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owl〉thst


    已經煩透了。


    一直蜷縮著身子睡在床上的〈owl〉醒了過來。(注:owl,意為貓頭鷹。)


    噗嚕嚕地抖動了一下身子。


    雖說天氣已經日漸轉暖,但清晨還是感覺到有點冷。


    ......


    從床上下來之後,〈owl〉徑直移動到了窗邊的椅子上。那是一張用歪歪扭扭的木材做成的古典風格的椅子。


    陳舊寒酸的床鋪。


    窗邊的椅子。


    古老的14寸電視機。


    那已經是分配給〈owl〉的起居室中的所有家具了。〈owl〉從來沒有要求過其他的東西,也不覺得有那個必要。


    今天也還是一點沒變啊


    〈owl〉茫然地眺望了一下窗外,確認了並沒有出現任何異常情況。這是五年來一次都沒漏過的確認事項。


    在窗戶外麵,是幾年來完全沒有變化過的景色。


    整齊排列的住宅,狹窄的巷子,穿梭的人流。唯一可以說得上有所變化的。就隻有路旁的樹木顏色了。現在樹上都長滿了新葉,一片鬱鬱蒼蒼的景象。


    〈owl〉微微張開的眼眸,正注視著正麵的一座住宅。


    那就是她被賦予的使命監視任務的執行對象、鯰川千晴的家。


    ......


    在椅子上弓著脊背,默默地注視著鯰川千晴所居住的家。


    〈owl〉從來沒有對自己的使命有過任何懷疑。


    連名字也沒有、在肮髒的巷子裏勉強過活的她。正是因為現在這個使命而被那位少女授予了名字。跟那位少女〈owl〉一樣的名字:〈owl〉。那就是對她來說獨一無二的、閃閃發光的寶物了。除此之外,她簡直就一無所有。


    〈owl〉大人,今天也沒有發生什麽事


    她默默地在心中向好久沒見過麵的主人報告道。當然,不可能會有任何回答。


    要是〈owl〉不履行被賦予的使命的話,她就會被〈owl〉扔掉。而身為主人的〈owl〉也會被組織所抹殺。〈owl〉說過那個組織名字叫做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雖然不怎麽明白,但反正應該就是一個有著強大力量的集團吧。


    聽說,那個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是專門為了捕捉、拘禁附蟲者被並不對外公開承認其存在的異型生物〈蟲〉所附身的人們而組成的政府機關。


    〈蟲〉依附在少年少女的身上,不斷啃食宿主的夢想和希望。作為代價,它們會允許宿主隨心所欲地使用它們的力量,但是當夢想被啃食殆盡的時候,宿主就會麵臨死亡。另外,被殺死了〈蟲〉的附蟲者。同時會變成失去一切感情的行屍走肉〈owl〉雖然沒有深入考慮過這些事實,但聽說就是這麽回事。她的主人〈owl〉也同樣是一個附蟲者。


    雖然主人〈owl〉說過的每一句話她都記得,但是卻不怎麽明白當中的意思。她越想就越覺得自己腦子駑鈍,比主人差太遠了。雖然這已經比連思考都做不到的五年前好多了。


    把視線從窗戶上挪開,她用腳邊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噗嗡的一聲,熒幕上出現了早晨新聞的畫麵。新聞報道員以有朝氣的聲音在說著些什麽。〈owl〉又一次把視線轉向窗外。......在椅子上弓著脊背,默默地注視著站川千晴所居住的家,在一動也不動〈owl〉的房間裏,隻響起了新聞報道員的聲音。五年來


    〈owl〉一直重複著完全相同的行動。


    她並沒有被告知監視鯰川千晴的理由。


    過了一會兒,〈owl〉終於離開了椅子。


    她向廚房走去,站在冰箱的前麵。


    打開冰箱,隻見冰箱門的內側插著一盒牛奶。她傾斜著牛奶盒,喝了幾口牛奶那就是她的早餐了。


    關好冰箱,舒了一口氣後,〈owl〉就從走出了房門。分配給她的住所,是一座古舊的兩層建築的公寓。旁邊的房間並沒有住人由於完全感覺不到人的氣息,這一點也是顯而易見的。


    這裏自然不會有什麽電梯,〈owl〉踩著有節奏的步伐從二樓走了下來,可是卻完全聽不到腳步聲。跟在小巷裏過活的時候相比,她已經變得非常擅長隱藏自己的氣息了。


    在走出大路之前,她先躲在圍牆的陰影處。觀察了一下鯰川家。


    真慢啊。


    正當〈owl〉眯起眼睛的瞬間,大門猛地打了開來。那簡直就跟從裏麵用力一腳踢開沒什麽分別。


    為什麽!真是的!怎麽不告訴我鬧鍾停了啊!


    一位少女慌慌張張地出現了。


    平時束得整整齊齊的頭發,今天早上卻有點淩亂。她似乎很喜歡那個束著頭發的水藍色發夾,五年來都一直沒換過。本來向外低垂的眼角。由於生氣而翹了起來可是馬上又垂得比平時更低了。穿在身上的。是她就讀的西遠創成高等學校的製服。


    鯰川千晴,十七歲。


    母親在五年前跟現在的父親再婚,之後就一直過著一家三口的生活。家庭關係很融洽,偶爾會在門口看到他們滿臉開心地說話。


    千晴也是個品行端正的人,雖然偶爾會回來晚一點,但是基本上她都會在固定的時間出門,在傍晚時分回家。


    對於一直監視著她的〈owl〉來說,這些事早就了如指掌了。千晴跟主人〈owl〉不一樣並不是附蟲者。


    而是一個非常普通的、隨處可見的少女。


    正準備打開柵欄的千晴,伸出來的手卻落空了。由於過於慌張,她的膝蓋不小心撞上了金屬製的柵欄。


    嗎!


