肉的身體——而且是半裸——這樣的組合極不搭調,簡直就像用不同人物的照片做為素材的粗劣拚貼。


    香裏奈雖然先點了點頭,但腦袋裏還是充滿了問號。


    「不要緊吧,香裏奈!」


    忽然傳來另一道叫聲。


    沙羅全力朝這裏跑了過來,女仆服的裙子也隨風翻飛。


    「what?」


    裸體披著大衣的麥克斯驚訝地回過頭。


    「你這家夥對她做了什麽嗎!」


    「no!i"m——」


    「我不想聽!而且我隻聽得懂日文!」


    喀嘰!


    多說無益。


    飛奔過來的沙羅順勢跳了起來,穿裙子的她完全不在乎內褲曝光,以膝蓋直接轟中麥克斯的臉,把他的眼鏡彈飛。


    她使出了必殺的女仆膝擊。


    咚——


    麥克斯巨大的身軀往後倒並且發出轟然巨響。


    「因為你很久都沒回來,讓我們很擔心,店長就叫我來看看。他沒對你怎麽樣吧?」


    沙羅緊抓住香裏奈的肩膀並這麽問道。


    「嗯……這個嘛……與其說是沒被怎麽樣,或許該說差點被那邊的人怎麽樣時,就被這邊的人所教了。」


    香裏奈交互指著以前的常客與麥克斯。


    「啥?兩個男人同時襲擊你嗎?」


    「不是啦。那邊的是壞蛋,這邊的是夥伴。」


    「夥伴?這家夥不是和他一夥的?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但是隻有一件事情我相當清楚。」