    噗嗬〈owl〉笑了起來。雖然〈owl〉曾經說過她的這種笑法很惡心,但她就是改不掉這個習慣。嘴角浮現出來的是嘲笑。


    真是個遲鈍的家夥


    好痛


    千晴痛得冒出了眼淚,好不容易才走出了家門。


    〈owl〉從圍牆的陰影中走到了大路上,隱藏著自己的腳步聲和氣息,保持著一定距離跟隨在千晴身後。


    看到以靈活的腳步在行入主間穿行的〈owl〉,看似中學生的少女們馬上轉過頭來。


    喂,快看那裏,好可愛耶


    真漂亮呢。


    哼〈owl〉咂了一下嘴。少女們的視線正落在自己的身上。


    〈owl〉很討厭自己的外表。就算再怎麽隱藏氣息,也會因為容姿的關係招來別人的注目。如果跟蹤的對象是個直覺敏銳的人物的話,那可是一個致命的弱點。


    想到這裏,〈owl〉的嘴角又再次浮現出侮蔑的笑容。


    千晴的話,是絕對不可能注意到我的吧。


    鯰川千晴這個人,簡直比普通人還要遲鈍得多。這五年來,〈owl〉都一直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可是她卻沒有絲毫察覺的跡象。所以完全沒有必要為那種事操心。


    千晴小步跑著,正打算穿過馬路。就在這時候


    〈owl〉的視野中,出現了一輛即將衝過紅燈的大型卡車。坐在駕駛座上的人一臉迷糊,仿佛隨時都會合上眼似的。除了〈owl〉之外,並沒有其他人家覺到這種異常情況嗜睡駕駛。


    要是就這樣什麽都不做的話,千晴就會跟其他行人一起撞上卡車了。


    怎麽辦?


    〈owl〉思考了一瞬間自己對鯰川千晴抱有某種感情,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憎惡平時雖然冷靜地監視著千晴,但是〈owl〉也知道,自己的內心深處正卷起了激烈的憎恨漩渦。五年的歲月,是多麽的漫長啊。


    鯰川千晴生活


    在平凡的日子裏,既有哭,也有笑,一直成長至今,的確是過著名副其實的青春人生。


    可是,〈owl〉的話每天都在圍著一名少女團團轉,回到公寓就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每隔一個小時就打一下瞌睡,不斷地在床鋪和椅子間來回。


    一直都重複著這個過程,每天都一樣。僅僅是為了一個使命監視名為鯰川千晴的少女,〈owl〉就在這裏過著舍棄了一切的生活。


    更重要的是,隻要身負著這個使命,就無法回到主人〈owl〉的身邊。


    不管怎麽說,也已經厭煩透頂了!


    〈owl〉的憎惡逐漸湧上心頭。


    隻要千晴一死,自己就可以離開這種無聊的生活了。就可以回到賦予自己力量和名字的〈owl〉身邊了。


    在一動不動的〈owl〉眼前,卡車馬上就要衝過斑馬線了。察覺到卡車失控的其他行人都紛紛發出尖叫聲。


    千晴也似乎終於察覺到危險。呆呆地看著失控的卡車。!


    可惡!


    在心中暗罵了一句,〈owl〉奔了起來。她迅速移動到路旁,用力踢起腳邊的一塊小石頭。


    被踢到空中的石頭,飛進了大大敞開的駕駛座窗戶裏,擊中了昏睡中的司機的太陽穴。


    司機陡然抬起頭,驚訝得瞪大了眼睛。他慌忙扭動駕駛盤,撞到了路邊的樹上。


    周圍響起了大樹和卡車相撞的轟隆聲。


    哼〈owl〉用鼻子哼了一聲,然後躲到了路旁的樹蔭裏。由於卡車擋在麵前,千晴應該看不到〈owl〉的身影。


    馬路上頓時喧鬧聲四起。


    千晴雖然也愣了好一會兒,但馬上又回過神來,跑了出去。她一邊不住地往回看,一邊向學校跑去。


    〈owl〉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繼續跟著千晴走。


    事故是不行的


    以銳利的視線凝視著少女的背影。


    〈owl〉被賦予的使命是監視鯰川千晴,同時〈owl〉也下達了某個命令。


    確認可疑情況的時候必須馬上報告。如果發現可疑之處的話,也有可能由〈owl〉親自下手殺掉。


    那就是〈owl〉被賦予的使命。


    〈owl〉咬了咬牙關,把內心對少女的憎惡之情壓了下去。


    保護千晴本人脫離意外危險也是使命的內容之一。要給〈owl〉的這種無聊生活打上終止符的話,就隻有等千晴自己采取某種危險性的行動。沒錯,就是要等主人〈owl〉或是那個叫什麽特別環境保全事務局的組織,認為不得不把千晴抹殺掉的那個時候


    現在,〈owl〉的目的已經不是監視,而是轉化成尋找殺死千晴的借口了。


    到達學校之後,〈owl〉目送著千晴穿過校門的背影。


    自己則避開校門,繞到了校舍的裏側。


    從鐵絲網中穿了個洞的位置鑽了進去,進入了校內。鈴聲響起,等確認了學生們都集中到教室裏之後,就從窗戶眺進了不見人影的走廊上。


    一邊警惕著周圍,一邊隱藏著腳步聲一口氣衝上了樓梯。通往樓頂的門雖然被鎖住了,但〈owl〉卻從反向的窗戶躥了出去,抓住通水管。然後一蹬牆壁,從外側落到了屋頂的地麵上。


    以嫻熟的動作來到柵欄之前,走到一個剛好無法從校舍看到的位置坐了下來。


    看見了。在對麵的校舍裏,可以看到正在上早晨班會課的千晴的身影。教師似乎在說著些什麽,但是千晴卻在跟後麵的同學談著話。大概是談論著今天早上的事故吧。


    〈owl〉小心注意著不被千晴看到,然後蜷縮起身子,慢慢地觀察著她的樣子。


    在履行監視任務的過程中,她學會了停止思考的方法。什麽都不想。把精神都集中在監視之上。要不是這樣的話,她一定會被緩慢流動的時間折磨得發狂的吧。〈令她感到不甘心的是〉那一天也沒有發生什麽事,千晴迎來了放學的時刻。在完成了委員會活動之後,千晴就跟朋友們道別,走出了校門。?〈owl〉皺起了眉頭。


    本來還以為千晴會直接回家,可是她卻朝著別的方向走去。


    噗嗬〈owl〉浮現出了跟外表不相配的詭異笑容。


    很好當你一旦做出可以判斷為有危險性的行動的瞬間,我就向〈owl〉大人報告!


    然而,她的這番期待,卻馬上就落空了。


    鯰川千晴來到的地方,是西遠市的中心街。千晴穿著校服,開始逛起洋服店來了。


    沒什麽特別,隻不過是來買東西而已。〈owl〉不禁大失所望。


    千晴慢慢走近了一座大型的百貨商場。她穿過了站前廣場,似乎正在考慮該不該進去裏麵。


    在百貨商場的牆壁上,配置著一麵大型的廣告電視屏。


    〈owl〉不禁停下了腳步,抬頭望著電視屏。出現在屏幕上的,是各種電影的上映預告片。


    ......


    她忘我地注視著畫麵,屏幕中出現了各種幻想世界般的情景。


    有時是外國的飆車大戰,有時是幻想世界發生的故事在凝視著這一切的〈owl〉心中,某種感情鮮明地湧現了出來。


    這種感情,大概應該叫做憧憬吧?


    跟自己無緣的世界,正接連不斷地出現在長方形的屏幕中。


    回想起來,對了〈owl〉跟〈owl〉,也是在這個地方相遇的。


    那一天,〈owl〉的確是在做夢


    幼小的〈owl〉,正坐在西遠市的站前廣場的長椅上。


    她的視線,就像被什麽東西附身了似的,一直都盯著某一點不放。


    新建起來的大型百貨商店,設置在其牆壁上的大型屏幕中,正播放著幻象般的美麗畫麵。


    肮髒的長椅,現在已經成了她的特等席了。因為除她之外,愛幹淨的行人們都絕對不會靠近,所以才算得上是〈owl〉的聖地。


    當時〈owl〉的肮髒程度絲毫不輸於那張長椅。她終日生活在小巷裏,就算有人願意回頭去看她,也都會因為那肮髒的身體而緊皺眉頭。


    其實,〈owl〉對那時候的事情也記得不怎麽清楚。從懂事開始,她的身邊就已經沒有了父母和兄弟姐妹,一直都生活在肮髒的巷子裏,把堆積成山的垃圾當成床鋪來睡。依靠本能生存著的她也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路過的行人們也很清楚地認識到自己是跟他們不一樣的另一種生物。


    之所以坐在這張長椅上,也是因為覺得在這裏不會有人會向她惡言威嚇。任何人都會繞開她走過去。而且偶爾還會有流浪漢分一點食物給她,這也是原因之一。


    但是,從那一天開始,這個座位就變成了〈owl〉無法替代的珍貴寶物。


    美妙無比的光景,正在頭上的屏幕上擴展開來。


    上麵出現了從沒見過的大海,下一瞬間又變成了向宇宙進發的太空船,過一會兒又看到一些俊男美女在互抱親熱


    除了小巷裏的肮髒地麵就什麽也沒見過的〈owl〉,那時候第一次抬起了頭。每當畫麵轉變一次,她的心也隨即加快了跳動。


    雖然是一種毫無新意的表達方式不過,她的確被深深感動了。


    由於沒有體力去尋找食物,她拖著衰弱到極點的身體來到了這裏。也感覺到這裏將會是自己的葬身之所。


    噗嗬。


    不知什麽時候,〈owl〉的臉頰上留下了一行清淚。


    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那是一個小小的奇跡。


    本來〈owl〉應該就隻有趴在地上就這樣死去的份,絕對沒


    有露出笑容的可能性。因為她的命運從一出生就已經注定了。


    但是,也許世界上存在著一種名叫命運齒輪的東西,如果一旦改變其中一個齒輪的運作,或許她就能融人屏幕上的某個情景之中


    噗嗬呼哈哈


    在一邊流淚一邊笑的〈owl〉身旁,一個女孩子坐了起來。


    看樣子還是個小孩子,那纏卷在短發上的發帶顏色,〈owl〉至今還記憶猶新。


    怎麽啦,你?在笑嗎?還真是惡心耶。


    〈owl〉茫然地抬頭看這女孩子的臉,隻見她正緊皺著眉頭。


    但是,女孩子卻突然撫摸了一下〈owl〉的臉。麵對自己以外的生物第一次觸碰到自己的感覺,〈owl〉不禁蜷縮著身體。


    害怕了吧。


    在嘴角微彎的少女背後,出現了某種深紅色的、像煙霧一樣的東西。那煙霧就像生物一樣改變著形狀,最後固定成了有著巨大腹部、長長的觸角以及光彩奪目的翅膀和尾針的形態。


    就好像蜜蜂一樣不,應該是比普通蜜蜂更充滿著高貴尊嚴的女王峰一樣。


    聽說像我這樣的東西,就叫做附蟲者哦。怎麽樣?我也很惡心吧?


    〈owl〉垂直地晃動了一下腦袋。


    本來那單純隻是因為無力支撐腦袋而做出的動作,但是女孩子看了之後卻似乎大吃了一驚。然後,她馬上又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啊哈哈!你怎麽啦?像你這樣的家夥也懂得我說的話嗎?那也太奇怪了,真是的好吧,我就讓你當我的第一個奴隸。讓你來幫我執行特環的任務也不錯呢。


    說完,女孩子露出了會心的微笑。跟她的語氣和話語內容毫無關係,那的確是一張清朗明快的可愛笑臉。


    就讓我們一起走一走這條糟糕透頂的人生路吧!