    香裏奈聳了聳肩,低頭看著半裸男。


    「就是沙羅小姐擊倒的是,麥克米倫·波特斯——也就是我的未婚夫。」


    在還沒有弄清楚狀況前,還是希望不要鬧上警局讓事情變得更嚴重。


    於是他們綁起一開始出現的莽漢,等麥克斯恢複意識後就一起回到『甜蜜糖心』。


    「你們好。me是麥克米倫·波特斯。請叫我麥克斯就可以了。」


    麥克斯在更衣室的地板上端坐著,然後雙手撐著地板深深低下頭去。


    「等、等一下。沒必要行這種大禮吧……」


    「我聽說這是日本正式的打招呼方式。」


    麥克斯以極為嚴肅的表情回答感到困惑的朋。


    「確、確實很正式,但日常生活裏不用做到這種地步啦。」


    「是這樣嗎?」


    麥克斯把臉轉向香裏奈,而她則是苦笑著點了點頭。


    麥克斯是個相當一板一眼的人,一定是調查了關於日本的事情後,就覺得如果這是最尊敬的敬禮方式,那麽不論在哪裏一定都行得通才對。


    「啊。me的日文大家聽得懂嗎?」


    「嗯。雖然有些聽不清楚,不過慢慢說就沒問題了。我才想問我們說日文沒問題嗎?」


    「來日本前,我拚命學了日文。」


    麥克斯斷斷續續地回答了朋的提問。看來他在聽力方麵完全沒有障礙,隻不過會話方麵就不太行了。


    「總、總之先坐到椅子上吧。一直跪著很難說話。」


    「我知道了。」


    麥克斯先站了起來,在朋的建議下坐到了凳子上。


    承受巨大身軀的重量後,凳子纖細的腳立刻發出了嘰嘰聲。


    由於沒有其他衣物可穿,所以隻能把大衣前麵拉緊,麥克斯也因為這樣而不停流汗,隻見他不停用手帕擦拭汗水。


    「那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店長大船朋。」


    「那個……剛才不好意思哦。沒想到裸體隻披著大衣的家夥會是好人。」


    「也就是說,有兩個穿著大衣的人對吧?來店裏的是戴著口罩的麥克斯,而在後門埋伏的是那個戴圍巾的家夥。這樣的偶然也太恐怖了吧!」


    隻有朋一個人還是按照禮儀打了招呼,沙羅和真帆則因為不知該作何反應而露出苦笑。


    大衣和帽子都是沒什麽特徽的常見樣式。而且因為體格超出標準,導致成衣的選擇也變少,所以外表才會偶然相同。


    「但是香裏奈的男朋友不是在美國嗎?」


    朋歪著頭問道。


    「是啊。竟然沒有跟我連絡就跑來日本……」


    「因為我擔心香裏奈啊。你連聖誕節假期都沒有回國。」


    麥克斯的視線裏帶著一絲埋怨。


    「那我已經在電子郵件裏解釋過了。年末剛好有重要的研究對象,所以實在沒辦法離開日本.」


    「對啊對啊。想參加大型活動的話,盂蘭盆節和新年不回老家是理所當然的事。這對現代日本人來說已經是常識了。」


    真帆以誇張的動作用力點了點頭。


    「聖誕節本來就應該和家人與戀人一起度過。香裏奈已經沾染上日本的壞習慣了嗎……」


    「沒有啦。隻有真帆和一部分特殊的日本人才會這樣。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沙羅對著沮喪的麥克絲輕輕揮了揮手。


    「那隻是去年年底剛好發生的特別情況。這次的聖誕節我就準備要回國了。」


    「但是……」


    「別說這個了,倒是麥克斯的外表完全不一樣,讓我嚇了一大跳唷。」


    「話說回來,小生還真沒看過香裏奈男朋友的照片哦?」


    「這是麥克斯一年前的模樣。」


    為了回答真帆的問題,香裏奈拿出智慧型手機並且打開相簿。


    顯示在上麵的照片是一名金發且戴著銀框眼鏡,然後穿著格子法蘭絨襯衫與牛仔褲的白人男性。雖然瘦巴巴又看起來有點靠不住,不過人似乎很好。


    「……竟然有如此典型的……」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真帆雖然沒有把話說完,但她的意思是一看就覺得是典型的鄉下書呆子型美國白人。事實上,麥克斯在故鄉時的確不喜歡任何運動。


    「進入大學就讀後,我就開始鍛鏈身體了。為了給香裏奈驚喜,我才沒有把這件事說出來。」


    高中時雖然沒有興趣,但升上大學後,因為思念不在身邊的香裏奈,他開始看起了日本的漫畫與動畫。


    麥克斯表示由於對裏麵出現的各種強大角色覺得相當感動,就為了盡量能使出像他們那樣的招式而努力,結果就變成這樣的體格了。


    「但太不自然了。日本漫畫裏的英雄,明明發揮出強大的身體能力,但是體格卻相當纖細,肌肉根本不足。」


    「啊——我聽說過這就是日美角色之間的差異。」


    「沒錯。我一開始也對小孩或纖細的女孩子戰鬥能力相當強這件事感到不對勁。」


    「體格改變也就算了。那身服裝是怎麽回事?就是這樣我才會覺得你看你是變態。」


    「日本太熱了。」


    麥克斯又接著說明。雖然因為是秋天而做了防寒措施,但氣溫比想像中還要高,所以才會做這樣的打扮。


    「你說很熱……現在是秋天了耶。這個時期已經不是涼爽,而是有點冷了。」


    沙羅感到難以置信。


    「嗯……我之前應該稍微提到過了。我的故鄉雖然是美國,不過是在阿拉斯加唷。」


    隻要說到來自美國,大部分的日本人都會擅自浮現對美國的印象。


    比如說像紐約那樣的大都市、充滿陽光的加州,或者是幅員遼闊的土地與適合牛仔打扮的德州。


    很少會有人想到阿拉斯加,而香裏奈也沒有特別想誇耀自己的家鄉,所以沒有詳細描述當地的情形。


    「啊——是在北極圈內哦。」


    「是的。我們家在那裏製作鮭魚和螃蟹的罐頭,然後出口到日本。」


    香裏奈出生的龍崎家,是在她曾祖父那一代從日本移民到美國並成為漁夫,然後在當地建立了水產公司。因為各方麵的考量而沒有在公司名稱冠上創業者的名字,也沒有特別強調日係血統。