    就好像成了世界的頂點似的不,隻有在那一瞬間,兩人毫無疑問是這張狹窄長椅的支配者。


    從那一天開始,〈owl〉就成了那個女孩子的奴隸、跑腿,或者說是搭檔。


    那是五年前發生的事。


    〈owl〉的視線離開了大型電視屏,繼續跟蹤著鯰川千晴的背影。


    隻要這家夥死掉的話隻要〈owl〉大人把她殺掉的話,我就可以再跟隨〈owl〉大人


    千晴絲毫沒有察覺到保持一定距離跟蹤著自己的〈owl〉散發出的殺氣,繼續享受著購物的樂趣。


    〈owl〉注視著千晴的背影,忽然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既視感。


    這簡直就跟電影裏的主人公一樣啊。


    沐浴在明媚的陽光下謳歌著青春的千晴,就好像把〈owl〉所憧憬的大型電視屏裏麵的情景剪取了出來一樣。如果千晴是主人公的話,那麽跟隨在後的〈owl〉就可以稱為暗殺者了吧。在驚險電影中也許可以算是b級影片。


    但是,說不定如果真的有轉世輪回這種事的話,或許〈owl〉也會有機會成為千晴這樣的主人公


    噗嗬。這種過於滑稽的妄想,讓〈owl〉不禁笑了出來。


    但是,妄想卻繼續延伸了下去。


    如果這是電影的話,到底會變成什麽樣的故事呢?身為主人公的少女在暗殺者的凶刃威脅下依然堅強不屈、不斷茁壯成長?還是說,被輕而易舉地殺掉,化作一幕悲劇?還是說暗殺者和主人公之間產生了戀情,兩人手牽手談情說愛


    噗嗬嗬


    盡管沉浸在妄想之中,〈owl〉卻絲毫沒有忘記現實。


    自己在那一天所懷抱的夢想,隻不過是一時間的幻象而已。〈owl〉自身絕對不可能像電影中的主人公那樣生存:她是不可能暴露在陽光之下的。


    但是,千晴呢?如果有一個故事是以千晴為主人公的話,〈owl〉會不會成為以千晴為中心描繪的故事中的一個登場人物呢?〈owl〉又能不能看到故事的結局呢?


    在妄想不斷的〈owl〉麵前,千晴的動作出現了變化。?她突然看向一個莫名其妙的方向,而且還愣愣地佇立在原地。〈owl〉循著千晴的視線望去,可是人潮卻擋住了她的視線,完全無法看清楚。


    千晴轉了個方向,以小跑的步伐奔了出去。


    怎麽啦?難道碰上認識的人了嗎?


    〈owl〉一邊隱藏著腳步聲,慎重地保持著距離跟蹤著千晴。


    千晴就像一個追趕著蝴蝶的孩子一樣,一直注視著某樣東西走過了馬路。她踩著搖擺不定的步伐所前往的方向,卻跟住宅和學校完全相反。


    最後到達的,是正好位於車站和縣政廳中間、相當於西遠市中心的某個地方。千晴周圍東張西望了一番,然後穿過了攔在周圍的繩子。


    〈owl〉抬頭仰望著聳立在眼前的這座巨大建築物。也不知道那是透明還是白色、或是銀色隻見一座反射著陽生輝的高塔聳立在眼前。在塔的旁邊有一些半球狀的建築物,外麵還圍著各種各樣的建築物。這一切都被銀色的光芒所包圍。就好像一個巨大的寶石箱一樣。塔可以算是水晶,半球狀建築物算是鑽石,周圍的建築就算是鑲嵌在上麵的鉑金和銀之類的東西吧。


    這裏是西遠市超級城市計劃urban。


    那是把衣食住行、娛樂和工作集中在一個區域的政府計劃,中央的高塔集中了企業和娛樂設施,半球狀建築則用於藝術和教育方麵,周圍的建築物就是居住區。在建築作業隻剩下內部裝修的階段,這個計劃的負責人和建築公司之間的權錢交易問題就浮土了水麵,作業進程也就隨之被擱置跟〈owl〉一樣充當著茶深跑腿的杉都綾曾經說過這件事。


    ......


    千晴正向著半球狀的建築物俗稱urbandome的地方走去。這個區域當然是非相關人員不得進人的地方,但是本人似乎一點也不在乎。


    〈owl〉的心跳慢慢開始加速起來。


    噗嗬嗬。


    她露出了伴隨著緊張感的笑容。喉嚨也無意識地吞了一口口水。


    終、終於要來了嗎?


    至今為止,千晴從來沒有采取過這種可疑的行動。很明顯可以感覺到,千晴的背影中流露出一種正在幹壞事的緊張感。


    就是今天嗎?這五年來一直監視著她的理由,終於要被揭開了嗎?


    噗嗬嗬!


    〈owl〉以輕快的腳步追趕著千晴,同時也感覺到自己的情緒不斷高漲。


    〈owl〉大人!那家夥正在企圖做什麽壞事!如果我一旦發現什麽危險場麵,就馬上去向您報告!


    〈owl〉的主人一定能在瞬間內把那樣的小女孩殺掉的吧。至今為止積累在〈owl〉內心的憎惡感情,也會在瞬間內一掃而空。光是想像一下那個情景,就足以讓〈owl〉的心胸舒暢無比。


    千晴跨過了擺在地上的塑料膠合板,穿過起重機,進入了urbandome的區域。


    好啊!今天就是你的絕命之日!沒錯,你的故事就到此為止一


    想到這裏,〈owl〉的思緒突然中斷了。


    ......


    今天,在這裏,千晴的故事就要結束了,真的嗎?


    五年對〈owl〉來說,那簡直是漫長得無法想像的時間。


    千晴花費了如此漫長的歲月,慢慢成長至今。


    母親和繼父結婚的時候,她是一個不怎麽愛笑的少女。但是,在初中和高中裏,她一定是交到好朋友了吧。上學之後,她也逐漸融人了周圍環境,現在每天都過著麵露微笑、哼著小曲的生活。雖然好像還沒有戀人,但那也隻是時間上的問題罷了。更重要的是,她的確是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就好像真


    的是青春電影的主人公一樣!


    〈owl〉咬緊了牙關,強行打斷了自己的回想。


    沒有關係!事到如今還有什麽猶豫的必要啊?


    千晴走進了半球形建築的內部,從停止的手扶電梯走了上去。


    二樓是一個通風式的休息室。大概計劃上本來是打算把這裏建成觀葉植物的園藝室的吧,種下之後就被放著不管的樹木,由於從半球狀的透明天花板獲得了陽光,已經長得茂密成蔭了。就好像在叢林剪出了某個角落似的,展開在眼前的是一幅幻想般的光景。


    看到眼前的情景,〈owl〉不禁渾身顫抖了起來。


    啊啊


    顫抖無法停止,連雙膝也隨之搖晃了起來。逐漸轉化為笑的形狀的嘴巴,意味著五年來積聚的鬱憤正逐漸解放出來。


    在佇立於密林中的千晴麵前,躺著一個不認識的少女。她躺在樹叢中緊閉著眼瞼,看起來就好像妖精一樣虛無縹緲。


    不。那並不是不認識的少女。〈owl〉曾經見過她的臉。因為前幾天,杉都綾帶來的那份甲級一等捕獲對象人物的資料上有關於她的記載。雖然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但總之就是一個危險人物啦。


    嗬嗬嗬


    〈owl〉一邊笑著,一邊向著來路轉過了身。


    太,太好了千晴跟組織追蹤著的危險人物發生了接觸!絕對沒錯!還有比這更危險的行為嗎!


    噗嗬嗬!


    就連一步一步地邁出步伐也覺得太慢,〈owl〉使出全力疾奔了起來。當然,她是為了向主人〈owl〉報告這件事。


    從電梯跳了下來之後,由於地板太滑,〈owl〉一下子摔倒在地。但是這種痛楚也讓她感到很舒服。站起來的〈owl〉,嘴角依然浮現著笑意。


    〈owl〉大人!千晴是危險人物!來,請你馬上到這裏來,把那家夥殺掉吧


    ......


    〈owl〉臉上的笑容,在瞬間就消失無蹤了。


    千晴要死在這裏。〈owl〉在這五年來一直守望著的少女的故事,就要在今天落幕了。


    這是至今為止自己夢想過無數次的結局。但是說不定,還可以出現別的結局。如果〈owl〉選擇了不報告的話,鯰川千晴就會像平時一樣


    噗噗嗬嗬!


    對於自己這種愚蠢過度的想法,她的內心不禁湧起一股強烈的笑意。


    不可能。那樣的結局是不可能有的。名為鯰川千晴的少女的故事,毫無疑問就要在這裏


    ......


    〈owl〉正要走出半球狀建築的時候,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她完全沒有去注意千晴以外的人的氣息。因此,在察覺到有人站在門口的時候,〈owl〉不由得張大了嘴巴。


    對方似乎也發現了她的存在,同時眯著眼睛向這邊投來注視的目光。


    ......!


    你到底是誰!


    她差點就要大聲叫出來了。


    佇立在那裏的,是一個身披漆黑西裝的高挑男人。雖然身體纖瘦,但從破裂的衣袖中顯露出來的上臂卻充滿了肌肉感。長長的頭發遮住了他的眼睛,覆蓋著嘴巴的口罩中正傳出急促的呼吸聲。


    在男人的腳邊有一堆血泊,看來他身上受了傷。不過,最重要的是


    曾經經曆過野生生活的〈owl〉,很清楚地感覺到了。那悠然佇立在眼前的男人,身上正散發出一種隨時會爆發似的緊張感。那就是殺氣。而且還是至今為止沒有感受過的強烈殺氣。


    嗚呼呼到底在哪裏應該就在這附近!


    男人一邊發出呻吟聲,一邊向著〈owl〉的方向走來。


    這家夥會把所有人都殺掉的


    很明顯,眼前的男人已經失去了冷靜的判斷力。而且,還有這股非同尋常的殺氣。這個男人恐怕會把進入視野所有人都殺掉吧。就算對方是極其普通的比如像千晴那樣的少女,也不例外。!


    〈owl〉不僅全身毛發倒豎。至今為止積聚在她心中的喜悅和迷惘,都被某種強烈的感情瞬間吞沒了。


    開什麽玩笑!


    在心中發出了吼叫〈owl〉徹底憤怒了。


    五年!是五年啊!我一直都在等待著這一天!憑什麽憑什麽要被你種連見也沒見過的家夥奪定!?千晴是我和〈owl〉大人的獵物!你現在是打算要硬搶過來嗎!也太小瞧人了吧!


    本能已經奪走了〈owl〉的理性。她以助跑向著男人飛撲了過去。


    嗚!男人反射性地閃開了,可是〈owl〉的指甲還是擦過了他的臉。男人的喉嚨上也被劃出了裂傷,頓時鮮血直流。


    怎麽回事,你這家夥!


    〈owl〉再次發動了襲擊,可是這次卻完全被躲開了。男人的拳頭擊中了〈owl〉的腹部。


    嗚嗚,


    嬌小的她一下子被擊飛,整個身體撞到了牆壁上。雖然滿嘴都充滿了血腥味,但是因憤怒而忘我的〈owl〉馬上就站了起來。


    嗒嗒!〈owl〉以小跑向男人撲去,男人伸腳想要把她踢飛。然而那隻不過是虛招,〈owl〉以輕盈的身法躲開了踢擊,以飛撲的姿勢撞到了男人的身上。


    嗚哇啊啊!男人的悶哼聲回響在四周。從臉頰到脖子上的皮膚被抓得裂開了。


    〈owl〉咂了一下嘴。力量弱小的她所擁有的武器,就隻有迅速的動作和銳利的指甲了。本來這次是瞄準了他眼睛的,但是卻被他躲開了。反而是〈owl〉的指甲脫落了,指尖傳來一陣激痛。


    你、你這混蛋!