    「嗯,也有可能是肌肉量忽然增加,新陳代謝跟著變好,就變得比較容易流汗了。隻不過也不至於半裸然後隻穿一件大衣吧?」


    沙羅搔著頭這麽說。


    「這會很奇怪嗎?這不是日本漫畫和動畫裏經常會出現的打扮嗎?」


    「……麥克斯。你對日文還不熟,不能夠光靠看漫畫和動畫就覺得理解日本文化了。」


    「跟會話比起來,我比較喜歡日文的聽跟寫。」


    「麥克斯你不僅限於日文吧。連向我告白時都不是當麵說明,而是寫情書了。」


    「邪、那件事和現在沒有關係吧!」


    麥克斯對抱著頭的香裏奈如此辯解。


    麵對引田時所用的奇怪溝通方式,也是為了避免用不熟悉的日文向陌生人搭話,才會以文字做為交換意見的基本手段。


    雖然準備得相當周到,但是觀念卻相當脫線。


    「說起來呢,光是會看日文,還是沒辦法理解日本的漫畫唷。」


    其實成為美國的視覺文學與日本漫畫根幹的價值觀也不一樣,分格方式與台詞運用等構成表現基礎的文法也不同。剛才成為話題的體格與身體能力的關係也是其中一種例子。


    原本就生活在本國文化當中的人,根本不用特別去意識到這種差異,但對國外的人來說就得要重新加以思考、理解才行,所以它才會是充滿異國風情且吸引人的存在。


    原本就不是動漫愛好者的麥克斯,以尚未完全理解的日文來死讀日本的漫畫與動畫的話,產生什麽奇怪的誤解也不是什麽不可思議的事。


    也就是說,假把時常出現的『在夜晚道路上出沒的暴露狂』服裝,當成是一般的打扮了吧。


    「既然要來日本,為什麽不事先跟我連絡呢?」


    「me想要檢查一下,香裏奈在日本過著什麽樣的生活。如果有什麽心虛的事情,知道me要來的話很可能會趕快隱藏起來吧。」


    「我沒有什麽事情瞞著麥克斯。」


    「那這家店又是怎麽回事!」


    啪嚓!


    之前一直溫馴地說明狀況的麥克斯,忽然大叫並站了起來。


    「啥?這家店怎麽了嗎?」


    「傳統名門龍崎家的獨生女穿著女仆的服裝,稱呼他人為『主人』,這實在太屈辱了。我要怎麽向香裏奈的爸媽報告你在做這種事呢?」


    麥克斯張開雙臂,誇張地搖著頭並且激動地這麽說道。


    「麥克斯。你誤會了。」


    香裏奈把手放在額頭上並露出苦笑。


    「日本原來沒有女仆文化,所以這是一種基於虛構的角色扮演……或許應該說,是像萬聖節的裝扮。和美國那種穿著性感服裝的餐廳不同。」


    在家家戶戶門前嚷著『不給糖就搗蛋』的小孩子們,雖然帶著帽沿寬大的尖帽子與黑色披風,也不可能騎著掃帚飛上天空。而且就算帶著南瓜頭套,也還是活生生的人類。


    所以香裏奈雖然穿著女仆服並且說著『主人』,也不是真的徹頭徹尾變成一個女仆。


    說起來呢,禦宅族嘴裏的『女仆』和真正的『女仆』根本不同。


    「但實際上不就被那種危險的客人給纏住了嗎?如果me沒有在外麵監視,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


    「啊——我想就算說那是例外,你也沒辦法輕易接受吧。這確實是身為負責人的我注意與應對不周到的地方。真的很抱歉。」


    無法反駁的抗議讓朋低下頭來。


    「香裏奈。我們回安克拉治去吧!日本實在有太多危險了!」


    「麥克斯……」


    緊抱!