    臉上流著血的男人像惡鬼一樣盯著〈owl〉看。從男人的背後,出現了一紅一藍的紐帶,並在一瞬間內膨脹了起來,化作了一隻雙頭的怪物。


    昆蟲而且是類似唇足綱那種具有多節肢的怪物。身體有一半裂開,露出了排列著尖銳撩牙的口器。那數百對蠢動的腳讓人聯想到蚰蜒,脊背不禁一陣發冷。紅色和藍色的兩個頭上的四隻複眼中映照出了〈owl〉的身影。


    這家夥跟〈owl〉大人一樣是附蟲者嗎?


    〈owl〉被強行撞飛,滾落在地上。紅色的蚰蜒向著她張開了巨大的嘴巴發起襲擊。


    擦過了反射性地向一旁跳開的〈owl〉,巨大的蚰蜒在地麵上劃出了一條深深的痕跡。


    它就像一樣咬碎了水泥地,把高塔urbantower的牆壁也撞穿了。!


    麵對這種級別相差懸殊的破壞力,〈owl〉感到了戰栗。要是被那種怪物攻擊到的話,她多半就會屍骨無存了。而在這一點上,千晴也一樣。


    〈owl〉向半球形建築看了一眼。剛才的聲音,恐怕連千晴也聽到了吧。也許她會因為想看看發生什麽事而探出頭來。要是那樣的話


    我怎麽能讓你半路搶走獵物!


    〈owl〉躲開了接連不斷發起攻擊的藍色蚰蜒,從剛才被撞穿的牆壁中衝進了塔的內部。在擦身而過的時候,她使出全力用指甲向著蚰蜒的複眼狠抓了一把。盡管有著堅硬的軀殼,但看來眼睛還是很脆弱的。指尖上傳來了一種令人厭惡的感觸。


    殺了你!以男人的呻吟聲為代價,左手的指甲也脫落了。


    男人追趕著〈owl〉衝進了塔內。


    噗嗬。盡管指尖上的疼痛令〈owl〉大汗淋漓,但是她卻露出了詭譎的笑容。


    就這樣,跟著我來吧!我知道的!如果附蟲者連續使用力量的話,就會越來越疲勞吧?我就在這裏讓你把力量用光!讓你無法接近千晴身邊!


    塔內一片寂靜。支柱並排在牆壁表麵,一樓裏放的都是廢棄的木材和


    建築材料。豎著紀念碑、周圍纏繞著閃光管子的那個地方,如果完成的話恐怕會很漂亮吧。


    由於還沒有裝修而暴露在外的金屬管,映入了〈owl〉的視野。〈owl〉知道那就是水道管,從一樓一直延伸到地下。


    跟半球狀建築一樣,在樓層的中央有著已經停止運作的手扶電梯。〈owl〉以輕盈的步伐向著樓上奔去。


    〈owl〉和素不相識的男人之間的戰鬥,在登上了不知第幾十層的手扶電梯之後依然在繼續。〈owl〉在躲開蚰蜒攻擊的同時,也把身旁的木材踢向男人,偶爾還用指甲已經脫落的指尖對準複眼發起攻擊。


    呼呼!


    由於一直進行著異常激烈的運動,肺部已經開始發出悲鳴了。但是,這一點對男人來說也一樣。在受了傷的狀態下還窮追不舍的體力雖然很厲害,但〈owl〉卻比他略勝一籌。


    不知不覺,一陣風吹來。


    沒想到竟然沿著電梯跑到了屋頂。在驚訝的同時,〈owl〉環視了一下四周。鐵柱排列成堆,起重機也被丟在一旁。


    呼!呼!


    片刻之後,男人也到達了屋頂。


    〈owl〉皺起了眉頭。本來差點就可以完全奪去他的體力和氣力了,可是看來就是差那麽一點點。要是樓層再高那麽幾層的話就好了她不禁對如此的命運感到歎息。


    在拚命尋找逆轉手段的〈owl〉眼中,映照出了一排水罐。〈owl〉的鼻於從那裏聞到了一種刺激性的味道。在領悟到那是什麽的同時。〈owl〉的頭腦中閃出了某條計策。噗嗬嗬。


    她自然而然地笑了出來。


    恐怕這就是〈owl〉所賦予的智慧吧。對於她想到的這個計策,身為主人的〈owl〉一定會如此評價:


    還真是糟糕的想法呢。


    噗嗬。


    的確如此。這簡直就是本末倒置。


    但是,〈owl〉的身體卻毫不猶豫地動了起來,向著水罐奔去。


    別想逃!


    男人操縱著蚰蜒向〈owl〉發起襲擊。勉強扭動身軀的〈owl〉一下子被撞飛,排列成行的水罐也被盡數咬碎。!


    對方的牙齒似乎碰到了腹肋,〈owl〉的腹部頓時濺出了血沫。


    但是在下一瞬間,刺激鼻子的味道馬上籠罩了四周。


    這是汽油?是起重機的燃料嗎?難道你這家夥是故意!不,不可能有那種事


    男人似乎有所動搖了。


    噗嗬


    〈owl〉顫抖著站起了身子,撲到了被放置在遠處的鐵柱,她舉起了開裂的指甲,正要向鐵柱抓去。


    嗚嗚噢噢噢噢!


    也許是感覺到恐懼吧。男人反射性地放出藍色蚰蜒襲向〈owl〉。就在她的指甲碰到鐵柱之前的瞬間,巨大的嘴巴已經咬上了〈owl〉的身體上。


    嗚!


    〈owl〉張大了嘴巴發出了悶哼聲。肋骨碎裂的可怕聲音響起,〈owl〉被無情地重重摔在遠處的地麵上。


    你、你這家夥剛才打算幹什麽!難道想摩擦出火花來生火嗎?連自己也燒起來!


    噗嗬、嗬哈哈!