    香裏奈抱緊了麥克斯。


    「what!」


    麥克斯那白皙的臉龐立刻變得通紅。


    「我很高興你這麽擔心我。但我很喜歡日本,對於這個研究對象有很深的興趣。所以目前還不想離開這裏。」


    「但是……」


    「我們一直都在一起,而且彼此信賴……我想自認為相當了解這一點的我,確實有點太大意了。我覺得即使分離也不用擔心,更因此而掉以輕心。我要為日本的生活太過有趣而疏忽了麥克斯這件事道歉。」


    「這……這,me也跟你一樣。期待相見時能給香裏奈驚喜,就一直瞞著你鍛鏈身體的事情。」


    「我今後會寫更多的電子郵件給你。告訴你我有多喜歡你。我很期待能收到麥克斯的回信。」


    有許多事情都會因為變得理所當然而直接把它忽略掉。


    就像對日


    本人來說相當自然的行動與習慣,對香裏奈卻是新鮮的研究對象一樣。


    固定下來的關係,也要好好確認、刺激,不能讓它變成一灘死水。


    「o、ok。me也會確實地把每天發生的事情告訴香裏奈。跟開口說比起來,寫電子郵件我拿手多了。」


    麥克斯以害羞的表情將視線移往天花板。


    即使脖子以下是速成栽培出來的誇張肌肉,實際的性格依然跟長相一樣,是以前那個純情少年直接長大成人罷了。


    「麥克斯,你要在日本待多久?」


    「我、我還預定待個四、五天。」


    香裏奈點了點頭,鬆開抱住他的手臂。


    「店長,明天和後天我可以休假嗎?我想要帶麥克斯逛逛日本。我想讓他也了解我生活的城市以及我有興趣的東西。」


    不論如何信任對方,也不可能是百分之百完全互相了解。


    因為即使一起度過十年的時光,還是會因為當下這一秒產生新的心情。


    「……香裏奈一直都很努力,想要請兩天的臨時休假當然是沒關係啦……」


    朋的回答聽起來有些吞吞吐吐。


    「……店長,怎麽了嗎?」


    「腦袋裏很清楚知道大家都幸福是件好事!但看見香裏奈和真帆都和戀人快快樂樂地在一起,還是會覺得有點心痛啊~」


    朋在快流下淚水的狀態下,忍不住說出了真心話。


    「咕嗬嗬嗬嗬。而且小生的男朋友還是年輕動人、細皮嫩肉的男高中生啊~」


    不懂得察書觀色而繼續炫耀的人當然就是真帆了。


    「對不起。但是我——我和麥克斯很幸福是事實,而且我也沒有打算隱瞞。」


    雖然覺得有點內疚,但是也不需要太過於顧忌。


    與其壓抑自己的幸福,倒不如重視能把快樂分給其他人的機會。


    「哎呀,店長也不用那麽著急,好好享受沒男朋友時的自由不是也很不錯嗎?」


    這時朋已經快哭出來了,而沙羅則是摸了摸她的頭。


    「啊,對了。找大學的朋友經常邀我參加聯誼,下次她們再提的話,我就介紹店長去參加怎麽樣啊?」


    「很感謝你的心意,但成員全都是大學生吧?這樣還是會有代溝啦~以結婚活動來說根本沒用~」


    「那個……聯誼和結婚活動是什麽東西?」


    一般字典裏不會出現的單字讓麥克斯瞪大了眼睛。


    「這些我明天會告訴你。雖然那對我和麥克斯來說沒什麽關係,不過依然是日本獨特的特殊文化之一唷。」


    香裏奈笑了起來。


    不隻有訴說自己知道的事情,也要問出麥克斯在美國度過的這一年發生了什麽事。尤其要好好詢問他是如何鍛鏈身體的。


    因為香裏奈很清楚,麥克斯是個不會說話又害羞的男孩子。


    (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修羅場戀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岸杯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岸杯也並收藏修羅場戀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