    渾身沾滿了汽油的〈owl〉躺在地上不住地發笑。這完全是致命傷。自己已經沒救了。


    你、你還在笑?到底什麽啊,你這家夥!究竟是怎麽回事!


    那句話應該由我來說吧


    〈owl〉麵露笑容,重新站了起來。


    結束千晴的故事的人並不是你必須是〈owl〉大人才行啊!


    〈owl〉蹬地奔了起來,向著遠處的水泥小屋跑去。〈owl〉憑直覺知道了那裏就是上吸式水泵。千晴的學校裏也存在著同樣的東西。那藏地式的水泵應該連接著塔和半球建築各處的水道管。


    〈owl〉接下來想到的計策,對〈owl〉自身來說根本就毫無意義。但是


    〈owl〉大人隻要在同一個城市裏,這個男人就一定會成為您的障礙。如果是您的話,一定能很容易明白我的想法吧拜托了,〈owl〉大人


    那種傷勢,為什麽還能動嗚,嗚啊啊啊!


    完全被恐怖所支配的男人釋放出的,〈蟲〉,把〈owl〉所在的小屋擊成粉碎。


    破壞音回響在urban的四周。


    確認了周圍恢複一片寂靜之後,男人才終於轉過身去。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難道看到幻覺了嗎?可惡要休息一會兒才行


    噗嗬,在被破壞的小屋裏,〈owl〉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腹部被撕裂,肋骨和腳都被折斷,視野也變得一片模糊。


    結束千晴的故事的人並不是你


    在朦朧的視野中,她感覺到一種紅色的煙霧隨著血液流了出來。煙霧在空中凝固起來,化作一隻女王蜂的形態。


    〈owl〉大人現在我馬上就到你那裏去


    站起身子,拖著被折斷的腳邁出步子:噗嗬噗嗬嗬


    折斷的肋骨恐怕已經刺進肺部了吧。從浮現出笑容的嘴角,湧出了大量的鮮血。


    紅色的煙霧從〈owl〉那裏獲得的力量逐漸消失。與此同時,至今為止鮮明的思維逐漸變得模糊,智慧也在逐漸喪失。


    不過,〈owl〉大人我也許不能向你報次噗嗬嗬。


    描繪出了一個糟糕透頂的夢或許,千晴的故事還會一直延續下去。


    噗嗬嗬、哈哈!


    那就是殘留在〈owl〉身上的思考能力的最後一滴。


    噗嗬嗬嗬、噗嗬嗬已經無法思考的〈owl〉的笑聲,從urban高塔上向下落去。


    0.01theothers


    在接近西遠市車站的時候,杏本詩歌迎來了光芒的洗禮。


    嗯


    坐在高級車助手席上的詩歌,向著散發出強烈光芒的源頭看去。


    麵對如此美麗的景觀,詩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


    簡直就像豎立在地上的一塊巨大水晶。


    從這裏可以看見巨大的高塔和半球狀建築物的最高點。那銀色的表麵反射出夕陽的光輝,正灑落在詩歌所在的地方。


    複合型大廈urban。那是一座由於計劃在中途受挫而胎死腹中的設施。


    在駕駛座上握著方向盤的中年男性宗方槐路說明道。


    urban......


    詩歌所乘的車子,恰好碰上了傍晚時分的下班高峰期。


    車子的後座上坐著一位少年。那是一位用發帶束著頭發的、看起來是跟詩歌同齡的少年。他半眯著細長而清秀的眼眸,大大打了個嗬欠。


    很可惜,我們沒時間在這裏參觀。這個城市對我們已經沒有意義,最好還是遠離中央本部。


    聽了宗方的話,少年終於開口道:


    不,也許還是暫時留在這裏比較好。


    這是怎麽回事,大鍬?


    從櫻架市開始,就有人在我們的周圍轉來轉去。


    你說什麽?為什麽一直都不說出來


    啊!


    在對照般地注視著巨大高塔和人潮的時候,詩歌在馬路上發現了某樣東西。


    那、那個請等我一下。


    還沒等他們回答,詩歌就打開車門奔了出去。


    唔!


    嘖!


    把宗方的吃驚聲和少年的咂嘴聲置諸身後,詩歌向著馬路旁的暗處走去。


    那個生物就存在於那個地方。


    是貓嗎?好像快死了,恐怕是被車碾到了吧。


    受了傷的白貓,正喘著粗氣躺在那裏。


    腹部血流如


    注,腳似乎也被折斷了。本來應該相當漂亮的純白色毛皮,卻因為大量的出血而染成了深紅色。微微張開的金色眼眸,就好像在探求著什麽似的注視著空中。


    血痕一直延伸到了馬路的對麵。以方位來說的話,就是urban所在的方向了。


    詩歌抱起了那隻白貓。就算背後的那位少年不說,她也知道這隻貓已經沒救了。


    噗嗬。


    詩歌瞪大了眼睛。


    噗嗬嗬噗嗬、


    背後傳來了少年動搖的聲音。


    這、這家夥,在笑嗎?


    在詩歌的臂彎中,白貓發出了笑聲。雖然聽起來也很像痛苦的呻吟聲,但是貓的嘴角卻的確呈現出了笑的形狀。


    那種笑容,就好像完成了什麽重大使命的勇者一樣,充滿了驕傲和滿足。


    噗嗬


    貓的笑聲變得越來越小了。


    從它那小小的身體上傳出的心跳逐漸變弱,最後終於停止了。即使在斷氣之後,白貓也一直在笑。就好像在說一點也不後悔一樣。


    雖然很可憐,但還是放下它吧。我們就連為它吊唁的時間也沒有。從車上傳來了宗方的聲音。


    目睹了這個微不足道的生命迎束了終點之後,詩歌緊緊咬住了嘴唇。


    ※※※※※


    菰之村茶深陡然抬起了臉。


    在遙遠的彼方,聳立著一座閃耀著銀色光芒的高塔urbantower。


    穿著校服在街上走著的茶深,看到了從塔那邊向這裏飛來的紅色煙霧。煙霧在空中形成了蜜蜂的形狀,然後就被吸進了茶深的體內。


    茶深在人潮之中停住了腳步。作為發箍的代替品卷在頭上的紐帶在風中微微晃動。三角形無框眼鏡裏的眼睛,正默默注視著urban。


    (owl)?怎麽了?


    走在身旁的少女輕聲詢問道。在幾乎要掩蓋住雙眼的長發之下,以與其說是擔心倒不如說是警惕的眼神注視著茶深。


    茶深詭譎地笑道:


    不,沒什麽大不了啦。隻不過是少了一個跑腿罷了。?


    比起這個,你可以幫我確認一下在urban周圍半徑二公裏之內有沒有一隻白貓?負傷的可能性很高。那可不是隨處可見的野貓啊,請你把目標鎖定在漂亮一點的家夥身上。以你的能力來說,就算附加上這樣的條件也應該能輕鬆辦到吧?(木葉)。


    被稱呼為(木葉)的少女似乎對突然接到的命令感到驚訝。但是她馬上就轉移到狹窄的巷子中,按照接到的指示采取了行動。


    少女在雜居樓房的巷子裏用手觸碰到的地方突然隆了起來,然後慢慢變成了綠色,擬態成牆壁隱藏著身姿的(蟲)出現了原形。就像在兩片樹葉之間夾著一隻巨大複眼似的,有著相當奇特的外形。


    異型的葉蟲沿著牆壁,一直爬到高樓的屋頂之上。到達了視野開闊的地方之後,它就以巨大的複眼凝視著周圍的街道。


    過了幾分鍾之後,(木葉)才開口說話。找到了


    太慢了啦,你該不會是在偷懶吧?


    就在這附近。雖然在身負重傷的狀態下也一直從urban向這邊走來,但是已經死了


    我知道,你帶我去吧。


    (木葉)領著茶深來到的地方,是位於大馬路一旁的人行道。


    茶深俯視著在巷子的角落裏斷了氣的白貓。仿佛要代替鮮花一般,描的身旁放著一片結成蝴蝶結的紅色絲帶。看來是有人看到了描臨終的一刻了。茶深的內心不禁湧起了跟她毫不相配的感謝之意。


    ......


    其中的一個跑腿沒錯,這純粹隻是供茶深利用的一個奴隸而已。而且那還是茶深第一次使用能力培養出來的、跟實驗品沒什麽分別的東西。


    看來並不是因為遭遇事故而受的傷呢是被巨大的動物,還是被(蟲)幹掉了呢?真是的,這也太麻煩了吧。


    茶深在心中思索著接下來該如何行動。但是,這毫無疑問


    在站川千晴的周圍,似乎發生了某些事。明明五年來都相安無事,這真是糟糕透頂的時間耶。


    茶深沒有理會滿臉訝異的(木葉),站起了身子。


    眼下的那隻貓的身影,跟茶深變成屍體的形象重疊在一起。這種幻覺,也許是未來將會實際發生的事情。因為茶深一直都懷抱著隨時死掉也毫不奇怪的巨大野心。


    回想起自己過去說過的話,茶深不禁笑了起來。


    你別死得一臉幸福的樣子啊。竟然扔下主人,自己一個逃脫了糟糕透頂的人生?真是太自以為是了


    茶深輕聲的自言自語,並沒有傳到(木葉)的耳中。


    變成了一片密林的二樓休息間裏,鯰川千晴一個人在那裏苦惱著。


    嗯的確是很舒服呢。


    有營養的土壤軟綿綿的,在泥土上還長著短短的雜草。也許本來就撒落了防止害蟲和昆蟲接近的防蟲劑了吧,從通風式的天花板上灑落的陽光,為樹木們營造了一個小小的樂園。


    在樂園的中央,有兩位少女睡在那裏。


    一個就是西遠創成高等學校二年h班的鯰川千晴。她絲毫不介意自己的一頭長發碰到泥土,一大字形的姿勢躺在地上仰望著天花板。除了在班裏算是偏高的身材和擔任著學生會副會長的職務以外,並沒有什麽明顯的特征,隻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女高中生而已至少她自己是這麽認為的。


    不過,那種事相對來說也是無所謂的啦。


    她在地上轉了個身,注視著睡在自己對麵的那位少女。


    問題就是你到底是誰啦。我看到你一身奇怪打扮,還搖搖晃晃地走著路,才不知不覺地跟著你來了啊。


    在千晴的注視下,少女橫躺著身子,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比千晴還要長的頭發,呈放射狀披散在草堆之上。雖然在身為同性的千晴看來也是一個美女,但年齡恐怕要在千晴之下吧。


    少女身上穿的,是一種類似住院病人穿的那種簡樸的衣服。除了這種並非外出用的衣著之外,千晴事到如今還家覺到了某個令人頭疼的問題。在少女的衣擺附近,有一片深紅色的痕跡。


    這個,該不會是血跡吧。啊哈,啊哈哈


    絲毫不理會發出僵硬笑聲的千晴,少女的稚嫩臉龐依然陷於沉睡之中。


    也許,她是哪個秘密組織的暗殺者吧。或者是逃獄的犯人。不,應該不是那種鮮血淋漓的感覺吧,難道是逃亡中的某國公主7那樣的話接下來應該會發展成壯大的戀愛故事才合理吧。思身為女孩子的我發現了她,會不會有問題呢?


    千晴支著腮幫,發揮著無窮的想像力。雖然這樣也不可能得出什麽結論,但這樣想著想著,千晴就露出了笑容。剛才外麵似乎傳來了什麽聲響,但是因為馬上就靜了下來,所以她也沒有去看。不知為什麽,總覺得要是這時候離開少女身邊的話,會感到很可惜。


    用食指在臉蛋上戳了一下,少女稍微皺起了眉頭。


    喂,你是誰呀?


    麵對提出詢問的千晴,少女以小小的噴嚏作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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